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三里之外便有一处溪流。”
“嗯。”
沈灼一步踏出,天地转换,那处山坡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清澈溪流,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林子,十分幽静。
“主上……”
少年说着就上前去摸他腰带,沈灼慌忙后退一步,他这辈子除了长冥还没被其他人解过腰带呢。
“不用,我自己来。”
沈灼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他,“你可有名字?”
少年摇头,“不曾,还请主上赐名。”
“叫我公子吧。”
叫主上中二的让他有点尴尬,沈灼褪下一身衣衫,缓缓走到溪流的中央,微凉的溪水直没到了他腰间,“那往后你便叫木清溪吧。”
少年眉眼笑开,弯腰一揖,“谢公子!”
沈灼笑笑,心不在焉地撩起溪水洗起自己的长发,目光落在岸上长着几株野花的灌木丛上,有些恍惚地想着,又是一个春日啊。
虽然他睁开眼的刹那便知道自己已经踏出了时间的漩涡,因为从他踏入混沌时就缠绕禁锢着自己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不见,但他却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少年,他从未打算让长冥觉得他又离开了,只不过现在看来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甚至连跟那两个孩子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水声淅淅沥沥,透明的水珠落在白皙修长的身体上,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灼忽的停了动作,转头看向身后的林子,对上了一双惊慌的双眸。
木清溪手中一把长剑飞进那林子深处,清脆的声音呵斥一句,“放肆!”
“当——”
利刃相接的撞击声在林中响起,转瞬安静下来,一人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沈灼神色微动,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但刚从漫长的岁月旅行中醒来,一时间没能从庞大的记忆里找出眼前这人的脸来。
来人相貌端正,二十来岁的年轻模样,一身华服锦衣却染上了些许尘土,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灼。
沈灼越发觉得对方应该是认识自己的,便弄干了身上发间的水珠,抬手召来衣衫穿上,缓缓走到岸上,“你认识我?”
青年脸色更加难看,似乎有些不堪,“你——”
沈灼扬眉,“嗯?”
青年沉默片刻,开口道,“大夏无心殿门下岑梓青。”
岑梓青……
沈灼一下想起来了,他还是琉璃的时候,随长冥玄玉一起前往天命阁时曾偶遇的那一行人中的其中一个,当即笑了下,“是你啊。”
岑梓青目光戒备地看着他,“真是你。”
沈灼看他手都按到剑柄上了,眉头一扬,“怎么,我当初得罪你了?我怎么记得是你们要捉在先?”
“你是灵都的人。”岑梓青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沈灼不解。
“灵都与大夏大战在即,你潜来此地怕是心怀叵测吧?”
“……”
沈灼纳闷不已,他记得灵都和大夏之间早就停战了吧,怎么又打起来了?
“我问下,你知道凰天秘境上一次打开是什么时候吗?”
“一百三十年前。”
沈灼一听这时间没错啊,对别人来说他总共也就离开了几个月啊,这咋又天翻地覆了?
“灵都和大夏何时开的战?谁先动的手?为的什么动手?虚境天就傻看着没管?”
“……”
岑梓青一脸诡异的表情,他总觉得这人每一句询问中都带着一股质问自家孩子打架过程的感觉,姿态随意到让他以为真的只是两家孩子打闹了。
“灵都早就虎视眈眈,如今魔女玄女更是明目张胆地要挟大夏皇族,至于虚境天……灵都这回对付的就是虚境天,可太子殿下非要护着那龙骧,便就成了这般局面了。”
岑梓青越说神色越沉重,沈灼见状颇有些同情他,拍了拍他肩,问了句,“真打起来了?”
