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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近代现代)——折一枚针

时间:2021-01-06 10:20:06  作者:折一枚针
  八千四,这个数目让匡正惊讶,差不多是他飞一趟香港的头等舱机票钱。
  “那行,我再问问……”宝绽想找笑侬救急,这时匡正从背后拍了拍他。
  “那个鲁哥的卡号给我,”他掏出手机,“我直接给他打过去。”
  宝绽睁大了眼睛,立刻拒绝:“不行,不能用你的……”
  “借你的,”匡正打断他,“等你有了再还我。”
  宝绽不愿意,他之前犹豫了那么久都没向匡正开口,就是因为和他处得太好了,扯上钱就脏了。
  “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咱俩的账好算,”匡正坐下,端起那盘烤肉,“你人在这儿,我不怕钱跑了,还不上就给我做一辈子饭,我不亏。”
  宝绽杵在那儿看他,看了老半天,终于咬牙给鲁哥打了电话,卡号是万融的,匡正用支付宝银行转账,显示二十四点前到账。
  尘埃落定,宝绽没觉得轻松,反而压力更大了。
  “欠了我的钱,就是我的人了,”匡正明白他,用两句玩笑话带过,“做好准备,以后晚上我可点菜了。”
  宝绽正要说什么,旁边林子里忽然有动静,他侧身听,匡正放下盘子:“怎么了?”
  “有声音。”宝绽很肯定,盯着黑暗中的一片草丛。
  匡正也听到了,沙沙的,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儿,他拿起刚才翻肉的烤叉,把宝绽拽到身后:“什么人,出来!”
  宝绽也拿起烤夹,这时灌木丛晃了晃,钻出来一只大黑狗,两只眼睛冒绿光,瘦得皮包骨,左后腿皮开肉绽的,像是断了。
  是流浪狗,两人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被烤肉的香气引过来的,宝绽可怜它,夹了几片肉给它扔过去。
 
 
第14章 
  如意洲一楼的练功房,大白天也开着灯,地上铺着绿色的劣质地毯,四周的镜子墙有几处开裂,应笑侬穿着一身背心短裤,一阵风似的,沿着对角线翻跟斗。
  旁边的把杆上,时阔亭和宝绽说着话:“八千四,他说借就借你了?”
  宝绽点头:“也没提利息。”
  时阔亭心里不踏实:“什么邻居,这么大方?”
  “他说是卖公司的,在银行工作,开的车都六七十万。”
  时阔亭一听这个,一脸“完蛋了”的表情:“肯定是骗子,你当公司是茄子土豆啊,说卖就卖。”
  “我有什么好骗的,”宝绽不爱听他乱猜忌匡正,“没钱没车没存款,他骗我能骗着什么?”
  “哎你们别聊了,”应笑侬翻完跟斗,擦着汗过来,“我卯足了劲在那儿穷表现,你们也不看,都不知道夸夸我。”
  他是唱青衣的,只动嗓子的行当,红姐走后,他怕宝绽上火,自告奋勇把刀马旦担起来,凭着一点功架底子,天天苦练《扈家庄》。
  “说鲁哥呢,”宝绽怕他担心,没提借钱的事,“好几天没见他来团里,我们合计着上他家看看。”
  “鲁哥?”应笑侬一张姑娘脸,却像个老大爷似的把手巾搭在脖子上,“他这两天没来吗,我刚上二楼,看他钥匙还插在门上呢。”
  这话一出,宝绽和时阔亭对视一眼,撤了腿上二楼。
  鲁哥在楼上有个不小的屋子,算是剧团的仓库,什么锣鼓、仪仗、刀枪,大切末(1)都在里头,眼下一把钥匙孤零零插在门上,不像是不小心落下的样子。
  “鲁哥怎么回事……”宝绽打开门,往屋里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那么大的屋子,四面白墙,连把椅子都没留下,全空了。
  “我操?”应笑侬赶紧弯腰看门锁。
  宝绽给鲁哥打电话,打了三次都没人接,第四次终于通了,鲁哥的语气很不耐烦:“有事吗,宝处。”
  “鲁哥,你回来一趟,你屋的东西……”
  他没让宝绽把话说完,扔过来一句:“我不干了,以后别找我。”说完,电话就挂了。
  宝绽空拿着手机,回头对时阔亭说:“鲁哥说他……不干了。”
  “不可能啊,”时阔亭没转过弯来,“你昨晚不还给他补了三个月的生活费吗?”
