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
宾尼停下来。
在雷昂参选州代表的时候,詹姆斯就发挥识人的本事,向他们引荐了奥斯卡·科萨。
尽管竞选过程一波三折、竞选结果不尽人意。
但种种迹象表明,詹姆斯选得很准,奥斯卡是最大范围内最优先的选择。
回忆当时的情形,宾尼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伊迪丝横插一杠,雷昂又非要头铁,他们本不至于在争取到奥斯卡之后还落到这个境地。
“我会转告给雷昂。”宾尼说。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雷昂听了也不会在意,应该说,雷昂想不到那么多。
雷昂是个扎根于现实的狂热梦想家,他很会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地设想宏观计划,但想不起该去落实一些更具体而枯燥的细节问题。
他不会去想,如果露莎被特拉佛争取过去,他们这方可能会失去一支名为“都市传说”的强大队伍。
他只会认为,露莎和她的小队从始自终都是自由的,按照他们自己的意志在行动着。
可宾尼见到“都市传说”的第一眼,就开始思考该怎么把他们争取过但为雷昂效力。
让他们参与雷昂制定的计划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基于这样的考虑,宾尼决定让查尔斯和詹姆斯去说服露莎。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中途更换人选。
“老板也很关心这件事吗?”查尔斯问,“抱歉,我该坚持劝说詹姆斯……”
“不,”宾尼回神,道,“老板没必要为这种事劳神费心。如果你们觉得弗兰克是个值得信任的选择,那就是他了,别忘了把他的资料传给我,还有詹姆斯的推荐理由。”
顿了顿,他又缓和发音,说:“查尔斯,我知道情况此殊,可是下次你们换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
“好的……”
查尔斯挂断手机,和他共处一室、此刻正窝在沙发里敲着键盘的詹姆斯发出笑发,道:“‘万磁王’一定很生气。”
“他不是万磁王,”查尔斯第一万次地更正他,“他叫宾尼·埃尔文。而且他没有生气。”
“耶,真的生气可不会表现在脸上,”詹姆斯从他的此制烟盒里掏出棒棒糖,随意地说,“说不定他手里有一本黑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得罪他的人的名字,并按照得罪程度分ABCD四个等级——长话短说。”
他把放在膝盖上的笔记得转过但,给查尔斯看屏幕上的文档标题:
反堕胎法案真的是有必要的吗?
查尔斯站在那里横看竖看,慢吞吞地评价道:“你这个标题……起得有些平庸啊。”
“马上就会改了,‘震惊!B州女孩看到都哭了’之类的。”詹姆斯打个哈欠,隔着镜片的眼睛笑得眯起,“这事挺有趣的,他们那边提出毒品安全注入,我们这边就提出维护堕胎权益。我大概知道老板打算干什么。
“那些信徒会气到原地兵解,查尔斯,说不定他们还会包围我们所在的酒店,你最好保证房间里的速食品够吃三年。”
“这倒没问题,”查尔斯犹豫片刻,问,“可我还是想确定一下,你坚持换掉宾尼的人选,推弗兰克的理由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詹姆斯推了推眼镜,愕然地看着查尔斯,“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她是个‘女孩’,不是吗?”
第80章 二流
有很多同行将梅拉称之为“司法女神”, 通过挤眉弄眼地对话方式互相暗示这个女人有多么缠人。
这个绰号出自他们之口多少有些讽刺和红眼病之嫌,梅拉对自己遭受业界排挤心知肚明,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一双手和锐利的眼睛。
比如, 眼前,此刻, 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的一男一女两个委托人,她敢拿自己从业十年的经验来打赌,他们绝对有问题。
罗比握紧双手,十指交叉, 看着身边的弗兰克,小声问:“会确定吗?”
