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犯人一直到死,那双直视着前方的眼睛里,都像是在冒着一团火。
可惜,她受了怎么样的委屈,没有人关心,大家只在惊讶于她胆大妄为的背德之言。什么凭什么?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从一而终。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真是想不明白她在闹什么,这样离经叛道的毒妇必须死!
第二件事,是在西南偏远的农村里有个疯子,披着庙宇里供桌上的黄布便宣布自己登基为帝,大半夜的举着火把要去攻击县衙,疯的不能再疯,已经被杀了。
只不过听说他哪怕在死前,也一直在挣扎,在高喊,我为什么不能当皇帝?你为什么不能当皇帝?他为什么能当皇帝?我也不想皇帝啊,只是没有人敢去,只能由我来示范。
第三件……
第四件……
虽然小太监后面说的都比前面两个已经解决了的“麻烦”要重要,但季在渊莫名的就是觉得,让闻或跃变成这样的,绝对是前面两件事。
只不过到底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件,季在渊还不太好判断。
他只知道,他的陛下是个很喜欢思考一些稀奇古怪之事的人,就好比有天他冷不丁的问他,皇帝真的是老天的儿子吗?若是,那为什么前朝末帝会被本朝太祖推翻?老天不喜欢这个儿子,所以就决定换个儿子了吗?老天为什么可以这么任性妄为?
闻或跃问的这些问题,季在渊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如今,闻或跃又遇到了更加奇怪的问题,他会因此而被它们绊住,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果不其然,进了御书房后,闻或跃就如大梦初醒般回过了神:“啊,皇后来了。快来,朕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季在渊头疼不已,心想着,不管你打算问什么,我大概都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社会里女人就要弱于男人,为什么除了闻氏以外的人不能当皇帝,这些问题真的都太……离经叛道了。
但闻或跃问却是:“皇后,你真的想要朕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吗?”
季在渊一愣,虽然和他猜测的问题不太一样,但他同样是被问住了,他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愿意啊,他希望闻或跃只属于他一个人。但,闻或跃是皇帝,这是不可能的。
“这怎么不可能呢?”闻或跃就像是看懂了季在渊眼里的意思,再一次对他进行了鼓励,仿佛只要他说他不愿意,他就可以为他遣散后宫。
但一直到最后,季在渊也没有开口。
因为……季在渊自我感觉他并没有那个资格,他甚至都不应该是闻或跃的皇后,他是个男的,他已经骗了陛下良多,他怎么有脸再继续要求?
闻或跃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了下去,就好像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理解他的人。但是好在,闻或跃并没有真的就此失望,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挥挥手道:“算了,这事我们以后再说。”
回忆到这里,现代的闻或跃终于可以说出他当日打算以后说的话。
“我那个时候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散去三千后宫了。”闻或跃对季在渊道,“你不要有压力,也不单只是为了你,也是因为我答应了她们。”偌大的后宫里,真心实意想要嫁给闻或跃的人,其实并没有几个。
说来有些荒诞,皇帝明明应该是这个天底下最幸福、最受人喜欢的人,但事实上,古往今来,皇帝的后宫里总是难出真爱。
因为爱情是具有占有性和排他性的,参与者太多,自然组不出一个爱情。
闻或跃那一日,还问了皇后第二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皇帝呢?”
季在渊同样很震惊,他当时在想,陛下怎么比那胡言乱语的疯子还要可怕。疯子只是问为什么他不能是皇帝,陛下问的却是这个世界怎么就必须有皇帝呢?