  “这孙子,”应笑侬听明白了,把手巾从脖子上扽下来,啪地一响,“他早想走了,你瞧这屋‘干净’的,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宝绽一脸被兄弟捅了一刀的表情。
  应笑侬看不得他这个模样,别开眼:“肯定是晚上偷偷过来搬的,那么多东西,没几天顺不完,至于昨晚跟你要生活费,”他冷笑,“那家伙精着呢,要是先跟咱们提不干了,他还能拿着钱吗?”
  宝绽明白了,他们是让鲁哥摆了一道:“生活费好说,该给他的,”他是个隐忍的人,可分什么事儿,“但切末是如意洲的,他没资格拿。”
  应笑侬和时阔亭双双看向他,等他的一句话。
  “走,”宝绽当机立断,“上他家。”
  鲁哥家离这儿不远,七八站路,没有顺路的公交,他们找了两辆共享单车,应笑侬一辆,时阔亭和宝绽一辆,冒着大太阳骑到鲁哥家小区。他家在一楼,改造成了门脸,老远就看见一个崭新的红招牌:鲁艺京剧摄影。
  三个人立马明白了,他偷拿剧团的切末是干什么用。
  “咱们上台吃饭的家伙,他居然给不相干的人当照相布景!”时阔亭怒了,把车往道边一扔,气势汹汹冲进去。
  宝绽和应笑侬连忙跟上,摄影买卖刚开张,没什么客人,只有鲁嫂坐在小板凳上,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看见他们,腾地起来朝屋里喊:“孩子他爸!”
  鲁哥应声出来,老房子闷热,他光头上出了不少汗,亮晶晶的,显得很凶悍:“不是说了吗,我不干了。”
  “你不干可以,把如意洲的东西还回来!”时阔亭吼。
  宝绽把他往身后拽,两眼火一样瞪着鲁哥。
  “东西?什么东西,”鲁哥开始耍无赖,“谁能证明东西是你们的,有发票吗,有登记吗,一直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你……”时阔亭没想到他这么浑。
  “我怎么了,红姐走你们怎么不找她去,如意洲迟早得散伙,我也得养家。”
  时阔亭要往上冲,宝绽死死摁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鲁哥,原来你不是这样。”
  “原来?”鲁哥摸着光头笑了,“原来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现在各掌舵另起帆了,谁还顾得上谁?”
  时阔亭气得青筋暴起,胳膊上都是汗,宝绽几乎拽不住他:“鲁哥,咱们唱戏的凡事讲个规矩,你要往高走,我们不拦着,但我们如意洲要唱戏,你也不能打横,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切末还给我们。”
  宝绽说这些话,有情有理,冷静克制,但鲁哥不领情:“还唱什么戏,”他指着他和时阔亭、应笑侬,“就你、你、你们?唱戏唱得饭都吃不上了,快三十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晚上还得自己摸……”
  时阔亭窜出去了,只听砰地一声,鲁哥脸上中了一拳,宝绽一愣,和应笑侬上去拉,鲁嫂抱着孩子退到门口,一脸惊恐地打电话,报警。
  鲁哥是架子花脸,一身功夫,时阔亭虽然练过,但拉琴的没法和登台的比,宝绽怕他吃亏,上去替他搪了好几下,这时鲁嫂抱着孩子冲回来,使出全身力气喊了一嗓子:“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
  他们停了手,冷静下来,见孩子吓着了,一声声哭得很凄厉。
  没一会儿,警察到了,鲁哥捂着鼻子,淌了半脸血,鲁嫂哭哭啼啼,非说时阔亭他们三个小伙子打他老公一个,警察简单看完现场,跟宝绽说:“走一趟吧。”
  他们三个和鲁哥一家三口,六个人坐着警车到附近的派出所,先做笔录,然后签字画押,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了,警察往办公桌后一坐:“怎么解决,你们商量一下。”
  宝绽他们还懵着,鲁哥抢先说:“我要验伤!”
  “你那就轻微伤,”警察点上烟,“不够抓人的。”
  “轻微伤也得赔钱哪,”鲁哥瞪着时阔亭,“五万,少一分都不行!”
  听到这个数,宝绽的脸都白了,警察拍桌子:“你说多少就多少,要警察干什么!”他指着宝绽,“你们就是个财物纠纷,你伤了,人家没伤吗,你跟人家要五万,人家还跟你要钱呢!”
  鲁哥梗着脖子,琢磨了一下:“一万,不能再少了。”
  派出所成天是这种事,一万还算公道,警察觉得可以,转过来对宝绽说:“你们留一个人,另两个回去取钱。”
  时阔亭捶了一把大腿,刚要张嘴,宝绽的声音横在前面:“我留下。”
  “宝处?”应笑侬立刻拽时阔亭,不用他拽,时阔亭也不能让,宝绽在这种鬼地方待一分钟他都受不了:“人是我打的,凭什么你留下!”
