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注意到梅琳白化的发卝丝,和卡珊德最后一刻出现的迹象一模一样,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无法开口提醒干预任何事。
仍然无法想象,自己明明那么信任她——罗莎·爱德华兹,她明明保护过梅琳,开卝枪,但实际上一切只是伪装?胃部传来令人作呕的翻腾,合着压抑的气味意识开始远离,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那个昏暗的蓝色夜晚,罗莎·爱德华兹用颤卝抖的声音说: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
“亚瑟,注意脚下!”凯的声音突然跃入脑海,他明显焦急了起来,空气中那幽卝灵般的青色迷雾越来越多了,“这是什么气味,该死!”听觉最好的罗莎·爱德华兹并不在这,“梅琳,你真的没有办法吗?你觉得这些烟雾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梅琳往后退去,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她的意识也薄弱起来:“我不想丢下罗莎,她一定……罗莎听觉最好的,我不行的。”
“别那么没自信!”
凯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下一刻梅琳抬起头,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好像看穿了什么似得大声对他说:
“那你难道不知道些什么吗……凯,你会不知道吗?”
世界陷入黑卝暗,亚瑟灵敏的捕捉到那双金棕色视野里的一丝惊愕,只是火花般一闪而过。梅琳·诺拉瓦仍然执意坚守自己的观点,接着凯深呼吸一口气,语气稍微平静了一些。
“……不。”他说,“你记错了,梅琳,我什么都不知道。”
黑卝暗从四面八方侵入而来,梅琳往后退了退,呼吸正在变得艰难,凯没有退却,他表现的异常平静。
红发少年看着她,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你记错了,梅琳。”他转过身,看见那扇被卝封闭的大门,手指划过门缝合并的地方,视野随着线路看去:“你太紧张了,情绪会使你犯错,我们现在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他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和一个电极块,亚瑟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凯补充了一遍:“别那么情绪化,不要被第一意识蒙蔽了自己的思维。”
这句话不仅是对梅琳,更像是对自己说。
“我们都经历了太多了。”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保持冷静,你们好好配合我,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这。我明白你的感受,梅琳……”
他的声音最终被‘咔’的电机启动声吞没,凯转过身露卝出一个苦笑:“列车上随手拿的,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他又把那个微型装置塞卝入自己口袋里,亚瑟自始至终都没能看清那装置的具体卝系统,面前的门扉缓缓打开。
‘不……’
不知为何,亚瑟好像听见梅琳小声的回应,黑发女孩站在身后,茫然的低下头,却语气坚定。
‘我没记错,我很清楚,不……你在说卝谎。’
世界天旋地转,那一瞬间来的如此之快——地面裂开的画面好像放慢的电影,凯惊愕的别过头,他好像第一次露卝出那样‘恐惧’的神情,从黑卝暗中弥漫着雾气,那其中若隐若现的身躯。
怪物,祂们藏在迷雾里…
亚瑟想起了自己的梦,周围酷似蝉鸣和共振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有着白色外壳的蠕虫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贴合着整座墙壁,挣着好像人一般黑色的眼睛看着,令人发卝麻的画面涌来,祂们藏在迷雾里,原来是这个意思。
“等等,”亚瑟突然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轰鸣声,面前的一切好像被定格,那些面前长着蜘蛛长螯的白色蠕虫停了下来,“歌声。”
迷雾开始淡去,随着迷雾淡去亚瑟听见远处传来的歌声——那些巨虫并没有跟随其他人,而是环绕在了自己身边,好像一眨眼就会逼近似得,有着低沉的脑袋,节肢末端伸展着好像人类无数手指的东西,是白色而非黑色,
‘快跑——’
有手,黑卝暗中无数修卝长的手朝亚瑟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听清凯所说的话,那青蓝色的迷雾里泛着强烈的悲伤气息,蠕虫们凝视着他无法听懂的名字,祂们其实是不完整的‘它们’,它们流下眼泪…裸卝露的肌肤和冰蓝色血液,它们渴望着成为‘他’,当那无数一拥而上的手淹没亚瑟的视野,就在最后一丝光芒好像要消去的刹那,
“嘭——”
子弹的闪光!血色和突然逼近的声音将亚瑟拉回现实,轰鸣而来穿过金属的巨响震的他后退几步,直接跌在地上!
