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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后，张晏然闲下来，抽空和李凡见了几面，还去话剧社捧过场。
“师弟，有个本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李凡听说张晏然现在还有档期，心中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酬劳有点低。”
见张晏然有兴趣，赶紧继续道，“是咱们学校导演系一个师兄的戏，自己写了几年了，但是拉不到投资，现在才筹备着开拍，正在找主演呢。师兄这人特别有才华，他的戏肯定好，你要不要去试试？”
张晏然想了想，“那你帮我介绍一下吧，闲着也是闲着。”
李凡点头，“先说好，拍三四个月，可能就一两万块钱。而且，这钱你也未必能挣着，师兄要求很高的。”
张晏然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必须得去赚这一万块了。”
李凡果然守信，没几天就带张晏然去了师兄的工作室，在很偏僻的京郊，房价低廉到几乎可以不计。
师兄叫鞠磊，今年二十七岁，毕业几年了，做了许多年的广告和mv导演，今年终于存够了钱准备拍自己筹备已久的电影。
见到张晏然，鞠磊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番，然后找了半天，扔给他一页剧本，稍微讲了一下剧情和人物，让张晏然自己揣摩一下，随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李凡有些尴尬，张晏然却不计较他的失礼，大概艺术家都是有些古怪脾气的，当下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来，对着那页纸认真思考。
天气很热，鞠磊家连个空调也没有，只有老旧的电扇咿咿呀呀，张晏然找支笔，在剧本上写着什么。
等鞠磊忙完后过来，说要看张晏然演戏，却不是给过剧本上的内容，而是随便提了一些场景，最后才让他演一下剧本，看完，他眼睛亮了起来。
“你简直就是活着的阿亮。”鞠磊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剧本给了张晏然，说只要他决定出演，很快就能开机。
收到全部剧本的张晏然简直哭笑不得，现在行业内规矩，开拍前只给晏晏一部分剧本，除了后续会修改的原因外，也有怕泄露的因素，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大咧咧给了自己。
回到家后，张晏然连夜看了剧本，看完后已经是天亮，他速度不慢，但是每看一次都觉着之前自己理解错了意思，最后看了几遍才停下来，赶紧将剧本发给了郭德。
“郭哥，你看这个戏怎么样？”虽然竭力控制住语气中的兴奋，不过郭德还是察觉到了。
他忙完和代言厂商签约的事，就赶紧打开邮箱，看看让张晏然兴奋的剧本，看完忍不住拍案叫绝，立马联系了张晏然。
第39章
“晏然, 这么好的剧本，你从哪儿弄的？一定要签下来，不知道导演水平行不行, 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本子。”郭德絮絮叨叨，看过张晏然发来的剧本，他十分看好这个项目。
张晏然如实回答, “是李凡师兄介绍的一个师兄, 挺有想法的，准备自己投资个片子，预计片酬不高。”
“不管片酬, 先接。”郭德下了决定。
上午在家休息一会儿补眠，中午张晏晏随便弄了一口吃的就去了医院，帮着张妈妈给张爸爸喂饭，换洗衣服, 剪指甲等等。
张晏然发现母亲这一天的工作还真是辛苦, 照顾一个病人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怪不得她头上现在都有了白发，整个人也清瘦不少。
晚上，郭德过来和张晏然商量新戏的事儿，顺便看望了一回张爸爸，保证把控好张晏然的事业, 让他放心。
两人到走廊里去谈新剧的事情，这回张晏然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郭哥，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想接了。”
“怎么了？”郭德好奇，上午还挺喜欢的样子。难道，郭德心里一咯噔，“你不想演戏了？”
张晏然摇头，“郭哥，我觉得片酬太低了，一拍就是三四个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留在京城多陪陪父母。我今天在医院亲自照顾了一下我爸，才知道我妈多累。”
“现在想想，我最需要的就是赚钱，然后就是陪家里人。拍三个月就一万多片酬，等还上你钱的时候遥遥无期，后续治疗费用也要钱。况且我妈一个人照顾我爸，确实挺累的，还不如留在这。”
郭德无语，张晏然的话确实有道理，也符合他的现状，不过这不是重点。毕竟现在好戏难求，他摇头，“钱的事儿不用担心，我又不等着米下锅，你要是需要我能再借给你一百万，不过以后你就是拿一千万给我，我也不能再帮你接到这么好的戏了。”
“晏然，你要想明白，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如果拍戏对你来说，只是一种来钱的手段，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接一部高片酬的戏，如果你想把它当成终身的事业，那你慎重考虑。决定权在你手里。”郭德说完，拍拍张晏然的肩膀离开，留张晏然在原地。
