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年表姐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和二叔二婶他们说了这件事,否则光凭一份师徒之名,又如何能让你入喻家族谱。”
“你可知表姐为何要收你为徒?”
简随心正为自己心中那个不安的念头感到害怕,就听得喻诗灵这样问自己,她稍一回神,不敢再顺着那个可怕的念头往下深想,面上露出一个苦笑,白着脸摇了摇头,
“不知。”
“还不是为了让你借着御兽宗弟子的身份,进那漓泉洗髓!那时你刚到家中,躺在医庐昏迷不醒,祝寇老道用你来要挟表姐,要不然那荀天星根本不可能住进喻家。”
“竟是为了这个原因么?”
少女口中喃喃出声,脸色已然无法用震惊形容,原来这些年的安稳又平静的幸福生活,全是喻思弋替她一手撑起。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简随心越想,心头越是酸涩不已,为什么前世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一世全部都轻易拥有?这些时光,美好的像是一个梦,稍不留神,她就会从中惊醒,再次回到前世那种炼狱般的痛苦中去。
“表姐这么喜欢你,你竟说她喜欢她那个师妹,这话若被表姐听见了,她该伤心了。”
“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肯定是碍于这份师徒关系所以才不敢承认,其实家里人早就知晓你和表姐的真实关系了,前些日子,二婶还问表姐准备何时娶你进门呢!”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喻思弋闭关的十年,冯珂总说自己是她的童养媳,这话竟不全是开玩笑…
简随心脸色全红,嫁娶之事,从喻诗灵嘴中说出来,让她十分不好意思,半天过去,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开了口,羞怯的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
“那、那师尊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跟你一样呗,生怕你不喜欢她,说你年纪小,不懂情爱。”
喻诗灵摇摇头,这对师徒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风格也太像了些,将爱情看的庄严、神圣、又敬畏。
既是喜欢,便应该早日向对方表明心意才对,藏着掖着,那还叫喜欢吗?
“我年纪不小了…马上就满十九。”
简随心听到喻思弋竟这样说,不由得红着脸反驳了一句,喻诗灵听出她话中意思,没忍住又笑了笑,小姑娘这是想要嫁进喻家呀!
“这话,你得去和表姐说,”话未说完,她又扫视了一眼身前亭亭玉立、身姿婀娜的美丽少女,开玩笑般的说道,“不若,你也可以试试那个法子,反正表姐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拒绝。”
“什么法子?”少女没有看出身前女孩眼中的戏谑之意,还真的认真询问起来,惹得喻诗灵差点又笑了出来。
“待表姐回来那天晚上,你躺在她床上等她,你便知道了。”
简随心愣了半天,方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当即羞得连耳朵都红了,喻诗灵所说的法子,竟是让她主动去勾引喻思弋,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诗灵姐姐,你又逗我!”
“我没有逗你呀,我看那些人间话本中就有这样的故事,叫什么来着——生米、生米煮成熟饭!再说,表姐总拿你当孩子看,你得让她知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不然,你们何时才能成亲?”
喻诗灵说完这些,发现小简竟一脸严肃的认真听着,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于亲近之人说的话,从来不会去怀疑。
“好啦,这些都是逗你的,你只需同表姐表明你的心意,她便不会再将你当成小孩了。”
“我就知道你在逗我!”
少女无奈的笑笑,想起喻诗灵方才说过的那些话,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喻思弋喜欢自己,喻家人也已经接受了她二人的身份,最奢望的两件事就这样同时出现,如同寒冷冬夜的一缕暖光,将她心头捂热。
那么,等喻思弋回来,就向她表明心意罢。
少女垂着头扬唇轻笑,浑身上下都是溢出的爱意情思,看的一旁的喻诗灵又羡慕又开心。
这两个人,应该早些将话说开的。
时间飞逝,转眼半月已过,喻思弋也再次送回了一封信,说已寻得化形草,不日便会归家。
这信看的简随心又是开心不已,一想到马上就要向心上人表白,她心头又有些雀跃幸福,对于喻思弋的思念,又重了几分。
前些日子从医庐跑走的小野猫,一直被喻诗灵记挂在心上,兴许因为这是自己亲手救下的小东西,所以才更难忘记,隔几日便要在简随心面前念叨几句。
要是她知道那不是一只猫,而是魔界最强大的魔姬,估计会吓得再也不敢碰猫。
简随心看喻诗灵日日惦记也不是办法,只得去新洲城替她买一只小猫回来,但冯珂不放心她一人出门,非让元书元画二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三人一同下了山,刚到新洲城,元书元画二人就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转来转去,想来她二人也是常来这里。
繁华兴盛的长街角落,竟还藏着几家专门贩卖低阶灵兽的馆子,简随心还是头一次知道人间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这馆子虽小,里面装修却极为精致,进进出出的男女们也全是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三人跟着一个小丫鬟往里走,路过其中一间房时,元画突然轻轻惊呼了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怎么了?”