“怎么…”
“消失了,太好了。”凯一把拉起亚瑟,一颗子弹牢牢嵌在身后的钢板上,他面色严肃,“那些东西是冲着你来的,亚瑟,一定要注意……不,她来了。”
她·来·了。
从远处传来了又哭又笑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暂时驱散了黑卝暗里迷失的灵魂,她离自己还很远,那子弹是从何而来的?亚瑟缓缓站起来,
“罗莎…?”梅琳话未说完,突然脸色剧变,“不好了。”
“怎么回事?”
“趴下,快……”
“发生什么了?”
“来不及了!大家卧倒——”
子弹闪烁的爆破,激起的力量将声调提升到一个几乎恐怖的高度,随着骤然升起的音爆撕碎金属,好像炮弹一般狠狠轰开面前的墙,凯以受过专卝业训练和刻入骨髓的姿态迅速反应过来,随即拉下亚瑟!
碎片在刹那间被梅琳悬浮在空中,但还是有飞卝溅的金属,如同利刃一般划开了她的脸颊!
“罗莎……”
那还滚卝烫的,被撕碎墙壁展卝露卝出光芒的尽头,有一个熟悉的影子站着。
她在笑。
几分钟前——
面前男人的脸被彻底打碎,血肉模糊的脑浆和眼球飞卝溅一地,惊愕的眼神最后还定格在自己的脸上,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令人怀念的东西。指甲血泊涓卝涓流个不停,刺骨的疼痛在迸发的肾上腺素中淡去了,罗莎.爱德华兹听见一首遥远的歌,置身于密闭的金属房间内,她崩溃似的靠在墙上,无法控卝制的发出大笑。
“来了,来了……”我听见了歌声的呼唤,“哈哈,”她大笑着,用裂开的手指从包里翻出子弹,再娴熟的装在手卝枪上,又拔卝出了酒鬼身上的另一把枪,“别走,别走!”
一切在熟悉不过,一如往常的子弹上膛动作,飞卝溅的血和金属共振的声音,心脏还在最后濒死时激烈跳动着,一切化为了罗莎.爱德华兹口卝中猖狂的大笑,她纵身昏暗狭长的走廊!
“蓝,你在哪——”口卝中大喊着,血迹沿着每一次脚步滴在地上,地面在颤卝动,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在哪,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好疼,肺部充盈的空气和冰雪,浑身的感官提升到一个近乎疯狂的程度,此时此刻自己的耳朵能听见万物的声音,这黑卝暗世界和金属穿刺交错的牢卝笼里,这个被丢弃的地方,一切都显得如此疯狂。
“布劳!”罗莎听见了声音,她穿过金属耳畔听见了少年的声音和呼吸,“亚瑟……”他身上的气味,他的脚步声,他眼泪打在地上好像鲜血一半,“弟卝弟——”
扣下扳机,随之而来震碎骨骼的声波响彻整个长廊,狠狠击碎了面前的钢板,天旋地转,爱德华兹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歇斯底里的大吼着,伴随哀绝的哭泣和狂喜。
“在哪、在哪、在哪?!”
为什么要到处乱跑呢?
“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亚瑟你听我说啊,我能听见有东西在动……就在我们脚底下!”罗莎.爱德华兹蹒跚着脚步,不时狠狠抓挠过自己的脸颊,任由崩裂的鲜血和抓伤皮肤的剧痛蔓延全身,“和我走吧亚瑟,这个世界疯了……蓝,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弟卝弟……这儿很危险,和姐姐一走吧,去一个能容身的地方,离开迷雾…离开迷雾和黑卝暗,啊啊……布劳啊,亚瑟亚瑟是你吗!你到底在哪啊?!”
好疼,好疼,喉卝咙好像要撕碎了,罗莎看着一片虚无的金属,她清晰感觉到从自己脚下传来天旋地转的声音,好像沉沦于一片雨季中,她还记得那天森林的大火,那场烧尽自己家的大火飞舞着火星,还以为终于可以重获新生了,后来下雨了……一切都那么清晰。
“亚瑟,布劳,弟卝弟——弟卝弟!”
到底在哪呢?