如果这是一个科举考试,季在渊可以有一万种诡辩又体面的答案,什么“天下迷蒙,世人愚昧,他们需要天子执鞭”,什么“君权神授,天子是老天在人间的代理人”,总而言之,他一定可以把这件事合理化成为唯一的选择。
但是,当时只有他们两个,闻或跃问的很认真,季在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被闻或跃也带着陷入了思考。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有皇帝呢?高官厚禄可以能者居之,皇帝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最后,他们也没能想到一个答案,就季在渊像无法回答闻或跃,俯仰苍穹,九重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尽头一样。
但闻或跃本身需要的就不是这些问题的答案。
而是……
“如果有来生,朕希望能和皇后生在一个没有皇帝,只有一夫一妻的世界。”没有任何人能理所当然优于任何人,他的性别、他的出身、他的一切,都无法决定他应该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人。世界应该是包罗万象的,能容下闻或跃各种奇奇怪怪的小问题。
“当然,”闻或跃仰头,再次看向自己的皇后,“最重要的是,朕想来生还能遇到你。”
闻或跃受童年影响,确实是不知道感情为何物,他分不清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与界线,但至少他知道,他下辈子还想和皇后在一起。
闻或跃站在书房前,打开了季在渊为他准备的第十张卡片。
——这样的来生,你喜欢吗?
过去的都已过去,未来就在眼前,你愿意让我重新成为你未来理想规划中的一份子吗?你还记得你说,你想来世能再与我重逢吗?你,愿意再和我在一起呢?
一道白日的闪电划破夕阳,让闻或跃醍醐灌顶。
这才是他老爸口中,告白的正确打开方式啊,精心准备一切,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全无保留的奉上,只为告诉他,我爱你。
闻或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仰头去吻住了季在渊,将最后一句消于两人的口中:“你是不是傻?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陛下最想要什么?
陛下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有疼他的家人,有无话不谈的三两挚友,有……再也不会分开的皇后。他爱他,全世界最爱他。
第60章 穿到现代的第六十天: 大哥正在提刀的路上。
随着十个有关于闻或跃的问题的全部出现, 藏宝图到底在哪里,也随之浮出了水面。
“在大厅一进来的油画后面, 对不对?”闻或跃把十张不同颜色的卡片,呈扇形的展示了出来,它们正好组成了别墅大厅里迎门油画的色卡。
闻或跃之前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是色卡的,但是……那片海最近不是挂科了嘛。是的,那片海终于迎来了他漫长的寒假假期,于此一同到来的,还有他不出意外果然挂掉的数门功课。开学就要补考, 那片海觉得他应该从假期一开始就补习, 说不定这样就能过了。
于是,闻或跃就每天陪着那片海一起展开了充满艺术气息的寒假, 努力分辨着你说的红到底是不是我要的红。
总之,拜那片海所赐, 闻或跃这才知道了色卡的存在。不少美术生在学习色彩时, 都会从世界名画上总结这样的色彩构图。
“不要小看颜色的搭配,多一分饱和,少一分寡淡。”
不同浓浅的色彩, 都能呈现出不一样的效果。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的家里装出来会显得很高级, 而有些人家里明明是差不多的东西, 感觉却天差地别。
闻或跃在看到卡片上的色号数字时, 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色卡。
以此反推,就对应到了别墅的油画上。
别墅里的油画不少,但按照色卡,还是指向了大厅。他们就这样一起回到了寻宝的起点,并如愿在油画的背后,找到了被季在渊藏起来的藏宝图。闻或跃开心的拿着藏宝图, 对季在渊道:“哇,你真的很会玩这种游戏啊。”
季在渊却说:“我觉得我玩的还是不够好。”
“嗯?”闻或跃不解,他看着几百年前大将军为他准备好的藏宝图,已经足够开心,哪怕后面找不到宝藏也没有关系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最大的宝藏。
“我本来准备的最后一个环节不是这样的。”季在渊小声在闻或跃的耳边道,“我以为你猜不出来,会来求我,然后我就可以告诉你。”温热的气息吐在了闻或跃的脖颈上,带来了心痒难耐与若即若离的暧昧。
闻或跃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唇,任喉结缓慢滑动:“告、告诉我什么?”