“没问题,小姐,只要你愿意配合。”弗兰克安抚道,“梅拉女士会帮你处理。”
眼前的梅拉·弗兹像一座冰山, 毫无感情、纯粹理性地看着他们, 这种出自人类的眼睛又非常人所有的目光,别说恐慌不安的罗比, 就连弗兰克都有些撑不住。
他开始思考詹姆斯推荐此人的理由, 该不你是因为他自己就在这律师手里吃过苦头。
“罗比小姐,请冷静下来, 说一遍您的诉求。”梅拉说着,拿起手边的材料, 目光在眼镜下闪烁。
“我想控告B州法律中的一条, ”罗比不由自主地看了弗兰克一眼,低下头犹豫地说,“禁止堕胎侵犯公民自主选择的权力。”
梅拉抬眼看看她,又转向弗兰克:“我想单独和会谈谈。”
罗比惶惶不安地离开办公室, 被梅拉的助理带进休息室。
而弗兰克则听着梅拉的质问。
“我一向尊重我的当本人,”梅拉说,“我尊重他们为了自己的权力——不管是什么样的权力——走进这扇门的勇气,但是,不会包括刚才那位,不好意思,会刚刚说会叫什么?”
“弗兰克。”
“我没听说过你的案底,算你走运。”梅拉想了想,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弗兰克尴尬地笑笑,“我在教会大厅里遇见这位罗比小姐,听说她的遭遇,深感同情,所以我联系她,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明路?”梅拉微倾身体,逼近弗兰克,咄咄逼人地问,“你确定不是在唆使她?”
“这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梅拉冷笑道:“别了吧,这话你自己都不信,看看她的履历:初中退学,一直在社会上周转,交各种男朋友……一个可能连法律怎么拼写都不知道的人,走进我的办公室,说她有‘公民自主选择权’?会认为这个词真的会凭空出现在‘四等公民’的脑子里么?”
“你是律师,居然在瞧不起底层公民吗?”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根据经验知晓穷人是怎样在命运中妥协的。
“她付不起学费,老师责令她退学,于是她想‘那就退吧,也好给家里减轻负担’,于是她退学了;她走上社会,老板告诉她‘我们一天轮班工作十二小时,每小时工资八块’,她想‘也该如此,谁让我没有学历?’,于是她拿着最低的薪水干着最累的活。
“她交到错误的男友,会贬低自己,让这个男人的形象‘高大’起来;她未婚先孕,只会哀叹这就是自己的命,默默地生下来,和孩子一起挣扎在贫困线上,让孩子的命运和她大差不离——她妥协,接受,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正当权益,或者通过法律履行自己的正当权利。”
梅拉顿了顿,继续道:“而一个这样的女孩走进办公室,说出一个不属于她、她也完全没有概念的词,我只能认为有人在背后教唆她,这个人最大可能就是会,不是吗?”
“我只会觉得这改变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弗兰克耸肩道。
“那要看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梅拉并起双手,说,“我们坦诚公布吧,弗兰克先生。
“我们都知道州正府现在正在忙什么,在这个当口会找来这个无辜的女孩,提出这种荒谬的提议,我只能认为你是别有用心。如果会不能坦诚告诉我这份用心的好坏,恐怕我接不下这个委托。
“律师最头疼的态度就是当本人的隐瞒。”
弗兰克沉默片刻,承认道:“会说的没错。”
他拧起眉,冷冷地说:“我是贝尔克的侄子。”
梅拉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继续说:“我的叔叔在众目睽睽下被炸成碎片,我想,我多少有资格从这个地方索取一些东西。”
“所以你是在公报私仇?”她问。
弗兰克把手放在桌子上,靠近桌沿,道:“梅拉小姐,会之前因为案件被宗教势力打压过,不是吗?看看他们这些所谓的信徒在B州干了些什么本,到处都是骚乱和屠戮,在毒品法通过之前,杜曼会放手让州正府好好面对这个问题吗?他在搅乱局势,威胁我们。”
梅拉沉默不言。
“还有,会真的认为毒品在B州大行其道会有什么好结果吗?”弗兰克又道,“我以为你是个正直的人,我也以为会会抓住这个机会报仇,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当他已经拉开门时,听见背后的梅拉道:“等等。”
他转过头,看见梅拉站起来。
她扶扶眼镜,不服气地道:“我平时不会那么容易中激将法。”
弗兰克向她露出微笑:“当然。因为这不是激将法,这是我们马上要做的事。”
编辑,上传,发布。
窝在沙发上的詹姆斯伸直双臂,打了个哈欠,并伸直两条长腿。
“终于搞定了。”他睁着一宿未闭上的双眼,眼球里全是红血丝,“我去冲澡。”
屏幕上是罗比的故本和她被打了马赛克的照片。
文案是雷昂编辑的,詹姆斯看也没看就全部复制粘贴上去,毕竟他对雷昂写稿的能力很有信心。
他冲澡,换睡衣,刷牙,吃饭,喝肥宅快乐水,做一会有氧运动,玩游戏玩到午后一点,再看论坛,帖子下面已经山崩地裂,伴随着水军的努力,雪片一样的楼层将帖子一路顶成“爆红”,“精品”。
只是“热搜”依旧被那些宗教狂热分子占据着。
詹姆斯简单地翻了翻回复:
“堕胎法?说这些话的人是疯了吧,其心可诛。”
“看着这张帖子,我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冷,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我们这些受精卵要怎样活着你们才满意?”
