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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GL)——若花辞树

时间:2021-01-24 10:30:43  作者:若花辞树
  但宋迩看不见,她笑一下,并不能应对过去。
  裴霁不太熟练地想跟宋迩握手,初见的人都会握手,但她们隔得太远了,手够不到。裴霁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好。”
  她们隔着大半个客厅的距离,互相说完了初见的寒暄,不知是裴霁生硬的招呼方式让宋迩觉得好笑,还是她脑补出她们这个见面的场景让她觉得有趣,宋迩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染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裴霁也跟着弯了下唇,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她的来意,笑容就消失了。
  宋迩看不见,自然不知道裴霁的表情变化,她缓缓地朝着沙发的方向走,招呼着裴霁:“不要站在那里啊,快来坐。”
  这个房间她显然已经很熟悉了,走到快要靠近沙发的位置,她伸出手,稍稍地弯腰,摸到扶手后,确定了位置,小心地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她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侧耳听,听到裴霁靠近的脚步声,接着是沙发另一端微微下陷,她就知道,裴霁也坐下了。
  这个过程不算久,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但因为没有人说话,刚刚才熟悉热络起来的氛围,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刚进门时的生疏拘谨。
  裴霁很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和新认识的人交流。放在平时,她应该会觉得坐立难安,但又不得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寻找话术上的逻辑,尽量做到平静应对。
  所以,经常会有人说裴霁教授为人高冷,很难接近。
  可现在,裴霁却只觉得凝重。
  这里是裴艺的住处,房间当然少不了裴艺的痕迹。
  裴霁环视一圈,书架的最高一层,摆着一排裴艺的荣誉奖章,窗下椅子的椅背上搭着一件制服,还有桌子上,放着两个水杯,一个是空的,一个盛了半杯水,裴霁猜想,空的那个应该是裴艺的。
  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细节,都表露出这里有某个人的生活气息。
  而那个人,在三天前,殉职了。
  裴霁感觉有一口气喘不上来,心口像是痉挛了一下,剧烈地抽疼。
  “怎么不说话?”宋迩轻声问道,说完,她笑了笑,像是照顾裴霁的不善言辞,接着说,“你果然很不爱讲话啊。”
  裴霁的重点落在了果然上,是裴艺和她说的吗?
  “还没给你泡茶,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客人来了都是要泡茶招待的。”宋迩又说,语气始终都很温和,“但是你看,我的眼睛不太方便,需要你自己动手。厨房里有水,茶叶应该在左边第二个柜子里,冰箱里有饮料,裴艺还买了水果,你想要什么自己拿吧,不要客气。”
  她提到裴艺,裴霁看向她,神色挣扎不忍:“不用,我坐会儿就好。”
  宋迩一无所觉,稍稍侧着身子,侧向裴霁的那一面,眼睛微微低垂着,对着前方的小茶几。
  这是盲人的习惯,因为失明,其他感官更为敏感,所以同人交流时,往往会更加依靠耳朵去听,眼睛这个器官则会处于调用末位。
  “你还没有说来做什么呢,是不是裴艺让你来的?”宋迩说,“她好多天没回家了,那天她说要去临市出个差,很快就回来,但现在过去三四天了,都没有音讯。我打她电话,她也没有接。”
  裴霁的注意力从宋迩的眼睛移开,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听着宋迩笑着打听裴艺的消息,她像是得了失语症,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幸好她从进入这个房间,话就不多,不说话,也不显得反常。宋迩等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说:“你真的很不爱说话啊,这样子在做研究时,团队交流时,不会不方便吗?”
