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让谨夺过酒坛,“那就睡。”
“不睡。”柳临风道,“说起来,你的跟班呢?秋长天不是一步不离跟着你么,怎么?看见步繁霜昨晚的大手笔吃醋跑了?”
凌让谨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吃步繁霜什么醋?”
“你们不都,嗝,互换定情信物了么?你喜欢的绝对是秋长天……”柳临风喃喃道,“挺好,咋说也不比步繁霜强,你之前吓唬我说可能会和步繁霜在一起,吓得我一晚上没睡觉啊小谨。”
凌让谨被他说中心事,想笑笑不出来,最后他低声道:“走了,他因为一些事要和我形同陌路,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柳临风却没了声音,凌让谨回身一看,发小已经闭紧眼睛,酣然大睡。
凌让谨的眸色越来越暗,到最后彻底失去光彩。他拍了拍柳临风的手臂,就像年少时玩闹那般。
随后他起身,将柳临风留在黑暗之中,独自往更黑暗处去了。
彼时是三界集市第二日深夜。
而三界集市的第五日,两位青年站在宿音山下,他们发间还带着黄沙,一个生的清秀,另一个生的普通,生的普通那个似乎有些怕,手脚都在动。清秀那个则面无表情,昂首长啸道:“燕然派大弟子盛洺,有事禀告仙盟诸位,今日,盛某要状告仙盟盟主、眠月谷谷主仙尊凌让谨,夺我门宝物,勾结魔修!”
他这一嗓子惊起飞鸟无数,宿音山上下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风琼野御风而来,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喊什么呢?叫什么名字?”
喊话者冷笑道:“燕然派盛洺,这是我师弟宋初。”
风琼野哼笑一声,看上去似乎很想就地杀人灭口:“既然如此,二位随我来吧,仙盟有请。”说罢转身就走,也没给他们一个好脸色。
宿音山上,清岚宫中,所有仙盟管事的齐聚一堂。凌让谨垂眸坐在正座上,看上去无悲无喜。似乎连惊讶都没有。
宋初咽了咽口水,总有种想跪下的冲动,盛洺却情绪高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凌让谨。
自从漠北分开,这个人就是他的噩梦,让他丢人、让他恐惧、也让他艳羡。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把这个近乎完人的仙尊拉下神座,想想都让人兴奋。
他和宋初都在颤抖,但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是吓得,而他……是激动。
青龙长老沉着脸,皱眉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状告我盟盟主,你要知道,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凭空诬陷,是要受罚的!”
“长老不必急。”盛洺摘下防砂兜帽,“凌让谨只手遮天,我若是没有证据,又怎敢来叫阵?我相信仙盟上下,除却这位沽名钓誉的仙尊,都是些正派人士。一定能为我做主。”
“做什么主?”任君行皱起两条粗眉,“你把话说明白,别拐弯抹角的,老子听着不爽。”
“凌让谨被我拆穿真面目,必然报复。诸位要保护我的安全。”盛洺盯着眼睛都不抬一下的凌让谨,“再者……可别等我说完了,有些人维护他,反而把我杀了。”
文界摇着羽扇瞥了凌让谨一眼,开口道:“我身为朱雀长老,代表我自己,答应你。但是你可要三思而后行,若你当真只是来惹事的,我也决不轻饶。”
柳临风则一言不发,径直看向凌让谨,他眼底还有宿醉的红丝。而凌让谨仍旧如神像一样端坐玉阶座位上。
柳临风叹了口气:“就算有什么事情,何必喊来这么多人?”
“非也非也。”文界道,“这是我和白虎长老、玄武长老商议过的。这位公子在山下以咒术高喊,宿音山上鸟兽皆知,岂能瞒过他人?更何况与其瞒来瞒去,惹得谣言四起,不如堂堂正正,邀大家一同听听。我是相信盟主的,盟主坦坦荡荡,自然也不怕这些。”
凌让谨缓慢地眨了眨眼,缓慢抬起眼睛,他将在场众人一一看过,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边沉雾和站在他身边的风琼野身上。
他们正深深凝望自己,那是亲人的眼神。写满了担忧和挣扎。
他笑了笑,转开视线,对着盛洺说出今日第一句话:“盛公子,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设置错了……69章少发了一章,后面的存稿给提前发出来了,麻烦小天使们刷新下,重新看69,70,71三章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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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正邪 可是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束手就擒……
盛洺向前一步, 冷笑道:“凌仙尊,你近一年前前往大漠,于漠北小城认识了我, 是不是?”
