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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识棠用手轻轻抠了一下超市购物车的手把，点了点头。
唐映秋也就特别熟练地把蔬菜放在了购物车里，继续往前走，精心在货架上继续挑选商品，沈识棠跟在唐映秋的身后推着购物车，跟着他走。
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地步，一出门就遇到唐映秋坐在自己的门口，耷拉着脑袋，像是好失落好失落的样子，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狼，委屈巴巴，叫人不忍心拒绝他的所有请求。
两个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提了大包小包，就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彼此的口味、习惯全部暴露在对方的面前。沈识棠伸手准备接过唐映秋左手上拧着的购物袋，不可避免地碰撞了一下。
“不用，我来就行。”唐映秋身子一躲，结果看到了沈识棠没有表情的脸，心虚了，颤巍巍从里面拿了几个重的东西出来放到了自己右手边的袋子里。
动作有些诙谐，风吹得小孩的头发竖起来，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有点乱，沈识棠不自觉地走上前挡在了风口上，好让人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
“我是一个成年男人……”沈识棠还想和人说道理，看着唐映秋拿手掂着东西的重量颇有要给自己一个空袋子的气势，到底放弃，叹了口气，“可以了吗？”
“可以了。”唐映秋说得笃定，对着手哈了一口气强行抓住了沈识棠的手，给人搓暖和了才放开。
街道上偶尔有车驶过，抬头是一栋栋高楼，窗口齐整地开着灯。沈识棠把脸埋进毛衣领子里，偏头看了看唐映秋，街道上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行走，都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到家了。
沈识棠进门把所有的东西都一个一个整理放进冰箱里，就听见身边传来水声，唐映秋正在分拣着刚刚买的东西，笑着说道：“好东西都让别人买走了。”言语中有些委屈。
水挺冷的，沈识棠看见唐映秋指肚红了，默默走到一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他说的要吃火锅，过年的时候就该热热闹闹。
一切准备就绪，唐映秋在餐桌上支起了一个火锅炉子，里面已经是烧沸了的滚烫的锅底，桌上放着清理好的食材。
沈识棠看着唐映秋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什么故事隐藏在笑容下面，比如突然的到来，和刚刚有些微红的眼角。
刚刚买了几罐啤酒，沈识棠听见易拉罐被拉开的声音，再就是气泡一个接一个破碎的沙沙声，刚准备伸手去接过唐映秋手里的杯子，到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根本就不是啤酒，是被温过的纯牛奶。
唐映秋满足地夹了一筷子肉塞进了嘴里，抄起手边的杯子灌了啤酒进了肚子，脸上是得意洋洋。
沈识棠确定唐映秋是故意的了，清浅一笑，抿了一口牛奶，眼睛盯着唐映秋手边的啤酒，调笑着说道：“你这是什么人啊？”
“爱你的人。”唐映秋打趣，接着假装往后一躲，说道：“胃不好还喝酒您看看您这合适吗？”
沈识棠被倒打一耙，自讨没趣，夹了一片蔬菜放在了碗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走去把电视给打开了，里面是红彤彤的一片，看着都喜庆。
沈识棠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今天过生日，但是心里总还是有些空落落，要是干脆没有人来还好，来了人心里总就暖和些了，想要人陪陪，这样才开了口，问道：“今天还走吗？”
唐映秋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反问道：“我能吗？”
就连沈识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想要人留在这里，却不想主动地提出，比如换一个方式就是唐映秋使性子赖在自己这里，而现在他把问题这样抛给自己，沈识棠开始慌了。
自己要拿什么理由把他留在这里，这个理由又是否合理且找不出一丝漏洞呢？
沈识棠咬了咬唇，忘记了筷子上还夹着一片肉。
“我想留下来，如果你不让的话，那我走——”
唐映秋还未说完的话被沈识棠打断，“留下吧，外头冷，这里暖和。”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虽然这个理由可以称得上是非常拙劣，沈识棠也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私心在作祟。
唐映秋歪了歪头，调笑似的说道：“这里就只有一张床，怎么办？你看这么一大杯酒，酒后乱性就不好了。”
沈识棠惯觉得唐映秋不要他自己一张脸，想着法儿和自己说浑话，无语，摘下眼镜擦了擦，离了玻璃片的眼睛笑弯了，更能窥见其中的星河。
就这么一笑，唐映秋整个人就没了，只能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人，到最后压下了沈识棠的手，蛮横钻进了他的指缝中，“别戴眼镜了，就这样好吗？”
