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了?”慕容昊天还未站稳身子,冰穴又震动起来。
“你们先上去。”寒青筠催促身旁两人,随后跃向邢烙,向他伸手,“快离开这。”
邢烙也向他飞来,在两人相距只有丈许时,地面猝然龟裂,一面厚重的冰墙以极快的速度升起,将两人震开。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传来,无数冰棱砸下,噼啪摔落,冰穴中狼藉一片。
寒青筠晃晃被震晕的脑袋,眼前邢烙不见了。
那堵挡住两人的“冰墙”如一座小山,缓缓动起来,迟钝地伸展出四肢,与一条细长的,如蛇般的尾巴。
蛇尾忽的摆动起来,寒青筠飞身避开,想从上方切入,却发现这玩意的背脊和山穴一般高,顶着洞顶,蹭下无数冰棱。这庞然大物动静太大,让他完全无法听到邢烙的声音。
“阿烙,你没事吧?”寒青筠一面按弟子玉牌,一面召出怀冰,刺向蛇尾,刃锋触碰瞬间,那长尾凝出一层厚重冰壳,哐一声震飞怀冰。
“我没事。”邢烙那头传来激烈的兵刃交击声,交杂着火焰燃烧,和呲呲的沸腾烟声,“师尊,这是蛇龟是冰属性的,你克制不了他,快上去,交给我!”
肖云水与慕容昊天折返,分别祭出兵刃,两人试了几招。慕容昊天修为太低,完全在给冰蛇龟挠痒痒,肖云水则与寒青筠一般,因属性相同,招式显得无力。
寒青筠已至出窍期,饶是对付同属性的妖兽,仗着境界优势,也不会太困难,然而这蛇龟几乎能完全抵御他,看来修为至少在元婴末期。
“云水,有捆灵索吗?”寒青筠问。
“有。”肖云水飞快取出两条捆灵索。
寒青筠握在手中试了试,灌注灵力,袭向蛇龟右后腿与长尾,绳索缠住目标,他用力一拽,蛇龟顿时失去重心,巨大的身躯轰一声砸在冰面上。
紧接着,那头传来一声凄厉兽鸣,寒青筠知道,邢烙得手了。
蛇龟一次次尝试站起来,但每一次都被寒青筠拽倒,沉寂许久后,龟蛇猛然咆哮一声。
被火焰融化的冰水,从蛇龟身下流淌而来,寒青筠以为它被击败了,却见龟蛇猛烈挣扎起来,冰水中出现了鲜红的血液。
“阿烙!”寒青筠唤道。
他忘了按下弟子玉牌,自然没能听到邢烙回应。
以为邢烙遭遇不测,寒青筠再顾不上那么多,抽出一叠符箓,迅速书下燃火咒,刺入怀冰,御使两柄飞剑,一左一右袭向蛇龟后腿,与此同时,他急速前冲,踩上湿滑无比的龟背,将乾坤袋中仅剩的几颗爆炎宝珠,全数嵌入一处看起来最薄的壳壑中。
肖云水与慕容昊天也将符箓和宝珠全贡献出来,往龟壳上砸去。
轰!轰!
一连几声巨响,扬起漫天烟雾。
蛇龟背部伤得不轻,彻底瘫在地上,壳顶不再触碰洞顶,寒青筠拨开雾气,收回怀冰,试图越过龟壳,把邢烙带出来。
“师尊小心!”
他刚翻过最高处,只听邢烙一声急唤,面前猝然出现冰蓝色的巨大骇人蛇头,蛇嘴裂开深不见底的缝,一条闪着寒光的信子如箭般射出。
寒青筠朝邢烙那方侧身一滚,蛇信在他肩旁扫过。
邢烙几步踏上龟壳,稳稳接住寒青筠,在看到他手臂上涌出的血液后,瞳仁顿时变得赤红,黑色戾气徒然在周身暴涨。
“阿烙!清醒些,我没事!”寒青筠急切地唤着。
邢烙却仿佛听不见似的,目眦欲裂地瞪着龟蛇。
他周身伤口遍布,将黑衣染得更加深沉,左额上一道又深又宽的伤,流出鲜红的血,划过脸颊,衬得他犹如杀神修罗般。
“你敢伤我师尊!”邢烙咬牙切齿,拥着寒青筠的手几乎要嵌入他血肉中。
萦心刀黑烟腾起,裹挟着赤红火焰,宛如世间最锋锐的利器,打着旋削向蛇头七寸处。
长刀飞速旋转,舞出一道道残影,蛇龟在如此残暴的攻击中,终于垂下沉重的脑袋,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然而萦心刀却没有停,仍然一刀刀削着龟蛇尸体,带出一波波残冰,仿佛要将它碎尸万段。
“阿烙!它已经死了!”寒青筠慌乱地按着邢烙的脸,生怕他无法恢复理智,“你好好看看我,我没事!”
