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你先放开,好好说话。”
年晁云把脑袋搁戚寒肩上,半撒娇地说:“嘘,再让我抱会儿。”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哪能这么容易就放手。
“你别,别人都看着。”
年晁云一撇嘴:“没人管,都看猫呢,你别打岔让我说完,一会儿我就说不出来了。”
戚寒停住了,手虚虚搁他胸口。
“寒哥,你能找我,我很高兴,真的,开心得要疯了。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憋不住了,我想再追你一次,不是,我想正儿八经地追你。”
“以前有很多……是我不对。没能记得你,对不起;不知道你喜欢我,对不起;没能护着你,对不起;答应过你的都没做到,对不起;总之,各种事都对不起;最对不起的是……我爱你。”
年晁云每说一句“对不起”,戚寒的指尖就一抖。最后腰肢几乎瘫软成泥快站不住了,大半个人挂在年晁云身上喘气儿,就听他又说:“你不用这么快答应我,是我做错了,我醒得太晚,你可以罚我骂我,折磨我,怎么都行。我就想,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判我死刑,你再看我一眼,再给我个机会。”
戚寒抓紧年晁云衣服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颓然松开。
良久,他说:“我想想。”
论脸皮,他到底没这个人厚,当年邀人逢场作戏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现在诚心悔过的时候还是这么坦然自若。
他拒绝不了,十几年前就拿年晁云没办法,却也因为现在一朝被蛇咬,没法轻易答应。戚寒想,牙关既然已经松了一半,不妨先信马由缰地走着,看看两人到底能不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有的时候戚寒也真的很怀念学生时代的自己,那么无所畏惧,明明被伤了很多次还是义无反顾。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随着年纪慢慢都消失了。
那天后来两人又跑了两遍小区还是没找到芸芸,就在他们差不多要绝望的时候,小区另一户人家的主人把它给送回来了,小野猫屁颠颠在屋外挠门,嗷嗷叫得全楼都能听见。
春天都没到,小畜生就春心萌动地跑人家里调戏母猫去了,一副吃饱喝足的鬼样子。
戚寒气得冒烟,提着后颈把他往料理台上一搁,按着他肚皮,磨刀霍霍地威胁它。
“心思活络了是吗?家留不住你了是吗?外面的花香啊,管不住就割了吧,你收心我也省心。”
刀身锃亮杀气十足,芸芸吓得四肢僵硬,“喵”叫都卡在喉咙里。
年晁云低头看看裤裆,汗如雨下。
——
芸芸即将失去自己的蛋蛋。
你们感受到小年总的宠妻属性了吗?
第27章
眨眼年关将至,戚寒约了宠物医院,铁了心要帮芸芸做结扎手术。
年晁云大早的去对门接这一人一猫。他抱着芸芸痛心疾首地说:“哥们我对不起你,虽然当年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但同名不同命,你也不能怪我。”
芸芸虽然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毫不知情,但对“航空包”有种本能的抗拒。以往每次去医院挨针,戚寒都要把它塞里头,所以现在一看到包,芸芸就恐慌,张牙舞爪叫得比谁都惨。
戚寒换了件白白净净的毛衣出来,下面搭了条素净的牛仔裤,头发随意抓了几把,显得他越发年轻,说是刚大学毕业都有人信。
年晁云痴痴呆呆看迷了眼,一个没注意被芸芸照着鼻尖猛拍下来。幸亏这小崽子没亮指甲,有点良心还知道用肉垫打。
“芸芸!”
戚寒脸色一沉,当着猫的面把他零食收走了。
芸芸委屈,在今天同时失去了他的蛋蛋和零食。
宠物医院人不少,戚寒干干净净的样子,是真的很讨长辈喜欢,阿姨姐姐们都凑过来搭讪,恨不能把自家待字闺中的女性都塞他兜里。
顺带着连芸芸都变成了众人的焦点——一脸生无可恋地躺桌上被人全程围观。
年晁云满脸写着不爽,又没立场说什么,抓心挠肺在班上干瞪眼。
医生是个看着很温柔的年轻男孩,亚麻色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小揪揪,术后嘱咐他们针里有兴奋剂会导致猫比较亢奋,而且猫被阉了也会有情绪,所以当天要小心看护。
年晁云撸着芸芸的伊丽莎白圈有点幸灾乐祸。芸芸想咬他,咬不着,急得嗷嗷叫。
医院出来的时候,戚寒好像瞟到个熟悉的人影进去了,又隐约听到刚才那个医生叫了声“老师”。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强迫自己回神,但思绪总是忍不住飘到江照的那个“学生”身上。
会么?这么巧?他失踪这么久,和这学生有关?
