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弋冷冷的看着,面上表情不变,但心中却早已心疼的不得了,若非还有一丝冷静留存,恐怕早就将她的小姑娘搂进怀里好好哄着了。
“哭什么?”
少女的眼泪越流越多,喻思弋却依旧冷着脸,就连声音,也比从前冷了许多。
现在还不是哄人的时候。
今晚,她一定要将所有事情全部问清楚。
自简随心从喻家离开后,喻思弋终于察觉出了这一连串事件的不对劲。
这一世,二人携手同行,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都从未想要同对方分开过,她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怎么舍得抛下她,去别人那里呢?
冷静过后,喻思弋方才知晓自己白日的担忧有多可笑。
就算阿简与兰奚同为仙君,甚至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又如何?这一世,她二人才是天定的姻缘,只是因为仙君与凡人的身份隔阂,便判定阿简背叛了自己,实在是太轻率。
“不肯跟我回家的是你,现在倒还委屈上了?”
喻思弋冷冷发问,眼睛也跟着红了。
即便已经知晓白日那一幕或许并非少女真心,但每每想起,她依旧会觉得心脏生疼。
“我没有,我没有!”
听到心上人这样说自己,少女哭着摇头反驳。
她怎么会不想回家?
来到下界后住在荀家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煎熬,都是痛苦。
面对兰奚,她要做出乖顺听话的模样;面对崇凌,她要伏低做小,违心奉承;甚至于面对最讨厌的荀天星,也要笑脸相迎。
一切,只是为了那根神骨,那根能帮她与崇凌对抗、能在接下来的斗争中保护好喻思弋、也保护好喻家的神骨。
这一世,她不想等死,不想被崇凌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毫无反抗之力的等死!
倘若有选择的余地,她怎么会用这样的方法?!
少女哭着看着心上人,一颗泪从眼角划过,片刻后,方才摇着头轻轻的出了声,
“我想跟你回家的…”
一个从来没有过家的人,才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温暖亲情。
如果回去,会将喻家引入漩涡之中,甚至于支离破碎,那么她,宁愿永远都做一个无家之人。
少女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淌,然而喻思弋却依旧一言不发。
简随心望着那张好看的脸,心,慢慢就凉了下来。
就连手中握着的白羽,也变得僵硬冰冷。
手心微一用力,羽毛便刺进了掌心软肉中,不多会儿,那白羽,就被鲜血染成了红羽。
“喻思弋,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眼泪似乎已经流尽了,少女忽然轻轻笑了笑,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心中再怎么疼痛,也舍不得将目光从心上人脸上挪开。
少女的笑容,终于让喻思弋的表情变了变。
此时此刻,问出这句话的人伤心难过,她又何尝不是?
她没有回答简随心的问题,反倒是轻叹口气,说了另一句听上去不相干的话,语气,也比之前柔软了许多,
“我曾说过,喻思弋喜欢简随心,喻思弋——永远喜欢简随心。”
“那么,如今的你,是轻鸿,还是简随心?”
少女愣了片刻才听懂心上人话中的含义——
轻鸿喜欢兰奚。
而简随心,却是爱着喻思弋的。
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无声的流了下来。
这一次,她不肯再哭出声音,倔强的咬着嘴唇,睁着那双委屈又可怜的水润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心上人,似乎在怪她为什么到现在才肯说出这句话。
这样的眼神,惹人爱怜的眼神,世间又有谁能抵挡的住?
喻思弋也不例外,她正欲抬手替那哭成泪人儿的少女擦去眼角泪滴,那人便又哭着开了口,可怜兮兮的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小兔子,软的令人心疼,
“我是阿简,永远都是阿简——
喻思弋一个人的阿简…”
话音未落,喻思弋便再也无法伪装下去,终于顺应了心中的意愿,将那哭的可怜的小姑娘揽进了怀中。
“傻吗?我怎么会不要你?”
温柔的、满是爱意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明明是她期待已久的——哄人的、安慰的话,却让她的眼泪流的更多,就连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
喻思弋感受到这颤动,更是心疼,不由得又将手下的软腰箍紧了几分。
待二人紧紧拥在一起,她方才惊觉,一段时日不见,她的小姑娘长高了不少,身影虽依旧瘦弱,但已经有自己高了。
“今天白日,你与那兰奚…”
“我跟她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都是荀天星搞的鬼,你信我,好不好?”
