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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把车开到萧山公寓,梁潜率先下车,周目深没动。
梁潜已经走出五米远了,周目深就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他。
梁潜的每一个步伐,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好像都充分彰显着他的怒火和不甘,他按了大门密码,却没有直接进去,过了大概两分钟,突然转身,健步如飞倒了回来。
动作粗鲁地把周目深这面的车门打开,又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这回一点没犹豫。
周目深一边眉毛小幅度的挑了挑,保持距离跟在喷火龙身后,不敢挨近了,怕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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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小周回来啦?”赵姨站在玄关处,看见俩人回来松了口气,“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梁潜换了鞋,把药放在客厅,就往楼上走,过了半分钟又补了一句,“清淡点。”
周目深眼睛亮了亮。
“诶,知道知道,小周病.....”赵姨话还没活完,就被恼羞成怒的人打断。
“谁说是因为他!最近麻辣的吃多了,我想换换口味。”跟随话音而落的,是一道惊天震地的关门声。
“哎哟这阵仗,”赵姨拍拍胸脯,心有余悸道,“小周,少爷又跟你生气了?”
周目深耸拉着眉眼笑笑。
是啊,这次恐怕轻易哄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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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炉小情侣的第一次冷战持续了足足一周。
其实第二天一睡醒梁潜就差不多消气了,他面上就装着冷漠,其实暗地里期待着周目深主动承认错误,跟他撒撒娇求求饶,那他就大发慈悲不跟他计较。
但是人周目深厉害着呢,稳得一批。
梁潜耐着性子等了一天,周目深屁都没放一个,有时视线不小心撞上,停留不到两秒就飞快挪开,像是多看他一秒都浑身难受似的。
最开始虽然也生气,但更多的其实是惊慌,他怕周目深铁了心要赖账,就算他有铁打的证据在手,他也做不到强取豪夺,所以不等人回答就跑去叫医生,威胁他不准跟他说话。
但现在惊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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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赵姨离开前,交代道:“少爷,夫人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说明天你生日他们赶不回来了,第二天再给你补上。”
梁潜生日?
周目深停下进食的动作,支起耳朵认真听俩人说话。
“没事,正好明天我要出去过。”梁潜回道。
“好嘞,是要跟小周一起去吧,”赵姨笑着说,“什么时候出门,还需要我过来吗?”
“早上,要过来,”梁潜神色如常刨着饭,眼也不抬,“他不去。”
赵姨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这俩小孩儿,还在闹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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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走后,宽阔的客厅再次陷入熟悉的寂静,间或有两声碗筷相撞的清脆声。
周目深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米饭,还剩大半碗,但他已经没胃口继续吃了。
周目深讨厌现在的自己,踌躇忐忑,谨小慎微。
梁潜这几天气压太低了,他不敢跟他说话,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太冷了,一点温度一点情义都没剩下,他受不住。
梁潜放下筷子,推着椅子起身,椅子腿儿摩擦地面,发出略微刺耳的声响。
周目深颤了颤,牙齿咬着口腔嫩肉,眉心拧成小麻花。
梁潜的脚步声很大,木质地板咚咚作响,每一步都像是撵在周目深心上,揪着疼。
怎么了呢?
他们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呢?
周目深看着梁潜渐行渐远的身影,视线开始模糊,他费力忍着,不想掉眼泪。以前,其实周目深很少哭的,因为没用,甚至还会挨骂,更不会有人哄,所以他很少哭。
失忆那段时间哭的次数数不胜数,不过是因为仗着梁潜宠他,会心疼他,会无条件哄他。
但现在不能哭了。
梁潜不会哄他的。
“梁潜......”还好,没有哭腔,周目深才鼓起勇气继续道,“明天好好玩儿,你......想要什么礼物,我能送给你吗?”
“礼物?”梁潜走完最后一步楼梯,背对着人,用力按住走廊扶手,沉默了半晌,哑声道,“能把我男朋友还给我吗。”
“我想他了。”
第二十一章 自作孽
能把我男朋友还给我吗。
我想他了。
这两句话一出,周目深突然就安心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心疼。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你还不了解梁潜吗,他最会装模作样了,怎么可能舍得真的跟他生气,不过是等着你去哄他罢了。
已经收回的眼泪瞬间聚集,眨眼之间便湿了满脸,他慌忙站起身,椅子被他剧烈的动作推到在地,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
“我在啊,我一直都在......”周目深迷茫无措,带着浓浓哭腔慌乱解释,“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脑子乱糟糟,又涨又疼,失忆前的那些事一股脑在脑子里乱窜,特别是休学后那段日子。我就,我就脑子抽了,一时不太习惯你亲近我......”
