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抚有些犹豫,他开口道:“祭坛这个词本就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而且你们肯定知道,占星学院的学生都有着高于常人的直觉。哎,这可不是我自夸啊,但我真的不建议我们一起去那边。”
万如环想来想去,把腰间外套的结解开又系紧,说道:“干脆我自己去祭坛,反正遇到什么也吓不到我,你们出去了游戏也该结束了。”
成玦倒是显得很轻松,他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自我奉献精神的。”
“你是沾了南门抚的光。”万如环走近了一步,扬起下巴说道,“要我说最合理的就是你留下去祭坛,我跟着南门抚还能保护他。”
“这游戏没什么体力活。”成玦微笑着说,“说到保护阿抚,还是得留个脑子灵光的人。”
又开始了。南门抚耷拉下眼皮想着,这两个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争起来。他摆着手往越凑越近的两人中间迈了一步:“行了,谁也不去祭坛。”
成玦将视线转向南门抚,万如环则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南门抚又说不出来了。
成玦眼神瞥向一侧,他回忆了片刻,然后问道:“阿抚,真的再没有别的提示了吗?”
南门抚一边揪着软软的手环,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进入地下室之后的事情。
先是看到了垂下书脊的流苏,然后翻开看到了树叶状书签,再然后发现其他页都是空白,而只有文字的那页纸上写……
“还有!”南门抚突然出声,“我一开始以为不重要,提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房间内给出的所有提示都不会说谎。”
成玦听了,淡淡瞥了一眼万如环,然后说道:“阿抚,会不会这句话本身就是谎言。”
南门抚咦了一声,然后转着眼珠思考起来。动脑子实在不是他擅长的方面,几句话在他头脑中绕来绕去,直让他觉得昏胀。
万如环这时皱起眉问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成玦朝他眨了眨左眼:“你就当是常量学院学生的直觉。”
南门抚叹口气说道:“成玦,你就把你怎么想的说出来吧。我要是再继续想下去,占星学院就会失去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万如环先嗤笑一声:“你要是算得上新星,我差不多就是月亮了。”
成玦没理睬他们之间的斗嘴,说道:“这句话放在这里,首先就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其次,如果这句话本身才是假的,那么说明地下室所在的屋子里给出的提示都是假的,这样才不会出现上下矛盾的悖论。也就是说,包括这个不会说谎提示本身,都是谎言。不过阿抚,你要保证你没向我们说谎。”
南门抚想来想去,虽然觉得有些牵强,但又在弯弯绕的逻辑中晕头转向,他索性放弃思考,决定认同成玦的话,他点点头:“我没有隐瞒,你就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吧。”
“走黑色的路,而且是要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地下室提示既然是谎言,那么黑色的路才是生路。”
南门抚没明白成玦是怎么绕过乱七八糟的条件得出这个结论,但他也懒得去想,有危险索性三个人一起面对,于是他说:“走,听你的!”
“不对,是听你的。”万如环在这时候插话,“你说走我才走。”
南门抚因万如环称得上幼稚的脾气而感到了不合时宜的放松感,他说:“我说我们一起走黑色的路,请吧。”
因着万如环的性子,有些紧张的气氛松软了不少。本就对大多数危险无畏的万如环走在最前,脑子晕晕乎乎放弃思考的南门抚走在中间,唯一一个对紧张气氛有所察觉的成玦负责殿后,此时也算是窃取了些许轻松时间。
黑色的道路中,两侧昏黄的灯光越来越暗,再加上墙壁地面天花板都是一片黑色瓷砖,等到灯光熄灭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南门抚的直觉又开始作祟。他没敢说出口,但他确实始终在怀疑,走进这条路真是正确的选择吗?
在彻底进入漆黑前,万如环先停下了脚步往后扬了扬手说道:“南门抚,手。”
南门抚没在这时候较劲,他伸出手去,就被万如环牢牢地抓住了。
“前面的路这么黑,也请你握住我的手吧。”
成玦的话从身后慢悠悠飘了过来,南门抚只好也伸出只手,牵住了成玦。
万如环一如既往嗤笑了一声:“拉着南门抚要是还能走丢,可没人会回来找你。”
成玦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带着笑意回荡:“走在最前面的是你,你先担心别撞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南门抚长吁一口气:“走吧。”
那两人听了南门抚开口,于是也不再多话斗嘴,三个人的队伍呈一条直线,在狭窄走廊中再次移动起来。
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使人紧张,南门抚许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环境了。虽然他十分喜欢在黑夜观星,但那不代表他能习惯无穷尽的目盲状态。他听着耳边两人都还沉稳的呼吸,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在这条争夺链中的惨烈实力地位。
过了一会,成玦忽然打破了沉默:“越往后走,我越觉得这条路是正确的。”
南门抚问道:“为什么?这边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成玦回答:“一直没有出现祭坛,这祭品是要供奉给谁呢,黑暗吗?”