喻思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女急匆匆打断。
她闻言不禁微微笑了笑,抬手温柔的替她的小姑娘拭去了眼角挂着的一滴泪珠儿,片刻后,方才语重心长的出声安慰,
“我信你,但是,你要将所有的事全部都告诉我。”
第90章
面对心上人的温柔询问,少女终于将千年前被剜去神骨的事说了出来。
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着痛苦如梦魇的过去。
剜骨,不过只是她受过的千百样折磨中的一种,至于疼不疼,她早就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那时候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被喜欢的人背叛,比酷刑折磨还要难受千万倍。
还好,一切前尘往事,都已经过去。
如今,她终于找到了对的人,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丢下她。
“前世荀天星能骗过我,必定是崇凌在背后帮她,否则,只依她那点障眼法,我又怎会将她错认成你…”
回想起前世简随心惨死之状,二人心头皆是心有余悸。
喻思弋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她的小姑娘宁愿用那种方法,也要将神骨取回来——
拿不回神骨,这一世,阿简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和上一世一样,死在崇凌手中。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喻思弋心疼,却也无力,此时此刻,她竟开始痛恨起自己,为无法帮助爱人度过难关而觉得自责万分。
“我不想将你与喻家牵扯进来,倘若到时候真的与崇凌撕破脸,我怕他会伤害你们…”
少女看出了心上人面上的歉疚,嘴角弯了弯,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随后两手环着心上人的腰,将唇贴到那张精致脸庞上轻轻啄了一口。
一个淡淡的,又满是情意的吻。
“我是不是很没用?”
少女将头倚在心上人肩上,面上虽带着浅淡的笑意,反正语气中却透出了几分闷闷不乐。
带着清香的呼吸顺着脖颈处往上飘,萦绕在喻思弋鼻侧。
这撩人的味道,甜的令人心神荡漾。
“我的阿简,是世间最厉害的。”
“你不要哄我,我打不过崇凌的。”
少女微仰起头,闪亮的眼睛向上抬起,一时间,目光中映着的,只有那张漂亮的、勾人魂魄的脸蛋——
这个人,可真好看啊…
少女在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视线顺着柳眉、秀鼻、红唇一路往下,沿着雪白的脖子,最后停了下来,直直的看向隐藏在白衣之下的柔软娇躯。
心思,不知不觉就歪了。
想和这个人,做更亲密的事。
想将她,彻底占据,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也想让她……快乐、舒服。
少女的视线太过火热,里面的情/欲味道过于明显,就连喻思弋本人,都察觉了出来。
自那场甜蜜的惩罚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行那等亲密事,回想起怀中少女的柔软又敏/感的身体,喻思弋情不自禁的动了动喉咙。
她眉眼微敛,浓密的睫毛便跟着扇了扇,落下一道浅浅的阴影,好看极了。
“看够了没有?”
少女痴痴的盯着心上人,一双水眸已渐渐迷离,恍惚之中,只见到那双薄薄的红唇张了张,但说的是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勾人的唇,魅惑的声,呼吸时带起的阵阵冷香,无一不将少女迷的七荤八素,早已不记得此时是何时,此地是何地。
“喻思弋…”
“什么?”
“我想、我想…”
“想什么?”
心上人笑着逼问,却让少女猛的红了脸,怎么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但她不说,喻思弋也能猜的到。
十九岁的少女,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年轻气盛的时候,欲/望就像潮水,说来就来,更何况,还禁/欲了两个月。
“是想舒服…还是——想要我?”