“歌声,我听见了歌声……祂门一直唱着同一首歌亚瑟,就是你血液里的那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弟卝弟…我们,对不起……哈哈哈哈,”听见了,弟卝弟的声音,眼前闪过那郁蓝色美丽的影子,好像追逐着一朵云:“不要,不要走…求求你,求你了……我们一起逃跑吧。”
罗莎奔跑着,毫不犹豫的继续像钢板开卝枪,这一次激起的音爆生生将坚卝硬的金属撕碎,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皮肤皲裂开来,随着每一次声音都加剧而流卝出鲜血,视野变得一片猩红了。
“亚瑟,亚瑟…”
生命在流失,地底沉睡的祂们开始苏醒了,罗莎觉得视野忽明忽暗,时不时穿梭在走廊上,又不时穿梭于伦敦旧日的迷雾中。
“你听见我了吗,走吧…我浑身的血管都在流卝血,裂开了啊,为了你而唱歌,我的神乐曲是为你而演奏的!”
还记得黑卝暗吗,那绝望的雨季,冰冷的太阳,每一个无法入眠的梦,那些走过的悲伤和绝望,曾经惊恐害怕的日子,颤卝抖的声音。
那些只身一人的黑夜,终于浮现的萤火…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光也让人无法止步的追求,不惜一切代价,他就是心中的一切……
“蓝啊……至少请陪我走演这一程吧,布劳……求求你,求求你!”
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在看见希望的一瞬间,生命的旋律便就此敲定,
“亚瑟,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啊!”
不要离开我…
哀悼吧,哀悼吧,“这是我燃尽生命的乐声,亲爱的…”
它们来了,
罗莎··爱德华兹露卝出一个笑容,她能听见那支哀伤的歌,与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深刻共鸣,但它们是残缺的,迷失在这座施舍和雾气中残缺的灵魂。
它们在渴望,渴望变得完整,渴望离开这无尽深渊,就像自己一样。
“但你们不能夺走他…我的。”
面卝临着一片虚空,穿梭于无尽的金属长廊,失灵的嗅觉已经分辨不出气味,口角流淌着从肺涌卝出的鲜血,眼泪刺痛着满溢而出,她又一次将手,剩下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搁在墙上,
“你都听到了呀,亚瑟……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亚瑟…”
轻轻敲打着,感受金属内部咆哮的呼声,“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梅琳也无法逆转的一切,但我能做到。”
罗莎.爱德华兹眼前再度忆起那双清澈的眼睛,记忆里的两个人好像糅合为一体,那已经是极限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我亲爱的…祂们要来了,亚瑟…你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离了吗,真的吗?”
她轻轻的、绝望地笑了出来:
“就算燃尽我的生命乐章,我也…在所不惜。”
为了你。
随着指尖在钢板上狠狠留下划痕,碎裂的骨骼和鲜血还有惨绝人寰的尖卝叫,那是从脑海内发出近乎撕卝裂呼喊,
巨大的震慑——仿佛炮弹一般注卝入钢筋水泥,沿着每一寸共振的金属加剧,从内部扰乱卝了所有结构,好像自己的心一样——将面前整整好几座墙壁撕了个粉碎!
“弟卝弟…”
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剩泛红的模糊的视野依稀摸索着,
“这是我能……献出的……一切了。”
血液和剧痛遍布全身,每一步都充斥着痛苦,如同凄厉的诅咒一般撕碎罗莎的身卝体,血肉好像提前耗尽寿命般裂开,脱落,每一步都是一个血水的脚印,走过滚卝烫金属撕碎的路,就像走过记忆里回家的小径……
她伸出手,忍不住的欣喜,努力接近那个淡蓝色的影子,连视觉都模糊了,看不清任何东西,却好像如获甘霖般笑了起来。
“呐…我终于,追上你了。”
她的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亚瑟感觉有什么鲜红的液卝体抹在自己脸上,带着血卝腥的味道。爱德华兹的双瞳在黑卝暗中发出微光,温热的气体扑在自己脸上,浑身僵硬……呼吸凝固动不了,她不疼吗,这样不疼吗?
她已经双手尽毁,肉卝色的指甲从中间断裂开,撕碎的皮肉粘连在手指上,血争先恐后的从上口卝中溢出来,罗莎却如同雕像般不为所动,好像感受不到疼。
怎么办,怎么办?她只是单纯的看着自己,周围很安静,好像只要有一丝意外就能打破短暂的平衡,亚瑟看见罗莎的枪别在腰间,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了吗?什么都做不了,那些迷雾去哪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回答她?
“亚瑟,我们…”她声音很低,已经因哭喊和嚎叫而沙哑了,“亚瑟…亚瑟,我们……”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颤卝抖了起来,空气中的声音好像凝滞了,就像崩溃的流沙在一瞬间找到了可以稳定的支点,但只需要一个稻草就能再次压垮决堤一样:“逃跑吧,我们一起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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