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一只手紧紧攥着沈清秋手腕,掌心有鲜血流出,浸透了沈清秋的袖子,血一直在流啊流啊流的,让他无端端心里堵得慌。正云里雾里间,洛冰河把他的手翻了过来:“受染了?”
沈清秋手臂上零散地分布着几点小小红斑,比白天时稍有增加。
洛冰河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若有若无掠过,那几点红斑在他指尖淡墨入水般的溃散。
果然,对洛冰河而言,这点小东西根本构不成威胁。
洛冰河似乎缓和了颜色,道:“师尊这只手,倒也多灾多难。”
沈清熟笑道:"多灾多难是为了谁啊?"
突然,沈清秋小腹被洛冰河捣上一拳。洛冰河微笑道:“师尊既然是为了我,那我理应回报师尊才对!”
沈清秋头皮一痛,被硬生生扯起脖子,洛冰河的手送到嘴唇边来,一股血腥味往嘴里涌去。
沈清秋猝然睁大双眼。天魔血?上辈子没少因为这个吃苦头!
他猛地拍开那只手,低头要把咽下去几口的鲜血呕出来,被洛冰河强行拎起,继续灌血。
洛冰河把自己手上伤口撕裂开了,温热的血液滚滚不绝,他反而像是越发开心的模样:“师尊,别吐啊,天魔之血喝了不一定会死的,对吧?”
是不会死,但是会生不如死啊!
☆、第三十三章欲加之罪
沈清秋不知是怎么回到金字兵器铺的,
上了楼,进了房间还稀里糊涂, 一头栽倒在床上。
上古天魔之血,离体之后,仍能受血统继承者操纵,如被旁人饮下,的确后果不一定只有死,更糟糕,可能性有很多种。
沈清秋浑身冷汗,想到了很多上一世被天魔血折磨的事而睡不着。到黎明时才有点困意。睡了一小会,还没睡多久, 就被阵阵撼天动地的欢呼生生吵醒。他跌跌撞撞滚下床。因为晚上和衣躺下的, 也不用穿衣。刚要打开门,突然门自己弹开,闯进来一个蹦蹦跳跳的少年。
杨一玄激动道:“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沈清秋:“什么?”
杨一玄嚷嚷道:“那些浑身红色的怪物都被抓住了,城门打开了!金兰城总算是挺过来了!”想到父亲的死,眼中又带起泪花。沈清秋自己浑身难受头痛欲裂。
城门既开,之前在几里外观望的各派修士都涌入城中,聚集在一片开阔的广场地上,木清芳也在那里发放配制的药丸。前几日还死气沉沉的金兰城一片欢喜洋溢。一共抓住了七名活着的撒种人,全都用隔离在昭华寺的结界中。
柳清歌一夜没睡,和撒种人缠斗到天亮,这才抓住两个,看到沈清秋急忙问道:"你没事吧?洛冰河对你做了什么?"
沈清秋:“没事,他就是来叙叙旧?对了,昨晚你怎么没来?我等你很久?”
柳清歌说道:“昨晚,我去追撒种人的时候,洛冰河突然出现他说要去找你,然后出来一堆撒种人缠住我。我这才脱身但是只抓住了两个。”他看着沈清秋认真道:“洛冰河抓住了五个,我怀疑这次瘟疫是不是他做的?"
忽然,近处弟子齐齐收敛嘈杂,自觉开道,腾出空间。不远,几派首脑人物缓缓走来。岳清源和幻花宫老宫主并行,天一观与昭华寺紧随其后。
洛冰河就站在老宫主身旁。
清晨初阳照耀得他一派神清气爽神采飞扬,沈清秋因为一夜未曾好好入眠,一脸疲倦,连岳清源走近了,看了他担忧道:"小九,要不你休息会?"
沈清秋说道:“师兄在外面还是叫我清秋,我没事。”
木清芳派完药丸回来,也是一惊:“师兄,你怎会脸色如此之差?我放在你房间的药吃了吗?”
沈清秋忙道:“吃了,师弟莫要担忧。”
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沈清秋侧首望去,顿时想扶额掉头。只见有一中年男子,披麻戴孝,领着一大帮男男女女,非要在洛冰河面前跪下,正是那金兰城城主。
他激动不能自已:“小城蒙各位仙师舍身相救,此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定当万死不辞!”
