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瞥见了他们的神情,噗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都辛苦了,接下来回家好好休息。”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他们在江陵府的院子驶去。
*****
江陵府陆宅。
微风拂过,娇嫩的菡萏和着风声浅吟低唱,玉盘般的荷叶随风摇曳。
好一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荷花池畔,一座精巧的亭台水榭映在藤萝翠竹之中。
亭台中,有两人对弈。
一只白玉般纤长的手拿起一颗通体纯黑的棋子,强烈的黑白对比下更惹人注目。
他将黑子轻轻点在棋盘上,下一瞬却轻笑道:“是孙儿输了。”
对面精神矍铄的老人蓄着白色的长须,一双深邃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一头灰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你啊,还是不够沉稳。这落子之前得深思熟虑,可不能着急。”老人幽幽地感慨道,他拢了拢棋子,意有所指地说道:“要是着急,那可就容易坏事儿。身在局中往往看不分明,但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喽。”
陆弦之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祖父说的是,弦之记下了。”
陆弦之想到暗卫递上来的情报,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宫里头那位娇娇的确是太沉不住气了,越来越作,这次倒还真让他钻了空子,害得他现在不得不收拾这烂摊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入V了~好紧张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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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出自唐代诗人赵嘏。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出自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
“工商之家,不得预于士。”出自《唐六典卷三·尚书户部》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出自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出自苏轼《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出自李白《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行百里者半九十。”出自西汉刘向《战国策·秦策五·谓秦王》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出自宋代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第25章
张新思看到题目的一瞬间激动地浑身发抖。
居然真的是那道题!
是澄心堂纸上的那道题!
他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随便去后厨吃个饭都能捡到院试的考题。
院试重四书,重首题。他这次的首题稳了,秀才功名也稳了!
张新思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所击中,整个脑子都晕晕的,脸上露出傻笑。他不由得幻想起自己考中秀才后回到村里会受到何等的尊重,以前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如今他可是他们高攀不起的了。
这三天,张新思就算吃着噎人的粗粮饼子,夜晚睡觉时听着隔壁考生鼾声如雷,闻着空气中酸臭难言的味道,依旧是心情极好,连眼下厚重的黑眼圈都带着隐秘的神采。
他一出贡院大门,在一片嘈杂声中,也扯着喉咙大喊大叫了几声,宣泄着自己的痛快心情。
张新思端着一副高傲的神情回到六福客栈,同屋的李姓考生早就回来了,面色阴沉沉的,想来考得不怎么样心情不好。他一见张新思神采飞扬的表情,立刻讥讽道:“看来张兄这次院试颇有把握了,看这样子,还以为是放榜了呢。”
张新思此时心情大好,只觉得是自己才华横溢,俨然忘记了是因此提前拿到了考题才做的好。
“你说的不错,等到放榜的时候,必然会有我的名字。”张新思神色倨傲地说道。
“哦?那看来是青楼给了张兄不少灵感。”李姓考生讥讽道,他以为张新思考前早出晚归的那几天都是去了青楼寻欢作乐,更看不起他。
李姓考生刚住进来时,同张新思探讨了学问,发现他只是个肚子里没几两墨水,不懂装懂、惯会装腔作势的,就疏远了他。张新思觉得李姓考生仗着比别人多读了点书就自视甚高,两人很不对付。
