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让谨笑道:“你们那边倒是有趣。”
“我老家吧,风景不错,东西也多,那土是确黑确黑的,种出来的东西也好吃,就是太冷了点,人少。”萧拟抱着阿双晃悠着说道,“人呢也都比较实在,也豪爽好客。就是容易吵吵,吵吵了就容易动手,因为天冷,大家都喝酒御寒,经常大街上走着路,多看对方几眼就打起来,打完了又觉得不打不相识,还能哈哈乐着,顶着戗秃噜皮的脑门子勾肩搭背继续喝酒。”
说着萧拟哈哈大笑一声:“我出生时候吧,我爹正外面忙公务,可巧和一爷们吵吵起来了,我家家丁去报喜的时候,我爹正好骂道:‘小犊子,再在这妨碍官府办事,我亲自削你信不信?’正好家丁这时候喊:‘老爷,给公子赐名吧!’在那之后我就叫削你了哈哈哈哈哈。”
凌让谨:“……”
果然孤山儿女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飞龙:花尾榛鸡,清朝时期进贡的,现在是保护动物,不能吃
狍子:东北神兽,好奇心强
削你:读音xiao ni就是揍你
确黑:就是很黑,龙泉府渤海国黑水府都是指黑龙江。小拟是黑龙江汉子嘿
吵吵:吵架
戗秃噜皮:蹭破皮,秃噜皮大家应该都懂,东北话常见词汇
第16章 三问 风雪、花月、山海
萧拟哈哈笑完抬头一看天色:“都这么晚了?那我不打扰你俩了,仙尊还是要好好休息,虽说你现已辟谷,也不用像普通人一样睡觉,但是有伤在身,还是多养养的好。”
说着他抱起阿双就要开溜,步繁霜懒懒喝道:“站住。”
萧拟的鞋底和地毯摩擦出声音,他一个急停差点没站稳:“还有啥事啊老大?”
“这么着急做什么去?”步繁霜斜靠在软枕上,拿着茶慢条斯理地喝着,“我还有话问你。”
“我这不是琢磨天色不早,给您二位腾地方嘛。”萧拟笑嘻嘻道,“我多有眼力见啊。你问,问完我赶紧滚,带着阿双找我家那野鸡玩去。”
“……”步繁霜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子,“你就不必跟着叫阿双了。”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悬秋是什么查到了吗?”
“我所藏医书里,并没有叫悬秋或是九元琼花的东西。”一提到药材,萧拟也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但是也可能这东西我认得,只是书里不叫这个名字,也可能我知道但是书里没写,具体还要拿到手再做打算。我来这里一是为了帮尊主照顾仙尊,悬秋未到手前,我来调理仙尊的身体。二则就是当场看看这东西的药性毒性。至于其他情报,护法那边整着呢,听信就完事了。”
“行,滚吧。”步繁霜重新拿起茶杯,不冷不热道,“把九节狼抱好了,弄丢了你提着你的野鸡脑袋来见。”
萧拟:“……我的野鸡脑袋还是我那只野鸡的脑袋?”
“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照单全收。”步繁霜轻笑一声,“给我滚吧。”
“得嘞。”萧拟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凌让谨差点没笑出声:“还真是个活宝。”
他想了想,又笑道:“若是和徒弟在一起,想必能唱一场大戏。”
“那估计徒弟媳妇会直接拿剑宰了这个缺德玩意。”步繁霜嗤笑一声,“你知道整本书是怎么写的了么?”
“问过了。”凌让谨扯了扯身上的毯子,摘下面具,他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靠在软榻上,整个就一病美人,看起来毫无攻击力,“俗套的本子。排除掉沉雾的恩怨情仇,无非是残荒宗得了宝物卷土重来,不知为何,第一次并没有参战,一直独身世外的孤山也跟着打上仙盟,但是最后你又反水坑了残荒宗一把大的,最后大家一起打败残荒宗,你带我走。沉雾飞升,原著的风琼野身败名裂,你我下落不明。”
“我猜那宝物就是悬秋。”凌让谨接着说道,“也是原本我要找来治病的九元琼花。整个命途已经变了,说实话,那个本子没有太多的可以参考的价值。”
“也未必。”步繁霜垂眸道,“世事难测。罢了,你吃些东西么?若是不吃便休息吧。”
凌让谨有些出神,便摇了摇头,等步繁霜起身要走时,他猛然从沉思中惊醒,拉住了他:“去做什么?”
