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不得不告诫自己,这些书籍仅仅是被用一种更加方便快捷的方式存放了而已,要自己真正阅读完、研究完才算是掌握了。
他们在文津阁呆到了戌时,便回了寝舍。
苏晏洗漱完准备早早上床睡觉,宽慰自己这一天的刻苦学习。
然而此时书童季时送来了一封信。季时说是苏钰让自己交给苏晏的。
苏晏打开一看,居然是小舅舅柳楷瑞寄来的信件。小舅舅说自己已经启程去往了云州,筹备好了松竹斋的新店。等苏钰、苏晏休沐日的时候,接他们兄弟两人去松竹斋新店看看。
季时侯在一旁,耐心地等苏晏看完信。
苏晏扬起笑容收好信件,看向季时,好奇地问道:“可是二哥还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吗?”
季时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苏晏定眼一瞧,只觉得这木盒子的风格好生熟悉。
简洁大气的外形设计,上头有着栩栩如生的夹层镂空雕花。
他想起来了!这跟当初院试前陆弦之给自己送的药膏盒子如出一辙。
看来男神又有东西要送给自己,苏晏心里美滋滋。
他打开那小木盒,盒子里面柔软的暗青色绸缎上放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扳指。
色若润珠,明而不炫,质地细糯,入手微凉。
苏晏拿起这玉扳指带在手上,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大小刚刚好。
扳指又被称为“韘”,是射箭的时候戴在大拇指上的射击用品。扳指主要是为了保护手指免受弓弦所伤。古籍中提到的“射,决也,所以钩弦,以象骨韦,系着右巨指。”,说得就是扳指。
这是男神知道他会选射艺课程,所以专门送他的礼物吗?苏晏望着这玉扳指,漂亮的眼眸里笑意盈盈。
今天还真是惊喜连连!
连上算学课的苦恼心情都被抚平了。
苏晏带着这好心情入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苏晏和周允文一起去上了“礼”的选修课。
“礼”课主要是讲解五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讲授礼课的徐夫子知识渊博,对于大大小小的各种礼仪事项如数家珍,听罢让人啧啧称奇。
射艺则是在下午,主要讲授射箭的技能。
苏晏和周允文特地回了一趟寝舍,将上午所穿的书生长袍换成了方便活动的骑射装,谢临风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上了课。
苏晏还带上了陆弦之送给他的玉扳指,只道是哥哥送给自己的,让小伙伴们好生羡慕。
谢临风看到后不由得在心里喃喃,这种品质的玉可是有市无价,看来苏二哥真是深藏不露路子广啊。
射艺的课程是在云山书院的演武场上课,选修射艺的学子也很多,大家都自觉地换了适合上射艺的衣服,站在演武场上等着夫子的到来。
演武场的一端已经摆放好了一排红心木板靶子。
“教授射艺的夫子......看着好像就是那日我们在文津阁看到的那青年人!”谢临风远远看到一身利落骑射装的夫子走近,凑近苏晏、周允文说道。
苏晏听罢看向那夫子,看到后也微微吃了一惊,的确是像那人!难道他不用守着文津阁三楼了吗?
但是他仔细一瞧,又发现此人似乎和印象里的“文津阁三楼守护者”有些不同。
这位夫子似乎皮肤更黝黑一些,看上去年纪也更大一点。但是他们两的五官和身材的确是非常相像,也难怪记忆力不错的谢临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人。
说不定这两人是双胞胎兄弟,苏晏在心里头暗想。
“我姓赵,以前是个镖师,你们唤我赵教头就好!”这位赵教头虽然身材高大、肌肉遒劲,但是看上去并不凶狠。
他笑起来颇为豪爽,一口白牙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闪闪发光,声音也十分嘹亮,站着的学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教头拎着一大袋教学用具,看起来依旧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模样。他将麻布袋子放下,从里面掏出几套弓套、箭囊、扳指袋。
“我先讲解一下这射箭的要点,你们且好生记下!”
赵教头一边拿出一把弓和一只箭杆用做示范。
“先拇指佩戴扳指,然后以拇指钩弦开弓。”,他一边示范一边说道:“食指和中指弯曲,压住自己的拇指。一定要注意,右手钩弦的时候,箭杆是在这弓身右侧,左手拇指上方的位置。”
赵教头说罢,率先拉开弓来了一箭。他姿势潇洒,动作利落,自带一股让人钦佩的气度。
只听见“嗖”的一声刺穿空气的声音,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死死追随着这箭杆。
正中靶心!
