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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偶法则(近代现代)——半糖果茶

时间:2021-01-08 10:25:56  作者:半糖果茶
  颂强忍着心虚,将执澜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慢慢顺着他的背,感觉到他的呼吸频率缓过来一些,才把他放到床上,低声哄道:“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执澜不知道自己脸颊有多红,他尽量放松表情,也松开箍着颂脖子的手臂,轻声道:“没事的,叔叔,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一点点热……”
  他乖巧的样子让颂的心脏猛地收紧,快步走去厨房,将开水兑成刚好能入口的温度,匆匆端着水杯回到卧室。
  颂把水杯递到执澜嘴边,看着小东西咕嘟咕嘟喝掉一大杯水,喝完便抬头看向自己。他嘴唇微微张开呼着热气,小脸烧得通红,一双大眼睛里仍带着满满的感激,像是自己救了他的命一般。
  颂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强烈感觉到心疼和心慌的情绪。
  他还是少年时,因为一场误会,被巴洲所驱逐,失去了珍稀类人应有的权益和庇护,本以为走投无路时,隔壁酒庄的一只老雁收养了他。
  老雁为人本分,勤勤恳恳,对他的教育方式也朴实无华,只是教他酿酒的手艺,教导他老实做人,授予他在外面世界生存的能力。
  老雁从没给过他温馨煽情的场景,也没有明确定义过他们之间的“亲人”关系,大部分时间都是严厉且苛责的,只让颂叫他师傅。
  但颂能肯定,老雁是疼自己的,像是对待亲生孩子的那种疼爱,老雁的父爱以润物细无声的形态滋养他长大成人,十多年的潜移默化下,这种亲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对颂的影响很大。
  颂也能肯定,自己是疼执澜的,他用了和老雁一样的方式:务实,严厉,深沉。他一直认为这是最正确的教育方式,直到现在颂才开始怀疑:这种方式真的合适吗?
  执澜并不像小时候的自己,他脆弱金贵,但不娇气,反倒是乖得让人心疼,这种小东西,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执澜喝完水便软绵绵地靠在颂怀里,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举着哑铃话唠个不停,突然就换了一副非常憔悴的模样。
  颂非常讨厌这种无法预料和自由掌控的局面。
  让强大如斯的他无能为力,心慌意乱。
  “天快黑了,你躺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颂带着矛盾的情绪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蓝发,像在给心爱的小猫梳理毛皮。
  “不要,”执澜非常执着,明明烧昏了头,仍记得要逃避饲养员小窦,以免暴露自己相亲失败的事实,可他的小脑瓜无法处理这种窘境,只想着能瞒多久是多久。
  执澜怯生生地问道:“叔叔,我今天能不能……不回去?”
  “嗯?”颂有些莫名,小蓝毛从未在庄园里留宿过,颂不知道他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不符合研究所的规矩,余博士会追究的。”
  执澜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依赖的父辈,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撒娇和耍赖的技巧:
  “可是我很想留下来,叔叔你帮我想想办法吧,你和他们说一声,他们会答应的。”
  “你就说……我今天掉到踩葡萄的大盆子里去了,没有衣服穿,回不去了。”
  “求求你了,叔叔,让我留下吧。”
  “闭嘴,”颂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么蠢就别学人家撒谎。”
  执澜捂着脑门吭吭唧唧,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一样,拙劣地装了一波柔弱,又垂下眼角盯着颂,发射大量可怜巴巴光线,最后干脆把头埋到颂的怀里,假模假样地抽噎起来。
  “够了,别装了,五岁的小孩都不像你这样。”颂无奈又恼火,深深叹了口气,把发烧的小崽子重新塞进被子里,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执澜知道自己的小心机成功奏效,捂着滚烫的脸颊躲在被窝里傻笑。
  他其实并不难受,没有以往感冒发烧时的头疼和呼吸困难等症状,咽喉也没有发炎的感觉,像是单纯的发烧,找不到具体病灶。
  若是一定要说哪里反常,只能是脖子后面的“高压泵”,执澜纳闷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竖起耳朵偷听客厅里的动静。
  颂讲电话的声音低沉带磁,咬字干脆,像是某种音域浑厚的打击乐器,清晰地传入执澜耳中:
  “对,已经睡着了,可能是下午干活累着了。”
  “外面温度低,从被子里抱出来会着凉。”
  “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对了,给他的饲养员说一声。”
  “行,就这么说,明天给你们送回来。”
  客厅里的声音中断后,执澜立刻规规矩矩地躺好,不停眨动的眼睫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窃喜。
  几分钟后,颂又端了杯水回来,外加两粒退烧药,托着执澜的后颈喂他喝下,过程中脸色很臭,且一言不发。
  执澜咽下药片,不免有些心虚,弱弱道:“都说好了?”
