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嫂见唐见微居然跟自己的儿子说话,相当意外,而儿子居然也不害怕。
唐见微说完之后,儿子还对她微微一笑,而后迅速又躲到了姐姐身后……
唐见微跟童少悬从六嫂家出来之后,唐见微询问了关于六嫂小儿子的事情,童少悬将她所知的全都告诉给同唐见微,唐见微听完之后长叹一声说: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童少悬猜想大概她想到了唐观秋,感同身受,心里不舒服。
想着要安慰安慰她,她的手轻轻在身侧晃动着,童少悬看了好几眼,想要上前将其握住……
就在她快步上前想要实施这个大胆的想法时,唐见微忽然回头看向童少悬,抬起手指着她道: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摔伤吧?刚才光顾着和六嫂她们道歉了,也没来得及看看你。”
童少悬就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一样,不自然地将双手交握在一起,看向别的地方说: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全程我都被你护着,我没有受伤啊……你呢?”
唐见微展开双臂展示给她看,当真一点事儿都没有,甜甜笑道说:
“幸好六嫂家的床够软,掉下来的时候还有一些帷帐护着,我好得很。看来是老天眷顾咱们,不让新婚第一日就有血光之灾。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跟个神童结婚生活可真刺激。”
童少悬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是吗?”
而后便从唐见微在身边走过。
唐见微莫名其妙:“难道咱们没有受伤不好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好好,自然好。”童少悬随意敷衍,用后脑勺对着她说。
“等会儿,我招惹你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大早上的你不睡觉也不去问候耶娘,一个人跑去研究什么向月升。要不是我的话,你现在说不定还在天上飘呢!童少悬你对我的态度能不能稍微好一点,现在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以后也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咱们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相敬如宾,这日子才能过得越来越好。我刚刚救了你,你就对我这么冷淡,你还有没有良心?”
唐见微对童少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来了一大串。
童少悬被她念得耳朵都热了,回头对她灿烂一笑道: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阿念没齿难忘。”
——虽然昨晚你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害我睡不着,所以我才会大早上去研究什么机巧,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和你计较了。
没问题,你说要相敬如宾,那我们就相敬如宾。
童少悬灿烂一笑之后收拢了表情,大步地往前走。
唐见微满脑子的不解:“你又要哪儿去?”
“自然是要去寻向月升。那向月升现在不知道落在谁家屋顶上呢,我可不得去寻它回来吗?而且我耶娘肯定都看见了,现在一定担心死了。”
其实童少悬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唐见微总觉得她好像在生气。
唐见微对于做生意方面是很在行,可是面对少女心,她只知道欺负起来特别有乐趣,要是小娘子生气了让她去哄,这可有些为难她,毕竟从小到大她一向都是被哄的那一个。
唐见微看着童少悬的背影,心里有些着急地跟上去,盘算着该说些什么好听话的时候,忽然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唐见微被这一下剧痛激得浑身冒冷汗,扶着腰脸色惨白。
怎么了这是?刚才坠落到底还是伤着了?
唐见微用手指按了一下腰部,想要寻找受伤的位置。按到某处时冷不丁痛感一下子涌了出来,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童少悬迈着步子往前走,还以为下一刻唐见微就会走上来嘻嘻哈哈地嘲笑她跟她打闹。如此一来她便有了跟唐见微唇枪舌战的借口——
是你先招惹我的,可不是我想先开战的,别怪我嘴下无情。
没想到等了半天也不见唐见微的动静,童少悬越走越慌。
其实她有些忌妒,刚才唐见微对六嫂一家人那般亲切,好像是自己心爱的糖果被别人吃了一块似的,这等小气的心思她不好意思说,可是也一时半会挥之不去。
更让她不想承认的是,除了想要跟唐见微唇枪舌战之外,其实她更盼着唐见微能说几句好话哄哄她。
结果唐见微不仅没有唇枪舌战也没哄她,甚至都没有跟上来。
难道唐见微生气了吗?气刚刚胡闹完又甩脸色给她看?
想到此处童少悬心里又惊又怕,立即反省起来,也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像话了。
人家唐见微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护着你,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就开始耍脾气?
怎能如此娇蛮?枉读圣贤书!
童少悬停下了脚步,回头瞄唐见微。
见唐见微在自己十步远的地方,单手撑着腰,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非常可怕,像是能吃人。
童少悬心立即咚咚地跳,心惊胆战地往唐见微的方向走,小声嘀咕道:
“好啦……我知道我大早上跑去捣鼓什么向月升的确是有点儿闲,我该等着你一块起床先去向耶娘请安才是,以后我不会胡乱跑了。你也别生我的气了吧......”
