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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熙也看到了顾惜，顿时没了抢拍的兴致，便让助理去叫人停了下来。毕竟是个二手包，她出底价拍也只是为了恶心恶心沈漫卿，没必要与那顾惜费劲抢。
然而，柳云熙却没想到，她不跟顾惜抢，却有人跟顾惜杠了起来。
而这个人，是陈峰。
“五万一次！”主持人在台上尖叫起来：“五万两次！还有更高的价格吗……啊！十万！我们的当红影星顾惜小姐，出价十万！”
……
台上主持人卖力的呐喊，台下木槿与沈漫卿端着红酒杯，站在摄影机照不到的地方，环视场中，感概道：“顾惜这人，颜值有，实力也有，可惜，就是眼皮子浅……”
“毕竟才入行两年，我又将她保护得不错。”沈漫卿轻啜一口酒，慢慢饮下后，方才说道：“她只看到我们在人前的星光闪耀，没看到我们脚下的荆棘满途。”
“你啊，漫卿，不是我说你，你就跟个老母鸡似的，手下艺人不是摇钱树，反而像是你下的崽，好好教，慢慢带，好不容易能挣钱了，人就想单着要出去单飞……”木槿摇头道：“讲真，你不适合做老板。”
“陶姐也说过这话。”沈漫卿苦笑：“但我不离开华娱，也没出路可走……”
木槿见沈漫卿有些神伤，便安慰道：“资本的力量大于市场需求，这不怪你，你也别太过勉强……”
“如何能不勉强？”沈漫卿一口饮下杯中红酒，叹道：“你看看我们国内的影视市场，都在拍些什么？都在卖些什么？金古黄梁温，从七八十年代拍到现在还在不停的翻拍，而且越拍越没味道，越拍越不像那回事儿，意义何在？……华娱为了抢占市场，竟然与君欣卓一样，开始大量包装流量明星，完全失去了走出国门，与欧美电影界争雄的野心。我若没得这么多奖，没被这么多观众寄予期望也就罢了，跟着这些人同流合污，拍拍烂片，圈圈钱也可以……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哎，现在国内的电影市场，可不就是你说的这样？前两天我还听说又要新拍倚天屠龙记，我还特意去看了宣传照，哎呀喂……那赵敏长得叫一个别致……我跟你说，简直还不如让君欣卓去演，虽然没演技，可好歹人家有颜值啊，就算是面瘫，姐姐我也看得赏心悦目啊……”
“……木槿，我可能犯了个错。”听木槿提到君欣卓，沈漫卿就想到苏锦词：“我新签了一个艺人，颜值身段倒是与我不相上下，就是听说，她那演技，与君欣卓有得一拼……”
“哈哈哈！原谅我不厚道的笑了！”木槿忍不俊禁：“你堂堂五奖影后，竟然签了个面瘫回来？”
“没办法，当时被顾惜气糊涂了，只给她试了镜头感，忘了考演技……”
沈漫卿自然不会明说，自己是病急了乱投医，把一个原本要面试编剧的人，给签成了艺人。
两人正说着，就听主持人在台上跟打了鸡血似的，拿着麦克风大喊：“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一千万三次！成交！有请我们的礼仪小姐，将这只FD手袋送给丰汇信托的陈总！”
……
“哇靠！漫卿，我没听错吧？陈峰花一千万，拍了你一个二手包？”
木槿顿时震惊，看了看一脸懵圈的沈漫卿，又看了看正在与礼仪小姐交代什么的陈峰，顿时凌乱……这与之前安排的戏不一样啊！一千万拍个二手包，说出去，谁信？谁都会怀疑她这慈善晚会有黑幕的吧？
柳云熙也不敢相信，沈漫卿的咖位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她更不敢相信的是，陈峰竟然让礼仪小姐把手袋送到了她这里来。
所以，陈峰是为她柳云熙而豪掷千万，天价买包？
面对这个手袋，柳云熙接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助理收下，取了杯酒，准备亲自找陈峰道谢。
柳云熙还没来到陈峰桌前，就看见木槿正带着沈漫卿与陈峰碰杯：“陈总果然慈悲心肠，有了这一千万，就能多建许多希望小学，就能让许多孩子继续读书，木槿代这些孩子们谢谢陈总！”
“应该的！应该的！像我们这些人，活了一把年纪，自然要为社会做点贡献。”陈峰笑着说完，转向沈漫卿道：“沈小姐，我看过你很多电影，用现在网络上的说法来讲，我就是你最忠实的粉丝……请问能有这个荣幸，与偶像共饮一杯吗？”
“能有陈先生这样的粉丝，是我的荣幸！”沈漫卿微微一笑，与陈峰碰了碰杯，饮罢后才说道：“谢谢陈先生捧场。”
