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凡界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死在她们两人手中的凡人、妖怪不计其数,结下的仇家多到她们不得不隐藏踪迹,连固定居所都没有。”
泰山府君悠悠道,语气里带着鄙夷。
土地遇害后,他难得离开府邸去山下寻访,这对姊妹的名声确实如此,就连之前白泽上神上门质问的事情恐怕也是她们所为。
“为什么?”子午莲问。
什么为什么?泰山府君疑惑地看着她,没懂这句反问的意思。
“为什么你们都没有亲眼看到就坚信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呢?”
“她自己也没有否认。”泰山府君冷着脸。
其他事或许可能是冤枉她了,但杀害土地的事是她们两姐妹亲口承认的,如果不是她们做的,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子午莲没有说话,收回视线看着身边的金芊君。
肯定有什么原因,她认识的金芊君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谢仙君坦言解答,子午莲告辞。”
听泰山府君所说,他知道的大部分其实也都是些捕风捉影,并非真的了解金芊君,继续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子午莲便施以一礼后带着金芊君离开了他的府邸。
泰山府君本不打算就这样放金芊君离开,但看着子午莲那坚决又执拗的背影却没了出手的冲动,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子午莲身上有什么劫数,居然跟这样的妖怪有这样的纠葛。
“业障,真是业障。”
泰山府君正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他不禁浑身一震,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迅速侵袭全身,使他动弹不得。
这个声音是……
“那仙君有什么办法消除业障吗?”
带着面具的黑衣女子一只手搭在泰山府君的肩上,另一只手缓缓移到泰山府君胸/口,随即露出满是邪气的笑,下一刻,那青色的衣衫已被刺眼的血染红。
“看来是没有办法。”
女子笑着收回沾血的手,任由死不瞑目的泰山府君倒下,看都不看一眼,好像那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草芥。
“连死亡都无法消除业障,那该怎么做呢?”
女子舔去手指上的血迹,喃喃自语。
第37章 叁拾柒
就在面具女子转过身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根绿草的男子自屋子后绕过来,他先是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露出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随即朝那女子投去温柔的目光。
“怎么处理?”
那女子表情忽地一变,双手垂在体侧,眼神冷漠如冰,嘴角却挂着邪佞的奸笑。
“就这么放着。”
明明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却大不相同,将这副表情的她跟那个她放到一起,估计谁都能看得出来两人的区别。
男子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思绪万千。
然而她也是最了解她的人,最擅长模仿自己姊妹的一颦一笑,足以以假乱真。
“这样怕不是又会被当做是你姐姐杀的。”
男子看了眼泰山府君那已经开始出现毒发症状的尸体,虽然致命伤在胸口,但他身上沾的毒足以让见识过的人看出来跟谁有关。
“没关系,等姐姐恢复记忆,她会明白的。”
将血擦拭干净后,女人扔掉手中的绢帕,绢帕刚离开她的手掌便自四方形的一角燃起火焰,烧了个干净。
男子目送她飞离泰山之顶,无声叹息,他并没有去挪动泰山府君的尸体,但弯下腰伸手帮其阖上了双眼。
“快点想起来吧,不然就没人能阻止她了。”
金芊君忽然陷入昏迷,子午莲带着她离开泰山后便往白泽住所赶,一路上也不见她有任何转醒的意思,子午莲愈发担忧,时不时摸摸她额头探探脉确认生命迹象。
其实金芊君不单单是昏过去那么简单,失去意识后她又进入了奇怪的梦境。
这次不像之前那个梦,她的身体并不是小孩子模样,虽然没有现在成熟,但已经是少女了,大概是凡人十五、六岁的样子。
如此花样年华,却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亮丽,梦里的金芊君站在封闭的房间里,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她的身体,细瘦的手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因为是在梦里,虽然看着就觉得很疼,但她并没有痛感。
金芊君呆呆地望着双手,盯着那些伤口,心头涌上无法控制的恐惧和慌张,原本平静的心像是被搅乱的潭水,一阵波涛汹涌。
明明只是个梦,却有着非常强的身临其境之感,金芊君左手握右手,试图止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怕什么呢?这里除了桌子和床榻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然而她的身体还是完全不受控制,抖得像筛糠,不仅如此,心里那种情绪也完全控制不住,金芊君很快就陷入这种恐慌之中,很是痛苦。
她已经明白这是自己的记忆,就像之前的梦一样,但只是一些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起什么人,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反正是梦,打自己几巴掌或者掐几下说不定就可以醒过来了。
在椅子上坐下的金芊君抬起颤巍巍的手试图扇自己一耳光,手掌贴到脸上却软绵绵的,更像是抚/摸。
“姐姐?”