如果能重逢就好了,如果能再见面,甚至重圆,他就放心了。
戚寒漫无目的地想,终于发现自己对江照的心思更多是基于对朋友的挂念和祝福。
芸芸在后座持续开启狂暴模式,上下左右地在航空包里蹦跶,连车都跟着微震。
“你等会儿还有安排么?”年晁云边倒车边瞟了后座一眼,“寒哥?寒——哥——”
戚寒吓一大跳。
“想什么呢?”
戚寒皱眉:“我也不知道,说不上来,刚见着个背影很像江照,想起来我好像有阵子没见他了,就突然有点担心。”
年晁云撇嘴。
前面有辆小车突然从小路冲出来,年晁云一个急刹车,手臂下意识挡在戚寒跟前。
他气不过,狠狠按了下喇叭,又冲对方竖中指。对方咽不下这口气,摇下窗大骂他傻逼,大有撞上来干一架的趋势,一看他火红的玛莎拉蒂,偃旗息鼓倒退着跑了。
“难怪我叫你半天都听不见,心跑人家身上了。”
戚寒心绪难平,一会儿被年晁云刚才潜意识的护短动作撞了心坎,一会儿又被他话里的酸味儿逗笑了,于是侧身往驾驶员方向靠了靠。
“没有的事,就是担心朋友。”
年晁云说:“嗯,一个会挖墙脚的朋友。”
“怎么是挖墙脚呢?我是单身。”
据理力争的戚寒又把年晁云堵得哑口无言。
“你很快不是了!”
这次戚寒没有再反驳,此时后座的航空包也终于消停下来。芸芸大概是折腾累了,这会儿蜷成团在后座睡着了。
车又开了一段,速度慢下来,前面堵得很厉害,密密麻麻突然多了很多人。
“怎么这么堵?”
年晁云指指右前方:“前面是安云寺,逢年过节都是人。”
戚寒恍然大悟。他搬到北方虽然很多年,却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熟悉的路段也仅限于家周围和酒吧周围方圆三公里的范围。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几乎不和朋友出去玩。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看这远处黄灿灿的塔尖儿恍神。
年晁云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又发呆?想野男人还没完没了了?”
戚寒莞尔:“我在想我老家。想听故事么?”
年晁云点头:“想,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老家也有个庙,供奉观音,据说很有名每年很多人都要来求子求姻缘。我小时候去玩过一次,可惜没找到。”
年晁云笑他:“我以为你也去求子了。”
“你听我说完嘛,那间我是没找到,但我误打误撞,在半山腰找到另外一间小破庙。”
一个“嘛”字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听得年晁云眉心突突直跳。戚寒变了,彼时他疏离客套彬彬有礼,今天在年晁云面前知道恃宠而骄了。
这是好事。
年晁云握握戚寒的手,有点凉,他把空调往上调了两度。
“你是不是还遇见聂小倩了?”
戚寒拧他:“没有,就是个小破庙,有个扫地僧,也没什么香火冷冷清清的,我当时想着反正来也来了,就去拜一拜。”
年晁云问:“后来呢?”
戚寒:“后来我就把兜里的糖都给观音了。”
年晁云:“她谢你了?”
戚寒忍不住笑:“没有,没等到他谢我就搬走了。但很奇怪地是,之后我问好婆他们,居然没有人知道山上还有第二座庙,我自己后来也去了一次,再没找到,也可能是拆了。”
红绿灯路口,有个小孩突然窜出来,被家长一把拽回去劈头盖脸痛骂着,小孩哭得涕泪横流伤心欲绝,周围很多人在劝。
年晁云看半天,忽然说:“以后我陪你回去。可能我去了,佛祖就愿意出来了。”
戚寒在裤子上抠手:“年晁云,你能不能再陪我去做件事啊。”
安云寺在本市很有名,每到年关人满为患,老老少少都想着来祈福求签。寺内佛塔林立,院落中央有一棵参天古树,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祈愿牌。
年晁云不信神佛那套,这地方他从来就想到要进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去求个平安符。大概是有了记挂的人,所以连拜的时候都诚心诚意。好像这样,那个人就真的会一生平安。
他把求来的符塞到戚寒手里,问他:“你在外面弄什么?”