沈清秋冷笑着,洛冰河真会拉拢人心,明明一起出力的也有他们。有两个是柳清歌抓的,木清芳刚才还在那儿发药呢。
洛冰河的应对也非常标准,谦虚道:“城主请起。金兰城安然渡过此劫,多亏各派同心协力相助。独一人之力断难通天。”
他说话举止,既诚恳又得体,自己风光不损,别派听了心里也平衡了点,城主又是一阵大赞:“昨夜亲眼见这位公子一力降住这些害人东西,修为了得。果真是年少出英雄,名师出高徒!宫主您老人家后继有人了。”
洛冰河听见“名师出高徒”五个字时,笑意加深,有意无意目光掠过这边,看向沈清秋,沈清秋翻了个白眼给他。洛冰河一抹邪笑在脸上。
老宫主看着洛冰河的目光,赞许中带着慈爱。
那七个被团团困住的撒种人桀桀乱叫,令人心中烦躁。有人道:“这些龌龊东西,该怎么处置?”
岳清源道:“清秋师弟,你可有想法?”
沈清秋沉吟道:“撒种人畏惧高温。似乎烈火焚烧之法才能除尽他们这身躯的腐蚀传染力。
他的声音很快被湮灭在周围金兰城幸存城民一片愤怒的呼喝中。
瘟疫横行的这段日子里,城中已有无数无辜生命逝去,而且死状全身溃烂,惨不忍睹。好好一座繁华的商业之都,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模样。这时候对撒种人表示同情和发扬人道主义,就等于是整个金兰城的敌人。那几名修士很快就发现,他们被排山倒海的“烧了他们!”“谁反对就跟着一起烧了!”包围了。
七名撒种人在结界中,大多都龇牙咧嘴,桀桀大笑,毫不示软。沈清秋觉得,它们很可能还认为自己是为本种族创造粮产丰收的英雄。只有一名身材最为瘦小的撒种人抱头痛哭。
见状,有人又开始同情心泛滥。秦婉约咬咬嘴唇,靠近洛冰河道:“洛师兄,那名弱小的撒种人,看起来好可怜啊。”
“他们看起来好可怜”——再可怜,有那些莫名其妙染上瘟疫全身溃烂而死的人可怜吗?众人愤怒道
洛冰河对她笑了笑,并未应答。
几名瘦小的撒种人猛扑过来,咚地撞上结界边缘,猩红的脸因嚎啕大哭越发狰狞,大喝道:“沈仙师,您可千万别让他们烧死我啊。我求求您了,沈仙师求您救救我啊!”
刹那间,沈清秋觉得该来的还是来了。果然这一世对洛冰河再好还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悔不该以为自己对他好就能改变一切,心里笑自己真的太天真。
整个广场上,数千双眼睛一下子聚焦在沈清秋身上。
那名撒种人继续干嚎道:“我们只听您的吩咐行事,可没说过要被火烧啊!
幻花宫老宫主道:“这东西口中所言,沈仙师是否应当作出一番解释呢?”
立即有旁人附和道:“不错!是该给个解释。”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十二峰对外同气连枝,此话一出,不少苍穹山派修士都显出不悦之色。岳清源更直接冷了脸。
齐清萋讥嘲道:“但凡长了心眼的,都该看得出来,分明是这东西死到临头不甘心,还想拉个垫背的,根本是诬陷,魔族宵小都是一水儿的这个德性,居然还会有人上钩,说出去真要笑死人啦!”
老宫主淡淡地道:“那为何不诬陷别人,单单诬陷沈仙师,倒也值得细思。”
沈清秋心想小畜生果然还是小畜生就会这种下三滥的诬陷来对付自己!
洛冰河一语不发,凝神盯着沈清秋看
上一世在这里洛冰河让沈清秋背上了残害同同门,猥亵弟子为遂,亲手杀了柳清歌的罪名。
忽然,幻花宫站出来一名弟子,脸上有点小麻子,正是那日废楼中出言讥讽沈清秋的弟子。他躬身道:“宫主,弟子方才发现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清秋面无表情道:“有话便说。既然都开口了。何必惺惺作态。"
那名弟子估计是没想到有前辈会来跟自己呛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麻子都似乎跟着变色了,又不敢呛回去,只得狠狠瞪向沈清秋:“昨日弟子和几名师兄妹都发觉,沈前辈手臂上有几点受染的红斑,看的真真切切,可是今天再看,红斑已经尽数消失了!”
“苍穹山派木前辈亲口说过,方才在城中发放的药丸是临时赶制的,须得十二个时辰才能起效,而且还有可能无法起效。洛师兄当着我们的面吃下解药,到现在手上的红斑还没消。为何只有沈前辈痊愈得这么快,红斑都褪得看不见了?无论如何,弟子以为,此点十分可疑!”
沈清秋心想难怪洛冰河给他喂天魔血喝,在这等着他呢!
岳清源缓缓道:“我师弟坐镇清静峰,身为峰主,历来是派中表率,品性高洁,门中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诸位轻信无稽之谈,也未免太容易受人挑拨了些。”
老宫主道:“是吗?这和我听到的,可不太一样。”
沈清秋的心沉了下去。看来今日难逃一劫。
沈清秋冷冷说道:“老宫主听到是怎样的?又是哪里道听途说的呢?”
