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没坏心,就是一着急口不择言,什么难听的话都敢往外蹦,没想就戳了年晁云的底线。
上回在包厢,他没出声护着戚寒,这回今非昔比,心境不同人的底线也就不一样了。
他忍不了,百年难得一遇地当场翻了脸:“这话我就听一次,要不是你姓叶,现在脸上就开花了。”
叶阮尖叫:“你敢!”
年晁云:“笑话,我有什么不敢?”
叶小公主摔门而出,气冲冲来又气冲冲走了,出门时候,刚好撞了萧野一下,都没和他打招呼。
萧野盯着她背影,拉高个音调说:“哟你这是公开翻脸了?”
年晁云没好气地回他:“一上午不回我消息我以为你死了。”
萧野“呸”了一下:“让你失望了,没死成,柜门倒是飞了。”
年晁云:“你出柜了?”
萧野累得不行,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四仰八叉地闭上眼睛:“有吃的没?我他么跪了一天一夜,差点下半生就在轮椅上过了。”
年晁云很震惊,他知道萧野做事是那种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后路的风格。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能为了林难做到这地步。
萧野他家从姥爷到他爸,人人高级军衔,家风严谨不比年家好过多少,萧野出柜这事儿,绝对不会像他说的这么轻松。
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爱情的力量”?
年晁云让秘书定了外卖送过来,看萧野狼吞虎咽又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光觉得不好笑,还隐隐有点羡慕。
“你爸和你爷爷同意了?”
“反正没弄死我,没死我就当他们同意了。”
年晁云感叹:“那你家难哥同意你了?”
萧野滑稽地瞟他一眼:“他同不同意和我出柜有什么关系?我出柜那是我的态度,态度得摆正了才能追人,这是基本诚意。”
年晁云嗤笑:“以前你那么多炮友我怎么就没见你有诚意啊?”
萧野翻了个大白眼:“你也说了那是炮友,要什么诚意?我们家难哥就不一样了,我头一回见着他就知道是他了,心里那个小鹿哐哐地撞大墙,连水都是甜的。”
年晁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说法,毕竟他生命里也曾经有过这么一人。
“所以和你说啊,人生苦短,想要什么自己就要去抓,抓不住以后就没机会了,多的是替补队。不要等什么都没了再怀念,都是马后炮,都是放屁。”
萧野两三口就吞了一大碗饭,打了个饱嗝,刚想起来消化消化,办公室门就被人粗暴地踢开了。
林难裹着一阵风冲进来,对着萧野肚子就是一拳,差点把他打吐了。
“你凭什么一个人出柜?还骗我出差!我不是女人!不要你护着!”
萧野没躲,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反过来搂住林难,哼哼唧唧趴在他脖子里撒娇。
“难哥我好疼啊,浑身都肿了你还打我!”
萧野很少撒娇,林难是真的被他唬住了。气哼哼的脸色缓下去三分。他撩开萧野衣服,发现这人背上姹紫嫣红一片,有的肿老高有的是斑斑血痕,看得年晁云都心惊胆战的。
“卧槽……”
林难抚着抚着,眼眶红了,萧野搂过他脑袋“吧唧”亲了一大口。
“难哥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好哥们感情有了归宿,大概是年晁云今天最高兴的一件事儿,怎么说他也算是半个媒人。
林难看在这份上,拉着萧野离开前对年晁云说:“送你个情报,我听说老板今晚和大学老师去吃饭了。”
年晁云一惊,从沙发上跳起来。
林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今天老板生日,你不知道么?”