  这个问题,裴霁会答,她认真地说:“不会,我们团队的沟通效率很高。”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了宋迩的笑点,她忍俊不禁,点着头,慢条斯理地说:“嗯,很高。能有那样优秀出色的研究成果的团队,肯定各方面都是世界顶级水平,交流效率当然也很高。”
  她对她很了解,知道她的研究成果。裴霁知道她有时候是有些愣的,但她不知道刚刚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宋迩的话语里有着善意的调侃,像是裴霁说了很好笑的话。
  她的注意再度被宋迩的眼睛吸引了。
  裴霁修的第一个学位是临床医学,曾经去医院实习过。医院施行的是轮岗制,她在眼科待过,见过许多失明的眼睛。
  失明的眼睛大多浑浊呆滞,像是没有希望的枯井。但宋迩的眼睛却不是这样的,她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没有光,但很干净,尤其微笑时,眼睛还会弯起来,像一道浅浅的月牙,盛着一汪静谧的清泉。
  现在她就在笑,但笑着笑着,笑意就淡下去了,宋迩正色了些:“我很担心裴艺,她其实偶尔会突然接到任务,忙得没人影,我和她就是她在执行任务时认识的,她一工作就很投入,又认真又负责。”
  她说着担心,神色也紧张起来。裴霁又像患了失语症,她连忙在记忆中寻找可模仿对象,精准地挑选出那天医院里的那个中年人。
  他在将事情经过告诉裴艺的家人时,也很不忍,但他还是把话说明白了。
  裴霁回忆他是怎么说的。
  他没有立即说出结果,而是先讲述发生了什么,富豪家潜入了匪徒,孩子被绑架,保姆拉响了警报,警方人手不足,裴艺恰好在于是帮忙,营救人质时发生了突发状况,裴艺保护人质,裴艺殉职。
  很清晰。
  裴霁甚至还总结了这样说的好处,讲述事情经过,可以起到一个缓冲的效果,便于家人接受事实。
  宋迩就在她的面前,裴霁想,她只需要复述那个中年人的话就好了,她记性很好,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可她却开不了口。
  “我真的很担心她,裴艺工作忙,但都会跟我交代一下去处,不方便说的时候,也会告诉我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可现在她没音讯已经三天了。我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就不敢再打了,怕她在做什么危险的任务,怕万一手机铃响,会影响她,给她带去危险。”
  裴霁越听越觉得不安,难受,悲伤也漫上来。她马上把那个中年人的话都抛出脑外,他说得太长了,这么长的话说下来,是煎熬。裴霁想另外找个简短明白的说辞。
  她想到那个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尽力了,但没有救回来,裴艺死了。
  裴艺死了。
  只要把这四个字说出来就好了,四个字,说得快一点,两秒钟就够了。
  裴霁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宋迩看不见,不知道她的挣扎,她十分温柔地说:“我担心了好几天,还好你来了,你是不是有她的消息?她什么时候回家?”
  裴霁眼底发烫,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她突然发现,因为她的疏忽,默认宋迩是有其他途径能得到裴艺的消息,默认宋迩会去参加裴艺的追悼会,以致现在,宋迩错过了裴艺的葬礼,连送裴艺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了。
  宋迩看不到裴霁的眼泪,她等了一会儿,声音无奈了起来,却没有不耐烦,还听得出淡淡的笑意:“大教授,大科学家,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裴霁开了口,她听到自己说,“裴艺有个任务,秘密的,要去很久,怕你没人照顾,拜托我来照看。”
 
 
第4章 
  人在不愿意面对某种困境时,会选择逃避。
  裴霁选择了逃避,她用一个谎言,掩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可既然是谎言,迟早有戳破的一天,或许是将来,或许是现在。裴霁希望是将来,等她想到更好的安慰说词,有更适合的场合。
  而不是像现在,在裴艺葬礼的当天下午,告诉一个期盼她回家的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刚刚还骄阳似火的天气,突然阴了下来,乌云翻涌,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
  雨点被刮到窗上,劈啪作响。
  宋迩怔了一下,转向窗子的方向,侧耳听了听:“下大雨了。”
  裴霁看了过去,窗子上一滴滴雨水像珠子一样,贴着玻璃滚落下去。
  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的,风雨说来就来。窗外阴沉沉的,雨下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水汽四溅。
  恶劣的天气一衬托,房子里的冷气,就有些低了。
  “怎么这样啊,这么急,都没说一声。”宋迩低声地说,像是抱怨。
  裴霁回过神,看向她,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宋迩相信了她的说辞,相信裴艺是接到了紧急的任务。
  裴霁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暂时落了地。
  她其实很心虚,很怕宋迩发现破绽,又隐隐地愧疚,她是在欺负宋迩看不见。倘若宋迩的眼睛和平常人一样,看得到光,看得到裴霁脸上的神情,裴霁根本瞒不过去。
  裴教授很少附和谁,这时她出于心虚,附和着说:“是,任务下达得过于紧急,太不近人情了。”
  她本是觉得这样附和,同仇敌忾地抱怨一句,能让宋迩感到安慰,好受一些。
  不想,她刚附和完,宋迩却又想通了:“那是因为裴艺厉害啊,能者多劳,紧急的事交给她,是对她的肯定,裴艺自己也高兴承担更多的。”
  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小小的骄傲,裴霁看了看她,沉默下来,心里的悲伤却越来越多,让她的心,变得很沉很沉。
  谎言总是会戳穿的,以后,她要怎么告诉宋迩,人早就不在了。
  裴霁习惯了在实验里用数据用实验去解决问题,她所思考的问题,大多是理性的,用各种实验方式去观察记录,用各种数学方法去推导分析,就能得出确凿无比,独一无二的答案。
  可感情的问题,要怎么得出一个精准的答案?
