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不足,加上胃里空着生疼,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太好。
特别是这种状态下,又见到了江尧,相当于在伤口里狠狠摁进一大块盐坨子。
痛死他了。
沈念点开消息框,看到简曦辰半小时前的消息。
拜拜:【朕到车站了。】
拜拜:【快到片场了。】
拜拜:【在片场等朕。】
最新一条是一分钟前发的。
拜拜:【你一个人要傻走多久?】
沈念扫到这条,猛然抬头朝四周望去。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简曦辰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云层中落下的光,在他周围撇开阴沉,身上透出一种细腻,和煦的气质。
简曦辰坐的凌晨的高铁,出了车站,就赶来影视城。
这人长腿迈开,五六步,走近沈念:“沈卿见到朕,似乎不怎么高兴。难为朕还连夜赶车过来。”
沈念怔了几秒钟,全部的观感收回体内,人恢复正常,咧嘴笑道:“不,见到皇上还是高兴些的。”
沈念一双乌黑的眸子,笑盈盈的瞧着简曦辰,反衬出他愈是苍白的脸色。
简曦辰问:“刚刚说没吃早饭,现在呢?吃过了吗?”
“没。”沈念捂着嘴打呵欠,满脸写着困倦,“一大早被拉到片场当苦力。蒋思佳和谭梦绮打架……哎哎!”
简曦辰不等他说话,拽着他来到一家小吃店。
一摞大蒸笼冒着腾腾的热气,老板给简曦辰拿了两个菜包。
简曦辰朝窗口里喊:“再来盒牛奶。”
窗口里紧跟着递出一盒鲜牛奶,简曦辰撕开封口,插了根吸管进去,给沈念:“吃完了,赶紧回酒店睡觉。”
“哦。”沈念乖乖接过牛奶,吸了两口,“对了,师太这么急找你们回去什么事?”
简曦辰递牛奶的时候,无意中碰到沈念的手指,很凉。
这么热的天,这人的手凉得不正常。
“不如沈卿先告诉朕,你在片场门口遇到的那人,是谁?”
沈念瞳孔猝然一缩:“你看到了?”
简曦辰点点下巴:“朕认为不是好人。”
“……哈哈哈。”沈念做作的拱拱手,“皇上圣明。”
回酒店的路上,阴雨渐止,阳光从厚重的浓云中渗出,开始驱散阴霾。
简曦辰突然出现,就像这缕阳光,驱散着沈念心底的阴霾。
回酒店的路上,简曦辰说赵斯蕊给他们找了个游戏剧情片通告,对方让他们试了几组造型。
“游戏宣传片?那你肯定稳进啊。”沈念每次用吸管,总喜欢把管子咬平了。
“师太也是这么认为的。”
沈念靠在电梯轿厢,累得东倒西歪,简曦辰索性把他搂住了,“所以,那个小白脸已经恨上朕了。”
“池夏?他也参加?”
“是的。”
“不行,他那张脸,打不过你的。”沈念闭着眼睛,“你好好拍,我去现场给你打call。”
简曦辰偏过头瞧他,沈念歪在他的肩膀上,能看到这人浓黑的眼睫,落在眼尾,扫出片憔悴的影子。
嘴唇的血色比刚才恢复了一些。整个人散着一抹慵惰的随性,却又带着无法避免的疏离。
简曦辰见过这样的沈念。
曾经的御书房中,某人跟他讨论完奏折,有时候就会懒在窗棱旁的软塌上,晒着太阳,像只惬意舒坦的猫。
沈念把简曦辰放在他这里的房卡交给他,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沈念洗完澡,吹干头发,晕晕乎乎的爬到床上,强行撑着精神,给简曦辰发消息。
赶稿已疯勿念:【我睡几个小时,下午的剧本会再叫我。困死我了。】
他把手机一扔,关掉床头灯,把被子一卷,睡过去了。
他忘记调空调的出风口的挡板,出风刚好对着床的方向。
沈念迷迷糊糊的被吹了快半小时,他哆嗦着,把被子又裹紧了。
人觉得冷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会越来越冷。
冷风如同吹出了寒霜,像蛛网一样,凝结在沈念的梦里。
脆弱的梦中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霜花。
天空飘着淅沥的雪花,城市里呵出白茫茫的冷气。
一辆大切在机场前滑出一记刺耳的刹车,地面上拖出两道漆黑的轮胎印。
沈念推开车门,飞奔进出发大厅。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他,零度的天气下,这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质衬衣,领口大敞,飘落的雪花肆无忌惮的朝他领口里钻。