“呵,是啊。我现在可得好好去谢谢燕春楼的如意姑娘。”张新思冷哼一声,摸出之前积攒下来的银两,准备真的跑去燕春楼寻欢作乐一番。原本他是舍不得花的,毕竟不知道要考几次才能考中秀才。而如今他有七成把握了,心思就活泛起来,他可是之前听人说道过好多次燕春楼了,是时候去长点见识,日后他可就是秀才老爷了。
***
“江陵府院试的事情安排好了吗?”一个慵懒矜贵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寝殿,更显得这嗓音缥缈又勾人。只听这声音雌雄莫辩,让人心里发痒,只想见见有这般勾人嗓音的美人。
“已经按照殿下您吩咐的做好了,这一次江陵府院试的试题里果然有出现两道题是我们散布开的。”一个恭敬的声音回复道,这幕僚顿了顿继续说:“已经吩咐好了人,待院试放榜后,就会带着血书去江陵府府衙状告这次科举舞弊案。”
“很好。”美人轻笑了几声,笑声一点一点地敲击在听者的心上。
这幕僚听见面前三殿下的笑声,不由得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
卧在美人榻上的是个花容月貌的男子,一头乌黑光滑的长发如丝绸般闲闲披散着,一只纤纤玉手随意勾着几缕乌黑的发丝,黑白对比下,更衬得他冰肌玉骨、肤若凝脂。
虽然说男子花容月貌似乎有些奇怪,但凡是见着了面前男子的人都会恍然大悟,感慨世间还有如此面若好女的男人。
尤其是这人此时心情正好,面带笑容,真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三殿下身为男子尚且如此貌美,难怪其母孙贵妃圣宠不衰。
也难怪一贯最挑剔的太子殿下从小就喜欢粘着三殿下,且不管三殿下如何不耐烦,硬是要往他们殿下面前凑。
他当时就寻思着,太子殿下功课这么闲的吗?一国太子这么闲真的好吗?对于大卫朝的未来他真是忧心忡忡。
直到太子殿下被圣上扔到北境军队里去锻炼了,三殿下这边才清净了下来。
不过幕僚回忆到太子殿下回来后做的事情,脸上又露出了一股便秘般的神情。
谁能想到太子殿下回来后跟个愣头青一样,当着他们殿下的面夸赞他长得漂亮啊!
宫里的人都知道三殿下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了!
虽然那形容“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还蛮贴切的,但是回忆起三殿下当时铁青的脸色,幕僚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可是头一次看到三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整个寝殿的瓷器都砸了一半。
从那以后,三殿下就喜欢给太子殿下找不痛快,圣上和贵妃娘娘都只是乐呵呵看着,觉得这只是兄弟间的嬉戏打闹。想到这,幕僚一瞬间觉得槽多无口。
三皇子可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心思千回百转,他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得意之色。
“哼,崔翰林也算是太子的老师,这次江陵府科举舞弊案必然让他丢掉乌纱帽。废了崔翰林,也就斩断了太子日后的助力之一。”
“还是殿下英明。”幕僚非常狗腿地奉承道。
“不仅如此,这还是给陆家一个下马威。就算在他们的地盘上,还不一样得出事。”三皇子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唇。
“可是殿下......陆老先生不是皇党吗?”
“呵。陆老先生是皇党,陆弦之可不一定。当年在上书房的时候,他和太子的关系可好着呢。”三皇子花瓣般的嘴唇吐出“太子”这两个字时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他漂亮的面庞扭曲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他心里想道,我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
江陵府府衙,大晚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崔学政和他手下精通文墨的幕僚们,以及江陵府府学的教谕们,为了批阅院试试卷已经加班加点了好几天。
院试的试卷是糊名的,这是尽可能的保障了考试的公平性。贡院的官差们收卷后,先得将卷子交给弥封官,弥封官把考卷上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全部折叠起来,然后用空白的纸给它覆盖弥封,这个程序就叫做糊名。
最后送到阅卷官们手上的试卷便无法分辨哪张试卷是哪位考生的了,这是为了防止有考生提前跟阅卷人串通好。
一千多份卷子,十几个人起早贪黑地评阅着,三个人一组,一份试卷至少要两个阅卷官画圈,才表示能达标。有三个圈的卷子,就是优秀了。
大家合力选出了一百多份试卷,每个阅卷者再一一过目一遍,最后筛了五十五份卷子定为录取的试卷。
确定好了录卷,再由崔学政主导排定名次。
后面的名次好排,阅卷官们都不甚在意。
倒是评定前三名的时候,大家有些争议。
“此文破题新颖,见解独到,文采斐然,通读颇有行云流水的畅快之感,当评第一!”江陵府府学的孙教谕首先发言道。孙教谕二十年前中举,因无心功名便留在府学教书育人,在府学颇有声望。
“君子则不然、其识足以鉴别天下之是非、灼然如黑白之不可乱。其力足以措拄狂澜之横决、屹然如砥柱之不可摇。”孙教谕摇头晃脑地读起了这试卷中的妙句,一脸为其文采陶醉的神色。
旁边有人赞同地点头:“此文甚妙!”