戚寒说:“我在看牌子。”
他摊开手心,躺着两块平安牌。一块刻着他的名字,一块是年晁云的。
戚寒眯着眼睛看向那棵千年古树顶:“据说,挂得越高就越灵验,我在想要怎么才能够到最上面。”
年晁云哈哈大笑,夺了戚寒的祈愿牌,问小师傅要了根红绳,把两块串一起,又打了个死结,挂到了树上阳光最充沛的那面。
“能不能最高无所谓,和你活得差不多就行。”
年晁云是真的很敢说。
“我真的是个很喜欢做计划的人,如果没想清楚,没想把你放在我人生里也就算了,想了,开了荤,就肯定会做到,所以你别怕也别着急,我不逼你,是因为你左右都在我这圈子里出不去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清楚。以前都是你等我,现在换我来等你。”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话没分量,还有我家里,你家里,公司、社会舆论,不确定因素太多,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需要去解决的事儿,都是以‘你是我对象为前提的’,只要这个前提不变,什么题都会有答案。”
寺庙边上有个吃素斋的,据说豆腐一级棒。还有家中医馆,也是远近驰名,年晁云一本正经要拉他去开膏方:“一到冬天你就手脚冰凉,我上次问别人,人和我说是气血不足,要不还是去看看,开点药调理一下?”
戚寒嫌他乱花钱:“气血不足你再给我炖点上次那汤,花什么冤枉钱。”
年晁云支支吾吾:“我也不敢给你多吃,人说黄芪还有个其他用。”
戚寒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说是尤其适合……适合……咳……”
年晁云别过脸去,含含糊糊说:“孕妇。”
回程路上,戚寒气得要命,狠狠踩了年晁云两脚就往车里一钻闭目养神了,任凭年晁云说什么都不搭理他。
一路烧红的耳廓倒是一点没退下来。
年晁云“寒哥寒哥”地叫,揣着他手捂口袋里求饶,戚寒奋力挣扎,提醒他开车要看路,他不想大过年的在医院里过。
“没事,我护着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当殉情,值了。”
“呸呸呸,能不能说点好的!”戚寒急了,要去捂他嘴。
年晁云笑得像个大傻子:“好好,我错了,我们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谁和你白头到老!”
车一路往家开,午后,阳光斑驳地落在地上,芸芸终于折腾累了,在航空包里呼呼大睡。
到了大楼底下,戚寒作势要去拉车把手,还没碰上就听“咔塔”一下,车门锁上了。
年晁云欺身压上来:“你刚没否认——我们相亲相爱。”
——
寺庙是我编的。
小年总今天也下套了。
第28章
晚上一帮年轻人在酒吧组织了新年活动,年三十开始往后好几天酒吧都歇业,他们就想赶着今天搞个派对,大伙儿热闹一下,让戚老板一块儿去。
年晁云和戚寒先把芸芸送回家安顿。
这家伙睡醒倒是没那么残暴了,但精神萎靡,而且带着圈只会后退不会前进,叽叽歪歪又想去舔肚子上的线头,那模样实在是心酸又好笑。
两人安抚了猫一阵才赶去酒吧,那边早就热闹开场了。
都是熟人,大家关起门来闹腾,美酒美食满天飞,驻唱乐队仨姑娘豪气冲天,在台上又叫又跳。
年晁云看戚寒高兴,他心情也好,一好就手痒,散财童子要在群里发红包。
大伙儿开始以为他发两个意思一下,没想到一分钟一个,足足在群里刷了十几分钟,最后整个酒吧都不闹了,连驻唱都安安静静停下来开始抢红包。
戚寒抿嘴:“穷得只有钱了。”
年晁云得意洋洋,转眼就是一个520的转账甩过去,紧跟着就是一个9999。戚寒吓一大跳,刚要还他,年晁云眨眨眼睛:“你不说我穷得只有钱么?那我就要用钱,砸一个相亲相爱,再讨一个天长地久。”
戚寒哪里经得住这种情话,愣在当场,周围人看热闹,“嘘”声一片。
玩到酣热,台上的姑娘们开始煽情,捏着话筒对戚老板深情告白,感谢他当年收留了她们三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真的,只有老板没拿我们当小孩,所有人都看我们笑话,只有老板对我们伸手了。”
乐队贝斯手哽咽:“我当时觉着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就老板和我们说,我们可以跟他走,可以做我们喜欢的音乐,可以不用为五斗米折腰。老板!我们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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