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甚至比江寒预想的早了太多。
叶夕上一世看向葛盛美缱绻的眼神,两人之间暧昧的举动,一下子都重回江寒的脑中。
说到底,叶夕上一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只当他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无脑朋友,他的毕生至爱还是葛盛美。现在叶夕和自己在一起,只不过因为他还没有发生改变,还是那个少年时代的叶夕。
年少时光的荷尔蒙无处安放,江寒本就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对叶夕也称得上纵容,近水楼台先得月,叶夕只不过是图个新鲜。
江寒想到这儿,只觉得内心被巨大的酸楚和悲愤所淹没了,这些情感原本就深深地刻进他的骨髓,只不过一时被那些快乐之至的景象冲淡了。
江寒试探性地慢慢握了一下叶夕的手,没想到对方立刻就把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江寒原本低垂着头,手在被握住的瞬间,他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立刻将手指插入对方的指缝,与叶夕十指相扣。
他几乎是求救性地看向叶夕,还带着些许逃避的意味。他想再确认一次叶夕看向自己的眼神,这些天以来的带着爱意与宠溺的眼神,那种让他看了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和渴望的眼神。
他想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然后江寒看到叶夕此刻并没有注视自己。他正抬头注视着看台。或者更确切地说,叶夕正在认真地凝视着看台上的葛盛美。
江寒从叶夕的眼神中读不出什么明显的感情,但毫无疑问,叶夕还是和葛盛美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时候,葛盛美似乎也看到了叶夕,她娇俏一笑,站起身来朝叶夕雀跃地招了招手。
江寒只觉得在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原本一颗跳动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再也无意看到这样一番场景,他狠狠地甩开了叶夕的手,狂奔出了操场。
身后传来广播里龙王威严的声音:“各就各位——比赛开始!”
梦醒了。既然无从逃避,那就各就各位吧。
叶夕在看到叶嘉伟的那一刻,只觉得十分诧异。对方从来就当没他这个儿子,嫌弃都还来不及,怎么突然有兴致来观摩学校的运动会了?
叶夕自重生以来就没回过家,也并不打算回家。上一世叶夕还要仰赖叶嘉伟给的生活费过活,重生以来,叶夕一直在接设计类的私活赚钱。十年前的世界网络还不发达,很难接到活,平时还有课业,因此叶夕有时候也会觉得体力不支,经常会在课上睡着。
叶嘉伟有自己的家庭,贤惠的妻子和有出息的亲儿子,叶夕并不想和他惺惺作态。任谁也不想自己丈夫有一个面目可憎的私生子,因此叶夕自小在家就时常被孙紫和他的儿子叶子豪变向欺凌。
那些不堪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叶夕不紧紧握住了拳头。他目光微移,看到叶嘉伟旁边的葛盛美,不由得感到十分惊骇。
葛盛美为什么这么早就出现了?而且还一反常态地朝他十分热情地挥手。上一世每次见面,葛盛美都因为他是私生子,对他的态度极其恶劣,相反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屡次向对方表明自己喜欢江寒的真心,从而埋下了祸根。
葛盛美真正对自己热络起来,还是在叶嘉伟的那位亲儿子死了以后。葛盛美本来要嫁的其实是叶子豪,诚嘉集团真正的继承人。可是这个叶子豪不堪大用,竟然没等到和葛盛美结婚就一命呜呼,叶嘉伟无奈之下只好决定由他仅剩的儿子,叶夕来继承集团。可是这并不意味是着什么好事,诚嘉集团分支繁杂,事务众多,接下来便是无休无止的纷争。
叶夕对叶子豪其实毫无感情,但念在葛盛美是个可怜人,还没嫁过去未婚夫就死了,便对葛盛美一直还算不错,至少态度不冷不淡。
叶夕淡漠地看着看台处的葛盛美和叶嘉伟亲密地交谈,心想一会儿不如去问问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盯着看台,正在心里盘算着下来的种种,突然感到指尖一凉,转头一看,是江寒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心下一暖,正打算把江寒搂过来好好抱一抱,结果江寒突然就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他惊愕地转头看向对方,正对上江寒十分愤恨的眼神。
叶夕不由得愣住了。他几乎从没在江寒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江寒总是那么骄傲,可他看向自己时目光却是柔和而炙热的。江寒眼波流转间也总带着些许笑意,像今天这样冰凉彻骨,满怀恨意与悲凉的神色,让叶夕想起了上一世的最后。
究竟又是哪里出错了?
