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一旦有什么病入膏肓的绝症,或者是顽疾,都会求到南庐来。
虽说道家应渡苦厄,但求得人多了,难免应顾不暇,南厌离早在两万年前开始避世,能求到他亲自出手的人少之又少。
众人喝完了茶,正准备上楼休息。
客栈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你们这儿不做生意的吗?”门外走进一妙龄女郎,轻纱遮面,腰挂弯刀,一身彩色罗裙,身段妖娆。
小二慌忙道:“女侠息怒,小店今天客满了。”
女郎闻言不止步,又朝前走了两步,悠悠道:“满了?”
小二:“正是,刚刚满,客官再朝前走几百米,那条街上还有客栈。”
女郎眼神一沉,低声道:“若是我不想走了呢?”
“这....”小二怯怯的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女子看起来不好惹。
大厅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火焰他们这一桌格外显眼。
玉洐君背对那女郎品茶,并未回头,那女郎面向堇年,傲慢道:“把他们的房间让给我。”
好霸道的女子!
北凝初冷下脸,她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气,一向是肆意惯了,那受得了这个气,当下冷哼一声,就要起身。
玉洐君将她按回座位上,转过身来,淡淡道:“姑娘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彩衣女郎见了玉洐君,眸色微微一亮,勾唇笑道:“好俊俏的公子。”
随后又讲道:“若是公子想与我同住,那也未尝不可。”
闻言,北凝初眸色一沉,气的脸都黑了,愤怒道:“哪里来的野山鸡?胆敢口不择言的戏弄我兄长?”
女郎嗤笑一声,将腰挂弯刀朝桌面一插,讥讽道:“姑奶奶说话,也有你这黄毛丫头插嘴的份?”
话音刚落,北凝初拍桌而起,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她已出手,旋身间雪绡飞快从她袖口跃出,只取那女郎面门!
可惜她毕竟在冰棺里封了两万年,修为灵力差强人意,毫无长进。
女郎一个错步,抽起桌上弯刀,灵光闪过间切了雪绡,随即反手挽了个刀光,挟着杀气直朝着北凝初而去。
刀锋寒刃已近北凝初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玉洐君将北凝初揽到他身后,两人微微错开,灵力直接打到旁边的桌椅上,瞬间粉碎。
堇年也赶忙将火焰抱到另一边,这女郎好重的杀气!
“公子这是舍不得她死咯?”女郎痴痴的笑起来。
玉洐君不语,皱眉道:“姑娘自重。”
“明明是这小丫头先动手,公子不让她自重,反过来说我,是个什么道理?”女郎晃了晃手上的寒星点点的弯刀,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火焰暗自好笑,北玉洐还是太善良了些。现如今世风日下,强者为尊,又岂是人人都讲道理的?
北玉洐并不打算与她动手,还是坚持道:“还是请姑娘,另寻他处歇息。”
女郎盈盈一笑,正待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是个男声。她怔了一瞬,继而缓缓收刀,“看你长得俊俏,就依公子所言吧。”
说完女郎施施然转过身,片刻又撇过脸,笑容狠戾,“不过这小丫头的确惹人讨人厌。”
“送她一样礼物!”
她并起二指,朝着北凝初一挥,随后便快步消失。
带着寒芒的物什飞来,玉洐君伸手接过,细看,薄薄的银帖上光滑一片,只写了个“陈”字。
火焰暗腹,这女子竟是陈妖姬。
“妖姬笑送贴,怪侠夜杀人。”
奇格里有名的一对杀手,一男一女,常常同时出现,凭着性情爱好随意滥杀,路子野,不归属任何仙门世家。
前几年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百里家,被晓阁收留,曾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现如今出现在这里。
这种角色,别说放到北玉洐面前了,就连放台面上也不够看,不过对付一个北凝初还是够的。
火焰摇了摇尾巴,并不打算提醒众人,乐得今晚看好戏。
北凝初接过帖子,随手一扔,道了一句:“有病。”
随后便怒气冲冲的上楼了。
火焰借机蹭进玉洐君怀里,他现在身体小到不能再方便,随便一团就能休息,是以每晚都要赖在北玉洐身上不肯下来。
......
半夜的时候,火焰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香风吹醒。
睁开眼,窗榭穿来声响,透进一段静谧的月光,正是那白日里那女郎进了来。
她边走边褪去外衫,露出肩膀上异族的刺青,身段妖娆,姿色也算是勾人,轻声问道:“公子歇息了吗?”