年晁云一下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他和戚寒从认识到分开这么久,居然连他生日是哪一天不知道。
傍晚七点整,年晁云坐停车场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烟。
叶家作为老牌的民营电影公司,占了娱乐圈影业的半壁江山,他们家和年晁云一样,想走大娱乐格局,走多元化发展的路子,胃口大眼界开阔,不想只局限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本来的计划是年家搞音乐叶家搞电影,双剑合璧再发展发展明星经纪,还能向娱乐业周边相关行业延伸触角,怎么看都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反之,如果年晁云现在放弃联姻,那么他和叶家将来就很有可能变成竞争对手,娱乐圈的蛋糕就这么大,谁都想多分点儿,少不了对方会给他使绊子,毫无旧情可言。外加悔婚是大事,下了叶家的面子,他等于是罪加一等,绝对没好果子吃。
这些年晁云都能想到,甚至连最坏的结果,他心里都有了打算。换以前,这种亏本买卖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是现在呢?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悔婚,要么就回家接受安排,任凭戚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别人愉快地谈笑风生。
年晁云想象了一下那场景,觉得自己要疯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他按灭烟头,拿出那年出国深造音乐的冲动,一溜烟照着林难给的地址去堵人了。
说来也巧,原本他还以为找戚寒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车刚停路边,他就看到寒哥和一个又高又帅的男人有说有笑地往里走,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男人还体贴地为他端茶倒水。戚寒也不推脱,两人一直在聊天,关系似乎已经很熟。戚寒看着有些瘦了,但神态很放松,完全不像以前在年晁云面前那么拘谨的样子。
年晁云降下一半车窗,远远守着,戚寒笑得很温柔,两颊开出了两朵酒窝。那是他熟悉的表情,那个笑容曾经是属于他的,现在他却握不住了。
甚至连上去打扰的立场都没有。
他们没有关系了,戚寒甚至把他拉黑了,连朋友都不是,他只能看着。
年晁云觉得自己像被扼住了喉咙,心脏里有只满涨的气球,慢慢被堵住,简直要窒息。
——
野王出柜挨打屁股开花,具体我在番外展开,可惨了。
年憨憨报应来了。
明天休息,之后就是漫漫追妻路。
第17章
戚寒生日是陶爱国告诉江照的,他确实藏了私心,见不得戚寒一辈子都栽在年晁云手里,对这么个不开窍的东西念念不忘,所以铁了心要把戚寒往江照身边推。
他觉得江照哪方面都合适戚寒,如果有缘,真的是良配。
江照行动力很强,说了要追人一点不含糊,一大早就送了满满一大束花过来,还邀请他共进晚餐,但理由只说是“帮朋友庆生”,并没有强迫戚寒表态或者接受的意思。
这让戚寒松了口气。
客观说,江照确实个很好的对象,对他无微不至又不至过分唐突。
戚寒答应了要给彼此一个机会,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虽然礼物一样不收,但江照每次约饭,他倒是从来不拒绝。
毕竟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和江照相处还是很愉快的,只可惜他俩的关系始终也就停在这一层,他始终也没能找到读书时候那种感觉,那种看着看着,就心怦怦跳,仿佛跌进了一室阳光的感觉。
陶爱国说他理想主义,是不切实际的恋爱脑,说成年人的感情都算计,计较付出和得失,稍有不顺意就随时能喊停,有几个还能和读书时候一样,心无旁骛飞蛾扑火的。
戚寒不能说他是错的,但他骗不了自己,因为即使是成年,他的血脉依然会为另一个沸腾。
这不是年纪的问题,是人不对。
一桌子菜慢慢上齐,都是小盘小碟的江南菜色,戚寒有很多年没尝过了。江照絮絮叨叨聊自己的工作、生活,包括当年为什么从老家到北方,也是为了追一个人。
那些深刻又长情的故事,他对戚寒毫不避讳。
“所以我们本质上都是长情的人,可惜这样的现在不吃香。”
江照夹了块糖醋排骨给他,又帮他把面前放饮料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后来没追到么?”
“追到了,分手了,没抓住,可能还是没缘分。”
江照说起那个人的时候,脸上有一瞬间的温柔缱绻,大概他自己是察觉不到的,但戚寒看到了。那一瞬间,他在江照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缘分啊……”戚寒抿口茶喃喃自语,“我能多问一句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照卷面的手一僵,笑说:“怎么?怕我是移情?放心,你和他完全不一样,不可能是替身。”
戚寒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就纯粹是好奇罢了。”
他看出江照的尴尬,听出他要一笔带过的意思。戚寒有点愧疚,自觉这个话题可能过界了,触到了他不愿提起的往事,就默默低头吃起菜来。
服务员过来添水,两人很久谁都没开口。
江照又吃了一会儿面,才缓缓说:“他啊,是和你截然相反的性格,很乖张,不认输不服管教,天大地大谁都不怕。”
戚寒巧妙地捕捉到江照用了“管教”这个词,心里突然有了猜测,果然下一秒,江照说:“他是我学生。”
戚寒一愣,眼见着玻璃窗外,年晁云满脸怒意,大步流星地冲他跑来。他心里一紧,慌里慌张借口要上厕所,起来的时候揪着餐巾不放差点带翻了杯子。
戚寒知道年晁云能看到自己,故意在门口晃了一下就往消防通道跑,他知道这人迟早能找到自己,也能猜到他来大概是为了什么,但他希望最起码他俩别当着江照的面吵起来。
戚寒坐楼梯上,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着了,没抽,就夹在指缝里强装冷静。
年晁云很快跟进来,拽着他手臂用力把他往墙上压,单脚插进他俩腿间,把他整个人狠狠禁锢在臂弯里不放。
戚寒瘦了很多,年晁云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竟然能摸出两块嶙峋的肩胛骨,三伏的气候,他还是那么手脚冰凉,这让年晁云差点忍不住悔恨与心酸——这是戚寒的体质,以往家里他会给他常备暖水袋和暖宝贴。
年晁云紧盯他眼睛问:“你在干什么?”
