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师叔,我师尊乃是灵修第一人,凭他的修为,怎可能被人夺舍。”肖云水道。
寒青筠看了看慕容昊天,孩子紧闭着眼,也不知是睡是晕:“阿烙,你先带慕容昊天去找戚峰主。”
邢烙还未举步,方晓斓便道:“站住!魔修有一术法,只要有亲近之人从旁协助,无需仰仗修为,亦能夺舍。邢烙,我看你便是这协助之人!”
邢烙瞪着他,沉沉道:“我没有。”
寒青筠挥手让肖云水抱孩子:“云水,你去。他现下伤重,耽搁不得。”
“是。”肖云水接过孩子,却又被方晓斓拦住,敛眉问,“方师叔,这是何意?”
方晓斓咄咄逼人道:“这孩子来历不明,不能入我天问宗山门。”
寒青筠很想拿大冰柱子把他钉住,可他说的不错,天问宗平日里管控严格,本门弟子需凭玉牌出入,非本门来访则要提交拜帖,确认身份才可入内。
“这孩子名叫慕容昊天,是我刚收的小弟子。”寒青筠无奈道。
肖云水抱着孩子再次上前,方晓斓竟还不放行。
“方晓斓,你怀疑我夺舍,来验便是。”寒青筠施放出威压,“拦住我门下所有弟子,是何意思?难道你还想连坐,验一验我所有弟子!”
方晓斓只想着能让寒青筠吃瘪,兴奋地说话都不禁大脑了:“你门下弟子中,极有可能混入魔修同党,是该全部验一验。”
寒青筠冷笑一声:“方师兄,既要连坐,你身为我师兄,是否该身先士卒,先自验一番。”
寒青筠从来寡言,方晓斓万万没想到,竟会被他辩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没能憋出反驳的话。
“云水,带他去找戚峰主。”寒青筠趁他发愣,弟子玉牌往山门上一拍,又推了肖云水一把。
肖云水立刻御剑入了山,等方晓斓“站住”两字出口,已飞得不见踪影。
“你要如何验?”寒青筠已经想好了,不管什么法器,凭借他强大的修为挡下一击不成问题,至于第二击。
方才他推肖云水时,顺便传音入密,让他去找宗主钟百川。
原著中,钟百川与寒青筠同为玄清尊者座下弟子,钟百川身为亲师兄,对寒青筠自然十分照顾,只要他出现,绝对能拦下方晓斓。
“简单。”方晓斓右手一甩,验魂法鞭入手,“夺舍之人不管修为多高,受法鞭七鞭,必定将魂身分离。”
那法鞭呲呲冒着青色电光,看起来就让人瘆得慌。
“寒青筠,你可敢让我验?”方晓斓问。
废话再多点,最好说到宗主来,那就不用被抽了。寒青筠心道。
“有何不敢。”他上前一步,将周身威压加强了几分,“若抽完这七鞭,证明我并未被夺舍呢?”
“那本尊自会向宗主请罪!”方晓斓话音未落,便高高扬起长鞭,干脆利落地抽下。
寒青筠很想霸气地岿然而立,不动如山,然而面对越来越近的电光,他开启灵气护障后,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啪。啪!
鞭声响了两记,第一声有些闷,似乎打在了水面上,第二声则响亮无比,是甩在皮肉上的声音。
然而寒青筠完全没感到护障有损,难道他修为竟如此逆天,想来挡下七道法鞭,也不是大问题。
寒青筠得意地睁开眼,愣了一瞬。
视线被阻挡,没有横眉怒目的方晓斓,也没有狰狞闪着电光的法鞭——邢烙面对着他,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法鞭。
第一声闷响,是法鞭落在邢烙周身的护咒上,第二声则是反弹回施鞭者。
寒青筠幸灾乐祸地探头,只见方晓斓倒在山阶上,呕血呕得死去活来,红彤彤的鞭痕从他额头起,直直延伸到下巴,随后破开弟子服前襟,皮实地落在胸腹上。守门弟子跪在他身边,手足无措。
活该。寒青筠心中偷笑,拍拍邢烙肩膀:“阿烙,好样的。”
邢烙默然颔首,嘴角溢出一丝血。
“你……受伤了?”寒青筠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缕血,未及多想,飞速抬手把血抹干净。
邢烙身上的护咒,是他父亲死前所施,时效足有百年,如今还未到百年之期,邢烙却受伤了。
护咒松动了,原因只有一个——邢烙父亲因妻子背叛,被灵修们围剿而死,因此施咒时,对儿子提了一个要求,他不可动情,否则护咒便不再护他。
邢烙的记忆被师尊封印,并不知这些,但看过原著的寒青筠清楚得很。问题是,书中邢烙的护咒是到了时限才消失的,而且直到终章,他的身边也未出现任何伴侣。
邢烙动情了,对象是谁?