“不客气。”陈峰笑道：“听我家侄女说，这年头都流行‘实力宠偶像’，陈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追追潮流的尾巴，还是可以的，万望沈小姐莫要以为陈某别有用心……”
……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沈漫卿便留下木槿借故离开，没过多久，木槿也撤了回来，找到沈漫卿，凝重道：“漫卿，陈峰这人，来意不简单。”
“问出什么了？”
“他是冲你来的。”木槿道：“一直在打听你为什么会离开华娱，为什么两年都没接戏拍，还问你想拍什么样的戏……太奇怪了，除了想泡你之外，我想不出别的任何目的……”
沈漫卿不置可否的应了几句，等到晚会结束，随着木槿端着酒杯又陪笑几场后，方才坐上自己的车，离开会场。
“沈老师，我们这是要回去休息吗？”助理小李问道。
“几点钟了？”
沈漫卿喝了不少酒，虽然她感觉自己没醉，但抬起腕表看了两次都没看清，索性也就不看了，直接问助理。
“十点半，如果回……”
“那还早，去别墅那边吧。”沈漫卿靠坐在椅子上，等小李给她系好安全带，又问：“苏锦词回来了吗？”
“上周日的时候，陶唯姐便打电话来说，苏锦词已经回来了，她会好好教训……”
“是么？”
沈漫卿按按眉心，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于是道：“我先休息一下，等到了别墅，你再唤醒我，对了，先别告诉你陶姐……”
第17章
负二楼的家庭影院没人，一楼的客厅里没人，二楼的舞蹈室和训练室也没人。
整座别墅除了灯还亮着之外，空荡得就跟鬼宅似的。
沈漫卿每往前走一步，面色就越冷一分，等到她走到三楼电梯口时，终于听见了陶唯的声音传来：
“愿赌服输！快发红包！一万块！赶紧发，赶紧发！不谢！”
声音隔得不远，沈漫卿路过两个房间，推开第三个房间虚掩的房门，便看房间里接连摆开了数台电脑，一群男男女女或站或坐在电脑前，望着电脑屏幕极其入迷，连沈漫卿带着助理进门都没发现。
陶唯满面红光的对着手机在吼：“红包呢？怎么还不发？这就输不起了？输不起就早说啊！装什么大尾巴狼，应什么战……呃呃呃……漫漫卿，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过来有一会儿了。”沈漫卿冷着脸道：“看你们打游戏，玩得挺入迷的，就没打扰你们。”
“不……不入迷……”陶唯收起手机，赶紧招呼：“沈老师来了，大家都过来一下。”
说着，陶唯又解释道：“你把这战队买回来就走，我又不会管理，正好小苏会打游戏，我便让她带着一起玩，反正战队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跟着赚些零花钱补贴一下工作室……”
甩锅这种事情，陶唯干得老顺手了，而且是往沈漫卿头上甩，她早就驾轻就熟。
“今天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沈漫卿顶着陶唯甩来的锅，虽然脸色还是有点冷，但并没当众发怒，只是说道：“陶姐和小苏跟我来一下。”
苏锦词忐忑地看了陶唯一眼，见她老神在在，便也安心了些，跟在沈漫卿身后下楼。
到了一楼客厅，沈漫卿坐到沙发上，冷冷的看着两人：“说吧，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我只是觉得，工作室应该有些入账了。”陶唯道：“这两年来，工作室全靠你支撑，好不容易捧出了一个顾惜，可转眼就飞上了高枝……”
“所以，你就纵容一群孩子不务正业的玩游戏？”
沈漫卿说着，看向苏锦词：“年纪轻轻，有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却由着性子胡闹，不思进取……”
“……”
苏锦词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沈漫卿，跟个老干部似的，张口就说教，简直……简直好想扒了她的礼服，堵住她的嘴！
颜值高身材好果然就是正义，明明一脸冷意，一副说教的样子，可在苏锦词看来却爱得不行，也不紧张了，她坐到沈漫卿对面，对上沈漫卿的双眸，微微倾身凑近些，用她那特有的好听嗓音说道：“‘正业’这个词是相对而言的，比如沈老师你，想做一个好演员，那么，演戏就是你的正业。比如吴轩他们，想做一个电竞明星选手，那么玩游戏，就是他们的正业。”