简随心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竟露出这样的讶异表情,也准备退回去看看,却被元书拦了下来,
“元画性子咋咋呼呼,只不过是一条金蟒就吓成这样,惊到小简姑娘实属无意,姑娘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是、是啊,那条金蟒太大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元书脸色严肃,元画却是面目慌张,若只是一条巨蟒,不足以让她二人露出这样截然相反的表情,简随心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点点头,不再往回走,但心里却这间屋子留了意。
那小丫鬟将她三人带到了猫兽房,她便让元书元画二人先挑,自己则偷偷溜了出去。
方才那间屋子,门上似乎标着“飞禽”二字。
循着记忆中的两个字,少女在这数十个房间门口来回寻找,终是看到了那间“飞禽房”。
方才那门口还是开的,如今却紧紧闭上了。
简随心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趁着没人,悄悄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只见一个瘦弱女子正背对房门而立,女子对面站着个瘸腿的奴婢,来回走动为她家小姐送上一只又一只小雀儿。
简随心只看那奴婢一眼,便瞬间认出了屋内二人是谁——
这一主一仆,正是当年在喻家住过的荀天星与云碧!
第49章
多年过去,虽只有一个背影,但简随心也能一眼认出屋里那个黄衣女子就是荀天星。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如今的荀天星与从前有些许不同,似是为了映证心中猜想,她体内的麒麟,也开始兴奋躁动,妄图从身体里跑出来。
少女捂着胸口,有些控制不住体内魂兽异动。
若不再快些离开,麒麟真的要冲出来了,简随心有些好奇,这荀天星身上带了什么东西,竟对麒麟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小姐,你看这些雀儿,个个都亲人的很。”
“嗯,咱们选一只给外公做寿礼,他必定也会喜欢。”
“只要是小姐送的,老太爷都会喜欢的!”
…
屋内两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简随心大概听懂了些,原来这两人是来给荀风淼选礼物来了,她不欲多待,正准备将门闭上,就见荀天星转过了身,露出一张面色红润的脸庞。
与多年前相比,她的身体好像好了很多。
当年荀天星在喻家被一场火烧成重伤,喻思弋自献金凰双翅才救下她的命,但简随心不知道这些,问起这事,家中长辈只说是给了荀家一颗九纹灵清丹,将事情平息了下来。
她并未质疑过这些话的真实,如同喻诗灵曾经说过的,对于亲近之人所言,简随心从来不会去怀疑,也正是如此,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发现其中真相。
荀天星身体变好了,是因为那颗九纹灵清丹的缘故吗?
少女倚在门缝偷偷看着里面的主仆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荀天星掌心流转着一缕金色的纯灵气,瞬间将那些低阶翎雀给吸引了过来。
金色乃凤凰象征,寻常修士的灵气皆是没有颜色的。
如此纯粹的金色灵气,不是喻思弋才能修炼出来的吗?!为何荀天星也有?!
简随心心中大震,将门缝又稍稍推开了些,里面二人的话,听的更清楚了——
“小姐的修为似乎又比精进了不少!”
“你这丫头,就会哄我开心,如今不过是大能中阶而已,哪里能称得上‘精进’二字。”
“自从小姐换了魂兽以后,修为提升的便愈发的快了,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宗里最优秀的弟子!”
“胡说什么!喻师姐还在宗里呢,我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听闻她前些日子回来了,也不知她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
“回来了又如何?!如今她也不过是个魂兽残缺之人罢了!”
“…”
什么意思?喻思弋是魂兽残缺之人?简随心听的不甚理解,但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喻思弋的魂兽,她早已见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同…
等等!金凰的那双翅膀,确实比之前的大了许多!