老宫主道:“若是道听途说,那自然是不信。只不过,这话正是从贵派门人之中流传开来的。”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诸位应知,各派弟子们私底下交好,也是常事,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入耳。单单是沈峰主和柳峰主联手残害座下弟子一事,就担不起‘品行高洁’一词。”
沈清秋惊了,怎么牵扯到柳清歌了。
柳清歌这时不悦道:"我何时联手沈师兄残害弟子了?残害的又是哪个弟子?我倒要听听!"
老宫主道:"柳峰主,只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你何必如此认真?"
岳清源肃然道:“既然知道是流言蜚语,又岂能不知多说无益?我师弟对弟子一般都是呵护有加,但要说残害,却太荒缪了吧。”
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来。秦婉约终于忍不住,要为心上人说话了:“那小女子斗胆问一句岳掌门,柳前辈命令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直面迎战拥有百年功力、身穿毒刺铠甲的魔族长老,这算不算迫害残害?”
沈清秋愤怒地道:"那我这做师尊的在毒刺铠甲之前,把徒弟拍了出去,自己挡在身前也是残害弟子吗?你认为呢?洛冰河?”
在场众修士,有些听到这个名字,脸现诧异之色。这其中又以苍穹山派为多。有些原本见到这张脸只是怀疑的,比如齐清萋,现在也震惊了。他们都以为洛冰河在仙盟大会身陨了!
人群之中,洛冰河凝视着沈清秋,目光定定。沈清秋也看着他然后嘲讽挑衅似的勾了勾嘴角。
说他一点儿也不生气,那是鬼扯,自己好不容易到了金丹后期,可那时候心软帮洛冰河挡了一击,虽是心软却是自发而动。害的自己经常灵力突然就没了。遇到棘手的事都靠柳清歌来帮他。常年麻烦木清芳照顾他的身体。这件事居然也能用来泼脏水,沈清秋怒了。
洛冰河缓缓道:“师尊以身相护之恩,永不敢忘。”
齐清萋不可置信道:“真是你,柳清歌,你不是说他死了吗?”她又看着洛冰河:“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清静峰来?你知不知道,你师尊因为你失魂落魄了好些日子都不曾进食,还叫着你的名字。”
沈清秋瞪了一眼齐清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洛冰河心里一震,师尊竟然如此在意他!
老宫主阴魂不散道:“正是这一点,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明明没死的,却非要说是死了?而为何明明可以回去,却不愿回去?”
沈清秋烦透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调调:“他不愿意回来,我还能逼他回来不成,老宫主若是想说什么,请直说。”
老宫主笑了笑:“我想说什么,沈峰主自己心中清楚,在场但凡心思清明的,也都能领会。这些魔族撒种人固然该受烈火焚噬,可如果有幕后指使、推波助澜之人,也绝不应该放过。无论如何,总要给整座金兰城一个交待。”
他一句话,成功挑起了在场金兰城幸存者的仇恨之火。刚刚渡过一场大灾,他们的此刻的心情本来就惶恐憋屈,恨不得有活靶子来集中火力,发泄一番,不少人跟着叫嚣起来。
洛冰河道急忙道:“师尊常年除魔卫道怎会与之勾结?”
沈清秋觉得洛冰河虚伪,于是明问:“洛冰河,你究竟想做什么?”
洛冰河说道:"师尊莫要再袒护柳师叔了,昨日柳师叔明明可以抓住全部的撒种人,却故意追着跑不动手,连弟子都能抓五个。柳师叔竟然只抓了两个,难道师尊不怀疑吗?"
柳清歌冷笑道:“洛冰河你真是好样的,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
柳清歌还没说完就被沈清秋踩了一脚示意他闭嘴。
老宫主说道:"不该如何啊?当初我门下弟子可是在洛河边发现身受重伤的洛少侠的,柳峰主做何解释?"
还没等柳清歌回答
就被娇媚的女声打断了
她说道:“沈九?……你是不是沈九?”
沈清秋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惊,这是彻底又要让他身败名裂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秋海棠,他在秋府时候对他唯一好的人!
秋海棠满面凄艳:“我就说,怪不得,怪不得我找了这许多年,也再没见过你。原来,原来你早就飞上枝头,成了高高在上的清静峰主人。哈哈,好风光啊!”
沈清秋不语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岳清源低声道:“清秋,这位姑娘与你……真是旧识?”
沈清秋不做答
那边秋海棠又凄然道:“旧识?岂止是旧识……我与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自幼青梅竹马……我是他的妻!”
闻言,柳清歌表情凝重得看向了沈清秋,洛冰河也眉头狂跳。
尚清华惊讶道:“此话当真?怎么从未听沈师兄提到过?”
清秋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尚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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