凌让谨温文尔雅笑道:“准确来说, 是我在残荒宗手下救了你。”
盛洺似乎想起什么, 脸上青筋跳了跳, 他强忍怒气, 继续道:“当时你身边有一个人, 代替你出手。当时你们都带着假面,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我向你们示好,与你们结伴同行,目的是从残荒宗手里夺下给他们宗主治病的珍宝。”
“你说的没错。”凌让谨很好心地补充道, “那珍宝也能治我的病,我去漠北就是为它。”
“这一路上, 你以为我与你身边的公子有染, 对我百般构陷。我当真无话可说, 我——”
凌让谨打断他:“你确定要这样扭曲事实?等你说出那人是谁后, 谁会觉得我会吃你的醋?谁会信他和你表现暧昧?他和我格局倒也没那么小。”
盛洺大怒:“你什么意思!”
“有事说事。”凌让谨微笑, “不必渲染你多可怜无辜。当时最可怜无辜的姑娘已经为了救你死在黄沙之中, 你可还记得她?”
宋初小声道:“师兄, 还是别说这些……”
盛洺脸皮抽动几番, 最后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好, 你是没对我做什么,但是那个人对我和我师弟百般看不上,就因为他觉得我二人对他有所图。”.
“他看不惯你不是因为这些。”凌让谨温言道,“他除了我谁都看不惯,你别给自己贴金了, 长话短说不好吗?”
盛洺又被呛了一次,不可置信地看着凌让谨,记忆里的凌让谨何时这般不给人留情面?他胸口憋着气,想要给他好看,但是一看到凌让谨气定神闲的样子,霎时间冷静下来。
确实,这些有的没的都是他给自己塑造的可怜形象,太假太虚,根本不值得推敲,反而弄巧成拙。
现在仙盟的人已经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低声说的话都清楚传到盛洺的耳朵里。
“盟主吃他的醋?开玩笑吧,哪个傻子会抛下盟主去选他。”
“装什么可怜小白菜呢,这是来告状还是来卖惨的?”
当初他嫌弃凌让谨,孤立凌让谨时的话被人原封不动换给了他。
盛洺咬了咬牙,扬声压过那些议论:“是我不知好歹,以为他和那位公子只是寻常人,期间我也因为看不惯凌让谨,觉得他成日里病歪歪的,全靠那位公子过活,所以排挤过他。当时他每日什么也不干,就往那位公子怀里一窝,倒像是来享福的,我就是看不顺眼,又能如何?我又没做过什么——”
“你在心虚。”边沉雾忽然冷冷道,“你一直在反复解释你虽然不喜欢盟主,但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可没人要听这些。你在心虚什么?”
盛洺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我……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有些龃龉。对,就是我惹过他,不管谁对谁错,总之他应该也不喜欢我。我们最后找到了那样珍宝,结果凌让谨和残荒宗大打出手时伤病复发,那位一路照顾他的公子忽然带着一群魔修从天而降,把自己面具一摘,残荒宗的人都喊他孤山魔尊!我们这才知道,那个和凌让谨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的人是步繁霜!”
他似乎找回了底气,向前一步,逼问道:“他当初说你是他的情人,你二人经常搂搂抱抱,连客栈都住一个房间。你敢说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霎时间全殿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凌让谨,等着他开口说话。
文界皱了皱眉,向前一步,十分虚情假意道:“盟主,若是有问题你定要说!仙盟岂能轮得到这小子放肆?”
青龙长老则深深看向凌让谨:“盟主,此话……如何讲?”
盛洺又走进一步:“孤山是什么地方?步繁霜是什么人?那是个疯子,你凌让谨和他一直是对手,他怎么那么好心,帮敌人治病?还如此大费周章?你身为仙盟盟主,与孤山魔尊有染,安知没有私下对他透露过仙盟机密?”