戚寒垂着眼皮不看他:“约会,你不是看到了?”
戚寒一来口气就有点冲,和年晁云记忆里那个温温柔柔的人不一样了,这让他有点不适应,皱着眉头好像既不能理解,也无法赞同。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我一直会,你不知道而已。”
“戚寒,别和我怄气,你要觉得我哪里错了就告诉我,我可以道歉,学小学生那套把我拉黑删除真没必要。”
戚寒疑惑地问:“你道什么歉?”
年晁云忍着耐心:“你觉得我错了,我都可以道歉,不管什么问题。”
他自认已经很卑微,把身段放到最低。
戚寒瞪着年晁云理直气壮的脸,突然有点累。他在心里自嘲,真的自作多情,甚至在五分钟前,年晁云向他奔来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幻想这个男人是来和他告白的,和他说他后悔了,要把他带回去,好好过日子。
但是没有,年晁云还是那个年晁云,高高在上,一意孤行。
戚寒笑笑,终于撩起眼皮看他:“我没有和你怄气,我想找个对象,好好过下半辈子,这很正常。”
戚寒在说对象和下半辈子的时候,年晁云捏着他手臂的指尖,跟着心脏轻颤了两下,慢慢攥紧,很疼。
他深信戚寒是喜欢自己的,所以看到他又在接受别人的追求,就出离地愤怒,他猜想戚寒是在赌气,在责怪他昔日的种种所作所为,甚至是报复他,他都认了。
他觉得只要戚寒愿意承认喜欢自己,他也可以好好认错,重新定义并且规划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年晁云万万没想到,戚寒已经决定放手了。原来的种种假设、万般他自以为周全的计划全部被推翻,所有的未来突然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
年晁云算准了每件事,唯独不懂人心,不知道时间不等人。
“你喜欢他?”
戚寒又露出那种年晁云最不喜欢的微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不关你事啊年总。”
“怎么不关我事,你喜欢的是我!”
年晁云抓着戚寒吼完,眼看他的脸慢慢变白,姿态从随意放松一点一点变僵硬,背脊也再一次挺得笔直。
太难堪了,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突然以这种方式被毫不留情地戳穿,戚寒觉得自己就像当街被扒光衣服,什么秘密什么尊严都荡然无存,他又想起来当年年晁云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他爸来要债的场景。
为什么自己最丑陋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偏偏总是要被最在乎的人看到。
烟烧到指尖,烫得他生疼,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颤抖:“对我是喜欢你,但那是我的事,说到底和你就没有关系,我们的恋爱是假的,婚姻也是假的,连一纸证明都失效了,而且……
他喘口气闭上眼:“我不想继续喜欢你了,我不想为你孤独终老。年晁云,我真的不恨你了,我只想忘了你。”
戚寒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弹,烟灰从指尖跌落地上,摔得稀碎。上涌的酸涩堵在他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往前走,然而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伤疤被揭开的时候还是很疼,年晁云一出现,他所有自以为是的坚强一下就崩塌了。
归根结底他俩有一个错误的开始,互相都不坦诚,带着面具生活,谎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肯定最后是要用某种形式还回去的,戚寒早就料到有这天。他知道自己也没做对什么,因此不能单方面责怪年晁云,他只是陷在这个困境里进不能退不得。
疲惫又焦灼。
戚寒想,算了,真的就只能是,算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不懂的,年晁云,算了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算了”这两个字,不停在戚寒脑海里盘旋,最后说出口的时候,他有种解脱的快意和痛感。年晁云听见冰层断裂的声音,他像被丢上岸的鱼,除了喘气半句话都说不出。
他没有立场指责戚寒,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情侣,不是朋友,甚至连友好合作都不是,是他亲手斩断的。从他开车带戚寒去办手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把自己的爱人给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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