甚至这红心木耙还因为这箭矢所带来的巨大力量摇晃了一下。
厉害了,赵教头!
见着如此场面总是容易使人热血沸腾,苏晏甚至想鼓掌叫好。
围观了赵教头射箭的学子们也是如此,一个个目光灼灼,脸色发红,面上洋溢着激动之情,恨不得自己也能如他那般潇洒开弓直中红心。
赵教头射出箭矢后就不再看向那靶子,而是回过头看着学子们,因为他知道一定是正中红心。
见着学子们激动的模样,赵教头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就觉得厉害了?我都还没使出真本事来!”
“赵教头武威!”
“赵教头厉害!”
见赵教头没有什么架子,倒是有股江湖侠气,学子们恰是热血的年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赵教头再来一个!”有学子见他心情好,起哄道。
“赵教头来个 ‘参连’行吗?”谢临风也大胆地说道。
“ ‘参连’是吧?”赵教头瞧着学子们起哄也不生气,“行!你们看好了啊!”
“《周礼》里中提到的五射,指的就是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赵教头解释道, “其中的 ‘参连’指的是发了第一箭后,之后三箭都要连续射出。这也就是俗称的连珠箭。”
说完,赵教头便从旁边的箭囊里取了四只箭。
作者有话要说: 暗搓搓发糖!玉扳指其实还有一层隐晦的含义——拴住对方!
“两牛相争,一死一生,死者同享,生者同耕。”及其相关的判案例子出自明末清初吴肃公《明语林》。
“射,决也,所以钩弦,以象骨韦,系着右巨指。”出自汉代许慎《说文解字》。
射箭的手法等改编自互联网。
《周礼·地官·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郑玄注引郑司农曰:“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
第61章
说时迟那时快,赵教头将箭连续射出,动作奇快无比。
只见那第一枝箭才刚刚射出去,赵教头已经眼疾手快地将第二枝箭搭在了弦上了。随后,第三枝箭、第四枝箭同样是如此,拉弓、搭箭、射箭,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极了。
更妙的是——四枝箭连中四个木板靶心!
“好!”
“赵教头威武!”
围观的学子们掀起一片喝彩声。
赵教头爽朗地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讲解这射箭的要点。
“开弓不可太早,过早开弓容易身手不稳,容易摇动,箭也射不准。当然也不可太迟开弓,不然心眼俱慌,匆匆忙忙。要看准了,不慌不慢,从容不迫。”
见众学子乖乖地点了点头,赵教头不徐不疾地用他嘹亮的嗓音继续说道:“开弓之势,头必撑起,股莫离鞍。且记住要用你们的右肋和腰脊发力,往前一推,前手要低!”
说罢,赵教头摆出姿势做了个示范。之后便让学子们自行排成五个队伍,轮流来练习。
赵教头发下五套射箭装备给每个队伍的头一个学子,让他们手持弓箭试练,琢磨手感。然后他再一个个上前去学子们纠正动作。
“你这箭摇摆不定,知道是为什么吗?”赵教头指着其中一学子的手部位置说道,“这是由于你右手拇指和食指扣弦扣得太紧。来,放松一点!对!就是这样!”
赵教头接着走到另一个学子身旁,指点他:“你这身手颤抖,多半是两脚底松。看!学我这模样,两脚心用力,是不是身子稳了?”
“你这目不定,则神不注!记住!目勿瞬视,身勿倨坐,出弓如怀中吐月,平箭如弦上悬衡。”
......
赵教头不愧是经验丰富、实力超强的射箭能手,一眼就看出众学子存在的问题,他一一指出纠正。
每一排五个学子练习完后,便将弓箭交给排在身后的学子,自己则站到队伍的尾端继续排队,等待新一轮的练习。
很快便轮到苏晏了。
他按照赵教头所教授的姿势摆好。
苏晏年纪小、力气不足,只觉得拉开这弓都十分考验臂力,出箭之前苏晏的各项准备都做得不错,然而箭在弦上一发,连靶子都没中。
他羞赧低头。
不过在场的学子们,还真没有几个能把箭准确地打在红心木耙上的。
赵教头见状倒是哈哈一笑,对此情景习以为常,安慰学子们神射手哪有那么容易练成,在之后的课堂中好好练习就是。
射艺课练习了许多轮,苏晏只觉得自己胳膊都是酸疼的,肚子里也是饥肠辘辘。
一下课,学子们就像饿狼一般扑向公厨。
公厨的打菜师傅们一见他们这模样,笑眼咪咪,明白这些学子们刚刚定是上了射艺课。师傅们乐呵呵地给他们的饭盒里都打了足分量的饭菜。
接下来的几天,苏晏和小伙伴们依次上了“乐”、“御”、“书”、“医”、“兵”学的课程,在知识的海洋里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泛舟。
苏晏有一日早上出门时一脸忧伤,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由得低低叹了一口气。
小师兄周允文见状,忙关切地问他怎么回事。
苏晏捧着手上的几根头发展示给周允文看,一边感慨道:“这一根根的不是头发,是我知识的力量啊!”