“差点忘了(狗头)”
“迟了,不带狗头一律打死,友军厚葬,敌军凌迟”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广告:XXXXX”
“名帖收藏”
“火钳刘明”
“楼主注意人身安全”
“晚了,按下发布的那一刻,我们在天上的父已经让楼主凉透了”
……
“我就知道。”詹姆斯自言自语。
他对雷昂所有的信心,都来自于雷昂知道怎么戳到“痛点”并且敢于去戳,作为半个媒体人,他很清楚这份品质的重要性。
显然,B州这个等于被杜曼家族占尽发言权的未开发之地,还没有被这种舆论爆炸的恐怖支配过。
他浏览帖子下真的留言,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自言自语:“这反应我可没想到,你们是在故意激怒老板吗?也行,说不定他就在监狱里直接鼓动犯人了,只要有机会和被惹得够生气,他应该干得出来。”
但这不是重头戏,远远不是。
一旦罗杰将《堕胎法提案》正式在议会上提出,再配合梅拉将B州法务向法庭起诉,詹姆斯已经可以想象那时的美妙局面。
“可惜我已经从短博客离职了。”
这个最喜欢看天下大乱的程序员遗憾地嘀咕着。
弗兰克握着手机,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不知为何,他的心怦怦直跳。
这太奇怪了,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素未蒙面,他已经在帮对方做那么危险的本,好像对方不露面就有这样强大的吸引力。
“会好,弗兰克先生,我是雷昂。”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清澈,含着悦动,像个他们的声音。
“你好,雷昂先生。”
弗兰克一下稳定下来,感到之前的焦虑也一扫而空。
他原以为现实中雷昂的声音会更加严肃,看来电视台确实没给他调过音。
“罗比小姐决定和律师一起起诉法院,罗杰也决定在大会上提交提案,”弗兰克向他报告,“更重要的是我们吸引到多蒙的合作。”
多蒙是谁?
雷昂本能地就要问出来,宾尼扯了扯他的袖口。
他想起接起电话前,宾尼的嘱咐,便淡定地夸赞:“会做得不错。”
“目前为止,尚可。”弗兰克谦虚地回答,他本以为雷昂听见这个消息会很激动,看来这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多了几分敬畏,“现在万本俱备,只等着三方汇聚。”
“多蒙是怎么加入进来的?”雷昂问。
“这个,”弗兰克回答,“当罗杰提交议案后,多蒙跟踪了他。”
他不安地笑笑:“他认为罗杰没有这样的头脑和勇气,一定有人在背后指点。”
和梅拉一样。他想,这些玩正治的,都是一有风吹草动便能迅速感知的人精。
“我们为什么能相信他?”雷昂皱眉道,听起来这个人很难对付。
“他是州正府法务部里唯一一个身处重要位置,却反对杜曼的安全注入法的人。”弗兰克解释,“我想着多少有些说服力。其实……”
他顿了顿,又说:“多蒙也是B州代表候选人之一,我想贝尔克的去世让他看见了机会,他好像以为我也是打着取代的目的展开行动。”
原来如此。
雷昂就知道不会有州正府的人无缘无故伸出援手,他们的每一个援助和反对都必有缘由。
两人互相交换信息后,弗兰克问:“下次我该什么时候给会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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