  失去某个人的痛苦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吗?
  死去的人,会在过了很久之后被遗忘吗?
  对某个人的喜欢,会因长久不见而淡化吗?
  这些常人情感的问题,裴霁都不会答。
  她刚刚还在庆幸宋迩相信了,她不必逼着自己把噩耗说出口。现在却后悔起来,她好像让事情更复杂了。
  “裴霁。”宋迩突然叫了她一声。
  裴霁看向她,习惯性地用眼神示意,过了两秒,又反应过来宋迩看不到,才出声问:“怎么了?”
  宋迩张了下口,停顿了片刻,才说:“你坐得好远。”
  这张沙发是四人座的,她们各自坐了一端,中间隔着两个人的空位。宋迩这样一说,裴霁才发现,隔得这么远,像是要划清界限,确实不太好。
  她站起来,朝宋迩那边走去。宋迩仰头,听着她越来越近的动静。
  明明她是看不见的,却让裴霁有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她莫名地紧张起来。
  宋迩的身上有一种非常柔和的香,靠近了才能闻到。
  裴霁在她身边坐下,端正而拘谨,像是要当着一整个会场的人,做一场重要的学术报告一样,认真严肃,又带着些慎重。
  宋迩看不见,但她能听见,听见裴霁走过来的声音,轻且慢,听见她缓缓坐下,没有像一般人一样调整舒服的坐姿,而是在坐下的一瞬间,直接坐成了一座雕像。
  宋迩弯了下唇角,又迅速放平,正想说什么,裴霁却先开了口:“我想,喝点东西,我去,厨房看看。”说完,又添了一句,“你要吗?”
  宋迩摇了摇头:“谢谢,我不要,你去吧。”
  厨房就在客厅左手边的位置,门是推拉的移门,做成了全透明玻璃的样式。裴霁推开门进去,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油烟的痕迹,可见使用次数也不多。
  她打开冰箱,冰箱里齐整地码放了不少饮料、水果。水果应该是裴艺走的那天放的,在冰箱里保鲜,都还算新鲜。
  裴霁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清爽舒适,裴霁感觉好了一些,大脑也清醒多了。
  她拧上瓶盖,想要出去时,目光扫到了门口的垃圾桶。垃圾桶里有一个塑料打包盒,盖子半开半掩地开着。
  裴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裴艺不在,宋迩的三餐是怎么解决的?
  她弯下身,用指腹轻轻地拨了一下打包盒的盖子,盒子里的东西就露了出来,是一份水煎包。这个大小的盒子,总共能装六个,里面还剩了四个。
  裴霁看了眼表,现在是下午二点二十七分。垃圾桶里没有别的包装袋,外卖盒了,也就是说,宋迩一整天只吃了两个水煎包。
  裴霁走到水槽边,按了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一遍。一边洗,一边思考,她该怎么照顾宋迩。
  不能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一方面,这是裴艺的房子,裴艺过世后,这里就变成了遗产,属于了她的父母,宋迩住在这里,不合适。另一方面,她的眼睛,也不方便独居,需要有人照顾。
  不能让宋迩再留在这里,是肯定的。问题只在于,宋迩离开了这儿,该去哪里?
  裴霁答应过要照顾她,宋迩接下来该去哪里,好像也很明白了。可是要接纳一个人进入自己原本平静简单而规律的生活,是意味着某种改变与打破。
  裴霁不喜欢改变,更不喜欢被打破。
  她有些抗拒。
  身后传来脚步声,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裴霁回头,是宋迩过来了。
  她站在门边,左手扶着门,侧耳听了听,只听到哗哗的水声。
  “你找不到东西吗?”宋迩问。
  裴霁耽搁得太久,宋迩担心她找不到东西,过来了。
  伸手按下了水龙头,裴霁词句简单地否认:“不是。”
  她手上还是湿的,洗手池边上放了一盒纸巾,她抽了几张擦手,又顺手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宋迩在门口站了会儿,听了会儿动静,就走了进来。
  她看不见,裴霁站在里边,她根据发出的细微声响确定了裴霁的位置,走到她身前的地方,伸出右手,在空气中摸了摸。
  她的手腕很细,肤色又过于白了,显出几分柔弱来。
  即将要碰到裴霁时,裴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宋迩被抓住了手腕,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失明的人,往往警惕,对于触碰也更敏感。
  裴霁以前在眼科实习时,见过不少盲人。见的多了以后,这些盲人就被裴霁分为两类,一类是先天或很年幼的时候就失明了,一类是长大以后失去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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