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急急忙忙跑过来,跪坐在金芊君面前,担忧地握住她的双手。
看到这个人的脸那一刻,金芊君便愣住了。
如果梦里这个身体是自己,那眼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自己的那个双生姊妹吗?
眼前的少女有着跟金芊君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她的眼睛不是异瞳,脸上也没有任何伤疤和刺青,两人同样的眉清目秀但她气质略显阴郁,看起来并不是很活泼的那种类型。
“姐姐你没事吧?”
少女握着金芊君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将其拉到眼前,金芊君这才注意到自己摸过脸颊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之前她的手上没有血,这是脸上的?
金芊君惊讶地抽回手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回倒是感觉到了液体,虽然还是没什么痛觉。
少女疼惜地看着金芊君,抬手轻抚她的的脸颊。
“别担心,我不会让这块伤疤毁掉姐姐的脸。”
少女再次握住金芊君的手,语气非常温柔,但金芊君却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反而想要阻止她。
“你是我妹妹?”
金芊君凝视着她的脸,在那黑色的瞳仁中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样,左脸有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很是骇人。
原来自己左脸的刺青是为了遮掩这个伤。
“这是哪里?我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少女楞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姐姐在说笑吗?看到这张脸居然还会问这种问题,只有双生子才会长得一模一样呀。”说着,那少女稍稍起身凑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这个伤不要在意,我会让那个老家伙为此付出代价的。”
前面说着两人关系的时候少女还一脸灿烂,但提到金芊君脸上的伤时她便转瞬露出阴狠的表情,眼中那好不遮掩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有个熟悉的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金芊君情不自禁地反握住少女的双手,似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金芊君忽然有些焦躁,她应该说些什么的,必须要做些什么,可她却想不起来。
不行,不能就放任她这样下去,一定要阻止她……
金芊君抓住少女的肩膀,张嘴正要说话,身下的椅子忽地一沉,向下坠去。
“阻止谁?”
意识并没有随着梦中坠入无尽的深渊,反而浮到表面清醒过来,金芊君刚睁开双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白泽和站在床头的子午莲。
见金芊君醒了,白泽便拾掇了一下衣衫站起来。
“身体没什么事,昏睡这么久是做了什么梦吧?”白泽瞥了一眼单手撑着床榻坐起来的金芊君。“梦到谁了这么激动,还不停说着梦话。”
金芊君揉了揉额头,皱着眉,头还有些晕的样子。
“我说了什么?”
一直注视着金芊君的子午莲不再沉默。
“你说不要再杀人了。”
金芊君稍稍一怔,梦里的记忆和昏迷前的记忆连接到一起,那个少女的模样在眼前闪过。
那就是她的妹妹么……?
既然是妹妹,为何自己失忆后她从未出现过,连找都不找自己?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才导致那个少女露出那样阴狠可怖的表情?
第38章 叁拾捌
“想起什么了?”
白泽并没有离开,在桌边坐下后喝了口水又问道。
金芊君还在专注地想着梦里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顿了片刻才回答。
“我确实有个姐妹,但我并没有想起她的名字。”
刚才的梦里那个妹妹并没有叫出金芊君的名字,金芊君也不知道她叫什么,还不能确定彼此的身份。
白泽扬眉,燃起浓厚的兴趣。
“梦的内容方便讲出来吗?”