“吹风。”步繁霜回眸道。
这大漠的风能把人吹一跟头,魔尊果然兴趣非凡。凌让谨便松开手:“小心安全。”
步繁霜反而不动了,饶有兴趣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凌让谨抬头看他,心里掂量了片刻,发觉自己并不想藏私,便正大光明说出来:“想你陪我休息。”
步繁霜摸了摸下巴:“你这是撒娇还是晚来了好多天的吃醋?”
“不知道。”凌让谨笑吟吟道,“繁霜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所以你是去吹吹风还是和我休息?”
步繁霜道:“阿谨从不求我,难得有次要求,我是那种煞风景的人吗?”说罢干脆利落褪去外衣,放下窗户。凌让谨笑了笑,起身点了炉清香,两个人正打算入寝休息,门外却忽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盛洺温柔的声音:“闻大哥,睡了么?我刚去借了炉灶,给你做了点夜宵,你吃些暖暖身子吧?”
步繁霜和凌让谨还没说话,就听见萧拟那吊儿郎当的声音跟着响起:“几个意思啊,大半夜给我们公子做夜宵,是当我们夫人不会做还是想让我们公子长胖啊?再说都是辟谷的人了,有时候兴致来了来几口,平时也不用吃,你大晚上的八八给我们公子送吃的,一看就是居心不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传出去我们公子柳下惠的清名受损!”
凌让谨沉默片刻:“孤山中人果然非同凡响。”
步繁霜则意味不明笑了笑,看的凌让谨都汗毛一立,被萧拟一顿怼的盛洺气的摔了碗,转身就走。萧拟嗷一嗓子大喊:“以后看见人家有道侣了别往上蹭,何必呢?你喜欢做小的,我们公子还没想纳男妾呢。”
步繁霜挑挑眉,抬手不知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棂上,外面的萧拟吓得一蹦跶,闭了嘴。
“你哪学来的这些话?”步繁霜道,“连我都觉得有些过火,叫什么夫人,他又不是女子。”
“那叫啥啊?”萧拟道,“郎君?”
“郎君是你叫的?”步繁霜道,“老老实实叫先生。”
萧拟应了,临滚之前还小声嘀咕道:“记得我和你说的啊,不能同房。”
这次凌让谨听得清清楚楚,惊诧抬头:“所以你不是去吹风,是打算去别的房间休息?”
“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呢?”步繁霜随手挥灭灯盏,“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睡吧。”
说着他们一起躺下,凌让谨刚躺好,手恰好碰上步繁霜的手腕,步繁霜微微一皱眉,抬起手臂把人圈在怀里:“手指真凉,很冷?”
“有一些。”凌让谨也不忸怩,心安理得睡在他怀里。
“受伤怕冷还住在昆仑上?”步繁霜在他耳边问道,可凌让谨已经沉沉睡去,并没有给任何回应。
凌让谨不知睡了多久,忽然看到一片微光,他走过去,看见一座禅寺,里面是他那个佛修朋友。凌让谨便笑了,拂衣进寺,赤脚踏在青苔上:“我最近怎么总是梦见你。”
“阿弥陀佛。”大师双手合十,“你非梦见我,你只是梦见自己,但又觉得自己和自己说话太过无趣,便借用贫僧的脸伪装一下罢了。”
“说的也是。”凌让谨坐下,“若是梦见的真的是你,这桌上断不会有酒。那我想要对我说什么?”
大师敛眉垂目,手指拨动着砗磲佛珠:“凌让谨,你且看。”
大师话音刚落,佛寺霎时间吹起朔风,扬起一地白雪。天上也不断地落着大片雪花,顷刻就积了一院子。
“此乃风雪之问。”大师垂眼道,“天下风云将变,狂风骤起,大雪封山,是不祥之兆。你可曾想过如何应对?”
凌让谨坦然道:“想好了。”
“真的想好了?”大师凛然看他,“你所在不过是一本俗世书籍,你不过是其中的配角。你的人生命运都由他人一支笔掌控,你不觉得害怕么?你不觉得悚然吗?”
“借用你们佛家一个想法,三千世界。你我的世界是书,焉知写书人的世界不是另一本书?多想无益,不如做好眼前。若书中故事是天命预兆,那如今我命已改,更不必担心前路,都不过是自己走出来的。”
大师点了点头,院中风景再变,风雪消弭,繁花开了一地,一轮明月清冷挂在天上,月光萦绕在凌让谨脸上。
“此乃花月之问。”大师道,“你旧伤不愈,是外魔还是心魔?”
凌让谨倏然闭上了嘴。
“你所负之思,是情债还是情劫?”
凌让谨缓缓道:“皆不是。”
他停了停,笑道:“是情关。”
“你所持之念,是妄念还是欲念?”