“但是!我没有要赖账,真的没有,”周目深话说得很急,没什么条理,说出口的话跟他的心思一样杂乱无章,“我特别感谢你把我从那里救出来,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早就撑不下去,死了吧。”
“你他妈乱说什么!”梁潜猛地转身,冲他吼了一句。
“是我说错话了,我该打,”周目深被他震得一个激灵,但没有害怕,他抬手扇了几下自己的嘴巴,仰头看着梁潜,拿出百二十分的诚意,哀求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适应适应,我保证不会太久,梁潜好不好?”
梁潜双手交叉换在胸前,明明有了心软的迹象,却偏要装模作样,冷哼一声,把脸偏到一边,心里捉摸着到底该如何惩罚周目深,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心都掏出来给人看了,没想到还是没得到回应,周目深犯了难,彻底没办法了。
在客厅绞尽脑汁想了五分钟,梁潜还是不看他,但也没有转身离开,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周目深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在外面的肌肤红了个透,仿若轻轻一掐就能滴血,最后深呼吸几十下,捏紧拳头,小跑着上了楼,在倒数第一的台阶上停下,在往前挪一公分就能碰到梁潜的衣服,还是保持着方才仰头凝视他的姿势。
“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周目深忍着直冲脑门的羞恼,扯扯梁潜的衣角,继续艰难开口,“......求你了哥哥,原谅小周吧。”
沉默开始在这昏暗无光的走廊蔓延,方才那两句话已经殆尽周目深全身力气,他垂下涨红的一张脸,自暴自弃往前倾,抵在梁潜硬邦邦的腹肌上。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梁潜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看你确实该打。”
最后一个音落下,梁潜抓起周目深的手往客卧走,进门反锁,把周目深扔到双人沙发上,动作粗鲁,周目深差点撞到茶几桌角。
周目深头一次对梁潜产生了恐惧心理。
不是......真的要打他吧?
梁潜走到书桌前拿了个什么东西,沉着脸走向他,周目深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瑟缩着往后退。
梁潜冷笑,把相机扔到周目深怀中,坐到一边单手撑着脸盯着他,“看视频,估计你忘了,我们一起回忆。”
周目深顿时觉得手里的相机有点烫手,听话地打开视频。
......
“你比烟花好看。”
“周目深,我喜欢你。”
“周目深喜欢梁潜,是最喜欢只喜欢的喜欢......”
“要是你以后好了,不需要我了,赖账怎么办?”
“我才不会呢!”
“你要是敢赖账,老子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好啊,要是我以后真敢赖账,随你怎么罚。”
......
长达十分钟的视频播放完毕,周目深时隔近十天,重新亲眼看到自己黏黏糊糊的撒娇精样,竟然有点羡慕,他现在都不敢跟梁潜这么说话。
但那点莫名涌现的恐惧消散,整颗心脏活络起来,又塞满对梁潜的浓烈爱意。
梁潜跟他恰恰相反,越看火越大,那时候的周目深多乖啊,软软的冲他撒娇,这几天呢,他俩俨然变成了一对陌生室友,差别太大了,梁潜几日来的烦躁憋闷憋不住要爆发。
周目深前手把相机放下,梁潜后脚就一把扯着他趴倒腿上,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个重重的巴掌突然落到他臀上,“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在不到三十坪的小卧室。
因为太过突然意外,周目深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接二连三的巴掌重新拍到臀上,位置不变,力度加大。
“啊——”
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即使是任丽,也从来没有打过他的屁股,周目深又疼又羞耻,眼泪跟喷泉似的涌了出来,心里全是道不出来的委屈。
拍打还没停,周目深蹬着腿,想从梁潜腿上起来,才挪动几公分,又被梁潜一记重打,比刚才那几下的力度还要大,疼得周目深挺起来的要陷了下去,狼狈地嚎啕大哭,不敢再乱动,觉得自己的屁股已经废掉了,疼麻木了。
“啊——梁潜......疼疼疼,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听着周目深的哭喊,梁潜也疼,他动作停了下来,呼吸粗重,整个手掌因为剧烈的拍打不停发颤,手心也红了个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梁潜也疼哭了。
他魔怔了似的,一个劲儿盯着周目深的屁股,可怜的小屁股惨遭虐待,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清楚的看到正在瑟瑟发抖,跟主人一样可怜又可恨。
梁潜把手放在周目深挨打的位置,周目深整个人都在抖,可怜的哭声一直没停。
“是谁先说的喜欢我?是谁说最喜欢只喜欢我的?”