要是还生气骂骂我解气也好,千万别动手——童少悬已经在心里做好唐见微一动手就求饶的打算。
唐见微缓了缓,对童少悬笑道:“我哪有生你的气,我哪敢生你的气啊。要是我生气了你走着走着又飞到天上去怎么办,我上哪捉你去?过来让我看看。”
唐见微双手扶着童少悬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嗯,是个毫发无损的小瓷娃了。
确定自己有将童少悬好好保护好之后,这才安心:
“行啊,你没有受伤就好,咱们快些回去吧,今天中午不是还有家宴?可别让你全家亲眷等着咱们,不像话。”
听唐见微这一番话,感觉她好像真的没有要教训人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方才她的脸色那么难看?
“唐见微你没有受伤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被我压着,真的没有伤到哪吗?”童少悬拉着她的袖子问道。
“开玩笑,我可是习武之人,我能上天就能入地,这点高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好啦,别啰嗦这些了,快点回去吧。”
“真的?”童少悬将信将疑。
“真的啊,骗你做什么?”
唐见微可不想跟她说这些,今天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做,别让这点小事耽误了。
等她们回到景阳坊的时候,童长廷和童博夷他们已经将向月升给收回来了,并且给受到惊扰的街坊邻里们赔礼道歉。
街坊邻里们都很大度,毕竟嗑着瓜子看了一场热闹,开心得很。
大家都在夸奖童少悬,不愧是看着长大的神童,昨儿刚刚成亲,今日向月升就升空了,可喜可贺啊。
“咱们全县都以阿念为荣呢,一看她以后就是有大作为的。”
“以后等她有了大出息,官居一品之时,可别忘了咱们县里乡亲啊。”
“童公,你帮我去问问阿念,那向月升什么时候能好?我和我儿子都特别想坐一坐,想知道从天上看夙县是个什么光景。”
屋顶被踩塌的街坊们都没有想要让童家赔偿的意思,童长廷一一道谢回来之后看见宋桥正拉着女儿仔细地检查。
“阿娘我没事,你倒是要去看看唐见微,是她把我护下来了,要不然的话我从屋顶掉下来,说不定得摔成两截了。”
童少悬其实是想要阿娘知道唐见微的好,她知道无论唐见微做了千般万般的好事,阿娘心里都难免有疙瘩。
有唐家悔婚这件事情在先,而后又因为她,童少悬受了两次伤,阿娘虽然没在她面前说过,但是心里总是会有一口气堵着。
童少悬这点年纪又没成过亲,其实对于家庭内部之间的矛盾她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但是自小就喜欢看朝堂斗争之事,基本的人心事理她还是明白。
宋桥是亲眼看见唐见微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去救童少悬的,就算之前对唐见微颇有微词,如今对这个新媳妇也是心存感激。
她是真心待阿念好。
“阿慎啊过来给娘看看,有没有摔到何处?”
宋桥打心底里在意她的安危,唐见微听在耳朵里甜进了心里,感受到被娘疼爱的感觉,动容道:
“放心吧阿娘,我可是自小习武,骨头硬的很,哪会这么容易受伤。”
宋桥皱着眉头说:“就算你从小练武也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是血肉之躯,哪有不受伤的?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可得跟娘说明白。”
唐见微腰的确很不舒服,但是今日是她们俩成亲的第一日,又还在正月里,受伤之类的事情说出来不太吉利。
而且唐见微觉得就一点小伤,以前练武的时候随随便便这扭那撕裂的,她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两天就好了。
没有跟宋桥说的必要,她便瞒了下来。
童少悬找到柴叔,问他有没有办法修补屋顶。
柴叔说:“整个翻修有点困难,可是补个漏还是可以的。”
童少悬道:“那正好,你带阿周阿地去六嫂家帮忙补一下吧。”
这头唐见微跟宋桥说她没事,那一头她和童少悬一块去给亲属们请安之后,童少悬去处理向月升的事情了。
唐见微往东院去时候,还没有走到卧房门口,腰间就像断开似的,痛得她再也走不动,扶住了柱子站在一旁歇一会儿。
“三娘,你这是怎么了?”
