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琅君笑眯眯地道:“久仰不敢当,我可是对峰主神往已久。"
沈清秋淡然道:“既然神往已久,为何阁下不出来露面呢?”沈清秋怀疑此人有问题。所以都不敢出棺。难道他没有腿?"
只见天琅君手指缓慢而规律地敲打着棺沿,瞳孔里倒映出墓室跳动的幽绿火光。他愉悦地说:“好啊。可否请峰主助我一把?”
沈清秋觉得自己应该猜对了,于是微微一欠上身,朝他伸出一只手:“请?”
天琅君欣然扶住,站了起来。原来不是没有腿,那是因为什么?思考的时候发现拽了个空。他手里明明还感觉握着天琅君的小臂。沈清秋目光下转,低头一看。的确还握着,但是也只剩下一条小臂了。
沈清秋面无表情。上一世自己什么场面没见过。
天琅君掉了一截手臂,空了半边袖子,仍很有礼貌:“啊。又断了。劳烦峰主把它递给我。”
沈清秋淡然地把那截小臂递给了天琅君。后者和竹枝郎都一脸习以为常,咔擦一声,就把手臂接回去了。
沈清秋留意到,不止断口之处,那条手臂上不少地方,筋脉血肉都变成了紫黑色,在偏白的皮肤上格外骇人。甚至他领口下方,也延伸出来半片淡淡的乌色。
沈清秋沉吟不语,心想这天琅君莫非被什么东西反噬了?又一想天琅君的身体莫非是日月露华芝重塑的?难道竹枝郎没给自己用?而是给了天琅君塑身?因为天琅君是魔族,所以用起来不太契合?
沈清秋之所以魂魄与日月露华芝契合度不错,是因为他是仙修,所以很融合。天琅君情况却不一样。他是魔族,修为以魔气为基础,露华芝会有自发的排斥反应,所以出现这种躯体被侵蚀的状况。
只见天琅君活动了一下接回的部分,莞尔道:“见笑了。说起来,我们能离开白露山,其中也有沈峰主的一份功劳。”
沈清秋看着竹枝郎说道:“沈某不敢当,功在竹枝郎。若不是竹枝郎把日月露华芝护住给天琅君,天琅君恐怕也没有此肉身”
天琅君道:“我这外甥确实对我忠心,但是沈峰主功不可没,不知沈峰主可曾听过我这外甥的座右铭?”
沈清秋道:“他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竹枝郎红了脸,在幽绿的烛光下看十分诡异,道:“君上和沈仙师莫要取笑于我。”
沈清秋可没有意取笑他,他正一门心思看着壁画。这壁画色泽鲜艳,笔触狂潦,但能看出,正对大殿门口的,是一张巨大的女人脸孔,双眼弯弯,嘴角上扬,正是一幅喜不自胜的模样。沈清秋研究这壁画有没有机关?又该如何出去?
天琅君并未觉察异样,说道:“他就是这样,脑子转不过弯。所以才一直向我恳求要带你来魔界。”
沈清秋看了竹枝郎一眼:“要我来魔界就是为了报恩?”
天琅君点了点头道:“因为四大派一个都不能留下,若沈峰主现在还在苍穹山派,便也在这范围之内。他自然不希望你留在那里。”
沈清秋想了片刻问道:“天琅君下一步是打算把整个人族灭绝么?”
天琅君奇怪道:“为什么这么想?当然不会。我喜欢人。只是不喜欢四大派。”
他笑了笑,补充道:“相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人界。”
沈清秋还没问出什么礼物的时候
突然,墓殿陷入一阵突如其来的震颤之中。天顶沙石簌簌而落,沈清秋脚底站得稳,却晃得厉害,隐隐还能听到某种生物在远方撼天动地的嘶吼之声。他警惕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琅君凝神听了片刻,道:“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他转向竹枝郎:“多少?”
竹枝郎道:“最少两百只。”
天琅君笑道:“捕获十只都算了不得了,也真难为他。”
沈清秋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天琅君拨了拨肩头落下的一缕沙灰,道:“沈峰主,我这外甥可是从五年前就拼了命的要帮你和苍穹山派一刀两断,不知你意下如何?愿意跟他走吗?”