沈念却是浑然不知,冲到入关口,两眼通红,死死的盯着每一个进海关的人。
他双手抓在围栏上,因为绷得太紧,指甲盖下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这时,江尧拖着一个老旧的行李箱,从通道的尽头过来,走的很慢。
他第一时间发现沈念,步伐猛地提起。
“沈念。”
江尧是扑到沈念跟前的,嗓子嘶哑,又叫了他一遍,“沈念。”
沈念直愣愣的望着江尧,嘴唇苍白皲裂。
在一群穿着羽绒服来来往往的路人中,沈念薄弱得就是张纸,要不是他抓着栏杆,风再狠一点,就可以直接把他吹倒。
江尧松开拉杆箱的手柄,发抖的想要抓沈念握在栏杆上的手,他指尖刚要碰到一刹,沈念触电般的抽回手,眼底布满惊恐。
江尧颓力的收回手掌,内疚,艰涩,悲痛,情绪全都涌在喉咙口:“对不起,对不起……”
沈念紧攥着拳头,没有血色的唇瓣动了动,依然没有出声。
很久之后,机场工作人员来催江尧是不是登机。
江尧再是默默的看了沈念一眼,拉起行李箱,准备进关。
“江尧。”
沈念的声音很轻很哑,像堵着口血,低泠泠的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沈念不喜欢告别,尤其不喜欢看着别人告别。
所以他每次都是先转身的那一个。
出了机场,寒风裹挟着雪花打着旋,纷纷扬扬的散落,空气里漫开一种后会无期的涩意,重重的压在沈念的心脏上。
雪片一触即碎,明明很轻,却在那一年,重成了沈念搬不动的白月光。
那一轮月,一场雪,一照就是十几年。
……
月光戛然碎裂,夏日里,灼热的阳光炙烤进来。
沈念拧住眉心,睁开眼睛,眼底的焦距一点点凝聚起来。
“!”
沈念抓紧被子,往床的另一边一退:“你怎么进来的!”
简曦辰坐在床边,一手压在被褥上,另一只手夹着一张房卡:“沈卿你给错了,给了朕你的房卡。”
“……”
简曦辰见这人脸色惨白得可怕,额角挂着冷汗,眸中浮了层浅浅的水光,脸上满是不设防的脆弱。
简曦辰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擦掉沈念额上的冷汗。
沈念都还没反应过来,简曦辰已经拿回手了。
房间里忽然沉默,两人安静的看着对方。
沈念藏在被子下的手却是一点点握紧了,指尖微然一跳,率先移开目光。
“找我什么事?”
“剧本会快开始了。”
这次简曦辰没有突袭,在床头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巾,大明大方在沈念的脸上按了几下,好死不死的说,“做噩梦了?”
沈念:“……”
简曦辰严肃道:“是缺了朕的真龙之威镇压梦魇。”
沈念拿起枕头砸他,笑骂:“滚,昏君哪来什么真龙之威。”
简曦辰抓住砸过来的枕头,放到腿上,手肘一撑,捏着下巴:“没事了吧?”
沈念的笑容卡在唇侧,一会儿就放松了:“嗯。”
……
下午四点,剧组借用酒店的会议室,召开剧本会。
宋磊主持会议,刚起了个头,门外面响了两下敲门声。
江尧推门而入:“抱歉,我来晚了。”
他有意无意的走到沈念旁边的一张空位坐了下来。
江尧压低声音:“沈先生,我是江尧,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次吗?”
沈念手里握着水笔,手背上的青筋蓦然一抽。
第24章
剧本会断断续续开到晚上八点多。把这两个星期里,沈念新写出来的后半段剧本,整体盘了了一遍。
编剧很多时候,也会当局者迷,困在自己的逻辑思维里面,有些局部的细节会顾虑不到。
沈念并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编剧,在倾听意见时,即使对方只是一个责编,他也会很认真的记录下对方的意见,和对方讨论自己创作的观点。
宋磊看了眼手表,乐呵道:“咱们今天进展很快,比我预想的时间短。”
他把本子合上,“沈先生,那麻烦你,刚刚聊的那几个问题,稍微修改一下。”
“好。”沈念把笔帽插回到笔杆上,仍在琢磨记事本上的几点意见。
宋磊说:“这个点正好,等会儿回片场开个大夜。”他拿起保温杯,豪饮了一口早就凉掉的茶,“沈先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今晚是场武戏。你公司的小简也有通告。”
沈念正在算交稿日期,没听清宋磊的话,愣了愣:“什么?”