寒青筠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一路碰到的人,难道是魔教妖女,绝不可能。丹鼎宗倒是有几名女修长得不错,可原著中,邢烙也走过这一遭,并无动情的迹象。
没时间想这些了,还有更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
邢烙的护咒破了,若当年那些尊者知道这件事,必定会打着除恶的名义,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阿烙,今日你受伤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寒青筠传音入密,并将灵力推入邢烙经络检查,幸而只是小伤,“还有,今后千万要小心,不能再让自己受一丁点伤。”
邢烙不知其中意味,对着寒青筠傻笑:“我知道了,定不让师尊忧心。”
这时,钟百川终于赶来了,看到山门口这阵仗,愣了愣,挥手道:“修羽,带师弟们先回去。”
“晓斓,你这是做什么。”钟百川扶起方晓斓,“我不是说待青筠回来,会好好问他的,你这当着一众弟子的面……”
方晓斓调息片刻,拿法鞭指着寒青筠鼻子道:“宗主,我方才已问了,他怎可能会认。”
感情认了是真话,不认就是假话……
寒青筠对他的强盗逻辑很无语:“宗主,我在平裕镇遭遇了些小意外,以致灵力阻滞,现下已经恢复,不知为何方师兄会认为我被夺舍。”
“你分明是熟悉了这具身体,才能顺利使用灵力了。”方晓斓言之凿凿,“若非被夺舍,你怎可能与邢烙这般亲密。”
寒青筠无言以对,强装镇定地负手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方晓斓:“那你便让我抽七鞭。”
我不!
“方师兄莫要咄咄逼人。”寒青筠转向钟百川,“师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否被夺舍,你难道看不出么?当年我们尚未筑基时,你爬树为我摘取灵果,还被树杈……”
“青筠。”钟百川面上微红,“怎么忽然提起往事。”
还被树杈刮破裤子,最后捂着屁股蛋滚下了树。
不是寒青筠非得提这一桩,而是书中关于这两人的回忆杀,只有这一段。
“宗主,听闻有一种夺舍之术,能获取原主记忆,这并不能证明他的身份。”方晓斓道。
“罢了。青筠,你便依了他。”
钟百川的话让寒青筠一颗心提了起来,却听他接着说:“召出怀冰自证吧。”
怀冰是寒青筠的本命法器,他有原则:怀冰出鞘,必除妖邪。
方晓斓也是认准了他不会放弃原则,才拿法鞭来找事,当下冷哼一声。
寒青筠想的却是:这么简单就能自证清白?
前几日他研究识海时,戳过怀冰,怀冰还挺顺从的,没有任何排斥反应,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主人,这大概就是穿书和夺舍的不同。
寒青筠回了方晓斓一声冷哼,双手朝身侧一展,一对如冰霜雕琢的细长双剑入手,剑锋凌冽,将周遭空气冻出一阵寒烟。
“信了?”寒青筠剑尖指向方晓斓。
方晓斓面如土色,哑口无言,又呕了一口血。
钟百川习惯了做和事老,三两句话哄走方晓斓。
寒青筠收回怀冰,却见邢烙正盯着怀冰消失的地方,一脸怔愣。
完了,他该不会认为被骗了吧。
第14章
邢烙保持沉默,寒青筠若无其事道:“先去仙灵峰看看慕容昊天。”
邢烙祭出鬼头刀,寒青筠自然而然地踏上去。现下他不是不能御剑,只是想到要独自踩着细剑锋,飞上万丈高空,仍然克服不了心中的障碍。
邢烙却不上刀,定定直视寒青筠,似在等一个答案。
寒青筠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拽着邢烙站到身后,拉保险杠似的抓着他的手:“走吧。”
鬼头刀载着两人腾空而起。
山门和仙灵峰虽不处同一山,但毕竟所在同宗,御剑花不了多久,然而寒青筠看着脚下的青山越来越小,周身逐渐被云层包围,鬼头刀却还在上升。
直到头顶出现天问宗的护山屏障,鬼头刀才开始向前,慢悠悠的,在云层中穿行。
他的主人不想太快到达目的地。
“阿烙?”寒青筠小心地问,“你觉得我在欺骗你?”
