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刺再次下落就会挨到正蹲着身子的南门抚的后背,万如环看着门里的爱人,正打算提醒他提前趴下,那扇玻璃门就倏地消失了。
万如环挑了下眉,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去拉南门抚,而是转身略带诧异地看向了正摘下头盔的成玦。
去年春遇节结束后,成玦曾告诉过他头盔谜题是如何被破解的,万如环也清楚地记得答案。但这次的速度明显比上次快了不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换了新的方法。
南门抚稍显狼狈地离开了阶梯,被后知后觉的万如环拽了起来。他摸到了南门抚因紧张的汗水而变得有些潮湿的后背,于是突然意识到,不论是去年还是今年,成玦都没有对天花板上可怖的机关表现出任何担忧。
万如环正皱着眉的时候,南门抚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手开了口:“谢谢你们,这个刺儿真是吓死我了。”
“学校也真是的,非要弄来这种东西。”万如环有些心不在焉,他随口接着话,又仗着自己知道后面的发展,直接往屋外走去。
成玦两次在春遇节中的表现几乎毫无变化,除了那些万如环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片段之外,还包括对南门抚隐瞒地上的提示信息,以及分析出正确的逃脱方法。
不止成玦,后面的发展也并无不同。三人以奇怪的方式手拉着手,排成一列离开了这个已经无法带给万如环任何新鲜感的房屋。
第29章 圆(7)
春遇节的夜晚照往年没有任何不同,在望春玉兰的香气中,三人在成玦的提议下,走向卖炸鱼丸的摊位。
在会场入口处,万如环看到了坐在桌边大哭的时鹿,和握着她的手安慰她的顾晚。对此,成玦只是轻轻一瞥,而南门抚则是小小地感叹一句:“那个女孩哭得真凶啊。”
万如环视线盯了那边几秒,随后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就把目光转了回来。如果不去和那两个女孩熟识,武赛获胜后就没有理由请她们出演舞台剧了。万如环想,如果这样的话,可能她们俩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炸鱼丸的摊位前并不是去年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不能看到南门抚因为他们的对话而变得呆滞的傻表情,万如环对此感到惋惜。
他们吃过了鱼丸,在各式各样的摊位前转来转去,就到了散场的时间。如同往常一样,万如环和成玦先把南门抚送回了宿舍,之后各自回去。
不过,站在南门抚宿舍楼下的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迈开脚。万如环是记得的,接下来他们会同行一段路,然后成玦会告诉他,头盔谜题是如何被破解的。
万如环感到一阵恶寒,他为了掩饰自己不自觉抖了下肩膀的动作,率先走了起来。
成玦十分自然地走到万如环身边,保持着和他一致的步伐频率说道:“今晚上空气不错,我和你走一路吧。”
万如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眼身边的人说道:“怎么,怕罗妙妙那小姑娘出来给你两枪?”
“谁能想到她那么记仇呢。”说到这个,成玦露出了些无奈的笑容,“要杀阿抚也就算了,连我都不放过。”
万如环想也没想,直接说道:“不放过你最好,没了你我和南门抚就没什么阻碍了。”
成玦转过头来,看着万如环说道:“难道不是杀了阿抚更好?你可别说你没动过心思,杀情敌什么也改变不了。”
万如环表情僵硬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在这一年中,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表现出对南门抚的杀意来。但奇怪的是,在去年里,越是表达出来想要杀南门抚的意愿,实际上就越做不到。反倒是今年,不去提起那些违抗爱的想法,爱就不会常常冒出来牵制他的行动。
过了不久,万如环开口了:“我可是四天赋,南门抚配不上我,我想杀他很正常。”
“确实很正常。”成玦附和了一句,随即改变了话题,“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破解了头盔?”
来了。万如环吐出一口气,有些烦躁地说,“要讲就快讲,别卖关子。”
成玦把视线放回前方,慢悠悠地说道:“做了个实验,我想的不是阿抚。”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万如环比想象中还要敏感地冒出了一些冷汗,他欲盖弥彰地嗯了一声。
成玦又说:“我以为你会生气,或者像之前一样来和我打架,但你看起来不怎么意外。怎么,优等生猜到我是在想谁了?”
万如环有些焦急地小声吼道:“不用再说了。”
成玦笑起来,看向脚步愈发快起来的人:“我还没说是你,正常人都不会用情敌来试探爱吧,不用这么紧张。”
万如环后知后觉地放松了一下,他意识到有很多事情在这一年中是改变了的,或许成玦也会说出其他的答案来。于是他放松了绷住的肩,故作不在意地问:“是谁?”
