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帮演员简单化了个妆,道具组灯光组的人在片场疾步穿梭,实习小姑娘生怕自己动作不利索被执行导演骂,跑的速度快了,差点一脚踩到灯光设备的线,吓得脸色苍白。
季闻夏正在翻看剧本,今天并没有他的戏份,作为配角他接下来的戏份也不多了,但因为这段剧情非常重要,为了让自己接下来拍摄的时候能入戏,他还是来到了现场,看沈听河和殷败演这场对手戏。
于冬说:“这场戏反转真大,算是终于进入到主线剧情里了吧。”
季闻夏“嗯”了一声:“这里主要拍的就是剧情的反转,邵远去到邵家洋家缅怀已故的亲兄弟,结果撞见费烨拿着邵家洋家的钥匙开了门,算是整部电影的重头戏了。”
剧情走到这里开始有了悬念,邵远想要知道的关于弟弟去世的真相一步一步慢慢揭开了。
“快,别耽误时间,赶紧的把这里收拾好,”执行导演大声催促各组的工作人员,赵疆四下寻找殷败的踪迹,“殷败呢?!”
摄影组的小兄弟喊了声:“他在打电话!”
赵疆皱起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都要开始拍了,叫他赶紧过来!”
摄影组的小兄弟一听,赶忙跑去催人。
季闻夏顺着他奔跑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殷败一个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墙边打电话。
他眯了眯眼睛,皱起眉,盯着看了一会儿,很快收回了目光。
沈听河正站在鞋柜旁,赵疆告诉他该怎么走位:“你待会儿从门那边进来,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停下,视线落在这儿……”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出手势,跟沈听河讲他想要的感觉。
“你来到了邵家洋生前的家,收拾遗物,悲伤的情绪是逐渐强烈的,但你的性格一向比较沉闷,你不会悲恸大哭,只会黯然神伤。”
“在这里,你想起自己和弟弟分别跟离异的父母生活,想起你们曾经共同怀有赛车手的梦想,你早些年没能进入赛车界,而他却很幸运,得到了父亲的支持,取得了成功。对于弟弟过世,你一方面感到悲伤,另一方面感到遗憾,遗憾一位优秀的赛车手英年早逝,所以你情不自禁看起了他以前赛车夺冠后接受采访的视频。”
沈听河在演戏方面向来不需要合作的导演操心,听了赵疆的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表示可以演出来。
不久后,殷败走了过来。
殷败面容苍白,脸上神采尽失,薄薄的嘴唇拉直了,在整个五官里像一根线似的。他似乎没有受到上回那场事故的影响,如今再见到沈听河,反应还和最开始进剧组时一样,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愧疚。
赵疆见他这状态,皱了下眉,没有多说什么,大手一挥让执行导演清场,在场记打板后喊了一声“开始”。
——沈听河进入镜头。
他脱下鞋子,走进弟弟邵家洋的家里,看见电视机旁摆放的全家福,走了过去。
那是他们全家在十多年前拍的照片,照片里几乎分不清他和邵家洋,两个同样大的孩子穿着同款衣服,一件是黄色的,一件是蓝色的,照片里的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活泼可爱。
此后父母便离异了,两个孩子分别跟着父母的一方生活,每年只有短短几次见面,他们渐渐有了各自的朋友,说是亲生兄弟,可除了几乎一样的脸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相像的。
弟弟邵家洋的性格很开朗,广交好友,对什么都有兴趣;而哥哥邵远个性沉闷,为了赚点儿零花钱,常常去家附近的汽车改装店帮点小忙,久而久之,他结识了不少玩赛车的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许多关于赛车的事,从这种兴趣里荒唐地横生出了“梦想”。
邵家洋比他天真多了,仅仅是看了些关于赛车的电影,玩了几把赛车游戏,就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他说,哥哥我以后想去开赛车,当个赛车手,还说他们班上有个跟他玩得好的男生以后也想去开赛车。
邵远虽然觉得不现实,但还是帮弟弟和他在改装店认识的赛车手牵了线,而当他把梦想告诉了母亲后,母亲把他从改装店揪了出来,甚至搬了家,让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再惦记什么开赛车。
邵远没有想过,弟弟邵家洋当时说的不是玩笑话,他真的进了赛车车队里,从小比赛一路赢到世界赛,拿了世界冠军,还告诉邵远不要辜负青春热血,邵远当时说他中二,他就笑,邵远说他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如果不是最后一场比赛的意外事故,邵家洋本该走得更远。
邵远闭了闭眼,沉默了很久以后,把全家福放下了。他找出手机里存过的许多采访视频,从最开始的视频点开来看。
视频里,邵家洋赢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赛车比赛,记者问他在赛车这条路上最大的期望是什么,邵家洋说“最大的期望是和哥哥在赛场上比一场。”、“赛车是我的梦想,也是哥哥的梦想,我现在是一个人在走两个人的路,但我希望有一天他能来走他自己的路。”
这么多年来,邵家洋在接受采访时,字字句句总离不开哥哥,就在最后那场比赛开始前,记者问他,是什么给了他力量,邵家洋说的同样是“哥哥的支持”。
邵远把每个视频都从头看到了尾,薄唇微微抿紧,心里堵得慌,他放下手机,想要进房间收拾弟弟的遗物。
“咔嗒——”
玄关外的房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拧开。
邵远正想不到是谁有邵家洋家的钥匙,突然就看到了他熟悉的人,那个品性卑劣、像个疯子一样的车手费烨。
邵远的喉咙像是溢满了铁锈的味道,一字一顿问:“你怎么会有邵家洋家的钥匙?”
