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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怕卫肃造反呢。”
曹兰儿这话一出, 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一众朝臣此刻才是真惊到了,也才惊觉,竟有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表面圣明, 实则疑心病重,又心胸狭隘,不满百姓对卫家的尊崇。堂堂天子, 叫一句不知所谓的戏言给糊了眼,便一定要除了卫家。这就是你们人人称赞的明君。”
“他配吗?”
曹兰儿今日是每一句话都在啪啪打长德帝的脸,气得长德帝坐不住, 要下来亲自动手解决曹兰儿了。
不过越恒帮曹兰儿挡了下,“父皇别着急, 且等废后娘娘说完。”
长德帝抬手就要打越恒,“逆子, 你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就不怕遭天谴吗?”
越恒还——真不怕。
“父皇先回去坐着,等该说的事都说完了,自会请您主持公道的。放心, 这事少了谁都行, 却绝不能少了您。”
越恒凑近长德帝耳边, 悄声说,“要不然你哪能活到今日。”
“你!”长德帝大怒,指着越恒的手指却在发抖, 愤怒中带了几分恐惧。
越恒扶着长德帝坐回了龙椅, 并站在他身后替他捏起了肩膀,“父皇好好听。”
若是往常,越恒如此行径必是要被朝臣斥责一番的,但今日显然没人管他, 而是追着曹兰儿问她为何对这些事知道得如此详尽。
曹兰儿笑了出来,并且越笑越大声,最后又突然收住,赤红着眼瞪着离她最近的几位朝臣,“本宫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这些朝臣被曹兰儿气了个倒仰,恼怒道:“不可理喻!”
曹兰儿丝毫不在乎这样的评价,只道:“好了,本宫这个人证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曹兰儿说完这话还真走到一旁闭口不言了。
现在到了让长德帝承认自己错误的时候了。
卫云昭朝长德帝躬身一拜,“臣恳请皇上还家父,还苏将军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将士们一个清白,他们戍边多年,是朝廷的功臣,亦是大越的功臣,可以战死沙场,却不该死在自己人手里,更不该因一句莫须有的谗言而死。请皇上下旨阐明事情真相,昭告天下。”
苏乔也缓缓跪下,以额触地,“臣女恳请皇上还我苏卢两家百余条人命的一个公道,他们无辜被牵连枉死,请皇上下旨为他们正名,让他们能入土安葬,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那些将士的亲属也被推进了大殿,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开口为自己家人求一个公道。
事又被拉回了正题,曹兰儿那些话看似在损长德帝,可实则却透露了不少信息,证实卫肃等人之死确实跟长德帝有关。
领头的依旧是尹暨,他出列朝拜长德帝,“皇上,有功之臣不该枉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皇上恩准卫大人几人所求,下旨将真相昭告天下,一告死者在天之灵,二平民愤安民心,彰显皇上盛德贤明,知错能改之行。”
事情经过在场的大臣已知晓,物证俱已看过,曹兰儿的话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由尹暨领头,站在卫云昭等人这边的,全部出列附议,请长德帝下旨。
一声声附议,一句句将真相昭告天下,让长德帝再也承受不住,浑身颤抖,目眦尽裂,“尔等,尔等都是要反了不成?”
有朝臣回,“臣等绝无此意,臣等只是想为有功之臣求一个应有的真相。”
“荒唐,实在荒唐至极,就凭几封不知所谓的信,凭一个废后的几句胡言乱语,你们便认定是朕所为,逼着堂堂天子认错,尔等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长德帝气得怒咳几声,撑着桌沿的手青筋凸起,手指几乎要抠进去。
长德帝不会直截了当地承认,这事早在预料之内,“皇上,信乃皇上亲笔所书,皇上认为是假,大可将信张贴出去,让天下人辨个是非公道。若天下百姓都以为是假,臣以及整个卫家,愿以死谢罪!”
苏乔紧跟着开口,“臣女同样愿以死谢罪!”
朝臣也道:“皇上,字迹能辩真假,臣以为卫大人所言有理,可昭天下,让百姓评判。”
“皇上乃圣明贤德之君,既已做错事,为何不肯认?皇上便是不认,史册依然会记载,还会将皇上说的诸般不堪。皇上大大方方认了,至少后人还会夸几句皇上有心胸有担当。”
越恒在长德帝身后补充,“父皇,此时此刻,盛京所有的百姓都该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便是你不认也没关系,顶多就是让百姓多骂几天狗皇帝。待你儿子登基,自会有人替你认的。”
长德帝猛然回头,“逆子!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朕要杀了你们,朕现在就要砍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一个都不留!”