邢烙失焦的目光缓缓下移,停在寒青筠脸上:“师尊……”
“没事了。”寒青筠揉了揉邢烙脑袋,掂起脚,安慰般在他额上亲了几下,擦去他脸上的血,“阿烙,看着我。”
邢烙双眼终于聚焦,缓缓伸出手,把方才取来的玄铁递上:“师尊,这玄铁虽没有万年,但也是上品。”
“阿烙,你……”寒青筠顿时眼眶一热,没想到邢烙争取玄铁,竟是为了他。想来前些日子,寒青筠整日翻着万年玄铁看,邢烙定是注意到了。
大地突然又震动起来,这一次比蛇龟的动静更大,上方轰鸣声传来,似乎有人用巨掌将雷声压入山脉。
“师尊,是雷劫!”肖云水在另一头大喊。
寒青筠握住邢烙的手,稍一试探。这段日子忘了替邢烙压修为,他竟以如此快的速度到达金丹圆满,即将破境。
第42章
大地轰鸣,地动山摇,冰穴顶端灵石如沸腾般,在震颤中乱滚,小块灵石不断落入裂缝,砸破冰面。
“师尊,洞口要被封死了!”肖云水大喊着,以长剑抵住上方洞口。
“阿烙,快走。”寒青筠召回怀冰,蛇龟死去,周身冰壳随之瓦解,他驱使双剑,飞快削下壳顶,扩开道路。
邢烙抱着寒青筠踏上萦心,顺利离开冰穴。
肖云水取走鹤唳剑,大块灵石滚来,将冰穴入口彻底封死。
整座山都在晃,灵石洞穴入口也被滚落的山石封了大半,四人快速逃出洞穴,回到深渊底。
寒青筠施下的冰霜已散去,无望蜂们被惊得四下乱窜,躲回巢穴中,无暇攻击入侵的众人。
遥远的天顶亮起微光,那是雷劫已经成型。连天都看不见的渊底,能看到雷光,可见这雷劫有多凶悍。
不测之渊现下极不稳定,不时有山石坠落,不适合渡劫,然而此刻若出渊,必定会在半空中与雷劫正面撞上。
“到这来!”寒青筠下了决定,选了处相对空旷的地点,拉着邢烙盘膝坐下。
天顶的光越来越亮,显出淡淡的蓝色,还在不断增强。
寒青筠迅速取出那捆万年玄铁,按照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阵法,将八根玄铁分别竖在邢烙周身八方,形成一座没有顶的护阵。
做完这一切他才察觉,深渊之下狭窄,山穴又被封死,不渡劫的几人无处可躲。
寒青筠当即走入阵中蹲下,向肖云水与慕容昊天招手:“快到这里来!”
肖云水领着慕容昊天跑来。第一道雷劫已至上空,眼看他们来不及入阵,寒青筠扑上去,拖住肖云水往阵中拽,三人摔入阵中,乱作一团。
雷劫轰然落下,冷蓝电光落在玄铁尖上,顺着竖插的玄铁,流入大地,在阵外蔓延出一片蛛网状电光。
阵内邢烙盘膝正坐,寒青筠倒在他身上,肖云水则半靠在寒青筠身侧,慕容昊天直接扑进了寒青筠怀里。
邢烙嫌弃地把寒青筠拥进怀里,推开肖云水,抬腿踹了慕容昊天一脚。
“专心运转周天。”寒青筠从邢烙怀里挣出来,坐到他身边。
玄铁护阵做得太小,容纳三人都吃力,寒青筠一动,肖云水便被挤了出去,慕容昊天仗着身子小,缩成一团,胳膊肘还是露在阵外。
眼看第二道雷又将袭来,寒青筠拎起慕容昊天,扔到肖云水怀里:“快进来。”
肖云水抱紧慕容昊天,踉跄缩入阵中,勉强挤在寒青筠与邢烙之间。
第二道雷落下,肖云水露在阵外的大片衣摆,被烧作一片黑炭。
肖云水的肩膀与寒青筠靠在一起,邢烙嘴微微一撇,抬手又要推人。
“大师兄,你行行好吧!”慕容昊天大喊,拽着寒青筠袖子道,“爹,你坐大师兄身上去!”
刚才这样勉强也挤得下,坐到渡劫之人身上,这也太……
寒青筠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腰便被邢烙炙热的手环上。
邢烙搂着人,轻轻松松一带,便让寒青筠做在自己腿上:“师尊,别乱动,雷劫凶险。”
肖云水与慕容昊天终于在阵中稳住身形,慕容昊天推了寒青筠一把,让他贴紧邢烙:“大师兄,爹送给你,别踹我们了!”
邢烙总算安分了,闭眼运行周天。
寒青筠怀疑他周天走岔了,在气海下方灵力汇聚过多,甚至拄到了他侧腰。
第三道雷落下,颜色渐深,成了湛蓝色。
寒青筠不敢动,其一是因这雷劫太骇人,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怕刺激到邢烙。
“师尊。”邢烙突然睁开眼,凑在寒青筠耳边道,“你脸很红。”
肖云水背对他们,慕容昊天把脑袋架在肖云水肩上,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
邢烙抬起手,要往慕容昊天脸上扣,慕容昊天识相地缩起脖子,把脑袋藏进肖云水肩后。
第四道雷落下,是更深的靛蓝色。
“师尊,伤痊愈了吗?”邢烙咬着寒青筠耳朵,蛊惑般轻声道。
“伤……”寒青筠耳根火热,思维有些迟钝,过了好半晌才想起,在魔教中时,邢烙曾说过,因他有伤,暂且放过他。
难道这个放过的意思是……
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场合!身前还有两名弟子!这已经不是逾矩了,简直把矩踩成了碎渣!