他不顾同班同学的呼喊,飞跑着去追赶江寒。
江寒跑起来很快,一瞬间就没了影。叶夕去了几个对方最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学校偏门旁的小树林。
全校都在忙着开运动会,此刻小树林里根本没人,叶夕走进去正想找张石凳歇歇脚,就看到江寒好整以暇地坐在石桌旁。他正单手撑着头,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夕本就对江寒反常的举动一头雾水,此刻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跑得这么突然。”
江寒方才想事情想得正入神,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有些疑惑地望过去,正看到叶夕跑得气喘吁吁的模样。一瞬间他又有些动容,但马上便冷下脸来。
他挑起一双圆圆的杏眼,十分淡漠地望进叶夕的眼睛里,开口道:“来得正好,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Re:成年人的高中时代》正式开始
☆、第十四章
叶夕听了江寒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定定地看着对方,试探性地问道:“什么?”
江寒抬头看了他一眼,复而低下头,用指尖慢慢地摩挲着石桌的纹路,垂着眼轻笑一声说:“我说,我们分手吧。”
叶夕原本站在石桌边,听见江寒的话,一下子冲到江寒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从座位上拉起来,大声质问道:“分手?为什么?”
江寒被对方骤然一股大力拽得踉跄了一下,他狠狠地想要甩开叶夕的手,却半晌都没能把手从对方的手中抽出来。他索性作罢,抬眼直望进叶夕的眼里,轻描淡写道:“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了,腻了,不想和你在一块儿了,懂吗?”
叶夕闻言一下子收紧了握着江寒的手,江寒吃痛皱起了眉,他瞪着叶夕说:“松手。你弄疼我了。”
叶夕一瞬间如梦初醒,猛地松了手。他看着江寒手腕上被大力掐握出来的红痕,有些难过的垂下眼来,伸手在红痕处轻轻抚了两下,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寒看到叶夕这副模样,心中还是微微有些不忍,但他看着叶夕的眉眼,便想起了之前叶夕看向葛盛美的眼神。想到这儿他一把睁开了叶夕的手,转身想要离开。
叶夕见状急忙向前两步,挡住了江寒的去路。
刚才两人都在阴凉处,现在叶夕跑到了树荫较少的阳光下,江寒这才发觉对方此刻竟然是令人出乎意料的狼狈。
叶夕总是云淡风轻,平素里身上十分整洁,把自己打理地一丝不苟,可是他此刻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校服衬衫上也变得脏兮兮的,手臂上还有几处擦伤。
江寒暗暗吃了一惊。他有些自嘲地想:呵,叶夕对自己,还挺上心哈。
叶夕猛地冲上前两步,将江寒抵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他抬起一只手压在树干上,使江寒整个人都困在他的臂弯与树干之间。
他盯着江寒涩声说:“是不是……我有哪里做错了?”
江寒闻言只是抬眼默默地看着他。他比叶夕略低了一些,一双圆圆的杏眼在微微仰视的时候显得十分无辜,又带了点儿委屈。
他看着叶夕绞尽脑汁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挣脱叶夕,他抬手轻轻地拉住叶夕挽在手肘处的衬衫袖子,低垂着眼帘,过了半晌才说:“……我们这样,终究是错的。”
叶夕目光震颤,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江寒,没有说话。江寒继续说道:“看见刚才看台上的那个女孩了吗?”他顿了一顿,嗤笑一声:“我想你肯定是看到了吧。”
叶夕一听江寒提起葛盛美,一下子慌了神。他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你认识她?”
江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说谎。他把头靠在树干上,整个人斜倚着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微微偏了偏头,说:“我不认识她。”
“但是你肯定认识她吧。”他盯着叶夕的眼睛缓缓说。
叶夕以为江寒是吃葛盛美的醋,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前世的恩怨,紧张地连手指都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树干,慌忙解释道:“你别误会……”
但是江寒很快打断了他:“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而已。”他将头偏过去,不再看叶夕的眼睛:“总有一天,你会站在别人身边,那个人可能是那个女孩,也可能不是,但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
叶夕急匆匆地打断他:“以后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能肯定!”