女人低沉的轻笑声在空气中响起,暧昧气氛缠绕其中,将两个人的心无声无息的熨热。
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声缠绵的低笑。
小心思被人看破,少女似是觉得羞怯,别扭的将头扭到了一旁,再也不敢去看心上人。
她方才哭的狠,眼睛现下还是肿着的,喻思弋瞧着不免心疼,不知不觉便抬起手,温柔的贴上那双通红、又惹人怜爱的水眸,在上面轻轻抚了抚。
这样的眼睛,笑起来才好看。
喻思弋疼惜小姑娘,心便软了不少,对于那个小小的愿望,自然是不会拒绝。
反正,她们两个人,迟早都会是对方的。
“刚刚看我看的那样露骨,现在倒知道羞了。”
喻思弋望着显然是在害羞的少女,竟突然起了玩心,故意说出一句又一句调戏的话。
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浑身的冰冷全部都被心中的爱意融化,再也不是别人眼中那个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女神。
简随心听着耳边这一句句话,面色越来越红,眼见心上人还要说出更加“过分”的话,她终于忍不下去,倏然间转过头,寻到那双柔软诱人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既然无法说出口,那么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心上人,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热烈又充满占有欲的吻,像是一把火,将两个人烧的身体发颤。
这个吻,太过用力,太过强势,喻思弋竟只能被迫承受,没有一点主动权!
盈盈月色下,两颗飘荡炽热的心,跨越所有的隔阂与束缚,终于以爱的名义,靠在了一起。
少女面脸通红,似是羞怯,微微低垂着脑袋轻轻喘着气,而另一个清冷美人,面上也映着一层薄薄的粉色。
只听着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便知道方才那个吻,是如何的令人情动。
喻思弋有些讶异于少女今夜的热情,但心中多少也有了些数。
这个从小被她养大的孩子,长大了。
气氛恰到好处,喻思弋不舍得让她的小姑娘失望,轻笑一声正要去牵那只手,却被少女侧身躲了开。
“嗯?”
这人,不仅不让她牵,还将手悄悄收到了身后,像是在隐藏什么秘密一样。
喻思弋眉角微挑,又往前逼近两步,而简随心,也跟着退了两步。
“藏什么?将手伸出来。”
愈是推拒,喻思弋便愈要追根究底,凤眸微转,视线缓缓落到少女腰侧部分,待她低头时,才发现自己胸前印着点点红痕。
深红的血,落在白衣上,像是冬日盛开的红梅,美得令人惊艳。
喻思弋心口一跳,脸色瞬间变了,此时此刻再也顾不上少女是如何想要隐瞒受伤的事实,强硬的将那只被白羽刺伤的右手从背后拉了出来。
鲜艳的红从掌心渗出,在月色映照下尤为显眼。
而那两只白羽,已经被染成了红羽。
不需少女多言,喻思弋便已经能猜到她的手为何会受伤。
此时此刻,她已是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心翼翼的将红羽从少女手中抽出,鼻尖还流转着淡淡的血腥味,喻思弋又气又心疼,幸得玉灵石中有不少伤药,直到给伤口上好药,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二人一路无言,喻思弋的沉默让少女觉得心慌,待走到竹屋前时,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声的开口询问,
“你生气了吗?”
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与口气,瞬间便让喻思弋心中的愠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疼不疼?”
白色纱布裹着的手,蜷缩在袖袍之中,只露出一截小小的、圆润可爱的大拇指在外,喻思弋叹口气,未等少女回答,便将手伸入了袖袍之中,悄悄的圈住了那只细瘦的手腕,温柔的将人牵进了竹屋中。
“不疼的。”
少女愈是这样说,喻思弋便愈发心疼。
这白羽可不是普通法器,回想简克南被羽毛割伤脸颊时露出的痛苦表情,不难想象,这伤口会有多疼。
喻思弋怜惜小姑娘的乖顺懂事,没有再追问下去,反倒是放轻了语气,一字一句温柔的叮嘱起来,
“这白羽是为了引你出来,而不是要伤害你,下次不许这样了,可记得了?”
“我记得了。”
见到心上人不生气了,少女也总算放下了心,扬起唇角笑了笑。
此时已是深夜,寻常人家早已睡下。
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待两人吹熄了火烛,一同躺上了竹床,都没有睡着。
时间慢慢的流逝,竹屋中一片寂静,除了身边人的浅淡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想起山脚时那个炽热而激烈的吻,简随心连闭着眼睛假寐都坚持不下去。
她躺在床侧翻了翻身,动作不算大,但在这小小的空间之中,却无法让人忽视。
喻思弋感受到了她的躁动,竟也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身子在黑暗中侧了侧,停下来时,目光恰好撞进少女情意绵绵的双眸中——
那个眼神,清纯却又勾人。
喻思弋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就连嘴唇,都有些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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