成玦停了下来,语气轻飘飘地说:“就是你啊。”
万如环愣了一下,随即感到自己被戏耍了,他怒火涌上心头,转身就要去揪成玦的领子,却被对方轻巧地退开了。
万如环只好气急败坏地说道:“你……”
“你早就猜到我想的是你,但你还是会生气,为什么?”成玦收起笑容,看着万如环的眼睛说道,“你是因什么而发怒?因为自己想着南门抚却没能被爱认可,还是因为你的情敌解开了谜题而嫉妒?还是说,你认为这爱根本就分配错了,你也想像我一样做个实验,看看是否连情敌带给你的情感波动,都比爱人要多。”
万如环的胸膛正因愤怒而起伏着,他站在原地,半天才说:“你现在说的话很危险。”
“熟悉的优等生论调。”成玦挑了挑眉,又恢复了如常的表情,“生活如果不危险,可是会很无聊的。”
极少出现的轻佻语气蓦然将万如环带回了南门抚坠楼的那个晚上,成玦就是那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地坐在长椅上问他,他们会成为朋友吗。
只要南门抚还是他们的爱人,这个问题就永远没有答案。万如环知道自己是这个怪圈中唯一保有记忆的人,想要打破这种可以称之为循环的空间,只能由他来想办法。
万如环瞥了一眼成玦,转回头说:“生活危险着呢,厨子能知道什么。”
成玦快走了几步追上来说道:“优等生,总是职业歧视会被裁决使徒带走矫正的。”
“裁决使徒可没有闲心看着四天赋犯不犯错,单天赋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万如环下意识地看向突然发出声响的方向,然后实打实地带着疑惑叫出了声。
“千芜教授?”
千芜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前方小路的长椅上,万如环根本不知道。以他的警觉程度,即使是夜色过于昏暗,也不至于毫无察觉。而千芜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那里,让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来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两人的对话。
“千芜教授。”成玦的脸色只在千芜出声时凛了一瞬,随后他马上就放松了表情,像往常一样礼貌地问好,“您好。”
千芜在夜色中点了点头,借着月光站起身:“18岁后虽然没有宵禁了,但太晚回去也不好。”
万如环没心思去管别的,他直接问道:“教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连四天赋都不知道,看来普通的战辅学院学生察觉不到也是理所当然了。”千芜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学生们,卷起手中薄薄一本书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我可是一直在这看书,倒是你们俩,来了就吵个没完。”
“不过你们放心,我心思都在书上,没注意你们说了些什么。”千芜把书重新在手中拿好,临走之前摆了摆手说,“情敌关系这么好,还真是少见。”
在春遇节的夜晚遇到千芜教授是万如环始料未及的,何况千芜是这一年中新出现的一位教授,他可以说是今年之中最大的变数了。等到千芜的背影也消失到看不见,成玦才开口说:“这里只有月光,教授却说他在看书。”
“谁知道。”万如环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么年轻就当了教授,还是教历史学的,可能天赋就是夜视吧。”
成玦听了笑起来,跟着再度迈开脚步的人说道:“夜视天赋跟当教授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啊。”万如环一咂舌,说道,“我们睡觉的时候他都在看书,生命可是无形中延长了。”
成玦挑起一边的眉毛,又问:“照你这么说,千芜教授从来不睡觉了?”
万如环把嘿字拉出一个长长的音节,说道:“我告诉你,这可说不准。”
成玦发出一声轻笑,过了一会又说:“你有分析千芜教授的心思,不如去想想阿抚。”
“这还用你教?”万如环不太乐意地反问一句,说道,“南门抚的事我清楚着。”
成玦摇了摇头说:“比起他的事,我更想知道你对他的想法。”
万如环斜着瞥了一眼成玦,说道:“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告诉你啊。”
一柄银色刀即刻飞出,万如环凭着敏锐的洞察力,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下意识地就一偏头,那把刀便直直地飞入了夜色中。
万如环一吸气,转过脸看着成玦就想摸出镰刀,却看见对方手指一晃把餐刀收了。他皱起眉问道:“不想打架你扔什么刀。”
“第一,对你的回答不满意。第二,给你制造点惊喜。第三,攻击情敌还需要理由吗?”