“然。这一篇也不差,文笔老辣,深入浅出,意味悠长,必是颇有经验阅历的考生才能作出如此答卷。此卷亦能评第一。”有人点了点另一份试卷点评道。
大家议论纷纷,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崔学政怎么看?”最后大家都望着主考官崔学政。
“这份卷子六道题风格一致,璧坐玑驰,文霞沦漪,当是个颇有才气的少年人。”崔学政摸了摸长须,点评了第一份试卷。
“而此卷四书五经题做的极好,旁征博引,深入浅出,令人回味,但试帖诗和策问却略显拘谨,不如前一份文采飞扬。”
崔学政摸着长须指了指第一份试卷,他最后一锤定音:“此卷当得本场头名。”
书吏仔细地誊好了明日放榜的榜单,给崔学政过目后便小心收好,准备明天粘贴在府衙门外。
***
此时夜色已深,崔学政刚准备睡下,管家前来禀报江陵府陆家来人了。
“陆家?”崔学政心里疑惑。
尽管久仰陆老先生的大名,但他跟陆老先生在朝廷上并无多大接触。更何况他十二年前中状元、入职翰林院前,陆老先生就已经多次辞官请退,被圣上不舍挽留,便只挂一虚职,并不真正主事。
而陆家那些在六部的后辈们,他成日在翰林院里头也与他们无过多交集。
不过崔学政倒是听闻陆老先生有个才情艳艳的嫡长孙陆弦之,圣上都赞誉其有旷世之才,还是当世大儒安和先生的弟子。他自己是个爱才心切的,倒是一直想见见这个天才少年,看看其是否名副其实。
不过陆家这大晚上的派人来干什么?崔学政心里琢磨着,莫名有种不安。他忙穿戴好衣物,随着管家来到会客的前厅。
前厅里坐着一位身量瘦削、衣着整洁的中年男子,这模样一看就十分精明能干。
这男子看见崔学政后利落地起身,冲他拱了拱手行礼,道:“还请学政大人原谅陆某人大晚上不请自来,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可拖延,我家少爷特地派我前来说明情况。”
崔学政回了个礼,面色不解道:“可是有何要事?”
中年男子望了望周围在前厅侍候的丫鬟,一双眼睛直视崔学政:“还请学政大人借一步说话。”
崔学政心感疑惑,但他看面前的男人不似开玩笑,便禀退了左右。
此时中年男子才掏出一叠澄心堂纸,递给崔学政,示意他仔细看看。
崔学政接过纸张,面色大惊,喃喃道:“这,这些不是我吩咐崔林烧掉的稿纸吗?怎么会在你这儿?”他说罢,快速地翻阅了起来,这些澄心堂纸上的的确确是他自己的字迹。
他分明记得这些纸张是他当时在筛选院试考题的时候用的,上面写了不少他中意的题目。
这些稿纸竟然流露出去了!
崔学政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想必是有人拿此做了文章,不知道这些澄心堂纸是何时流露出去的,若是在院试之前就散布开来,那这次院试岂不是……崔学政想到这茬,心里一沉,面色凝重起来。
中年人看到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开口解释道:“这些澄心堂纸是我家少爷最近派人搜查到的。不知学政大人可知,近来坊间也有各种传闻说此次院试提前泄题,有人舞弊。少爷直觉不对,觉得是有人在故意散布谣言,便派人去查探了这些流言的源头,没想到真的查出了这些东西。”
“你家少爷可是那陆珏,陆弦之?”崔学政不由地问道。
“正是如此。”中年男子颔首。
崔学政万万没想到,头一次和陆弦之产生交集竟是因为这科举舞弊案,顿时心中感慨万千。
随后他郑重地向中年男子行了一礼说道:“还请代我谢谢你家少爷!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必亲自上门拜访。”
“学政莫慌,少爷之所以让我今晚务必要赶来拜访您,便是认为此事在院试放榜前尚有转机。”中年男子笑了笑,安慰道:“少爷说了,对方明明早就设计了此次科举泄题,却至今还未有动作,估摸是想要在放榜之后,找人去江陵府府衙鸣不公。”
崔学政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话便明白了什么,迫切地看着眼前的人。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少爷认为,若是学政大人能当机立断,仿照历年县试、府试,在放榜之前加试一两场,重新甄选录取的生员,便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之前的那场考试,就当做是院试的‘初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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