“我那个时候还没有戴眼镜吗？”沈识棠时刻记着唐映秋说过的话，他说他很早之前就认识自己，并且就对自己情根深种，沈识棠只把这句话当作少年人的狂话，时刻拉出来遛遛来提醒唐映秋的不成熟。
唐映秋眨了眨眼睛，怕沈识棠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而不开心，又怕自己说谎被人察觉，只好如实回答，“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还是一个人呢？”沈识棠在心里细数了一下年月，随后抬头，直视唐映秋的眼睛，话中平稳，没有波澜，“或许你只是喜欢我这张皮，并不是我这个人。”
“就算是知道我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你还会这样，这样继续对我抱有你称之为爱的感情吗？”
沈识棠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唐映秋也懵了。
沈识棠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座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拆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手表，机械款式运动手表，应该是年轻人喜欢的款，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唐映秋的那边。
“很早就买了，没机会送给你，□□在里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自己去换。”
唐映秋深吸一口气，“喜欢。”
沈识棠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笔债算是还清了，不过两个人都会选择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送别人礼物实在是诙谐，淡漠说道：“喜欢就好。”
饭很快吃完，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内容很无聊，可就是觉得非这样干不可，气氛对两个人来说都很陌生。
唐映秋伸手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捏着沈识棠的手，常年握笔，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偏头一看沈识棠靠在了沙发上，眼睛已经有些眯起。唐映秋也就是放松了那么一瞬，没有给人按摩了，就听见了耳朵边上的哼哼声，像是抱怨自己为什么不继续了，像一只小猫一样。
唐映秋勾了嘴角，拿手圈住了沈识棠的手腕，那里的一个小骨头有些硌人，然后沈识棠就醒了，戒备地看着自己。
“我睡沙发。”唐映秋主动提起。
沈识棠本来还在为自己把唐映秋留下来的莽撞而懊悔，听到唐映秋这么说，挂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起身去卧室里翻找了棉被出来堆在了沙发上，套被子的时候免不了要唐映秋来帮忙。
正掀着被子，却被人连带着被子推到了沙发上，电视里面正放着《白月光》。唱着，“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沈识棠偏开头，隔着棉被，闻到阳光的味道，闻到唐映秋身上的微微的酒气，这样近地看着他的眉眼，终于将两个人的影子重合。
“教授，给我一个机会，我可能……不是特别会谈恋爱，可是我是在好好学的。”
“就像我第一天说过的，不论是怎样的你，我都会很爱很爱，不会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是沈识棠，仅此而已。”
唐映秋苦笑一声，用膝盖撑起自己的身体，伸手将沈识棠拉了起来，一只手是暖的，一只手是凉的。
沈识棠回了房间，背靠在门上，想要伸手推推眼镜，才想起来刚刚眼镜被摘下来之后就放在了桌子上，推了个寂寞。
脑袋里面嗡嗡叫着，记忆如潮水涌来，沈识棠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终于还是把门打开了，看到唐映秋正在脱着外套，看到自己开门之后目光就朝自己投来了。
沈识棠抠紧了门框，极艰难地问道：“会冷吗？”
唐映秋掂了掂被子，有重量，说道：“应该不会吧？我觉得。”
“你想上床来睡吗？”沈识棠轻咳一声，安慰自己是真的怕他冻感冒，继续说道：“带着你现在盖的这个被子，然后各盖各的，不动手动脚。”
一字一顿，毫不符合自己的个性。
然后看见唐映秋看向自己的眼睛里面有了光，很可爱的样子。
“真的吗？”
沈识棠看见唐映秋整个人都傻了，背过了身子走进了房间里，丢下了一句话，“随便你，不来就算了。”
第18章 老师请常来
“嗯唔——”
沈识棠正刷着牙，就遭到了一个大型的不明生物的袭击，大型生物没有毛绒绒，但是黏糊糊的，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紧紧贴在了沈识棠的后背上，手绕过了沈识棠的腰将整个人环抱了起来，脑袋在沈识棠的颈窝里蹭蹭。
沈识棠只能将唐映秋不安分的手打开，结果人家小孩用自己的行动深刻诠释了锲而不舍和得寸进尺这两个成语的含义，偏巧，沈识棠就不是一个能开的金石，吐了嘴里的泡沫，口齿清晰地说道：“我睡三个数，你放开。”
“三——”
唐映秋还赖在沈识棠背上。
“二——”
唐映秋稍微离开了一点。
还没等自己说出“一”字，唐映秋就率先说道：“怎么起床这么早？”