凌让谨微笑起来,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椅子的玉扶手,殿内的喧哗又渐落,他在众目注视下,安然开口:“我与步繁霜是敌人不错,但也是知己不错,天下皆知。”
他停了停,继续微笑道:“但我们二人虽然关系非比寻常,但从不干涉对方的门派。仙盟之事,我不曾透露半个字,他也不曾问过。孤山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我想一样天下皆知。”
仙尊缓缓起身,长裾在汉白玉地面上迤逦而开,他缓步步下玉阶,平静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盛公子说我和他有染,却也没说错,我倾慕于他,此事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我既然做了,自然不怕说出来。”
清岚宫内先是诡异地安静片刻,随即像是炸开了锅,有人想冲上来,有人扯着脖子大喊。混乱之中,五位楼主和四位长老神色各异。尹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步繁霜?你竟然是为了步繁霜?你……怎么可以喜欢他?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凌让谨看向她:“我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柳临风摇着头往后退,差点踩到目瞪口呆的松辰:“哥,兄弟,你玩我呢?那秋长天呢?”
“我喜欢的人一直是步繁霜。”凌让谨道,“和秋长天还是什么夏短地都没关系。”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只可惜这个笑话没人想听。整个清岚宫的人都在争吵,文界假惺惺道:“这可不好办,盟主,你怎么能和魔尊有苟且呢?正邪不两立啊。”
青龙长老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他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生疼。他大步走上前,大声道:“仙盟从建立开始,便有一条规矩。若是魔修不曾危害天下,不可打着正邪不两立的虚伪名号攻打其门派。残荒宗一战时,也有不少魔修门派助我仙盟。仙道中人,更是有不少大能与魔修交好。且不说那些远的,盟主和步繁霜一直是亦敌亦友,你们如今这样吵吵嚷嚷,是想做什么?”
“长老,这可不一样。”忽然有声音从文界身后传出来,风琼野眼神一冷:“乐湛,躲在背后伤人,是没脸站出来么?”
说话的正是乐湛,他被风琼野抢白一句也不生气:“风楼主和边副盟主是盟主的亲人,按理说早该出来帮着辩解,结果这么半天,风楼主才说一句话,可见你们心里也明白,这不一样。“
乐湛上前一步,对着青龙长老做了一揖:“亦敌亦友,到底算得上是敌人。虽然相交,但也相杀。可枕边人怎能一样?浓情蜜意,花前月下时,谁能保证盟主一句话不曾说错?更何况盟主为了步繁霜,甘愿在大庭广众下一衷情,也不愿意步繁霜委屈了,可见其情深。他们感情这么好,谁又能保证盟主不变心?”
文界也长叹道:“这朋友和情人终究不同,情人那可是……一家人。且不说这个,以后旁人若是说我仙盟是孤山分舵,叫盟主是魔尊夫人,仙盟有何脸面立足?!”
风琼野气的浑身发抖,边沉雾死死捏着剑鞘,可他二人每次想开口,凌让谨都好像洞察他俩心思一般看过来。那双眼睛冷静而温柔,似乎在安抚他们,叫他们不许说话。
另一边松辰和任君心站在青龙长老身后,和文界乐湛吵起来。只可惜文界擅长笼络人心,在场不少人竟隐隐又同意他的样子。
青龙长老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盟主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
松辰怒道:“你们居然信文界一派胡言?脑子进水了?”
任君心更是差点出剑砍过去。到处都是吵架声,吵得人头疼。
文界高声道:“盟主犯法,也该与常人同罪!怎么,你们要枉法吗?传出去仙盟还怎么管事?”
“他根本没犯错,去你娘的枉法!”任君心骂道,“小兔崽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挟谁呢?找个情儿能怎么的?他俩在一起这么久,我也没见着孤山来打仙盟了,罪,我罪你奶奶个腿!当个长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和你任爹面前耍什么威风?”
青龙长老死命拉着任君心,不然他一剑把文界劈死,他艰难回头看向左右乱看,不知该做什么的白虎长老和一言不发的玄武长老:“你们怎么说?”
白虎长老为难地苦笑,整张脸都皱成了被揉过的废纸:“看大家的意思,还是抓起来……这我也……说不好啊。”
青龙长老被他气得七窍冒烟:“没用的东西,这种时候还没点主见,你一辈子就是随波逐流的墙头草!玄武你说呢!”
玄武长老眼神往边沉雾身上一瞥,沉沉道:“抓起来,凌让谨此行在我看来,已经背叛仙盟了!”
青龙长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回头看向凌让谨,却发现那位大爷还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问仙盟实际掌权的几位中一位没表态的人。
“小柳。”凌让谨笑道,“尹楼主和三位长老都同意把我抓起来。琼野我不好问,他的话想来也不能作数,你呢?”
柳临风深深看他,神色复杂:“束手就擒吧,让谨,这件事情我护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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