寒青筠把手臂举道邢烙面前,赶忙道:“我有伤!”
第五道雷落下,颜色更深,蓝光却没能盖过寒青筠红得快烧起来的脸色。
邢烙盯着那道伤口,眼中戾气溢散。
“没事没事,小伤。”寒青筠扯着广袖,盖住伤。
邢烙气海之下,又蓬勃几分……
伤也不是,不伤也不是,寒青筠快疯了,纠结了一会儿,忽然搂住邢烙脖子。
第六道雷落下,黛蓝雷光游过玄铁柱,将寒青筠的脸映出诱惑般的绛紫色。
寒青筠合上眼,在邢烙唇上印下一吻,蜻蜓点水般,立刻离开,小声说:“好了,别闹了。”
邢烙毫不满足,按住寒青筠后脑,让两人的唇再次相触。
这一吻绵长又深刻,直到第七道雷,也是最后一道雷落下,邢烙才不舍地放开寒青筠。
最后一道雷的蓝光近乎于黑。雷劫雷光越暗,则越强,这样的黑雷,一般只在杀孽极重,或大乘境界渡劫时,才会出现。
寒青筠看着地面上蔓延的蛛网雷光,身上的热度渐渐变凉。邢烙身上戾气环绕,才招致如此重的雷劫,这才金丹境,便已至此,那到出窍、大乘时呢?
一定要除去邢烙的戾气,寒青筠心道。
“师尊。”肖云水缓缓回过头,身子有些颤抖,“金丹期的雷劫,这么凶险吗?”他已是金丹末期,将来也要经历此劫,当年左珏明渡劫时,他恰好下山历练,没有见到,这次初见雷劫,想不到竟如此骇人。
他刚说完,仿佛呼应他的话般,八根玄铁柱残光消散,哗一下碎成齑粉。
寒青筠知道他被吓到了,拍拍肖云水肩膀:“别担心,此次只因身在秘境中,才遇此异象。金丹境升境的雷劫本不强,你定能安然度过。”
肖云水松了一口气:“谢师尊鼓励,徒儿定会……”
“师尊。”邢烙打断他,拿开寒青筠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眼中溢出戾气,“该走了。”
他拉着寒青筠便走,步速飞快,没多久就把两名师弟抛在身后。
“阿烙,你别想太多,我只是安慰云水而已。”寒青筠解释了两句,却见邢烙戾气更甚,只能不说话了。
“等等,地上有什么……”他脚下踩到异样的触感,拉着邢烙停下来。
两人低头一看,寒青筠一脚正稳稳当当踩在一人脸上。
寒青筠挪开脚,被踩的居然是花若柳,只见她娇媚的脸正中,留下一个黑漆漆的鞋印。
“她怎么来了?”看到她腰际挂的弱柳鞭,寒青筠立刻了然,这忠心耿耿的魔教右使,定是带着五色花的钥匙,来寻邢烙的。
“哼。”邢烙冷哼一声,在花若柳脸上补了一脚,取下五色花钥匙,从她乾坤袋中拿走蜂后宝珠,又捡了一枚无望蜂褪下的螯针,朝花若柳眉心一扎。
做完这一切,邢烙召出萦心,便要与寒青筠离开。
“等等,你就把她这样扔在这儿?她会死的。”寒青筠道。
花若柳纵然讨人厌,却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她对邢烙衷心,若到时对邢烙不利的魔修再出现,她也将是一份助力。
邢烙召出一道灵力,钳住花若柳的腰,提着米袋似的,带着人上行,一出不测之渊,便把人随意往地上一抛。
“对了。”寒青筠要联络肖云水,又担心邢烙乱彪醋意,试探道,“我让云水和昊天回去?”
邢烙颔首,寒青筠才按下弟子令牌,确认两人已飞过结界,让他们直接回宗门。
“师尊,那我家……”慕容昊天委屈兮兮地说。
寒青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邢烙带着寒青筠回了魔教,他现下戾气十分不稳,寒青筠生怕激化戾气,便都由着他。
雷劫虽安然度过,但邢烙在与冰蛇龟对战时,伤得不轻。
寒青筠捻着伤药,小心翼翼地除去邢烙衣衫,替他上药。
邢烙的肌肉线条十分漂亮,穿上衣袍时,长身玉立,挺拔如松,除去衣袍后,这一身肌肉简直迷人,每一处凹凸都恰到好处,仿佛最高超的雕刻师造就。
不过肌肉上都是遍布的伤痕,就不那么赏心悦目了。
那龟蛇的信子如刀刃般,所过之处留下的伤口,比刀剑伤还深刻,寒青筠好不容易上完后背的伤,让邢烙转了向,胸口和腹部的伤口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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