  颂板着脸凝视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帮你撒谎。”
  “嗯!一定!”执澜抓着颂的手腕摇了摇:“谢谢你,叔叔。”
  得逞的小蓝毛乖顺地趴进颂叔叔怀里,侧脸贴在alpha的肩窝上,两只手放在两个人的胸膛之间,好像特别依赖对方,被子下的两条腿随着颂呼吸的频率轻轻晃动。
  颂任由小东西撒着娇,唇角冷硬的线条总算软化下来,顿了顿道:“你晚上睡哪?”
  执澜仰起脸,一脸不解道:“不是和你睡吗?”
  作者有话说:
  睡吧睡吧,不一块睡觉,感情怎么变♂质♂呢(`?ω?)
 
 
第16章 糙汉带娃
  “不行,”颂沉吟片刻,果断拒绝了执澜:“你在次卧睡,我去收拾一下。”
  “为什么?”执澜瞪大眼。
  颂不想回答这种很傻的问题,将黏人的小崽子从怀里揪出来,转身去了次卧。
  闲置已久的房间里满是灰尘,这里上一次使用还是几年前,苗伍休假时曾暂住过几天。
  苗伍算是颂的发小,一只出生于巴洲所的s级猫科类人,与他一样是alpha雄性,常年为军方服役。那只花楠虎一身臭毛病,睡着了还不忘磨爪子,好好的床屏被他挠得破烂不堪,连床头柜上都布满了抓痕。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宠物,蛋丁的德性就是随了它的原主人苗伍。
  颂嫌弃地喷出鼻息:唯猫科动物与小孩难养也。
  不对,小孩也有好养的,自己那只小鸟就挺好的,除了话唠一点。
  颂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找来抹布和拖把,慢条斯理地开始进行清理工作。垂落的额发遮挡了视线,颂空出一只手腕将头发拨到耳后,愣了会神。
  小蓝毛想和他一起睡,颂是没想到的,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并非他不愿意接纳这只幼崽的亲近与依赖,而是他无法规避自己的天性。
  与苗伍一样,颂也没办法克制自己睡眠中的行为,身为鸮类,过于灵敏的警觉性和应激反应都是刻在他血脉里的本能。他祖先头部的长羽,能准确感应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瞬息之间做出激烈的反应,颂也一样。
  清醒时,他尚不能做到完全自控,更何况睡着后?
  颂突然理解了历史典籍中,某位曹姓枭雄的知名语录:“吾好梦中杀人”。鸮与枭本性相近,若是一起睡,冒失的小蓝毛不小心乱拱到什么关键部位,颂严重怀疑自己会现场表演一出梦中杀人。
  不对,是杀鸟。
  为了不看到血溅当场的画面,颂只能埋头认认真真做卫生。
  主卧里的执澜压根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性,他仍在纠结:为什么颂叔叔明明愿意把卧室分享给自己,却不乐意和自己一起睡。
  执澜小时候曾看过一部科教纪录片,有关始祖飞禽的生活习性,鸟巢里的大鸟用自己的羽翼护住雏鸟,像一床暖和的棉被,还会用鸟喙梳理崽崽的羽毛,这种细致贴心的呵护,小蓝鸟也很想要。
  执澜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歪点子,奈何智商有限,他怎么也想不到该如何赖在主卧,直到颂做完清洁回来,执澜还是没能想到有效可行的办法。
  “我给你煮了小米粥,吃一点就去睡觉,”颂端着手臂站在床边,仔细观察小蓝毛的脸色,看到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挺精神的,没烧傻就行。
  糙汉带娃,就是这么任性。
  “发烧不能淋浴,待会接盆热水擦一擦。”颂又交代了一句,在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体恤丢给他,回厨房看火去了。
  等到一切料理完毕,将小崽子撵去次卧,颂也去冲了个澡,没想到他前脚刚从浴室出来,后脚执澜就抱着一个大枕头出现在卧室门口。
  小蓝毛穿着颂的体恤,松垮垮的衣摆垂落到大腿处,露出两条白生生的细腿,抱在胸前的枕头遮住大半张脸,看起来像只精致的玩具布偶。
  执澜敲了敲本就打开的房门,小声道:“叔叔,那个卧室有点……我害怕。”
  “有点什么?”颂扯掉脖子上的毛巾,胳膊一挥撑住门板,将执澜堵在门外:“为什么怕?”