沈识棠觉得唐映秋这句话就不是人能说出来的话，昨天晚上叫他上床来怕就是一个错误，小朋友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就连睡着了都能动来动去，沈识棠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把手搭在自己的身上，故意让自己枕在他的手臂上，还能故意装做怕冷的样子跟自己挤进一个被窝里。
一句“你答应过让我当你男朋友”说得比谁都委屈。
沈识棠抬头看着镜子，唐映秋头上还有个小啾啾，就这么翘起来，平白给这张脸添了很多单纯，至少在安静的时候还算讨人喜欢。
沈识棠被心里的这个念头给惊到了，赶紧把唐映秋推开，自己拿凉水拍了拍脸。
照理说，老师喜欢聪明的学生，可能自己的这份情感也只是因为他脑子比较好使，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沈识棠一言不发地离开洗手间，在唐映秋准备跟着进门的时候强硬把门给关上了，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穿戴整齐。
“你要出去吗？”
“是。”沈识棠走到门口，换了鞋子，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把让唐映秋走的事说出口。
“我等你回家，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沈识棠说完之后就去了车库里，驱车到了一片别墅区里，很是熟练，将车停好之后敲响了一家住户的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的妇女，看到沈识棠来之后赶紧将沈识棠迎进了家里让他在沙发上坐着，对着二楼叫了一声，“顾俞西，还不快下来，沈老师来了！”
很快有一个少年从房门里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看到沈识棠的时候眼睛弯了弯，很自然地坐在了沈识棠面前的沙发上，说道：“麻烦沈老师了。”
“没有。”沈识棠对着少年的母亲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说，“开年了就是高考的倒计时了，来帮你做做工作也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沈识棠这句话之后少年的眼神黯了黯，没等母亲回来就把沈识棠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桌子上的资料被严格的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垒在一起。
少年谦逊地站在门边，像是已经做好接受沈识棠检阅的准备。
“最近状态怎么样？”
“焦虑，不可避免吧。”顾俞西坐在了床上，然后向后砸去，说道：“还那么一点时间，你知道的，我不想出国。”
沈识棠从桌子上拿起了顾俞西的改错本，上面是公正的小字，用双色笔好好标注了错误点，轻笑一声，“你如果还要这么焦虑的话，那别人还有活路走吗？”
顾俞西听到沈识棠这么说，一下从床上撅了起来，问道：“那你说我能超过你，然后在江大任选专业，他们求着我去他们那里上学吗？”
“几率很大，毕竟你很优秀。”沈识棠反靠在桌子边缘，用手撑着桌子，和顾俞西面对面，顾俞西正读高三，年纪不大，个子倒是很高。
沈识棠实事求是，结果就看到面前的小孩耷拉了脑袋，说道：“沈老师，你别骗我了，别是我妈特意请你来安慰我的。”
沈识棠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勤工俭学，成绩优异除了打零工外也在外面做家教，由于这家人对自己挺照顾的，平时也会来看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看着顾俞西长大的，这小孩的心性也能知道一些，才说道：“我很期待你来江大，也相信你会来。”
“你是因为职业需要才这样说还是真的希望这件事发生呢？”
沈识棠看了看手表，“两者都有吧。”
“我去了之后就可以让你当我的老师了，以后我有问题也可以单独地在课后找你，到时候就是单独辅导，可以把你叫到这里来，我也会有时间去你家里了。”顾俞西畅想着未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沈识棠顺着顾俞西的话往下想，脑袋里却突然浮现出了唐映秋的形象，不愿意让顾俞西看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微微侧过身去咳了两声。
顾俞西抓紧了床单，察觉着沈识棠的注意力分散，还有防备地转身，紧咬牙关。
“麻烦沈老师了，您也知道孩子他爸一直忙着在外面做生意，小西也是男孩子，我做妈妈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他。”殷河打开了虚掩着的门，手上端着热腾腾的奶茶。
“好了，妈你快出去吧，沈老师来一趟也不容易，我还有挺多问题要问的，你没事就别上来了。”
顾俞西的语气不好，殷河也只是对着沈识棠抱歉地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把门关紧了。
沈识棠和顾俞西并排坐在一起，慢慢给他讲解着他有疑问的题目，心生疑惑，终于还是问出来，“这里的很多题，我觉得以你的水平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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