“宋导说今晚有大夜戏,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江尧干坐了一晚上,没怎么出过声,十分低调,别人都不记得还有这么号人物存在了。
“哦,好。我整理好笔记就过来。”沈念在电脑上输入日期,“宋导你们先去片场。”
不一会儿,会议室里的人相继走光了。
沈念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对着记事本上的内容,在每一集要修改的内容旁标上备注,没发现他边上的江尧也没有动。
江尧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的交叉着,样子很惬意,看着沈念备注本子:“我觉得这场分手戏,女主的反应有点过于强烈了。”
沈念耳朵一闭,没理他。
江尧自顾自的继续:“依女主隐忍的性格,真分手的那一刻,情绪是会压到极致,再深的痛苦也不会当着男主,歇斯底里的表现出来。”
说到这里,江尧顿了顿。
沈念打字的手有停顿,不过只一刹那,马上又利落的敲打起来。
江尧朝沈念侧过身体,很是柔和的说:“就像你当年那样。”
寂静。
打字声有了一个很长的凝固。
“像我?”
沈念抻了抻手指,左手握住右手腕,慢慢转着,言语里听不出喜恶,“没谈过,哪里来的分手,江总怎么会有这种幻想。”
“沈念。”江尧叫他,“我当年……”
江尧有些激动,一手搭在桌上,坐直的身体绷的很紧,小心翼翼的斟酌每一个字。
“谢谢你还愿意见我。”
沈念讽了声:“因为你是甲方。给我钱的。”
他把电脑屏幕朝下一合,起身道,“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是可以毫无芥蒂,坐下来叙旧的人。”
江尧仰头看着他,喉咙口咕隆了一下,却是反驳不了。
沈念考上大学那年,进宿舍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尧。
江尧比他高一届,沈念又是全宿舍里年龄最小的。江尧就会多照顾他一些。
少年时光,总容易被感动,被近在咫尺的好意所吸引。
那时候的江尧,仿佛耀眼的阳光奢侈的闯进沈念恣意,张扬的岁月里。
然而,偏是这一道耀眼的阳光,却将他扎得遍体鳞伤,鲜血满地。
他的少年时光,从此成了血腥狰狞的恐怖岁月。
……
剧组今晚赶大夜戏,沿街铺好了轨道车,两台大摇臂在长街两头待命。
这一幕的场景是男主和女主碰到前来追杀他们的杀手,两人夺路而逃,没逃掉,被男三曦辰帝布下的天罗地网的网住。
曦辰帝欲带走女主,从女主身上掉出自己当年送给她的信物,是父亲重羌留给他的扳指。
曦辰帝之后恍恍惚惚的见到重羌,也就是简曦辰和蒋思佳的这一场对手戏。
片场里,宋磊拿着对讲机,调度各组的准备工作。
明亮的大灯把现场照得如同白昼,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的布置拍摄区。
沈念是最闲的一个人,他在室外扫了两眼,没看到演员,一转身,溜进了休息室。
谭梦绮他们几个主演是一人一间休息室,照常说,简曦辰就没这个待遇了,只是今晚没有其他配角。
这间大休息室变相的被他一个人承包了。
化妆师正在给简曦辰上妆,他今晚穿的是藏青色龙袍,光影勾勒出他挺拔,劲瘦的背部曲线。从脊背,到腰,往下两条笔挺的长腿。
化妆老师笑如桃花:“小简真是天生的衣服骨架,什么衣服往上穿,都好看。”
“托尼,你天天这么吹他彩虹屁,这腿也长不到你身上啊。”
沈念嘴里含了根棒棒糖,从门口走进来。
化妆师叫石滔,这人在圈子里自我介绍托尼斯通。
用托斯通的话讲,化妆这一行,不起个带托尼的名字,别人会以为他手艺不精。
托尼娇弱弱的抛个眼神给沈念:“沈先生的长腿也行啊,虽然比小简的瘦了些。”
“行啊。”沈念朝椅子里一坐,两腿往另一张上面一搁,棒棒糖照在腿上一圈,“你先开个价,我瞧瞧合不合适,反正我靠手吃饭。不过……”
他古怪的笑了笑,“我可没托尼你那份闲心,三天牛奶浴,天天橄榄油的保养皮肤,估计手感没你的滑,你男朋友不嫌弃粗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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