也许是哭懵了,周目深没有回话,梁潜发了狠,又是一记重打。
“说话。”
“啊——是我,是我。”周目深哭着开口。
“是谁说不会赖账的?是谁这几天要跟我冷战的?我等着你来哄我,你为什么不来,你就是想赖账,是不是想甩了我?”梁潜越想越生气,这次不打了,改成揪,不过压根儿没用多少力气。
“我没有......我没有要赖账,没有要冷战,是你,是你不理我......”
反正都被打得这么狠了,周目深屁股已经痛得没有知觉,索性也不怕死的列举梁潜的罪证,把这些天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恐惧和委屈一股脑吐露出来。
“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了吗?你站在我的角度想过吗?我说了,我刚恢复记忆,脑子很乱,以前那么多糟糕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难过吗?你关心吗?你就不能稍微耐心一点点,多跟我说说话,多陪陪我......”周目深把脸埋在沙发上,把自己说生气了,不知轻重的蹭了一下脸,略微粗糙的沙发垫磨得脸蛋生疼。
“你没有,你就只顾着担心我会不会赖账,会不会不要你,不等我的回答就跑了,还......还凶巴巴说不想跟我说话,出院时我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你也视若无睹,回家这些天连看我一眼都像是脏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说,现在......现在还家暴,你说,到底是谁过分!谁不讲道理啊!”
梁潜被他的长篇大论给彻底洗脑了,顺着周目深的话回忆,梁大直男这才惊觉自己彻头彻尾的自私,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周目深的感受,自己才是个渣男,还搁那儿自怨自艾,自我可怜。
周目深越哭越凶,像是要把连日来的所有委屈都宣泄出来。
梁潜手忙脚乱把周目深翻个身抱在怀里,不用想屁股肯定已经被自己打肿了,他岔开腿,让他坐着能好受点。
周目深还在气头上,不想让他抱,挣扎着想摆脱,却碰到了梁潜硬邦邦的大腿,疼得直抽筋儿。这是他哭得最凶的一次,眼睛肿得不能看,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狼狈极了。
“乖别乱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是傻逼,宝贝别跟傻逼计较。”梁潜心疼坏了,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鼻涕,不顾他乐不乐意,凑上去亲他脸上的泪痕,心虚地问,“屁股......很疼吗?”
听听这是什么话,梁校霸看来对自己的手劲儿没什么概念。
“都没知觉了!你说呢!”周目深泪眼婆娑地瞪着他,模糊看到梁潜眼睛也是润的,眼角还有一滴可疑的水迹,本想无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哭什么?”
“心疼的。”梁潜大言不惭。
周目深察觉到抱在他腰间的那只手在抖,他狐疑地掰过来放在眼前,掌心略微红肿,还在发烫。既然都恢复记忆了,梁潜去年被舒越一圈打哭的场景浮现眼前,感情是疼哭的。
“骗子。”周目深毫不留情甩开梁潜的手。
得了,费尽心思想在心上人面前留点面子,这次又一个致命弱点暴露,梁潜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的心疼,我要是骗你就孤家寡人一辈子,”梁潜亲他红肿的眼睛,“宝贝别生气了,我错了。”
这到底是惩罚谁?
一声宝贝叫得周目深心动又心软,可就这么轻易原谅他自己今天不是白挨一顿打吗,太不划算了。
周目深冷哼一声,偏过头不让他亲,瘪瘪嘴,“你才不心疼,打得这么狠......疼死我了。”
梁潜自责得不行,简直想把打他的那只手砍了,“那怎么办,要不你打回来。”
说着就把周目深打横抱起,让他趴伏在床上,自己站在床边,把屁股对着他。
周目深脸都羞红了,忍着剧痛踹了他一脚,“谁要打你屁股了!变态!”
“那我自己打?”梁潜实在想不到其他让周目深快速消气的办法,鬼使神差道。
他和周目深都愣了,梁潜反应过来就想收回这句话,谁料周目深竟然笑了,“好啊,就用打我的那只手打,使劲儿打!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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