竟是来找北玉洐一夜春宵了。
北玉洐只着白色单衣,三千青丝披散,月色下更显得的面容俊美如玉,他冷冷道:“姑娘何意?”
女郎椅上床榻,“我对公子一见倾心,自然是来,了表心意。”
玉洐君抿着唇,不语,身体却向后退去,与她保持距离,像是在考虑如何打发她走。
火焰缩在角落笑的眼角弯弯。
“公子,此刻无人,又是夜深人静的,何必如此冷淡呢?”
妖姬勾唇,眼尾含春,带着魅惑人心的笑意。
白日匆忙间撞见了这位俊俏公子动心不假,陈妖姬回去细细一想,那被弯刀斩断的白绫,好似北海宫里才有的雪绡。
若真是这样,这几人应该身份不凡,这才特意过来试探一番。
北洐君蹙眉,扫了眼睡得肚皮朝天的火焰,勾唇道:“有人。”
陈妖姬眼色一沉,随即连忙四处看了看,屋设简单,一目了然,她蹙眉问道:“有人?”
“恩。”
话音刚落,火狐矫捷跃起。
兽类利爪凌空一扑,速度之快,陈妖姬躲闪不及,堪堪被刮花了脸颊。
待她反应过来时,不由怒从心起,恶狠狠道:“那里来的小畜生?”
说罢抽出弯刀就朝着火焰劈去!
北玉洐沉眸,起身间已迅速将火焰接过,一手召出幻冰,剑鞘未开,朝着弯刀直直挡过!
陈妖姬一刀劈来,竟是被幻冰的灵力震的倒退了好几步,弯刀也应声而碎。
她脸色骤变,愣神片刻,声音颤抖道:“幻冰神剑?!”
“你...究竟是谁?”
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男子步入内间。
这男子身量异常壮硕,虎腰熊背,足足有两米多,面目刚毅,赤着膀子,背上还背着一把厚重的大剑。
正是奇格人称的怪侠客,“烈章。”
烈章两三步上前,将陈妖姬拉到自己身后,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不知是月公子在此,斗胆冒犯了。”
这烈章倒是个识时务的。
早些时候,这烈章先潜进了堇年房内,一见那月纹外袍便猜到了七八分,听到隔间的打斗动静,连忙赶了过来。
北凝初和堇年也被惊醒。
两人跟着踏进房门,北凝初发丝微乱,一幅没睡醒的模样,蹙眉道:“兄长,这是怎么了?”
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客房瞬间挤满了人。
北玉洐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冷冷道:“夜访何为?”
烈章低声道:“月公子莫要动怒,怪妖姬不懂事,白日里冲撞了这位姑娘,特前来致歉。”
北凝初冷笑道:“致歉?说的冠冕堂皇,夜访到此,莫不是要来找我寻仇?”
火焰赞赏的点头,这丫头的智商还算有救。
烈章扫了眼北玉洐,更加恭敬道:“姑娘息怒,误会一场,等闲不敢如此。”
玉洐君眸色一暗,“即是误会,那便散了吧。”
闻言,烈章略一思考,竟是拉了陈妖姬在北玉洐面前跪下,磕头道:“烈章有一事相求于月公子。”
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
北玉洐:“何事?”
烈章语气更加恭敬:“此次前来南庐,只因我身患顽疾不治,特来苍云仙山求见南厌离道长。”顿了顿又说:“但道长他避世不见外客,月公子与南道长是出了名的相交好友,在下斗胆...请月公子为我引荐!”
想来,白日里的一番与交手,两人猜到这里可能有北海雪月宫的人。
所谓的夜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北玉洐不语,火焰卷成一团准备继续睡觉,想看的打架没看成,十分无聊。
北海族鲜少入世,并不知眼前两位是怎样冷血的杀手,南厌离肯定是知晓的,避而不见,也是正常。
北凝初拢了拢长发,问道:“兄长为何要帮你们?”
烈章又一扣头,低声道:“月公子仁慈,我自小生了心魔,近年来每次修炼时那心魔便出来作祟,不但灵力无法长进,更是折磨的我苦不堪言。”
“只要月公子让我见到南道长,日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在下甘愿为月公子肝脑涂地。”
火焰掀开眼皮,心道:这烈章倒是个聪明人,他若是态度不佳,北玉洐不一定会帮他,偏偏这么低声下气又诚恳,北玉洐这样软的心...
果然,北玉洐稍稍沉默后,缓缓道:“罢了,明日你与我一同上山。”
北凝初急道:“兄长!”