凌让谨依旧笑着,他看着大师的眼睛,清清楚楚道:“是妄想,是执念。”
大师一挥手,佛寺消失,眼前是无垠碧海,脚下是崎岖山石。大师带着佛珠的手指向沧海滩上,凌让谨抬眸一看,只见是自己的幻象死在了步繁霜剑下。那幻象一死,便化为泡沫。接着一道浪打过来,幻象变了模样,这次是步繁霜被自己杀了。
海浪带来五个不同幻象,除却其中一人死去的幻象外,剩下三个分别是,两败俱伤、相忘江湖和相濡以沫。
“你既然情钟于他,这便是可能的五种后果,你能保证自己选对结局么?”
凌让谨沉默片刻,终于笑道:“不能,可情根深种,回不了头了。”
大师叹息一声,山海倏然消失,凌让谨的梦境回归一片黑暗。
“痴儿。”凌让谨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你为他欲念丛生,他却说要杀了你。”
“那又如何?”凌让谨反问道。
他自己的声音停了停,最后无可奈何道:“确实不能如何,那便放手去做吧。”
那话音刚落,凌让谨便迷糊醒来,他的手指搭在步繁霜的胸膛上,步繁霜名字起得冷,心口却是滚烫,凌让谨想缩回手,可手指一动,终究没有挪开。
第17章 下药 谁不知道我和凌让谨是好友?……
第二天一早孤山来人,告诉步繁霜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悬秋所在之地大约在荒漠深处一座绿洲里,那绿洲里有一座小城。路线也捎了来,步繁霜瞥了一眼,本不想再带着那群偶遇的人,最多看在凌让谨面子上带上梅迎月,没想到那冒充仙盟的人也收到了情报,目的地和他们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必须带着一起。放在身边监视,总比让他们乱走,最后坏了事要强。
更何况凌让谨对仙盟的事情颇感兴趣,他现在虽然将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边沉雾,但自己到底是个挂名的仙盟盟主,又是个天生爱操心的命,不可能一走了之。
现在的步繁霜深陷自己设想出来的虚假形象,自然是有求必应,大手一挥,将那几个人又带上了。
临行前萧拟抱着阿双道:“别把它装乾坤囊里啦,之前是人手不够,现在我带了这么多人,还是能照顾好它的。”
凌让谨迟疑了片刻:“只是怕风沙大,它受不了。”
“我给它撑个小结界,再喂它吃点丹药,仙——先生单请放心。”
凌让谨本来也觉得把它拘在乾坤囊里不太妙,便放心让萧拟带着。萧拟身边有位青年,生的不错,耳朵上挂着一只羽毛,想来就是那飞龙化形。那飞龙似乎对九节狼有天然的敌意,一直防备着它,但是阿双脑子小,完全不知傻乎乎的自己还能让一只灵兽忐忑,兀自窝在萧拟怀里睡得天昏地暗,手里犹捧着个果子,紧紧扣在胸前。
凌让谨被逗得开心,便随他们去了,他去假柳临风那边问了问情况,随手还帮假柳临风拂去衣上的黄沙,假柳临风笑道:“这破地方太脏了,每天回房间,身上能抖落三两沙子。”
宋初正听盛洺诉苦,说昨晚凌让谨给他们脸色看,正巧没地方发泄,见状冷冷笑道:“可不是么,偏偏丑人多作怪,来着当公子哥了。”
凌让谨侧眸一笑:“宋道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
宋初拿鼻子哼了一哼。
凌让谨笑道:“你既然喜欢盛道友,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希望盛道友和我家公子在一起的,那你我该是同盟,何苦对我如此厌恶呢?”
宋初翻了个白眼:“当我傻呢,你家公子肯定不会喜欢我大师兄,既然大师兄不会跟着走,那我为什么不顺着他心意讨些好?”
凌让谨点点头,由衷钦佩:“好计谋。”
宋初冷笑一声,回身去找盛洺。凌让谨笑了笑,对假柳临风道:“之前宋道友对我有敌意,他在你身边,我也不好多问。楼主说可以带人去仙盟?”
“那是自然。”假柳临风将腰牌一晃,“只不过进仙盟得有投名状,你若舍得金银灵宝,我倒是可以帮你疏通疏通。”
凌让谨不动声色:“那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和谁疏通?楼主给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谁不知道我和凌让谨是好友?”假柳临风大言不惭,“自然是直接和他说。”
凌让谨本尊:……好的,明白你是打算自己私吞了。
他又试探几句:“不用和其他楼主或者长老商量吗?”
“也就白虎长老那边我通知一声,也不是大事。”那假柳临风一挥手,“到时候我就处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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