跟她一块搬到东院来的紫檀看见了她这副样子,立即放下手中的水盆过来扶她。
之前唐见微和童少悬在天上那一顿折腾的时候,紫檀正好在后院洗衣服,并没有听见动静,只感觉外面乱糟糟的,以为是正月里谁家的小孩在打闹。
“我腰有些痛,没关系……你拿药给我按按就好。”唐见微特意交代,“不要告诉童家人。”
得,不用多问,她这么说肯定是因为童家的人才伤着了。
紫檀赶紧去拿药,扶着唐见微慢慢往前挪,带着唐见微上药推拿。
唐见微没有和她一起回童少悬的卧房,而是去了紫檀与唐观秋住的房间,以免一会儿童少悬回房,撞个正着。
紫檀帮她推拿的时候,发现她是真的疼,浑身都在冒冷汗,都还没使劲儿呢,她就已经疼到受不了了。
紫檀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见过她习武的时候受伤的样子,却没有见过这般严重。
紫檀按着按着眼泪都下来了,抽噎道:
“三娘,受这么重的伤咱们得去看大夫,这样拖着不是办法。这些药只是能治疗跌打损伤而已。要是真的伤筋动骨了,腰可是要命的地方,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该如何是好?!”
唐见微趴在床上,回头对着她虚弱地笑了笑说:
“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知道。大概是扭到了,没有断骨头。如果骨头断了你觉得我还能自己走回来吗?哎哟,看你哭得这样,可太丑了。”
紫檀猛吸了一下鼻子,嗔道:“你还嫌我丑?我这是在担心谁呢?还不是你吗?”
“是是是,我的好紫檀别再哭了,可让我心疼坏了。放心吧,你先给我按摩消解一下,正月里想要找个大夫也不容易,中午我休息休息,下午你去帮我看看有没有医馆开着门。如果能寻到个大夫,便给点上门问诊的钱,让他过来给我瞧一瞧。这下行了吧,眼泪擦一擦啊。”
紫檀擦掉眼泪,勉强点了点头。唐见微说口有点渴,她便去庖厨拿茶具。
她回来的时候跟唐见微说,隔壁长孙家来的小孩似乎正在闹脾气,一阵嚷嚷也不怕人听见。
“长孙家的小孩?不就是童少悬那个小表妹?她在闹什么?”
“我就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她娘在喊她起床,她不想起,更不想吃午饭。”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起?现在的孩子一个个的,可真幸福啊……”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听见隔壁传来霹雳咔嚓砸东西的声响,还有小女孩儿的尖叫声。
“不嘛不嘛!我就不起来,我不想吃她们家的东西!不吃不吃就是不吃!”
不愧是童府的破房子,茅厕连着猪圈不说,就连隔壁屋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不只是要改造茅厕,就连整个童府唐见微都恨不得当场帮它翻新一遍,不然的话,以后住在这种地方还哪有隐私可言?
紫檀歪了歪嘴说:“你瞧瞧,这还闹上了。”
唐见微扶着腰忍着疼,趴到墙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紫檀不要说话,静心听着隔壁的动静。
她知道童少悬这个小表妹,今年十一岁,大老远的跟着父母从洞春赶来参加她们的大婚,带了不少礼。
童少悬这对表舅表舅妈人是不错,两家虽然离得远,但是这几年也有一些往来,见着面都挺亲切的。
可是她这个小表妹正儿八经姓长孙,乃是洞春人氏。洞春又挨着博陵,是整个大苍除了京师重地之外最繁盛之处,也是长孙这个大族的起源之地。
在洞春长大的小孩,跟皇城根下的某些子弟有那么一些相似,便是骨子里免不了的高傲,看不起外地人,特别是夙县这种小县城的人。
昨天青庐拜堂时,童少悬带着唐见微认人那会儿唐见微就有瞄到一眼,这个小表妹什么也不吃,一脸的嫌弃。如今更发展到不起床跟这儿大吵大闹的地步,今天中午的家宴还不想去了。
“她们家做的菜可难吃了,猪肉都是骚的!你瞧瞧她们家茅厕跟猪圈连在一起,就知道她们家猪吃的都是什么东西!那种肉吃了我也会变臭的!上回来我吃了一口就吐了,那都是什么玩意?害得我之后三天什么也没做尽往茅房跑。阿娘,这件事情你不会忘了吧?阿娘你也吐了你不记得了?当时阿娘你是怎么承诺我的?说以后咱们再也不来了,离这个穷亲戚远远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又来?”
“哎,你这孩子别闹了,不吃饭怎么行?这样吧,你随阿娘去随便吃一点好不好?不吃的话可是要饿坏肚子了。”
“吃了才是要坏肚子!反正我不吃,阿娘你根本不是在担心我,你是在担心你的面子!你怕人家问你为什么我不出席家宴!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啊!什么也吃不下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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