烈章连忙高兴道:“多谢月公子。”
北玉洐语气淡淡:“我只答应带你上山,厌离子是否愿医治你,不予保证。”
烈章将陈妖姬拉起,又对着玉洐君行礼,“多谢月公子,能求得南道长一面,在下已经心满意足。”
☆、南厌离仙观
早晨阳光甚好,一行人顶着日头,到了苍云仙山脚下。
苍云仙山共有十二座,其中主峰名为“离山”,取南厌离的单字。
道家讲究,虚无之乐,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
因此离山格外僻静,方圆百里无人烟,整座山峰常年仙气环绕,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只到山脚便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山下也并没有任何弟子看守,但普通人入山,会被迷阵困住或被结界所挡。
离山结界是当初玉洐君为南厌离所创,是以一行人很是轻松顺当的进了山。
正值夏季,南庐气候却是温凉,走在山间如浴春风。
这里有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当是修行者最佳环境,可惜离山避世,不接外客。行了半响,北凝初毕竟体弱,累的微微喘气,一直抱怨山道难走,堇年只好在旁搀扶着她。
火焰趴在玉洐君肩头,暗暗好笑。这是南厌离的臭毛病,山中有结界不可用瞬息之术,来求见他的非要步行上山不可,说是这样方能显得心诚。
跟某只麻烦鬼一模一样。
山腰景色秀丽,溪水就着翠色引流而下,这里常年四季如春,种满成片的枫叶树林,瑰丽艳红的颜色美不胜收。
众人穿梭在翩翩飞舞的枫林中,真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南道长怎么种了这么多枫叶树?”北凝初喘了口气问道。
堇年也看的呆了,烈章接过话题道:“外界传闻,南道长十分喜爱枫叶,每一座苍云仙山,都依着他的喜好种了枫树,尤其是离山,枫树多的数不胜数。”
玉洐君没说话,偏过头摸了摸火焰的耳朵,后者惬意的眯着眼。
众人顺着山道接着往上走,转眼便把那枫树林撇在身后,火焰不经意间回望一眼满目枫红,半晌在心里不屑一笑。
枫叶红,又名相思树。
.....
道教信俸天人合一,身国同治,认为了解天象有助于求道证道,得道成仙。所以建观,取观星望月之意,常建于山顶,依着苍云而立,檐角高高翘起,如振翅飞燕,仿佛在天地间沉默于此。
登上山顶,如入云雾仙境,流霞金芒披身,仙鹤飞跃而来。
扫洒小童见有人上来,忙丢了扫把,边跑边朝着里面喊道:“有客人来啦!!”
有男子慢悠悠步出。
玄色道袍绣着精密大气的金滚,轻薄柔软布料,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山中无岁月,仙道也是容颜不老,臂挽浮尘,面如冠玉,气质更是芝兰琼华。
虽是穿着端正,神情却是不耐烦的,他见了玉洐君,才勉强勾唇,笑道:“什么风,把月卿吹来了?”
玉洐君站定,语气淡淡:“无他,看望你罢了。”
南厌离一甩拂尘,嗤笑道:“月卿,跟我带这么多麻烦来,还说是看望我的。”
说完,他收了笑容,眼神不善的看着烈章二人。
烈章两人第一次见到南厌离真容,自然十分敬畏,一直不敢抬头直视,此刻他稍稍大着胆子抬头,竟发现这南道长虽然俊朗,但却居然生了一双异瞳。
左眼红,右眼绿。
普通道士都是墨发飘飘,南厌离却留了一头短发,木簪堪堪挽好,配上这双色瞳孔,真是妖的很,半分不似正道中人。
玉洐君:“顺路遇到的,也算有缘。”
南厌离想了想,笑道:“我知你这个人最是心软,也罢,既然已上山也算有缘,断没有把人再赶下去的道理。”
烈章两人听言,连声感谢,跟随着南厌离入了道观。
道观内简洁非常,竟连个上香的地方都没有,空荡荡只剩下破烂的桌椅板凳,虽知世外高人一般都不爱这等身外之物,也微微诧异,毕竟离山作为苍云仙山主峰,可是道家第一仙观,虽说已封观许久,但这也太寒酸了些....
烈章说明了缘由,恳切道:“还请道长为我一观。”
南厌离掐指算了算,慢悠悠道:“看你气血不顺,天庭发黑,想必最近练功多有不顺。”又一甩拂尘,继续道:“心有魔障。”
烈章一惊,忙道:“南道长果然厉害,正是如此。近年来我灵阶修为始终不能踏破九品,每次入定,就被不知名的心魔所困扰,每每折磨的我痛不欲生。”
26/94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