沈清秋脑子一转说道:“五年前?金兰城,撒种人是你们做的吧?就是让我和苍穹山派一刀两断?"
沈清秋想着,小畜生承认污蔑柳清歌的事,就是不承认秋海棠和金兰城撒种人的事是他做的。那应该不是他做的,看来应该就是面前这二人做的。
沈清秋试探性问:“当时那个指控我的撒种人,是你们指使的?”
竹枝郎低了低头。天琅君拍拍他肩膀,似在鼓励:“那原本只是为了解决南疆魔族食物紧缺的一个小试验,不想沈峰主刚好在场,竹枝郎也只是想让沈峰主彻底断绝回归人界的心思罢了。”
沈清秋立刻对竹枝郎怒目而视。这也叫报恩?还简直就是报仇。
竹枝郎低声道:“沈仙师,君上说要抹消四大派,就绝不会留一人存活……在下真心不希望到那时候……”
沈清秋愤怒道:“秋海棠也是你找来的?”
天琅君道:“不认识。”他看了看竹枝郎,后者立刻看向沈清秋:“那女子并非在下寻来的。”
沈清秋疑惑着,小畜生也不承认秋海棠是他找来的,竹枝郎也说不是他寻来的,那是谁做的?来诬陷自己呢?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天琅君慢悠悠地说道:“召沈峰主前来也有我自己的私心。”随后他叹息了一声:“我那个儿子,这么多年来真是劳烦沈峰主照顾有加了。”
沈清秋心中一紧道:“洛冰河?果然和他有关系。”
天琅君噗嗤笑了一声,低头道:"沈峰主既然已经和我那儿子成亲,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本不应该叫你沈峰主的,但是毕竟你比我儿子大又是他师尊。”
沈清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双手握紧拳头。沈清秋又想到随着天琅君使用这具身体的时间越长,魔气越盛,修为恢复得越多,肉身就会愈加残破,他迟早需要一个新的身体。这身体最好是有血缘关系,同为天魔血系传承人。洛冰河一半人族血统一半天魔血统,还跟他在苍穹山学艺修炼几年。没有比洛冰河的更合适的身体。
沈清秋问道:“召我回魂,目的是引洛冰河前来圣陵?”
天琅君道:“沈峰主真是明白人。”
沈清秋说道:“据我了解,洛冰河现在还没坐上你原先的位置,不能进入圣陵,就算他想来,也来不了。”
天琅君却像对他很有信心,道:“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够来。”
沈清秋说道:“魔族真是虎毒不食子啊!”
天琅君笑道:“的确。”
沈清秋觉得魔族真的薄清随即又暗自高兴。等洛冰河来了让他老子收拾他。自己可以趁机逃走。
墓殿上方嵌满宝石的天顶突然大片大片倾塌下来,殿中三人都反应极快,远远让开。一声巨响,有个沉重的东西砸了下来,落在墓殿正中央,烟尘滚滚和晶光乱闪里,现出一团庞然黑影。洛冰河踩在一头通体漆黑的巨兽上,黑衣共白尘乱飞,心魔剑在背后凛然出鞘,一双眼睛赤光流转,正杀气腾腾俯视下方。那头巨兽乍看略像犀牛,头顶一只弯如月勾的独角,可张嘴一声长号,居然从血红的口腔里吐出一只盘旋的赤色巨蟒,犀叫混杂着蟒蛇嘶鸣,尤为震撼。
竹枝郎上前一步挡在天琅君和沈清秋身前,洛冰河看到师尊回到以前的身体,如此鲜活的站着,刚内心激动,却见他往竹枝郎身后靠了靠,躲避自己的视线。
当即控制不住一团火气上来。
天琅君闭目一阵,睁开双眼道:“勇气可嘉,只是你一人来倒也没什么,却不该捎带两条小杂鱼进来。”天琅君相貌英俊,言行间尽是优雅的贵族气质。
洛冰河不理他说什么,沉着脸从蟒犀头上跃下,蟒犀耗尽了气力,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他死死盯着沈清秋,眼里火花崩炸。一抬手,修雅剑抛出,看沈清秋接住后,这才转脸,对着墓殿中另外两人,两团烈烈翻滚的魔气分挟在掌中,身形虚闪,直接送了过去。
这边魔宫殿内
柳清歌杀气腾腾、剑已出鞘他身形一错,背后的乘鸾剑一飞冲天,画出成百上千道有形剑气,排列成光阵,落雨冰雹般朝魔族众人刺下。漠北和纱华玲全力抵抗。柳清歌爆发出强大剑气,不一会只见纱华玲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漠北君前去扶起她,看着柳清歌问道:"你此来是为了沈仙师吧?"