“本命法宝能识别神魂,若非本尊,不能御使。”
邢烙脸上没有表情,寒青筠从简洁的话语中,读出他正在闹脾气:“我也不知其中缘由,怀冰就是回应了我。事实上,我现在的状态,和你们所说的夺舍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邢烙问。
魂穿和夺舍概念上似乎相差无几,寒青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他确实不可能使用怀冰,唯一的解释,就是穿书者自带了金手指,与本体的融合度比夺舍高,可这要怎么对邢烙理解。
“师尊,为何骗我?”邢烙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扶着他的寒青筠的手。
寒青筠飞快地转动脑瓜子。
邢烙已经认定了夺舍之事并不存在,那现在就要给这场实话,编一个欺骗的理由,还必须是可信的,否则邢烙若不信,再次与寒青筠产生嫌隙,那这段日子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寒青筠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阿烙,为师这些日子的改变,你觉得如何?”
“我……”邢烙顿了顿,缓缓道,“喜欢。”
“当日在平裕镇时,为师身中尸毒,醒来后,便觉得曾经教导你的方式,十分不妥。”寒青筠语速放得很慢,一边说,一边考虑接下来怎么编。
邢烙:“为何?”
寒青筠沉默了好一会儿,摆出一副略显愁容的脸。
许久未得到回应,邢烙神情黯然,垂眸不抱希望地问:“师尊为何不答?”
寒青筠终于编出一套说辞:“昏迷时,为师做了一场梦。”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梦中有一人,与为师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他牵着五岁的你步入仙门,悉心教导,处处留心,不让你受一分委屈。为师无法行动言语,只能看着你笑着唤他师尊。”
“你一点点长大,为师也终于可以行动了。”寒青筠面带自责,“为师要带你回宗门,你却甩开为师的手说:‘你不是我师尊,我师尊对我很好。’”
“一梦惊醒,见你正护着为师,与那魔教妖女对峙。此时方知,我曾经做过的事,有多荒谬。”寒青筠抬手给了邢烙一记摸头杀,“我的阿烙是多好的弟子,为何从前我要对你那般严苛,严苛到令人心寒呢。”
“可为师身为一峰之主,灵修第一人,终是要面子的。这些话怎能轻易说出口呢。”邢烙的发丝手感颇佳,寒青筠又多挼了两下,“想不到为这虚妄的面子,却害你猜疑误会了。”
邢烙抬起眼,眸中终于恢复了神采:“师尊,都是弟子的不是,无视您的良苦用心,还猜忌您。”
“罢了,此事为师也难辞其咎。”寒青筠有点挼上瘾了,“那阿烙,今后我们还与这段日子一般相处,好吗?”
与这段日子一般,不只有体贴关心,有时甚至连尊卑都可抛诸脑后,两人和睦宛如……
邢烙握住寒青筠的手腕,他的抚摸令人沉醉其中,再不停下,邢烙都想御着鬼头刀,生生世世不落地了:“好,都听师尊的。”
这一波终于糊弄过去,两人搭着鬼头刀很快入了仙灵峰地界。
仙灵峰遍植灵草仙藤,空气中清香四溢。峰主戚霞的殿室,便坐落在望不到边际的药草园中央。
殿前一池四四方方的药池,用来浸泡药材。
此刻,慕容昊天正被一株灵莲托着,露出个小脑袋泡在药池中。肖云水则按着戚霞的指示,往池中投入灵草。
“听说方师兄疑你夺舍?”戚霞斜斜倚在躺椅上晒太阳,悠闲地喝了口灵草茶。
她是寒青筠这一辈中的小师妹,尚是弟子时,仗着师尊宠爱横行霸道,成了峰主也对师兄们没多少敬意,连人人敬畏的寒青筠,她也不放在眼里。
“我已自证。”寒青筠远远瞧着慕容昊天,看他面上已有了血色,看来已无大碍。
“修为不如人,长得丑,还总想着作妖。”戚霞嫌弃道,“羲和峰总共也没多少弟子,修为一个比一个烂,倒是丹药灵草吃得勤,咱天问宗的花销大半都供给他羲和峰。这种米虫,不养也罢,不如早日解散了。”
寒青筠十分认同,心中默默给她点了个赞,接过戚霞递来的灵草茶,尝了一口,清爽中带着微甜,十分可口,缓解了这几日他口中的寂寞。
戚霞开了话匣子,便安静不下来了,不管有没有人回应,兀自道:“你这捡孩子的兴趣,怎么变本加厉了,三岁的娃娃就带回宗里,下次不会捡个没断奶的回来吧。”
可不敢再捡了,凶兽神草都捡进门了,寒青筠还算计着怎么应付这两尊,要再来个牛鬼蛇神,他干脆献舍归天算了。
戚霞又要开口,寒青筠强在她前头说:“这孩子怎么样了?”
“哟,历练大半月回来,性子都变了。”戚霞放下茶盏,看怪物似的看着寒青筠,夸张道,“你当真没被夺舍?怀冰祭出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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