成玦看似认真的解释无疑给万如环的怒火又添了把油,他扬起手就要拿出武器,却被成玦手掌贴手背地给按住了。
“你怎么那么爱生气。”
成玦按着他的手伸开一些,从上面将他的手握住。万如环一愣,然后卯足了劲把手挣脱了出来。他注意到了自己因那一瞬间的接触而停跳一拍,又蓦然快起来的心跳。在万如环的概念里,这种昂扬又紧凑的感觉一般只有战斗前才体会得到。
于是万如环想:果然还是得和成玦打一架。
成玦收回了手,丝毫不见尴尬,他见万如环不回答,于是问道:“想什么呢,优等生。”
万如环诚实地回答:“想揍你一顿。”
成玦听了哑然失笑,他弯着嘴角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想点更浪漫的事,比如没有完成的实验。”
万如环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成玦说的是什么,他在逐渐平复的心跳中说道:“你的实验不是都做完了吗?”
“可你的还没有。”成玦拍了拍万如环的肩膀,“我可是很好奇你的结果。走吧,还会有机会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沿着那条不长的路向前走去。路边的灌木丛中,因黑暗而无法被察觉的人影站起身来。
不知什么时候回转,又或者根本没有离开的千芜盯着那两人的背影,随后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他在暗沉的夜色下站了许久,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30章 圆(8)
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万如环已经极少会回想起去年发生过的事。只是每当罗妙妙和千芜教授这些并未在去年中露面的人物跑到他面前时,他才会意识到现在是新的一年。
运动会一个月前,战辅学院的参赛名单就公开展示了出来。万如环接到通知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他这一次并没有和南门抚说。
毕竟南门抚也没法陪跑,就算提了要求也是情敌顶位,与其给自己找不痛快,万如环索性直接放弃了告诉他俩的想法。
结果真的直到万如环的名字被电子音叫到,然后他站起身向着战辅学院的方阵挥手时,南门抚两人才知道他也参赛了这件事。
南门抚带着点不清不楚的愧疚感,拉着混在战辅学院方阵中的成玦下到了观众席的最下面。这里是最靠近跑道的地方,他们扶着栏杆,远远望着走出一些的万如环。
万如环本来不在意那两人会不会给他加油鼓劲,但一看到这两个人走了出来,并且明显是在看着自己,心里反倒意外地萌生了一些鼓胀感。他照例想了想去年运动会有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而后脚步一顿,转身就向着那两人在的栏杆处跑了回去。
战辅学院的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看着本要入场了的四天赋同学,像是提前预演一般飞快跑着,不过方向是朝着他们这边的。
万如环到栏杆下面就停了脚,他抬头仰视着三层台阶上的观众席最前方,看到含笑的成玦和不解的南门抚正看向自己,似乎在等他解释。
万如环于是嚷嚷道:“那什么,南门抚,你没亲成玦吧。”
这问题明显把南门抚问个一愣,他好半天才说:“没有。”
成玦利用这会时间想了想,然后了然地说:“我又不参赛,要说占卜天赋的幸运之吻,给的也不该是我吧。”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万如环满意地瞥他一眼,然后两手一撑栏杆下的地面就跳上了那两人所在的平台。中间隔着栏杆,他侧过脸凑到南门抚跟前。
南门抚在万如环翻上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后又看见他厚颜无耻地把脸伸了过来。南门抚嘴角抽了抽,他抬起只手微微指着凑过来的脸颊说道:“我要是当众打四天赋一巴掌,明天会出名吗?”
成玦噗嗤一声笑起来,而万如环笑着的嘴角僵在脸上,他猛地直起身抬起一只手,带动的风把南门抚吓得一哆嗦。
“会,会特别出名,还会因为惨死在四天赋手底下被裁决使徒给带走。”
成玦被那恶狠狠的语气逗得笑个不停,他缓和了一下,食指贴了下自己的唇,直接按上了万如环的脸颊。然后他说:“厨艺天赋的凑合用吧。”
万如环被那手指戳得一愣,随后两手死死握紧了栏杆,只想把怒气都发泄在面前两人身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要你个厨子的。”
时间并没有给万如环留下太多玩闹的时间,就在他们吵闹的这一会,广播中再度传出了催促万如环入场的电子音。
为了保证不被取消比赛资格,不剩多少时间的万如环一边懊悔着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一边迈着步子飞快地向集合处跑去。
虽然万如环并不记得与自己同台竞技的选手们和去年是否一致,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这一可能。一直以来,他都是无比自信与耀眼地活在众人的视线中,永远没有弱点,永远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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