“那父皇可得先把能砍我们脑袋的人叫进来,”越恒伸手,“父皇,你看看这些大臣们,这满朝文武在经过今日的事后还有几个会真心尊你敬你,把你当皇上看待。父皇,何不给自己留点最后的体面?”
越恒说完,还伸手替他扶了下不知何时歪了的冠子。
底下朝臣目光各异,但如越恒所说,今日之后,长德帝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地位再不如从前。
长德帝目光扫过众人,竟有些坐不稳,“你们,你们是要逼死朕吗?”
江临对上长德帝的视线,笑容有些冷,“皇上可曾听过冤死之人不能投胎的说法,您就不怕卫将军和苏将军等人在下头等你吗?哦,对,皇上能信大师所言,想来也是信鬼神的,不如请那位大师再来预言几句,下面是不是有人在等着你。”
也是巧,江临这话音刚落,竟有风吹进了殿内,长德帝下意识一哆嗦,一个没坐稳直接从龙椅上掉了下去。
刚被越恒整理好的冠子歪歪扭扭挂在头上,发丝散乱,面上还带着惊恐之色,哪还有平时的半分威严。
下头劝说的声音并未停,越恒带来的那几位将士亲属也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说他们什么都不求,只求皇上还他们家人一个公道。
卫云昭再开口,“皇上,卫家世代为大越尽忠,先辈皆战死沙场,如此才换来大越现今的太平盛世,臣所求不多,只想为父讨一个公道,请皇上恩准。”
江临紧随其后,“请皇上恩准!”
然而是朝臣,苏乔,还有将士亲属,甚至还有殿外传来的声音,一声声响彻整个宣政殿内外的,“请皇上恩准。”
长德帝狼狈地趴在龙椅上,带着几分茫然,甚至无措,心跳如雷,只觉口干舌燥,他张了张嘴,半响未能发出一个声音来。
似乎因为没得到他的回应,群臣再次出言,“请皇上恩准!”
“请皇上恩准!”
“请皇上恩准!”
“……”
一遍遍,一次比一次间隔短的请皇上恩准,如催命符咒响彻长德帝耳边。
他瞪眼着眼,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后的越恒,问他,“朕错了吗?”
“错了。”
仅仅两个字,让长德帝如坠冰窖。
他没了退路。
“朕……准众卿所奏……”
“朕……知错了。”
被扔出宣政殿外的干永福被唤了进来,伺候笔墨,长德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提笔写下了圣旨,又名罪己诏。
诏书内容乃卫云昭口述,长德帝执笔。
颤抖着手落下最后一笔,长德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笔狠狠砸在了卫云昭脸上,“朕此生最悔之事便是当初没将你这乱臣贼子一并除掉咳咳…咳咳…”
长德帝一说完,便剧烈咳嗽了起来,像要将所有心肺都咳出来一般,甚至还见了血。
“皇上!”
“太医,快请太医!”
到底还是皇帝,朝臣齐齐关切询问,也无人注意到门口有人想悄悄溜走。
想溜的人自然是曹兰儿,不过没走两步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越恒给抓住了,“废后娘娘别急着走啊,卫家的账算完了,本皇子的账还没跟您算呢。”
曹兰儿奋力想从越恒手下挣脱,她怒道:“越恒,我们说好了,本宫只是来当人证,你休要出尔反尔。”
“是说好了,可本皇子也只答应了你不杀太子而已,可没说过不会算你我之间的账,杀母之仇,永生难忘,必要血债血偿!”