这个时候的苏锦词，气场不小，沈漫卿轻轻闭眼，心中聚起的冷意在苏锦词这不紧不慢的温亲嗓音下，竟略略散去了些：“你这意思是说，你不想演戏，不想做演员，而是想做电竞明星？”
“是，也不是！”苏锦词道：“我说是，是因为我不适合做演员，演员的情绪和情感都比较丰富，而我的理智大于内心的情感，在情感无法凌驾于理智的时候，根本就无法入戏，也无法支配自己的情绪。比如演一场哭戏，演员除了用外物制造眼泪之外，还可以去找一个哭点，这样能够哭得更有真情实感……可我不行，既使我找到了哭点，我的理智也会不由自主地控制情绪，让我无法去表演一些喜怒哀乐。”
“我说不是，是说，我不是想做电竞明星。我也曾有一个梦想，做个好演员，站在星光熠熠的顶端，以影视作品为笔，用自己的喜怒哀乐为墨，为世人演绎出一部又一部的绝顶佳作……但是，沈老师，你应该清楚，如今国内的影视圈，以及观众的欣赏程度，根本就容不下这样的作品出现。”
在很久很久以前，君欣卓也曾梦想能够捧着奖杯，带着影后的贵冠，与沈漫卿并肩笑看风起云涌，但后来，她的梦想被现实击碎。
“……”
沈漫卿有些震惊地看着苏锦词，因为苏锦词完全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没想到，这个自己看来‘不务正业’的晚辈，内心竟然如此透彻，早已看清现在华语影视圈表面繁华下的颓败。
观众的欣赏水平还处于稚嫩阶段，资方又急于圈钱，于是，大多数电影电视人都成了夹心饼干。想沉住气等到好作品，可耐不住自己也要吃穿住行，样样都要钱；若忍不住去拍了烂片，毁了自己的口碑不说，还要被资方和观众两边骂……
这就是现状，正如木槿所言，资本的力量大过市场需求，让大部份心怀梦想与激情的影视人都成了牺牲品。
沈漫卿就是因为拒绝接烂片，所以才与华娱分道扬镳，出来单干。
但她的对手，并不仅仅只是柳云熙之流，而是整个被资本驾驭华语影视圈。
陶唯一直在旁边听着，她原本还有点担心沈漫卿说话太直接，打击到苏锦词，却没想到苏锦词竟美貌与智商并存，不但说起话来颇有见地，连气场也不输沈漫卿分毫。
但陶唯并不知道苏锦词是真的在说她自己，还以为苏锦词是话中有话，代指沈漫卿，点明她的困境。
于是陶唯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道：“那么依小苏之见，漫卿该怎样才能走出如今的困局呢？”
沈漫卿也看向苏锦词，就听对方说道：“其实，说难也不难，沈老师唯一需要的东西，就是--钱！足够摆脱圈内资本控制的大笔钱。”
“说起来是不难，但实际上……谈何容易？”陶唯苦笑：“就拿君欣卓来说吧，她的钱不少吧？可还不是被资本控制，带着一票流量明星，拍些乱七八糟的电影电视剧……话又说回来，这些年如果不是她在圈里搅风搅雨，捧出一堆流量明星当摇钱树，破坏了港台明星培养制度，如今这个圈子又怎会乱成这样？”
“陶姐这么说，君欣卓这锅就背得有些重了。”苏锦词看了沈漫卿一眼，见她正在认真倾听，便继续说道：“君欣卓的流量明星包装培养机制来自韩国，而韩国则偷师于港台。”
“陶姐你回想一下，君欣卓冒头的时候，是不是港台武侠剧和警匪片末落时？”苏锦词道：“那时候，欧美娱乐圈逐渐繁荣，港台娱乐圈在萎靡中寻找新出路，于是偶像剧开始盛行。但好景不长，港台偶像剧很快就被包装更为精致的韩剧抢占市场，如果这个时候不是君欣卓出来搅风搅雨，陶姐以为，凭当时国内家长里短、七大姑八大姨的本土剧，能够抗得住韩剧的攻势？”
“自然不能。”陶唯还没说话，沈漫卿便道：“当然，没有君欣卓也许会有陈欣卓李欣卓，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她，那么，我现在面对的，也许就不是资方的控制和围剿，而是本土文化和外来文化的对抗。”
如果当时没有君欣卓，那么年轻几代观众，多数会被韩剧影响，从而倾向、并且接受他们所灌输的文化和思想，让本土文化、本土影视更加颓废。
“是的，比起文化对抗而言，资方与市场需求的搏弈题其实更好解答。”苏锦词道：“要么，我们自己做资方；要么，我们自己控制市场，虽然很难……”
“难又有什么关系？”沈漫卿轻轻一笑，但却不是苦笑，而是充满斗志的笑容：“虽然我不像那些小说中的影后一样有什么深厚背景，但既使千难万险，我也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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