“那魔女玄玉一战差点把羌地夷平,多亏太子祭出人皇钟护下了,而我无心殿更是连山门都毁于一旦。”
他说的咬牙切齿,沈灼却不是很慌,若是长冥真想的话,一个人皇钟可挡不住,现在看来只是让玄玉在虚张声势。
为何呢?又是为逼他出来?不太可能。
只有一个解释,长冥要借人族之手杀了龙骧。
他深知长冥背着他都搞了些什么幺蛾子,剔骨,分元神,这二者的痛苦远非常人可受,得来的收获自然亦非等闲可比。
夸张点来说,现在的长冥离成仙只差一步,若云钦之前还能与他比划两下,现在已经没有一点机会了。
天道之子太过弱小,说到底龙骧不过也才一百多岁,远远没有原著那样厚积薄发了几千年的修为,之前还能用方赦制止,现在长冥直接剔去了垣族之骨,修仙一派只有败势。
可只要有他在一日,长冥就不会动手杀了龙骧。
第392章 羌地
他清楚的很,长冥也清楚的很。
三途峰云天雾境那一战的内幕也好,长冥背着他的那些谋划也好,他都知道,长冥也猜到他知道一切,两人心照不宣,最终长冥随玄玉离开,他留下戒指出走,两人看似分手,但实则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们之间还没完,还连着那么一丝线。
因为沈灼知道长冥为什么要那么做,知道他背负的是什么,同样也可以理解,但若是长冥真的亲手杀了龙骧,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变质了,那一丝线也就彻底断了,他与长冥再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长冥没有一回来就杀了龙骧,倒不是真的因为云钦那三言两语,却是因为真的怕沈灼再次离开,去往他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他选择逼人族自己下手。
然而这次他长冥想错了,沈灼从来就不是逃避的人,他喜欢一劳永逸。
而这边他睁开眼的刹那,那边长冥就感觉到了无垠之链另一头的存在,他知道沈灼回来了。
长冥豁然踏出半神殿时把迎面而来的玄玉吓了一跳,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家尊上,“干嘛?”
长冥被她问的冷静了下来,想起自己已经不能去找沈灼了,他骗了他,沈灼可能再也不想看到他了,他深知以沈灼的本事若是不想被自己栓住一定有办法。
因此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他怕沈灼真的扯断了那根连接他二人之间的锁链,那样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玄玉见他神色阴晴不定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您是不是要去见秦煌那小子啊?”
长冥目光微沉,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糟心事,“他现下如何?”
“吊着命呢,十二日夜盯着,要不是大夏那边实在腾不出手,我打算亲自盯着去了。”
玄玉闻言叹了口气,“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呢,这个狗东西……”
长冥没理会她,目光直直看着殿外的方向,这很明显的走神吸引了玄玉的注意,她跟着看了过去,大玄那家伙今天格外兴奋地在殿外穿梭着呢。
“我让它回去。”
“玄玉。”
玄玉以为她家尊上心烦,正要离开却被喊住了,“嗯?”
“他回来了。”
“他……”
玄玉眼睛一睁,“沈灼?”
长冥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玄玉目光顿时坚定,“还愣住作甚?去找他啊!”
长冥嘴微张,却站在那里没动,“他若不愿见我——”
“那我就把他拎到你跟前!”
玄玉看了真是急死人,一手抓住长冥的衣袖,另一手破开虚空,拽着他钻了进去。
她没有问沈灼的方位,因为她知道沈灼自会找来,只要她家尊上在。
另一头岑梓青看着将一头长发编成麻花辫的沈灼神色凝重,“你真要去?”
沈灼点头,“多谢担心,但我尚有亲友在那里,必须要去一趟。”
岑梓青闻言不再劝阻,将一枚木牌递给了他,表示他可以去找自己的一位师兄,对方会照顾他。
沈灼对羌地不熟悉,便也就谢过收下了。
岑梓青要前往修仙联盟定下的约定之地,二人就此分别,岑梓青这边刚转身那边沈灼转身就已经凭着那木牌上的气息破开虚空横渡了空间到达了羌地。
木清溪头一次被拎着横渡虚空,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山林小河就变成了萧条荒凉的长街,震惊又欣喜。
“待我修至大乘也可以这般横渡虚空吗?”
“……嗯。”
只是不能这般随意罢了,时空之力最是强横霸道,纵是玄玉凤于绯那般修为也不敢随意横渡虚空。
沈灼站在街道上,看着紧闭的两边房屋与城门,空寂荒凉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座空城么?”木清溪好奇地打量着。
沈灼不答,抬脚走进一处狭窄的巷子里,打眼便看到了那个趴在城墙上胖乎乎的身影,正笨拙地蹬着短腿往下够,却怎么也够不着。
木清溪当即大笑,“哈哈哈!像只偷油的胖老鼠!”