南门抚因这个说法抖了一下,然后他转了转脖子:“还是快走吧,直觉告诉我,我们快到了。”
走在前方的万如环就在这时停下了脚步,他说:“有道门,我摸到把手了,但好像有锁。”
南门抚侧过身子朝前看去,把手下方因万如环的触碰而亮起了一块极小的电子屏幕。万如环手指的阴影在那里一扫而过就出现了一行字,但从南门抚的距离上来看并不清楚。
万如环主动地说道:“有字。请输入离开人数,我按3了?”
“等等。”
成玦和南门抚同时开了口,万如环不耐烦地吸了口气转过头:“又怎么了?”
南门抚说:“既然是分别给两个人准备的路,这里是不是要输入1?”
“我认为是2。”成玦说道,“这本来就是爱人之间的游戏,我们真正出去几个人其实并不重要。”
第10章 爱(10)
成玦和南门抚出现意见分歧,万如环差点按上3的手指就停了下来。他拉着南门抚的手没松,转过头来说:“我看应该是3。南门抚说的1还算有道理,成玦那个2肯定不对。”
南门抚说道:“也许真的是3,万一按了几就让几个人离开,那答案就得是3。”
成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又说:“我还是坚持想法。阿抚,你想想春遇节这个游戏活动的本质。不管我们是不是留了一个人去祭坛,是不是两个人或三个人来到这里,让这道机关认为我们是以一对爱人的身份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南门抚又有些迷糊起来。成玦每次说话都带有一种奇妙的舒适感,让人不自觉去顺着他话里的意思思考,然后在无意间给出认同,更何况大多数时候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成玦又再次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断定地下室提示是谎言,那么如果这里输入1,机关会认为我们相信了谎言,这一定是达成失败的条件。也就是说,即使真的留一个人在祭坛,另一个人也没法在这里出去。”
南门抚还没说话,万如环先出人意料地开口了:“我怎么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南门抚,你说说?”
南门抚脑子再次乱起来,他懒得再想,于是说:“2,就2了,大不了一起死。”
万如环皱起眉转回身,一边准备去按下数字一边说道:“谁要和你俩一起死。”
成玦反倒笑出声来。
就在低沉的笑意间,门锁弹开的声音传来。万如环按着把手推开了门,眼前赫然是熟悉的校园草坪。
带他们前来的导师正在出口处等着,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五十四分钟,你们速度很快。”
导师看向还有人出来三人鱼贯而出的门口,确认了人数后点点头:“你们通过了,三个人都返回了学校。”
万如环没去在意那个,反倒先急切地开口:“导师啊,你那里好像有个机关出了问题,南门抚差点就死在那。”
导师一边拉起万如环的手腕替他摘除手环,一边笑着解释道:“校园里不会有那么危险的东西,那是为了给爱人间营造紧张气氛的机关。实际上它在下落到离地面一米时,就不会再次下落了。当然,如果你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蹲下,或许真的会受伤哦。”
南门抚细细回忆了一下那个危险的机关,一边让导师摘着手环,一边眨眨眼:“居然是这样。”
最后摘掉手环的人是成玦,他转了转手腕向导师道了谢,然后问了个略显突兀的问题:“导师,春遇节专为爱人准备的百日活动,就只是测试恋人间的默契程度吗?如果不合格怎么办。”
导师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带起有些勉强的笑意:“不合格的学生会被导师训话,毕竟已经分配百日了,如果感情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是违背法则规定的。”
“我了解了,谢谢导师。”
万如环这时说道:“别说这个了,导师,主会场是不是往那边去?”