  “时阔亭,”宝绽没叫他师哥,垂着手坐在那儿,背是笔直的,有股气势,“我是如意洲的当家,我说怎么办,你去办就是了。”
  应笑侬不肯:“不行,换我留下……”
  “行了,”警察不听他们废话,叫辅警来把宝绽带走,对鲁哥说:“领你老婆孩子回去吧,钱交到我这儿,你听我电话。”
  鲁哥夫妇出了门,时阔亭和应笑侬瘫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一万块不算多,但对他们来说绝对不算少,时阔亭的钱全搭在如意洲上,应笑侬手头有点钱,但不够:“走吧,咱俩分头借。”
  他们去借钱,宝绽被带到派出所二楼的一个小房间,有床,有电视,像是民警晚上休息的地方,辅警在外头把门上了锁。
  宝绽听着那声音,到窗边坐下,垂着头,盯着地上的一块方寸之地。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进派出所,第一次被警察关,怔怔的,一出神就是大半天,红日渐渐西斜,窗外漫过淡紫色的云霞,突然,手机响了。
  他打个哆嗦,接起来:“喂?”
  “在哪儿呢?”是匡正的声音,“我送你回家。”
  静了半晌,宝绽说:“不用了。”
  匡正敲键盘的手停住:“你没事吧?”
  宝绽没说话。
  “喂?喂!”匡正保存数据,把电脑关机,“宝绽?”
  “我没事,”宝绽强挤出一个笑,骗他,“我已经到家了,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匡正的心放下来:“那我不回去了,晚上加班。”
  “嗯。”宝绽轻声应,就要挂电话,匡正忽然说,“对了,我早上换了个胎,千斤顶扔在车库门口,你帮我看一眼还在不在。”
  宝绽眨了眨眼,从窗边站起来,假装走了几步:“千斤顶……在的。”
  匡正踢了一脚桌子挡板,他早上根本没换胎,也没什么狗屁千斤顶:“宝绽,你到底在哪儿呢!”
  宝绽没想到他使诈,虚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床角。
  “我告诉你,”匡正的声音沉下去,他不高兴了,很吓人,“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我……”
  “柳桥派出所,”宝绽无助地说,“哥,我在柳桥派出所。”
  (1)切末:京剧演出中的道具布景统称切末。
 
 
第15章 
  匡正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到的时候天还没黑,宝绽听见门锁响,从床上站起来,盯着那扇门,心咚咚跳。
  门打开,匡正穿着一身银色的丝质西装走进来,看见宝绽的脸,神色一变,反身出去找辅警:“不是说他打人吗,怎么他脸上有伤!”
  接着,是下楼梯的声音,宝绽赶紧跟上,边往楼下跑边喊:“哥!”
  一楼,匡正在和负责的民警理论:“……你们说他打人我才交的钱,我不差这点钱,但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太阳穴都青了!”
  他交钱了?宝绽顿住脚,一万八千四,还有他这份情,自己怎么还?
  “你没看他把人家打的呢,满脸都是血,”警察按规定办的案,不心虚,“事实认定过了,双方签字同意,我们完成调解。”
  “调解?”匡正冷笑,“你们就是和稀泥的。”
  小警察来气了:“我警告你啊,别乱说话。”
  “我从来都这么说话,”匡正一点也不怵他,“哪句话犯法了,你找我律师。”
  警察上下把他看看,知道他是有钱人,见宝绽站在那儿,转移目标:“行了,你朋友来领你了,走吧。”
  “走什么走,”匡正不依不饶,“打他那孙子呢,我要告他!”
  “警察同志,”宝绽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说,“弄错了,你把钱退给他,我朋友去取钱还没回来。”
  这话一出,警察和匡正都愣了,齐齐看向他。
  “我不能再拿你钱了,”宝绽碰了碰匡正的胳膊肘,小声说,“你把钱要回来。”
  小民警一看他俩起“内讧”了,特来劲儿:“行啊,”他朝匡正伸手,“刚才给你开的收据呢,给我,我把钱退你。”
  匡正被小警察拿了一把,很窝火:“什么收据,没了。”
  “刚给你的,”警察的嗓门高起来,“别说我们人民警察收钱不给收据啊,这可是原则问题。”
  收据真没了,刚才匡正交完钱,把收据一团扔垃圾箱了,“别跟我闹,”他推宝绽,不再提告人的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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