费烨脸色沉郁,对于他出现在这里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却莫名充斥了恨意。
“是我从邵家洋那儿拿的。”
邵远:“偷的?”
费烨:“你管不着。”
剑跋扈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两人仿佛随时都要动手。
就在这时,费烨拔腿冲进了邵家洋的房间,疯狂地翻箱倒柜。邵远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行为,瞳孔微微一缩,紧接着冲进房间,青筋虬结的双手用力抢夺费烨想要带走的东西。
费烨被他一脚踹中了肚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死死抱着怀里的相册,用阴沉沉的目光看了邵远一眼,转身就跑出了邵家洋的家。
一切都归于混乱。
“——卡!”
赵疆喊停了,很快就让他们反复把这场戏演了三遍,用监视器看他们的表现,直到第三遍结束,才说了声“过了”。
殷败仿佛还没有从戏里出来,看向沈听河的眼神始终阴恻恻的。
沈听河无视他的眼神,一拍完就出戏,下巴淌过细密的汗珠。他接过了蒋书递来的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半。
于冬说:“殷败这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一直盯着沈哥不动。”
季闻夏说:“谁知道他。”
他这句话才刚刚落下,殷败就动了。
殷败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快步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手指在屏幕上面滑动以后,就贴到了耳边,看样子似乎是接了通电话。
季闻夏多看了两眼,原本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然间眼神定在了那里。
于冬觉得他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忍不住跟着望了过去,这一看就被吓了一跳。
此时,殷败把手机贴近了耳朵,嘴里似乎不停地在说些什么,回应对方的话。
可实际上,他连手机都拿反了。
第27章
在《玩家》剧组拍摄的这段时间, 殷败几乎每天拍戏结束前都会接到别人给他打的电话,剧组里的小姑娘都猜是他对象打来的。
“没想到殷败这样的人会有女朋友,女朋友还很关心他的样子, 每天都给他打电话催他早点回家。”
“嘘你小点声, 人家有也不奇怪吧, 他五官长得挺端正的, 又演过不少戏,虽然大多数时候是演反派,但演技起码吊打了那些小明星不知道多少, 片酬肯定不低的,这样的人找对象有什么难的?”
“他也就是性格孤僻了点。”
“何止孤僻,我就问你如果让你找这样的人当对象你乐意吗。”
“……那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于冬压低声音, 信誓旦旦对季闻夏说:“吸毒致幻,肯定是吸毒致幻!哥,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表哥当时吸毒产生幻觉,拿刀追着我嫂子跑的事?这不就跟殷败现在拿反手机打电话一个道理!”
季闻夏不置可否:“说不定是精神病呢?”
或者是什么别的离奇的原因, 比如没有病却要装病,看别人害怕就高兴,以此为乐;又或者再让人匪夷所思一点,比如被鬼附了身什么的。
既然他和沈听河连瞬移这样的事都碰上了, 那这个世界上有别的诡异事件也不奇怪。
于冬嘶了一声, 觉得精神病这种猜测也不是没可能, 悄声问:“哥,你觉得他每天打电话的时候, 电话那头有人吗?”