“没错。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在那边,你们也可以自由活动了。”
万如环显然更喜欢外面的气氛,他在夏夜星空下吸了口气,转身看向落在后面的南门抚。
南门抚抬头看了看每天都在观察的星星,然后朝身后的成玦招招手,追上了万如环。
三人往主会场前进的路上,南门抚开口道:“之前听导师说,成人之后是新的世界,没想到这么惊险。”
万如环心情颇好,他把外套穿回了身上,敞着拉链说道:“不如问问19岁的感想?毕竟老一岁也多成人一年。”
成玦从善如流地接过了话题:“去年春遇节倒也没这么惊心动魄。”
南门抚来了兴趣,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去年也是三个人一起进行的游戏吗?”
“不是。”成玦摇摇头,“另一个争夺者赌气没有来,和爱着他的人参加了活动。”
“不愧是能下狠手杀了爱人的人。”南门抚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去瞥万如环。
万如环斜着眼看向南门抚,手指弹了下他的脑门:“别挤眉弄眼的。”
南门抚挨了万如环手劲不小的手指这一下,哎呦一声揉了揉泛起红色来的皮肤。成玦在一旁看着,也露出些轻松的笑意来。
没走多远就是春遇节的主会场。春天夜晚空气舒适,大片的校园就被用作了场地。沿着学校中一条两侧栽满了望春玉兰的路,常量学院厨艺系在此摆起贩卖食物的摊位,让学生们尽情享受春遇节的夜晚。
望春玉兰正值花开时节,每年春遇节都会争姿斗艳在此开放。洁白至水粉的渐变花色送来一阵轻飘飘的香味儿,南门抚就站在这条路的入口向里张望着。
就在这时,南门抚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她们就在这条路起始的摊位附近,坐在临时搭建的桌椅下。
南门抚来了点精神,带着笑意直接朝两人走去。等到走近了,才发现总是欢欢喜喜的小姑娘正抽抽搭搭地哭着。
南门抚也不知道自己撞上这一幕该不该走,但身后的万如环和成玦也已经跟了上来。
顾晚一边拍着时鹿的背一边抬起头时,就看到了走近的三个人。她挂着些无奈的笑容,说道:“不介意的话过来坐吧,我们一起吃些东西。”
正低着头抽泣的时鹿呆了一下,也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了南门抚,赶紧拿手抹了抹眼睛。
南门抚只好有点尴尬地坐下了,他一边好奇,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万如环则根本没想那么多,他直接问道:“怎么哭成这样,是谁欺负你了?看在衣服的份上,我去帮你揍回来。”
时鹿撅起嘴,又抽搭了一下:“才不是,我真是太没用了呜呜呜。”
时鹿话说到一半又哭起来,南门抚感到好笑,又不得不憋住了。他看向顾晚,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蹙起眉问着:“时鹿怎么了?”
顾晚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们刚从密室活动里出来,时鹿觉得自己没能帮上我的忙。”
“就是说啊,怎么会有这么难的游戏!”提到活动,时鹿好像打起了精神,她红着眼睛说道,“莫名其妙就把晚晚关到另一个屋去了,两边的墙壁还一直在向中间挤压,还有个破头盔让我戴,我根本静不下心来。”
顾晚没忍住笑道:“时鹿有些语无伦次了。”
南门抚摆摆手:“没事的,我们碰上的也差不多,能理解个大概。”
万如环又说:“看你俩现在好好的,这不是没事吗?”
时鹿这时哭得更大声了:“那个墙自己停下来了,我算是放下了心才终于把头盔那关过了。要不是知道晚晚安全了,我还是没办法解决。”
南门抚了然地点点头:“我们出来的时候,老师说机关看起来危险,但其实都会自己停下的。”
成玦也笑起来,安抚性地说道:“别担心,我们这边有人懂你的感受。”
时鹿带着呆滞的表情抬起头来,就看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南门抚,和带着促狭笑意看向万如环的成玦。
万如环正打算发火,时鹿就说:“原来四天赋也会这样,我心里好受多了。”
那口气于是憋在万如环喉咙里,他只好清了两下嗓子说:“担心爱人是正常的,我看那些破解了头盔谜题的人才没心没肺。”
他本来是想冲着成玦发难,却没想这句话得罪了好几个人。时鹿抹把眼泪叉起腰来:“不许你说晚晚坏话,四天赋也不行!”
南门抚这下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万如环瞪了他一眼,烦躁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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