江寒在心中骂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我不光知道,我还亲身体验了呢。
他压下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淡淡地说了一句:“因为人都是会变的。”他抬眼朝叶夕笑了一下:“比如说现在,我就变了,我变得不喜欢你了。”说到这儿他故作怜悯地拍了拍叶夕的肩,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别太在意,人嘛,都是善变的玩意儿。”
江寒慢慢地放开叶夕被他抓的皱巴巴衬衫袖口,轻轻地推开了叶夕横在他身侧的手,向远处走去。
可是没走两步江寒就猛得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再一次被压到了树干上。
叶夕将江寒牢牢禁锢在树干与他的臂弯之间,捏着他的下巴开始吻他。江寒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势的吻,即时之前已经和叶夕吻过很多次,他仍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对方不容置疑地在他口中充满侵略性地索取,江寒扭着腰用力挣了几下没挣开,右手握紧了拳头,正想狠狠一拳打在对方腹上,没想到叶夕早有防备,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挡下了攻击。
他深深看了江寒一眼,将原本握成拳头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扮开,然后开始细细地啄吻着江寒白皙修长的右手。
江寒一下子感到有一股酥麻之感像过电一般涌向四肢百骸,他一时间都忘了挣脱,正想抬眼看向叶夕,结果对方一下子又吻了上来。
这次的吻没有方才的粗暴,但仍然霸道地不容反抗,叶夕没有闭上眼睛,他用那双有点浅的眸子注视着江寒。江寒也睁着眼,但当他对上对方炙热的目光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仿佛度过了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叶夕终于放开了江寒。江寒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他被吻得眼角都涌出了生理性的泪花,头发也在树干上蹭得乱蓬蓬的,最要命的是,他觉得此刻嘴唇火辣辣的,没准还挂着亮晶晶的水渍。
江寒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叶夕,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叶夕用双臂收紧了江寒的腰,将他几乎抱离了地面。
江寒被他几乎融入骨血的拥抱勒得骨头都疼了,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叶夕的背,想让他放手,却换来对方更为用力的拥抱。
叶夕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叶夕才抵着他的颈侧低低地说:“我不会放开你的。”他几乎是伏在江寒身上,与江寒紧紧相贴,他说完抬起头,望着江寒的眼睛十分笃定地又说了一遍:“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仿佛是在做一个永远不会违背的承诺,叶夕几乎是虔诚地倾身向前,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江寒的嘴唇。
被如此诚挚地表白一番,江寒只觉得往事排山倒海一般在他的脑中翻涌。叶夕说的话无疑是十数年前他年少时光最渴求的,但是经过这十数年的光阴,一句少年的承诺又有几分重量。
他低垂着眼帘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江寒和叶夕都是一惊,两人迅速分开来,朝着声源望去。
等到看见来者,江寒的面色迅速冷下来。
只见葛盛美和方才看台上的那个陌生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们。葛盛美显然是故意发出了一声做作的惊呼,此刻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江寒,眼里满是玩味与挑衅。
“你们……在干什么?”沉默半晌,站在一旁的男人发话了。他把墨镜摘下来,用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江寒。
江寒被来势汹汹的两人搞得莫名其妙,理了理方才被叶夕抓得皱巴巴的衬衫,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谁?关你屁事。”
陌生男子也不生气,用低沉的嗓音冠冕堂皇地回了一句:“我是你旁边这位,叶夕的父亲。”
叶嘉伟?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江寒一下子想起了叶夕和他说过的身世,不由得鄙夷地瞟了他一眼。
叶夕原本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听了叶嘉伟的话笑了一声:“这话你对着你旁边那位说去吧,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叶夕无心再和他们废话,想拉着江寒转身就走,葛盛美见状慌忙上前打圆场。
“刚才在看台上看见你们俩都急匆匆地往这边跑过来,我和伯父担心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一看。”
江寒看着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口一个伯父叫得亲热,就想要呛一呛对方。他看着二人挑眉道:“这小树林里幽闭又少有人来,你说,我们会做什么事?”
葛盛美没想到江寒会破罐子破摔,她噎了一下,瞪着那双美目勉强追问:“什……什么事呢?”
江寒朝他们笑了一下,回过头一把扯住叶夕的衬衫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微微仰起头在对方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想想不够,又狠狠地啃了一口,末了把叶夕唇上渗出的血丝舔去了,才松了手。
江寒做完回过头来,戏谑地看着葛盛美,笑着说:“当然是做这种事。怎么,想看后续?”
叶夕万没想到江寒有此番动作,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嘴上虽然被江寒咬得火辣辣地痛,心里倒是轻飘飘的,甚至品出一丝甜味来。他抬手用指腹抹了一把嘴角,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正看见江寒转身欲走,于是叶夕急忙一把拉住对方,拽着胳膊把人搂在怀里,望着那边看得呆若木鸡的二人一字一顿地说:“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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