周允文抽了抽额角。
苏晏默默在心里感叹,果然选修课是不可能全上的,太费神了,还容易秃头,能掌握一两门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等到学子们热情期盼的休沐日到来,苏晏才惊觉这一旬过得可真快。
在充实紧密的课程后有两日的休息,也是万分难得的了。
这两日苏晏不打算用来继续读书了,毕竟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嘛。
休沐日一到,小舅舅柳楷瑞果真派了松竹斋的小厮驾着马车前来接他们。
苏晏想着小白一贯喜欢去不同的地方玩,便打算带上小白同去。
他抱着着小白,和二哥苏钰一同上了松竹斋派来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山下驶去。
苏晏上马车的时候还留意到,有不少学子仍然在门口排队等待着云山书院的马车。
他眼睛转了转,对着二哥苏钰说道:“二哥,你说,是不是可以在云山书院弄一门马车租赁的生意,感觉书院学子们上下山的马车总是不够,需要排队。”
“就可以弄一队专门提供给学子们的,在云山书院和山脚下马车集散地来回往返的马车。”
苏晏回忆了一下现代通勤车的运作方式,又提议道,“每次搭乘可以付固定数目的银钱,可以有往返双程的折扣,还可以包月、包年付账等。”
他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总归云山书院有那么多学生,学生要想出去一趟,从半山腰处的云山书院前往山下和云州,必然是需要马车的。虽然每次收取的费用不高,但是这生意源源不断、细水长流,也是个赚头。更何况,这样一来,给云山书院的学子们也节省了等候的时间,让他们出行方便了许多。
苏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转了转,打趣道:“哎呦!没想到我们晏哥儿还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果然说外甥肖舅,小舅舅知道了肯定会非常开心。”
“上次你弄得那炭笔和卷笔刀,听小舅舅说销量可是很不错。等风靡了大卫朝,你可就要变成人人称道的炭笔祖师爷了!”
苏晏听到二哥调侃的话,睁大杏眼瞪了他一眼。
苏钰轻笑一声,靠在马车上的靠垫上,慵懒地说道:“确实可行,不过嘛......”
苏晏盯着二哥盈着笑意的眼眸,等候着他的下文。
“不过山长可要苦恼了,万一有了这马车,学子们老是想着往山下跑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苏钰耸了耸肩。
云山书院是开放式管理,不刻意给学子们下山提供方便,但是也不会拘着学子外出。
一般下山的工具除了云山书院仆役们平日里下山采购的马车,就是少数学子自己的小厮带上来的马车。若是没有自家的马车,想要用云山书院的马车,人多的时候,就得按照先后顺序来排队。
至于是不是提供方便后会促进学子们下山活动,苏晏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
逃课这件事情,尽管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云山书院是小班教学,各科的夫子都认得课室里的每个学生,还有随堂作业,随时可能来个当堂提问,一逃课就会在为数不多的学子中分外明显。
苏晏之前也没听闻过云山书院学子逃课的传闻。他想着下次和对云山书院所知甚多的范康成交流询问一下。
不过嘛,这个问题,“云山密卷”可破。
苏晏弯了弯眼睛,当即把自己想要出版“云山密卷”的想法和二哥详细地说了。
若是有了“云山密卷”,学子们必定会为了展示更好的答卷而更加刻苦努力的读书。
苏钰挑眉看了自己的小弟弟一眼,目光中带着欣赏,觉得这事倒是能成功。若是各个府城的松竹斋出版了“云山密卷”,对于书院本身而言,是进一步打响了云山书院“天下第一书院”的名声;对于书院的学子而言,则是在真正科考之前就传播了才子的名气,十分有利。想想,整个大卫朝的书生都在研习你的文章习作,多么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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