这一笑彻底吓到了墙上那人,对方一慌,手没抓稳,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那墙至少丈高,掉下来虽不至于死人,但骨头是要断上两根的。
沈灼一脚将旁边的破布架子踢了过去,正好接住了那具胖墩墩的身子。
“哎呦喂!”
那人呻吟着从架子上爬了下来,倒也没什么事的样子,笑嘻嘻地看向二人,“谢了兄台。”
木清溪噗嗤一笑。
沈灼点点头,上前一步,将岑梓青的木牌递了过去。
那胖子虽胖,眼睛却大大的,一见那木牌就又睁大了几分,然后便一把握住了沈灼拿着木牌的那只手,满脸笑容,“我就说兄台看着面善,果真是有缘分!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啊?”
沈灼笑着挣脱了他的手,“在下沈灼,这是我一位弟弟,木清溪。”
“奥奥,原来是沈兄,我姓徐,徐进进,这外面风大,我带你们进屋说!”
“多谢。”
徐进进笑逐颜开地在前面带路,木清溪低声嘀咕了句,“这人装傻可真熟。”
沈灼闻言挑眉看了过去,有些意外。
木清溪有些得意,“我天生对灵气感知敏感,方才那人握着你的手就是在探那木牌的真假,还真当我们不知道呢。”
沈灼没打击他,不过还真没指望这小子能看出其中的道道来,毕竟这小子由天地灵木化身而来,本性单纯,不过现在看来并不笨。
徐进进并没走远,在城门拐角处的房前就停下了脚步,“到了到了,就这儿了。”
“这是你家?”木清溪看着这间简陋的茅屋问道。
“不是,这是新建的无心殿。”
“那原来的呢?”
“这座城就是啊。”
徐进进边推开门往里走去边回道。
木清溪哑然,“这座城怎么了?其人呢?”
“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屋子都被大夏兵占据了,无心殿除了岑梓青就剩我了……你们坐啊,别客气。”
徐进进倒了几杯凉白开送过来,又拎了袋瓜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嗑起来,“这儿没茶了,只有凉白开,吃的也就几袋瓜子了,还是我之前的存货,你们都辟谷了没?”
“……”
这也忒惨了,二人心想。
沈灼看他嗑瓜子嗑的欢快,索性也抓起瓜子嗑起来,一边嗑一边问起羌地的状况来。
“羌地啊……”
徐进进漫不经心地吐出瓜子壳,“这么说吧,除了这座城,羌地几乎都是灵都的了。”
木清溪纳闷不已,“那你怎的都不着急?”
沈灼淡定地吐出瓜子壳,“着急又没用。”
“哥们儿投缘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进进眼睛一亮,“你说这事也不是急的事啊?要真管用我现在就急给灵都那帮人看,你说是不?”
“有理。”
沈灼点头,觉得这瓜子有点好吃,“这瓜子陈皮味的?”
徐进进惊喜不已,“行家啊兄弟,我那还有二斤话梅的,我去给你拿!”
沈灼拍拍手起身,“一起。”
木清溪:“???”
第393章 尝尝?
接下来的功夫木清溪就见自家冰清玉洁出尘脱俗的主上翘着二郎腿跟那胖子一人一把瓜子,坐在那张破木桌上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也明白了这场大战的前因后果。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那个龙骧的锅,我们这些人真是冤的慌,你说是不是?”
徐进进一边嗑瓜子一边摇头晃脑地叹气,“瞧瞧我们无心殿,殿主都死了。”
“既然如此,你们把人交出去不就行了?”
“瞧你说的,虚境天不让啊,不过就算让也没用。”
“奥,此话怎讲?”
“这三途峰在我们头顶上压了上万年,找个茬忒容易了,今天是龙骧,明天就是李骧,早晚的事,咱们反正也干不过。”
徐进进呸呸呸了几下,吐出黏着的瓜子皮,“这龙骧既然这么重要,说不定就拿着那半神的把柄呢,我们交出去了不是死定了?”
沈灼微讶,没想到这人心里明白的很,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了。
瓜子吃多了口干,徐进进灌了口凉白开正要继续唠,忽然神色一顿,神色认真地抬看向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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