柳清歌冷冰冰的拿着剑抵在漠北的脖子上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告_诉_我_他_在__哪?"
漠北君冷冷的答道:"在魔族圣陵,你进不去的,只有魔族统治者才能进去,一般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柳清歌听完直接御剑飞往圣陵。
"你是不是傻啊冰块,这都告诉他?万一君上怪罪下来,你怎么办?"纱华玲看着漠北君问道。
"你认为他进的去吗?"漠北君冷冰冰道
这边圣陵内
洛冰河左手砸中竹枝郎小腹,毫无悬念地把他击飞。右手则撞向天琅君。沈清秋定睛凝神观望。天琅君接住了!一步未退,反手轻轻划下,在洛冰河肩部一擦。沈清秋听到了洛冰河身上传来骨折的声音。洛冰河眨了眨眼,毫无预兆的,一口鲜血涌了出来。他整个下巴和脖子胸膛都被一片污红,还在滴滴落地。洛冰河擦了擦嘴角,看上去还有些茫然。说真的,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受伤吐血的感觉了。
天琅君只轻轻拍了洛冰河肩膀一掌,那只手臂便又断了。他皱了皱眉,竹枝郎立即代为拾起,双手呈上。洛冰河也不去擦拭鲜血,眼中闪过凶光,反手握住背上心魔。天琅君道:“剑是把好剑。可惜用法乱七八糟。”洛冰河冲沈清秋低声喝道:“走!”
沈清秋早就想走了,还用这小畜生提醒吗?能走早就走了,走的了吗?
竹枝郎道:“迟了,两百头黑月蟒犀也只不过能让圣陵结界打开一瞬,放你进来而已。”洛冰河厉声道:“那就用你们两个做血祭,再开一次!”
谁知,心魔剑还未完全出鞘,就猛地又插回了鞘中。天琅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他身后,一只手指就把剑压回鞘里,竟是不让他把剑抽出。洛冰河反应也快极,转身迎击。谁知无论他多快,每次心魔都只能拔出最多三寸,随即就被压回。几个来回,
天琅君似乎失去了兴趣,手腕一翻,不管心魔,而是直接压在了他的天灵上。洛冰河双眼猝睁,一团浓郁的紫黑之气在他天灵上方翻卷,不知道天琅君正在做什么,他竟说不出话来。天琅君闭目一阵,睁开双眼道:“原来不止你一人,还捎带了两条小鱼进来。”
他提起手,对着洛冰河那张脸看了看说道:“像他母亲"
沈清秋冷冷的说道:“眼睛挺像你。”
突然修雅剑寒光闪闪使来,抵在洛冰河脖子上。沈清秋道:“这么好的儿子,没了可不划算。天琅君是不是该斟酌一下?放我离去?”
洛冰河不可置信的说道:“师尊?你说什么?他是我父亲?"于是看向天琅君,目光闪烁着,全然忘记了沈清秋正在拿剑对着他的脖子。
天琅君缓缓道:“无需斟酌,我顺便帮你一把如何?"话音刚落。天琅君五指微微收拢。洛冰河闷哼一声,眼角有鲜血流出,可眼珠还艰难地转向沈清秋那边,咬住牙里的血沫,道:“……师尊...走!去哪儿都好……别待在这里!”