季闻夏道:“这个不好说吧,可能有时候有人、有时候没人。”
毕竟一个人总有他的社交圈子,殷败也有他自己背后的团队, 有他自己的生活,只是他们都不了解罢了,偶尔需要电话联系什么的倒是不奇怪。
于冬一听,打了个冷战:“操,什么叫有时候有人有时候没人,你这么一说我更瘆得慌了。”
相信整个剧组肯定不是只有他们有这样的怀疑,但娱乐圈众人皆知殷败性格古怪,演阴郁孤僻的角色向来仿佛是本色出演,他每进一个剧组,总有一群人会这样怀疑他,久而久之,怪事也不让人觉得怪了。
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大家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人绑去盘问。
好在这之后殷败暂时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玩家》剧组的拍摄照常进行了下去。
季闻夏在这部电影里戏份本就不多,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在赛车场上衬托一下沈听河的车技,接下来他就剩一场重头戏,而目前距离拍摄那场重头戏还要等一段时间。
片场现在正在拍摄邵远调查出了费烨身份的那段,一群配角聚在了一起,交头接耳。
“我听说邵远前几天去他弟家收拾东西,碰上费烨了。”
“啊?这怎么碰上的,邵家洋跟费烨难不成是邻居?!”
“不是,据说是费烨手里当时就有邵家洋家的钥匙,也不知道是他以前偷的还是邵家洋给他的。”
“肯定不可能是给的吧,你以前什么时候见邵家洋和费烨私底下有过联系。”
国内赛车的圈子就这么大,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纷纷猜测起了费烨为什么会有邵家洋家的钥匙。大家都说费烨以前见了邵家洋就像跟他有仇似的,这钥匙铁定是他偷的。
邵远为了这件蹊跷的事,调查了很久,终于在联系到邵家洋的高中同学后,得知了一部分真相。
“费烨?”那位饰演邵家洋高中同学的演员诧异地说,“费烨是我们以前班上的同学啊。”
沈听河坐在他面前,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明显恍惚了一下,随后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问:“邵家洋跟费烨关系好吗?”
“算很好了,”这人想了想说,“费烨他性格很孤僻,大家都不想跟他玩,偏偏那时候家洋对他很照顾,让大家都别孤立费烨,还说过他和费烨以后都想去开赛车这样的话。只不过后来毕了业,大家就都没怎么联系了,哎,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邵远可能是想提起邵家洋已经去世了的消息,可看着眼前这位邵家洋的高中同学兴致勃勃提起邵家洋,言语之中满是怀念,一些话就变得很难说出口了。
邵远问:“费烨人怎么样?”
眼前的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他一开口问的不是自己弟弟,而是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费烨。
“他呀,孤僻是孤僻了点,不过人还挺好的,当时家洋对他很好,他就每天早上也会给家洋带早餐,哦对了!”
“——高三那年他们吵过一次架,冷战了整整半学期,因为邵家洋朋友太多啦,费烨觉得受到了冷落,一直怀疑邵家洋只是同情他才跟他做兄弟的,再加上邵家洋经常跟挺多优秀的人玩儿,费烨那人可能是从小到大都太自卑吧,就开始觉得自己比不上人家,觉得邵家洋会因为这样看不起他。”
邵远皱眉问:“那后来呢?”
对方仰头回忆道:“邵家洋当时被他气着了,说随便你怎么想吧,后来过了很久他们俩才慢慢和好的,具体是个什么过程我也忘了。远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费烨出什么事了吗?”
邵远摇头说了句:“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家洋身边都有怎样的朋友。”
听他这么说,男人笑了笑:“说起来,我以前经常听家洋提起过你,他说他有个成绩很好的哥哥,平时在汽车改装店学改装赚点零花钱,虽然我们大家都不认识你这个人,但当时听起来就觉得,哇,好酷!”
邵远说:“我弟他从小到大都说崇拜我,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崇拜他哥什么。”
男人哈哈笑了一声:“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啊,很开朗,说话讨人喜欢,他当时在班上人缘可好了!就是不知道毕业以后怎么就和大家断了联系,上周我们在班群说出来聚一聚,他也没回信息。”
邵远依然不忍心说出真相,低声道:“可能是进了职业赛车队以后变忙了吧,经常要去各种比赛。”
“啊,这样吗,那很好啊,也算是实现梦想了!”男人挠了挠头,没有多想,用很真诚的语气道,“哥,你回去以后跟他说一声呗,让他看看腾出时间,跟大家一起出来唱个k也好,唔,可以让他叫上费烨,毕竟他以前那么照顾费烨,肯定不希望看见大家毕业以后孤立费烨,不凑他出来聚。”
邵家洋的离奇死亡真的跟费烨没有半点关系么,这事太蹊跷了。
邵远皱起了眉,心里这么想着,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他这趟来得突然,本来也没想叨扰男人多久,话说到这儿,差不多就到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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