张妈妈打热水回来，见儿子呆愣在原地，有些疑惑，“不是说你郭哥要来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张晏然摇头，“他来看了爸爸一眼，有事先走了。”
见儿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是他和郭德闹了什么矛盾，张妈妈再三追问，张晏然也只是说无事。不过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是累着了，毕竟照顾病人是个辛苦活儿，张晏然以前没怎么干过。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给你爸泡泡脚，陪他说会儿话也就回去了。”张妈妈见他心事重重，干脆让张晏然回去休息，自己在这陪着张爸爸就行。
张晏然不愿走，“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张妈妈故作嫌弃地笑他，“路又不远，我都走惯了。再说了，一个半大老婆子，能有什么不安全，先回去吧。你在外头半个多月，都累瘦了，锅里给你留了鸡汤，回去喝吧。”
张妈妈再三坚持下，张晏然只好依依不舍地回去，一路上想着心事，想着郭德的话。
“晏晏，做什么呢？”霍近东来了电话，想约他见面。
张晏然心中有事，和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霍近东察觉，警觉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张晏然叹气，只说心里烦闷，有件事犹豫不定。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霍近东当机立断，问了张晏然地址。
张晏然想了想，将现在的住址告诉了霍近东，邀请他来家里做客。作为一个事业成功的朋友，也许霍近东能给他一些不错的建议。
将鸡汤盛出两碗，张晏然先端起碗抿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虽然现在一家挤在这小小的陋室，不过还是会互相关心，不管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一家人相互扶持，一定会安然度过。
敲门声响，是霍近东过来了，速度挺快，张晏然放下碗去开门。
霍近东看起来有些着急，张晏然请他进来，坐在餐桌旁，“要不要喝点鸡汤，我妈熬的，我从小喝到大。”
“好啊。”霍近东坐下，虽然最近身体状况有所改善，不过医生还是叮嘱他多补充营养，看着张晏然吃东西，他更能接受食物。
见张晏然神色还好，霍近东放下一半儿的心，他鸡汤喝得开心，自己也开心，端起碗来尝了一口，咸淡适中，滋味鲜美。
“好喝吗？”张晏然眯着眼睛笑问。
霍近东点头，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张晏然想了想，反而询问霍近东，“你当初为什么辞掉原来的工作？”
原来是这个，霍近东失笑，这件事一直许多人好奇，不过对张晏然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放下鸡汤，想了想，“说来话长，你要听吗？”
要要要，张晏然疯狂点头。
这幅迫不及待的样子取悦了霍近东，他缓缓说起从前。
“我父亲你见过，他是个极严厉古板的家长，从小就对我要求严格。最开始，他想让我和他一样，当一名军/人，但是我高中的时候是个胖子，后来用了极端方法减肥，得了厌食症，最终也没能通过体检。”
“再后来，我上了大学。毕业后，他不顾我的意愿，一定要我去从/政，当时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加上母亲的劝说就同意了，在基层一干就是好几年。再后来，就是那场泥石流。”
张晏然点头，这也是他和霍近东开始初遇的契机。虽然他开始忘了霍近东，不过对这件事还是有点印象。
“你知道吗？当时我眼睛受伤，可是还有一个小女孩断了腿，后来他们先救了我，我心里愧疚，就辞职了。”
张晏然沉默，霍近东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可是张晏然知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内心一定经过了痛苦地煎熬。
“辞职之后我回家，其实也没想好做什么，但是那个时候我父亲一直在念叨我，想要再次控制我，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一个成年人最根本的就是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正好宋宰做生意，我想经济独立很重要，就开始做生意，后来慢慢好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张晏然有些后悔问霍近东这个问题，这太沉重了。
霍近东看着张晏然，“怎么，你遇到了职业上的难题？说来听听，晏晏，我很高兴你遇到困难会向我求助。”
张晏然叹气，将今天和郭德的争执告诉了霍近东。
他苦恼地挠头，“我知道郭哥一直对我的期望很高，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演员。”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霍近东看着张晏然。
这就是苦恼的地方。
张晏然走到沙发上坐好，双腿伸直，两眼放空，“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无法下定决心。你知道，我这个人很懒散，我怕无法适应当演员的生活，怕有拍不好的戏，怕没有时间和父母相处，怕妈妈太累了，也怕辜负郭哥的期望。”