  “有点恐怖……”执澜吞了下口水,颤声道:“那个房间像是有野兽住过,床板都被抓烂了。”
  颂对执澜给出的理由敬谢不敏,依旧撑着门板,淡淡道:“现在又没有野兽在里面,你有什么好怕的。”
  “怪吓人的,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吧,求求你了。”
  执澜见撒娇不管用,眼珠一转,躬身从颂的腋下钻了进来,三两步跑到床边,迅速爬进被窝里,动作之灵敏一点也不像发着烧的病人。
  “回你房间睡,否则立刻滚回研究所,”被小鹦鹉戏耍的长毛大鸟十分不悦,将执澜从被子里揪出来,作势要揍他。
  “就呆一小会,睡前我一定会回去的,”执澜眨动着湿润的大眼睛,继续发射可怜光波:“真的,就一会儿。”
  颂有一瞬间心软,他刚松开手掌,小蓝鸟就软绵绵地滑进被窝里,水润的眸光里酝着感激:“谢谢你,叔叔。”
  “就半小时,”颂无奈地跨上床沿,执澜立刻缩到一边,将一大半位置让给他,自己则蜷成一小团,怀里还抱着个大枕头,像在孵蛋。
  颂别扭地在执澜身旁躺下,又伸手从他身上拽过一半被子盖好,闭上眼假寐。
  执澜来了精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颂给他买的新手机,凑到alpha身边小声说:“叔叔,你教我玩这个吧。”
  颂闭着眼探出手掌,摸了一下小崽子额头的温度,冷冷道:“免谈,你现在需要休息。”
  执澜顺势抓住颂的手腕,像是做游戏般,用他的手掌去捂自己的眼睛,一收一放间,嘴里还念念有词配着音:“小蓝在哪里?嘿,小蓝在这里!”
  接着又将手掌移到鼻子上,用高热的鼻尖去拱颂的掌心,最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撅着嘴傻笑,柔软的唇瓣在alpha的手心蹭来蹭去,好玩般轻轻咬了两口。
  颂猛地睁开眼,却彻底不说话了,手臂保持完全松弛的状态,任由执澜盘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努力对眼前温馨的场景视而不见,甚至想要收回手臂的感知能力。
  又被有毒的小鹦鹉咬了,这只手不能要了。
  好麻,好烫,是一只废手了。
  执澜对这种幼稚的游戏表现出巨大的热情,在他看来,能和心目中的“爸爸”躺在一张床上,进行睡前游戏,是只存在于美梦中的场景。
  执澜从未感受过,甚至从未期待过,没想到突然就这样实现了,幸福到超出他的想象,比吃了最甜的樱桃还要满足。
  得了趣的小鹦鹉顺杆往上爬,故意在颂掌心亲了一下,又把alpha的大掌挪到眼眶上,快速眨动眼睛,用睫毛挠他痒痒。
  颂已经进入老僧入定状态,心中默念着复杂的鸡尾酒调配步骤,努力忽略掌心里滚烫的柔软。
  可他愈是想要忽略,这种感觉就越清晰,来自执澜的柔软渗进了他的毛孔里,顺着毛细血管汇入动脉,最后伴随脉搏跳动的节奏抵达心房深处。
  于是连心脏也跟着变软变烫了。
  执澜笨拙却热烈的依赖,是一味剧毒,让颂觉得自己已经毒入骨髓,药石罔效。
  只有这样蠢的小东西,才会将一只生性暴虐的猛禽,当成可以倾心依靠的避风港。
  执澜又玩了十多分钟,总算感觉到困意,遵循着雏鸟的本能,往身旁的大鸟怀中钻去。
  “叔叔,”幼鸟的困意来得比奶娃娃还要快,执澜一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绵软的细胳膊搂住颂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迷迷糊糊小声说,“叔叔,还有十分钟……我还能再留十分钟……”
  这么近的距离,呼吸可闻,灼人心肺。
  不等颂做出反应,执澜就闭上了眼睛,很快安静下来。
  颂没说话,伸手把自己的枕头挪了挪,和执澜挨近一些,方便他抱着自己,那彻只彻底麻痹的胳膊微微动了动,回搂住柔软的幼鸟。
  说话要算话,说了让小崽子呆半个小时,不能食言。
  剩余的十分钟似乎格外漫长,足够颂回想了很多。
  想他命途多舛的少年时光,想他逝去的亲人老雁,和这些年身边来来往往的朋友,想他与蛋丁多年的争锋相对,最后想到他与自己天性对抗的种种经历。
  颂憎恨自己的天性,他不想受制于本能冲动,也没有野心,从未想要发挥自己战斗力优异的血统,与苗伍一样为军方工作。
  凶悍的猛禽,留恋的并非广阔的天际,而是一方温暖的归巢。
  颂只想守着老雁留给他的雾月酒庄,照顾好苗伍拜托给他的老猫蛋丁,用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下去。
  而现在,他的巢穴里多出了一位小客人,成为他生命里的意外。
  这只小鸟又弱又傻,却让颂想要收敛自己的心性,为他变得温柔一些,甚至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时间……还没到……不走……”酣睡的小蓝鸟喃喃梦呓,抱住颂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仍显得绵软无力。
  颂用拇指和食指丈量着小鸟的脊椎,想要记录他每一处细微的生长,纤细的胳膊和小腿,会慢慢抽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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