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关于当年的真相,关于为什么荀家会轻易放过小白,也放过自己的真相。
正是不安之际,屋内两人的声音,再一次低低响起——
“胡说,金凰既能养别人的魂,也可养自己的魂,如今十年过去了,还怕生不出一对翅膀吗?”
“原是这样,那喻家小姐倒是命大,当年自折金凰双翅,竟未殒命,若是别人,恐怕早就疼死了…”
“我与她毕竟还有一层师姐妹关系,如今的新魂兽也全是靠那对凰翅才得以生成,你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风凉话了。”
自折双翅——
简随心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因为震惊睁的极大,双唇微微张开,身体忍不住的战栗颤抖,这四个字如同一把锋利匕首,在她心口狠狠地插了一下。
前世因麒麟被夺而死,那时的痛苦她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喻思弋自折金凰双翅,只会比那时的自己还要痛苦!
少女眼眶突红,两只手紧紧抓着门沿,指甲已经全然陷了进去,就连那白皙手背,都因为愤怒而青筋毕现。
喻思弋,你怎么会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简随心不断地问着自己,内心痛苦不堪,其实这问题还需要问吗?当年荀家人一定是拿自己来威胁喻思弋了,否则她那样的孤高性格,又怎么会甘心自毁魂兽!
什么九纹灵清丹,什么闭关十年,全是用来骗自己的鬼话!
隐瞒了十年的真相如同血淋淋的伤口,被硬生生的揭开。
简随心终是受不了这打击,无法接受喻思弋为了自己毁掉魂兽的事实,捂着嘴蹲在门口哭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的眼泪都流净了,她方才从这蚀骨疼痛中冷静下来。
眼睛,早已是红肿不堪,内心,除了复仇二字便再无其他。
即便前世被无数人追杀打骂,简随心内心也从未起过报仇的心思,但如今喻思弋却为了自己,亲手折断金凰双翅,她接受不了,她也不可能接受!
荀天星,你害我心爱之人至此地步,今日我便对天发誓,此生,必要亲手毁你魂兽,散你修为,要你——
不得好死!
生命的前十八年,被喻思弋保护的太好,被喻家人宠爱的太好,竟让她忘了潜伏在暗地的危机。
荀天星、荀鸢、荀风淼,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没有强大的实力,复仇又从何谈起?
少女面上露出一个自责无比的笑容,原以为的幸福生活,竟是由喻思弋付出这样的惨痛代价换来的。
而自己,竟也沦陷在这宁静安乐的生活之中,守着这幅不能修炼的废物之身,不知修为为何物,不知强大为何物,甚至妄图一辈子躲在喻家的护佑之下。
那十年,喻思弋去了哪里?不管去了哪里疗伤,都过的一定很痛苦,否则十年间又怎会连一封书信都未给家中传过呢?
少女摇摇欲坠的站起身子,想起心中那人,笑着落下一滴泪,
师尊,以后就让阿简来保护你。
————
小猫儿是元书挑的,小小的一只,瞧着只有几个月大,通体黑色,除了身形小了点,性格温顺乖巧,与喻诗灵捡回家的那只竟十分相像。
这两个丫头并不知道简随心偷偷溜出去过,突然发现她眼睛突然又红又肿,似是哭过,不由得有些担心。
“小简姑娘这是怎么了?”
元画站在一旁不敢去问,元书想起方才那屋子中站着的两人,心底有些不安,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自己则走到了简随心身边,将手中的猫儿塞进了她怀里,笑着道,
“姑娘拿着吧,这小猫乖的很,二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少女痴痴的望着怀里的小猫,心里一动,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霍无忧——兴许可以帮自己。
如今,也只有她能够帮自己。
元书见身前的人还在红着眼睛发愣,心中暗暗祈求,可千万别被小简姑娘发现了当年的真相,不然,喻家又要掀起一阵波澜了。
当年的事,除了喻家几位长辈知晓,元书元画也知道一些。
当年喻思弋受伤,便是她二人去医庐找的医师,但人找来后,喻思弋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冯珂在房内哭个不停。
冯珂哭泣之中,也隐隐透露了一些喻思弋的伤情,听的元书元画二人心头大惊,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对于被喻思弋放在心尖上宠爱的简随心,更是将此事隐瞒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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