他转头看着霍近东，“所以我很犹豫。”
霍近东想了想，“那你第一次看到这个剧本是什么感觉？”
“很好，很激动，非常喜欢。”
“那为什么又不想演了呢？说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张晏然低头，“片酬太低了，我还欠着郭哥钱呢，而且妈妈确实很辛苦，他一个人照顾病人太累了。如果是为了赚钱离开他们，我还有安慰自己的理由，可如果是为了“梦想”，为了成为一个好演员，这太遥远了，也不能帮上妈妈什么忙。我的梦想不重要，我帮着家里一些。”
是这样。
霍近东走过来，坐在张晏然身边，“晏晏，你不是为了梦想离开他们，你是为了这个家。”
看着张晏然不解的目光，霍近东笑道，“你仔细想想。就拿萧粱来说，他凭什么拿一个亿的片酬，因为他是影帝，还有无数的粉丝。可是据我所知，最开始的萧粱也是凭借一部小成本电影才获得影帝的。”
“有了影帝光环的加持，他才能接到好的剧本，好的电影，积累观众，粉丝，最后赚大钱。”
“晏晏，你不能光看到这一万元，还要看到背后的利益。虽然也许去拍这部电影并不能像萧粱一样获得影帝，但是一部好的电影，对你的演艺生涯是大有帮助的，总会有优秀的电影人注意到你，从而获得更好的机会，这不是十几万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你觉得你妈妈辛苦，可以再雇一个医护人员，我可以帮忙找，当然钱你来出，这样问题就能完美的解决了，你说呢？”
“如果再不放心，我可以多去医院看看，保证不会让阿姨再受骗。至于你父亲的病情，我和医生询问过了，治疗效果不错，你不用急于三个月的陪伴。”
张晏然思索，霍近东说得也很有道理。
见张晏然动摇，霍近东再接再厉，“还有，想想萧粱，他曾经那么对你，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就算你打算退圈之后再报复他，可是那时候你是一个普通人，他依旧是光环加身的大明星，无数资本保驾护航，你真的能动得了他吗？”
张晏然心中的天平彻底倾向一端。
作者有话要说：三月好，新的一个月开始了。
第40章
“就这样？”郭德看着张晏然。
张晏然点头, “对，所以还是接下来吧。郭哥，我总是反复犹豫, 给你添麻烦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郭德摇头，“只要你能想通就好，不论选什么, 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如果缺钱, 就和我讲，郭哥不算富人，但是家底还有一点。”
解决一件大事, 张晏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思，“郭哥，万一你的眼光有问题，我最终还是不温不火, 那你岂不是损失大了？”
郭德笑骂, “哪儿有自己咒自己的？”正色道, “不温不火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时也命也。晏然，做咱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不得不信命。有一飞冲天的，也有人到中年爆红的。但无论是哪一种, 重要的是不忘初心，不管是红还是不红，都要好好演戏, 做好自己的事。”
这样振聋发聩的话和郭德平日嘻嘻哈哈的形象颇不符，张晏然笑着听了，也咂摸出几丝味道来。
郭德总是这样，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挺多有用的建议。
和张晏然见过鞠磊两次后，终于签订了协议。和最初的印象相反，鞠磊不仅不是一个书呆子，相反，他人情练达，在和郭德的洽谈中应对得当。
也是，这么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并成功攒到一部电影钱人，不可能如最初在张晏然面前表现的那般古板而不近人情，当初的见面很可能是一种试探。
张晏然在顿悟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
七月最热的时候，电影准备开机，地点在G省某个偏僻的小村子。鞠磊几年前去过，当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立马圈定为电影的拍摄地点。
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很充分，离开机还有一周，张晏然每天在家做饭，去医院，日子平淡而规律。
鞠磊告诉他，当地条件有限，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张晏然无所谓，张妈妈却担心的不得了，赶着帮张晏然准备了一些耐放的好吃的，牛肉干茶叶蛋之类。
张晏然哭笑不得，再三表示路上带不了那么多张妈妈才罢手。
家里房子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对方答应和解，本来四十万的房子最终对方愿意以三十五万成交，虽然低于市价，但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张晏然也确实没有心力再管这件事，也不想为了几万块扯皮再麻烦二叔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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