沈清秋内心一片哗然,这小畜生竟然这样都不恨他,还想着他的安危。
沈清秋突然猛地抬头,修雅剑向正前方掷出。仿佛白电横闪,急刺向天琅君,
天琅君微一偏头,剑锋擦着他的脸颊,铛的一声,钉在身后远处画壁上。
天琅君道:“沈峰主怎么又护着我这儿子了?刚才不是还拿剑对着他吗?”
沈清秋冷冷说道:“老子愿意,用你管?”
天琅君微微一怔,当即回头。只见修雅剑正正钉在壁画上微笑女人面孔的一只眼睛上。原本镶嵌在瞳孔部位的宝石碎成数片,闪烁着落下石壁。那女人明明只是画在墙上的一张脸,可弯弯勾起的嘴角越勾越翘,竟像是越笑越开心,一只咧嘴咧到了耳朵边,仿佛裂口女的血盆大口。突然,墓殿之中,爆发出尖锐无比的大笑声。而这笑声,正是从壁画上的女人嘴里发出来的!喜殿有防盗措施。一面墙壁上都是镶嵌的宝石,可你只要撬下来一块,就等着被喜殿魔女的音波武器活生生笑死吧!这笑声对魔族功效尤为明显,毕竟本来就是为了防备魔族,没有哪些人会闲得没事来魔界盗墓的。一入耳朵,心脏和脑筋突突狂跳不止,一阵锐痛,天旋地转,眼睛发花。
竹枝郎忍不住捂起了耳朵,天琅君也抽出一只手按住了太阳穴。沈清秋早有准备,趁这一瞬间的机会,倏地掠过,左手一扬,修雅剑应声回鞘,直接撒腿就跑。
冲进下一座墓殿,沈清秋第一件事就是放下闸门,放死!不让他们追来。
沉重的巨石应声落地,激起乱尘,他只找到关门机关,没找到开门的,开不了最好!他刚刚这么想,好不容易放了心,回头一看,竹枝郎在他身后,他记得他自己跑过来的,什么时候竹枝郎也进来的?
刚想撒腿继续跑,竹枝郎扯住他:“沈仙师,你自己一个人危险,跟着我安全。"
沈清秋甩开竹枝郎的手道:"我自己很安全,不用跟着你"
竹枝郎还想再说什么
沈清秋抬手让他闭嘴,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脚底不平。竹枝郎跟了上来,他做了个阻挡的手势:“别动!”一张巨大的女人脸孔,铺满了整个大殿地面。他们正踩在这张脸的耳朵上。和喜殿的女颜不同,这张脸毫无娇媚之态,反而凶神恶煞,目眦欲裂,细目阔鼻,极尽丑恶之能事,活像个母夜叉。沈清秋谨慎道:“怎么走啊?”竹枝郎:"我也不知道,第一次来。”
沈清秋白了竹枝郎一眼道:"那跟着你还安全个屁?"
竹枝郎第一次见沈清秋说脏话,他愣愣的看着沈清秋,摸不着头脑。
喜怒哀三殿一重接一重,过了第一重喜殿之后,紧接着就是怒殿。沈清秋知道这里如果不小心踩错了一步,怒殿的防盗措施就会启动。不敢乱动。
看样子竹枝郎这愣头愣脑的样子。是指望不上了,沈清秋蹲身,试探了一下温度,沾手立即抽回。烫的像有一把火在地底炙烤,地上这女颜的脸颊原本是绯红色,正逐渐升温变成艳红色。恐怕他们刚才已经不知不觉中在这脸上踩了几脚了。沈清秋退后几步,尽量向侧沿靠拢。突然,炙亮金黄的红色液体喷泉一样从地面爆发。竹枝郎一刹那化出原型,一条鳞片闪着荧光的黄眼青蛇盘在地上,立起上身,昂首嘶叫,足有四人之高。把沈清秋卷成一团,牢牢裹在鳞甲当中。白森森的獠牙挨着沈清秋的脑袋,那对金黄大眼近距离看,更加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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