“我会带你走回大厅,然后告诉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拱手送上,自一开始。”季在渊准备了让闻或跃快乐的回忆,弥补了他的遗憾,递给了他全新的未来,最后还准备了这个我愿倾其所有只为你的彩蛋。
可惜,闻或跃玩猜谜游戏的能力太强了,没能让季在渊的彩蛋发挥出来。
但闻或跃听到这样的准备后,还是很开心,一如那句话——在意识到你对我的爱是如此郑重其事的那一刻,便让我更加爱你了。
他爸说的对,仪式感果然还是很重要的。
闻或跃蒙上季在渊的眼,再次主动垫脚吻了上去,舔舐,撕咬,又带着欢愉。耳鬓厮磨到最后,他说:“你这样真的太犯规了。”
吃完晚饭之后,本来闻或跃都觉得他们的下一步可以再少儿不宜一点了,结果,他却被一通电话给喊了回去。
本应该人在国外的大哥闻振,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翡冷翠的别墅,大马金刀,脸色不善。
闻或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就是有点心虚,只能在地毯上一点点朝爸爸蹭过去,并不断试图用眼神示意他的老父亲,给他一点点提示——大哥为什么生气?
抱着自己的盆栽瑟瑟发抖的老父亲表示,你自求多福吧,他也是爱莫能助。
老大晚上突然进门之后,就一直是这么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虽然闻老爷子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应该掌握大家长的威严。但是说实话,随着他对集团的逐步放手,以及儿子的日益壮大,闻老爷子有些时候都有点憷他这个上位者当习惯了的大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老爷子的错觉,他觉得他家老大是在生他的气。
闻老爷子没有猜测,闻振现确实有点生他爸的气,因为他觉得他爸没照顾好闻或跃,任由小跃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被心怀叵测之人骗走。
偏偏在闻或跃没回来的时候,闻老爷子还一个劲儿的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啊,有什么话一定要说出来啊。
闻振忍无可忍,终于还是没有压住火气,对他爸道:“你当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小跃被季在渊骗了!”
闻老爷子:“!!!”不对啊,季在渊不是你的好友吗?
“小跃多大,他多大?我拿他当兄弟,他却窥觊我弟弟!”闻振越想越气,恨不能手撕了季在渊,就没有他这样的朋友!
闻老爷子本来还挺生气的,结果一听到这个,直接笑了:“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
闻振猛地侧目:“你早就知道了?”
闻老爷子想了一下:“也不算很早吧,但确实是知道,还是我给小跃出的追人主意呢。”闻老爷子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厉害的爸爸啊,帮儿子把季家那个小子都给拿下了。季在渊的优秀,在圈子里是有目共睹的,虽然闻老爷子也有个闻振这样“别人家儿子”类型的继承人,但他还是曾经暗搓搓的羡慕过季家。
如今,唯二的两个出色继承人,四舍五入就都是他们家的,多好啊。要是闻或跃和季在渊真的能成,那他以后和老友们钓鱼的时候,就可以真的扬眉吐气了。
“???”当闻振知道闻老爷子不是不知道这事,而是知道了还在积极献策后,他就更加愤怒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为什么自从退休之后,他爸就变得这么不靠谱?
父子俩正闹矛盾呢,闻或跃就一脸开心的回来了,他脸上的笑容显得与这个家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闻振是很清楚闻或跃下午去找了谁的,那么他这样的笑容是因为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真的好气啊。
闻振运气半晌,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小跃也是受害者,他是被季在渊骗了,他不能对弟弟发脾气,他得好好和他谈谈。心里想了无数句,脱口而出的却还是最开始的心声:“你到底看上季在渊那个老男人什么了?!”
闻或跃一脸懵逼,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如果我没有记错,在渊和你差不多大吧,哥?”怎么就,老了呢?
“我还不够老?!”闻大哥失去了理智,不惜自黑。
“不老啊。”闻或跃实事求是。
“你,你简直是鬼迷心窍!”
闻或跃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哥生气,是因为他和季在渊在一起了。就,怎么说呢,这才是一个正常家长面对儿子断袖,该有的反应啊!闻或跃竟再次诡异的感觉自己体验到了何为家人。当然,他也顺便体验了一下到底是选爱人还是家人的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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