曹兰儿一张脸骤然失色,“不,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本宫的,”曹兰儿挣扎着要离开,她不想死。
她也后悔了,不该答应越恒这个贱种来当什么证人。
越恒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什么假大师是你安排的吧,曹氏,父皇还没死,但也快了,若他知道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将他害到这般境地,你说他会将你五马分尸还是大卸八块陪葬呢。”
“还有你唯一的儿子,本殿是答应过你不会再动他,但父皇就不一定了,他向来怕孤单,未尝不会带着你们母子到地下团聚。”
曹兰儿满眼惊恐。
越恒却笑了起来,“刚才都是吓你的,毕竟没有本殿的允许,今日你的尸首也难踏出这宣政殿,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这两天因为不太舒服更晚,字数也不多, 明天尽量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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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太医来的很快, 诊断得出结论,怒极攻心,加上之前的事, 伤了身体,需要好好静养才行。
干永福也趁机提出让长德帝回寝宫休息,让大臣们先行散了回去。
只要皇上还活着, 何愁没有秋后算账的机会。
说来这次皇上清醒后就立即下令去捉拿卫家人,实属莽撞大意,就该提前派人查探清楚, 趁卫家所有人都在家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此才能一举将卫家所有人都拿下斩首。
干永福数次听从长德帝的吩咐安排人去对付卫家, 结果一次都没成,也是让干永福见识到了卫云昭和江临二人的手段, 着实不好惹。
可干永福又哪里知道, 连长德帝的清醒时间都在江临几人的控制之内,怎么可能给长德帝抓人的机会。
只要长德帝不能拿卫家其他人作威胁,江临和卫云昭自保是完全没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 他们才有机会入宫, 才能唱这一出戏。
长德帝虽然吐了一口血,但也只是看着有些虚弱而已,脑子肯定是清醒的, 他跟干永福想法一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还活着,还是皇帝,转过头他就能将卫家将六皇子府甚至这些朝臣的家给一锅端了。
于是长德帝在听到干永福提出让他回宫歇息时跟他打起了配合, 又是咳嗽又是装难受,还发脾气让众朝臣们滚,仿佛下一刻就要不行了一般。
干永福便立即叫了一群小太监来,要抬长德帝回寝宫。
众大臣觉得事了,他们也的确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正要开口告退,却听见背后传来响,竟是六皇子让人将宣政殿的大门给关上了。
以前还没什么,长德帝今儿对自己这个六皇子倒多了两分了解,这就是个混不吝的,彻彻底底被卫云昭两口子蛊惑,兴许弑父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此刻,一见他让人关了殿门,长德帝便急了,强撑着起来质问他,“老六,你这是做什么,当真是要造反不成?”
“父皇的声音中气十足,看着倒不像需要静养之人,既然如此,那父皇不如听完儿臣要说的事再走如何?”越恒这番话听起来吊儿郎当,但那紧闭的大门却在告诉着众人,他要说的话,在场的人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长德帝心中生气一股不祥的预感,“逆子,你大胆,咳咳……”
越恒哼笑一声,“轮胆子,普天之下谁有父皇,以及咱们的前皇后娘娘胆子大呢。”
越恒伸手推了曹兰儿,将人推到正前方,“现在该说说儿臣的事了,也请诸位大人做个见证,为本殿那位死去多年的母妃讨个公道。”
说起卫家的事,这些大臣们多少还知晓点,但六皇子一句死去多年的母妃却是真把一众朝臣们给搞晕了。
有人当即问出声,“六皇子,您不是废后娘娘所生,乃中宫嫡子,又哪来的什么母妃?”
旁的妃子可没资格让嫡子称一声母妃。
“自然是因为本殿不是废后……”
“越恒!”越恒要阐明真相,曹兰儿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曹兰儿满脸阴沉,看越恒的眼神更是充满威胁,“本宫劝你最好少说几句,本宫若出事,你也绝不可能好。”
越恒笑着摇头,“废后娘娘,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就冲你杀卫家这事,你以为你能好得了吗?”
当然不能,而且事情一旦揭开,她也没了威胁长德帝的筹码,长德帝随时都能要她的命。
但在曹兰儿看来,杀臣子和越恒要说的事后果截然不同,若只有前者,她能通过威胁越恒来保命,但再加上越恒想说的事,长德帝只怕会想当场要了她的命。
就在曹兰儿沉思时,她听到越恒又说了句,“你又怎知,我的好父皇不知你当年所为?”
曹兰儿猛的抬头看越恒,眼中带着惊诧,但很快她就笑了起来,“既然你觉得他知道,又何必说出来,你以为你说出来就能讨一个公道了?”
“更何况有了公道又如何,那个贱女人早就死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
曹兰儿这话诛心,成功踩到了越恒在乎的点,他一把掐住曹兰儿的脖子,“所以,本殿会让你下去给她赔罪!”
“你敢吗?除非你想跟本宫一起死,”曹兰儿勾唇笑了起来,对上越恒狠戾的视线,却不惧。
“越恒,本宫没那么蠢,否则今日也不会来当这个人证,本宫不仅要太子好好活着,自己也绝不会死,并且还要折磨你一辈子。”跟方才慌乱害怕想逃走的反应截然不同。
越恒并未因曹兰儿的话生出半分忌惮,“废后娘娘,你能玩儿的无非也就那么点把戏,你猜本殿中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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