金芊君点头,将刚刚梦到的内容简单叙述了一遍。
白泽和子午莲默默听着,白泽似乎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在发现金芊君脸上的刺青是为了掩盖伤疤的时候,他就猜到她过去可能有过非同一般的经历,但子午莲对这些并不知情,听金芊君说自己身上有很多伤,她一瞬间又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收留受伤的金芊君在天山的事。
当时金芊君伤得极重,子午莲在院子里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当时情况紧急,子午莲根本没考虑太多,直接把她抱回房里医治。金芊君昏迷了好多天才醒过来,醒来后看到床边的子午莲露出一个白痴般的笑容,之后就赖在子午莲家里养伤,对自己受伤的原因却只字不提。
那么严重的伤,子午莲并非完全不好奇,但当时的她只想着跟金芊君保持距离,不能牵扯过多,到最后都没有问出口。
如今再一回想,金芊君受伤后那淡然的模样,明明卧床不起却从未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连句“疼”都没说过,醒了后甚至连疗伤换药都坚持自己做,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是因为这种事对她来说确实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吗?
子午莲面上神色愈冷,似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连金芊君和白泽都被这气场冷得一激灵。
“虽然并没有想起什么有用的记忆,但这梦倒也不是完全没用。”白泽余光瞥了一眼子午莲,虽然她什么都没没说,但这反应太好懂了。“既然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姊妹,说明目前为止这些事确实有可能是另外一个‘金芊君’所为。”
“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子午莲转头看向白泽。
白泽笑笑,直奔重点,还真不拐弯抹角。如果白泽是个有神仙样的神,作为长辈此时应该对子午莲说什么?
“你可是动了凡心?”、“你知道天界怎么处罚触犯天条的仙子吗?”、“神仙不能跟妖怪谈情,这是大忌。”……白泽活了这么久,类似的话听过不少,但他从来没说过,他就不是个正经的神仙,所以他不会对子午莲说这种话。
“三界这么大,想找一个人并不容易。”白泽语气温和,听起来还有种安抚的意味在里面。“从眼前的事着手,如果金芊君的这个姊妹真的跟这一切有关,必然有碰面的那一天。”
听了这番话,子午莲周身的冷气有所缓和。
金芊君也很想尽快找到这个妹妹,毕竟这可能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但心底这股没来由的慌张又让她很不安,如果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为,她又要如何面对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金芊君就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艰难。
那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啊,跟自己一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双生妹妹,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就好像另一个自己一样的存在,但如果她杀了人……。
金芊君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她从床榻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透过木窗看了眼外面确定时间。
昏黄的阳光穿过窗棂洒在屋内,为白泽白色的衣衫镀了一层金色。
“落下仁回来了吗?”金芊君问。
院子里还挺安静的,估计前堂的店铺已经关门,天也快黑了,落下仁和那两个小药童应该从村子回来了吧。
“在照顾病人呢。”白泽没想到她忽然问起落下仁,还小小诧异了一下。“村子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把药分给他们吃了了,也警告他们不要再喝那口井的水。”
“别的水源也要小心。”金芊君思索后说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现在用水之前都会先让牲畜喝。”
“那些被诅咒的人情况如何?”
“身体没有大碍,毒解了,但症状没有消失。”白泽沉下脸,作为治病救人的医师他最不喜欢看到病人没有治愈,但诅咒这东西跟疾病不一样,他有些力不从心。“还是得尽快找到下咒的人。”
“我会找到的。”
“是我们。”
金芊君话音未落,子午莲就接了一句。金芊君恍然,她刚刚一直在想这些事,都没有注意子午莲,这才转头跟她对上视线。
那双银灰色的眸子依旧清澈明亮,像是晶莹剔透的珠玉,永远不会失去光泽,也不会迷茫。
子午莲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不会再犹豫。
金芊君忽然很羡慕她,这个人真的很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很纯粹,没有一丝阴霾,跟她在一起金芊君莫名地安心。
不过只是简单的三个字,甚至只不过在陈诉事实,金芊君的心却因这简短的一句话止不住地颤动。
“没错,我们分不开呢。”
金芊君打趣似的笑笑,将自己刚刚的失神一带而过。
子午莲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脸上也有了喜悦的色彩。
很显然白泽不想在这里看俩人沟通感情,他起身嘱咐两人吃过饭好好休息一下后就走出了房间。只剩下两人后,已经完全恢复精神的金芊君站起来走到门口关上门,然后走到子午莲身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19/41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