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亦忱都在接受老王的盘问,满车的人像听相声一样时而捧腹时而大笑,老王郁闷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这样家里知道吗?”
亦忱:“知道,而且如果不是今天有这个聚会我们打算回我家的。”
“你爸能答应?”
“对不起,已经答应了。”
“他能答应?就那脾气?”
“自个儿身体不好,俩儿子里头我算好的,那么大的公司没人要,他能怎么办。”
“你是,你,唉,可惜了,你不知道那闺女多好,可惜了,真是,你没福气,喻辞也没福气,唉。”
喻辞听了一路,对老王是怨气满满,反正都毕业了,谁怕谁啊!
怼道:“是她没福气,我俩有福的很。”
“嘿!”老王跳脚,“你听听,你听听,这孩子以前多乖巧,现在呢?姓亦的都这样,这叫什么?老葛,来句话。”
“近墨者黑。”
“对,一家子都黑。”
这顿饭亦忱付全款,花了小两千。
————
因为听说亦忱要回来,路淼淼起了个大早。炖鸡炖鱼炸年糕,整个家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亦枫罕见的穿着整齐回家,见鬼式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剥瓜子。
亦正刚把公司的事推掉赶回家,就看到了这和谐的一幕。
“早知道一个亦忱能把你唬住,我绑也得绑回来。”亦正刚坐在沙发上松领带,顺手抓了亦枫剥的瓜子仁。
亦枫护着剩下的和亦正刚嚷嚷起来。
“我哥那是天才,辞哥也是,你要是敢绑我哥,我跟你没完。”
亦正刚叹气,起身走向路淼淼:“你忙什么呢?”
“做饭呢,让开让开,香菜别放,忱忱不吃,你们谁吃到时候自己拌,那个小龙虾你给我弄好,辞辞喜欢,别太辣,太辣不好。”
亦正刚被嫌弃了。
“他就是回来吃顿饭你们至于吗?”
亦枫毫不留情的戳穿:“那你呢?西装还没脱呢,这是你家不是辰风。”
亦正刚看了看身上的黑西装,是啊,儿子多久没回来了,是该正式点,不过……亦正刚走向小儿子:“你说我是正式一点好,还是随意一点好?”
亦枫把瓜子仁护在怀里:“当然是随意一点,谁不想一进门就是家的感觉。”
亦正刚点点头:“有道理。”麻利的换衣服去了。
亦忱和喻辞打车来的,亦忱的驾照马上到手,来家里吃顿饭顺便要辆车。
门铃响了。
亦正刚开始装模作样的看报纸,听见以后指挥着亦枫开门,亦枫还没到门口他又把报纸扔了喊:“我来我来让开。”
亦枫好大的白眼。
路淼淼和亦枫站在亦正刚身后,亦正刚开了门。
……
尴尴尬尬。
亦忱手里拎着喻栀子替他们准备的礼品,和喻辞站在台阶下看了看,张张嘴不知道第一句话说什么。
“来,来了?”亦正刚说。
“你都看见了还问什么。”亦忱张口就是战斗机,喻辞扯扯他胳膊,勉强拦住。
“进来吧。”
“哦。”
亦正刚让开了。
路淼淼和亦枫笑着站在那,亦忱愣了愣,被喻辞拉进屋里,换鞋。
他没见过路淼淼,一次都没有,今天一见果然很年轻,估计他们之间都没差够一个法定生育年龄。
亦枫递上来一盘瓜子仁,笑着对喻辞说:“这个是我剥的,你直接吃就好,我怎么叫你?辞哥?”
额……
不是说亦家小公子是个冰块厌世脸吗?不是说打游戏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瓜子一样吗?这是……精神分裂?
喻辞偷瞄一眼亦忱,接过瓜子仁:“都好,叫什么都好。”
“嫂子。”
“噗~”亦正刚刚喝了药,正在漱口,一个嫂子把原本漱口的水全喷了出去,造孽啊!
亦忱倒是挺高兴。
尴尬的见面路淼淼像不存在一样。
坐在了饭桌上,大家都在闷头吃,谁也没打算说句话,气氛直接结冰。
直到喻辞把不知道第几盘小龙虾吃进肚里亦忱才开口说:“不能吃了,吃多了不舒服,吃点别的。”
路淼淼马上接话:“对对对,吃点别的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递过去,小龙虾家里有,什么时候都能吃。”
喻辞很不挑,不吃就不吃,拿起筷子伸向其中一个菜,只吃哪一个菜,亦忱又说:“你别盯着一盘菜,不好吃吗?”
你觉得呢?
能闻出这种问题的喻辞一般把他称之为傻子,不一般的像自己的男朋友,那就得是无心之谈。
他嘟囔道:“你还不是只吃面前这一个。”
亦忱手里的筷子停在了那盘豆腐丝上,这里的每一个菜他都喜欢,都没有香菜,只是他像个陌生人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放不开,还不如他第一次到喻辞家吃年夜饭的时候。
做饭的是后妈,对面的是常年不见的亲爸,旁边是对自己如狗皮膏药一样异常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脚指头都写满了尴尬,他怎么吃?拿筷子满桌子夹吗?
亦忱攥了攥筷子,犹豫好一会儿才伸向自己弟弟前面的那只鸡。
喻辞低头啃着骨头,美滋滋。
亦正刚看出来了,这小孩儿就是有意的让亦忱说话,想让这群人缓和,他感叹着也欣慰着,好在不是又一个亦枫,懂事、聪明也够了,至于孙子,还好有个亦枫,俩儿子总要有一个留后的吧。
亦正刚和路淼淼对视,亦正刚说:“忱忱,你们这次回来住多久?”
亦忱想都没想:“不住,今天就走。”
亦正刚表情不大自然:“都回来了,不如多住几天,你那屋子你没见过,等会儿带辞辞去看看,住两天。”
“还没放假,有考试,不能住。”亦忱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文言文断句,干脆,冷漠。
亦忱前边挖掘尴尬,喻辞后边跟着填充和睦。
喻辞:“今晚能住,明天下午的考试,他复习的挺好,直接上考场。”
亦忱:“……”
亦正刚笑两声:“那好,这样,我让秘书把公司近两年的发展整理了一下,你们下午看看。”
喻辞一口香肠黏在了舌头上,勉强挤出一个笑。
亦忱:“……”
这公司到底多烫手。
路淼淼见场面稍微有些缓和了,鼓足勇气拿一双新筷子给亦忱和喻辞各夹了一块年糕,喻辞满口感谢,亦忱呆成了化石。
第一次有人给他夹菜是和喻辞第一次在食堂是午饭的时候,他愣了好久,后来203、喻栀子甚至还有一些别人也给他夹菜,他慢慢的适应和接受,可是路淼淼她凭什么为什么以什么身份给自己夹?
在亦忱看来那大概就是一块沾了老鼠药的奶酪,路淼淼一定暗喜着想让他吃下去。
时间定格,这是他最大的心结了吧,吃了这块年糕,张楠嫣就成了过去,彻彻底底成了过去,会得到原谅,而路淼淼会成为现在和将来,他为什么原谅?大人们的错为什么到最后全都让他一个孩子承担,他做错了什么?或者他本身就是个错误,他不该出生。
如果他没有生下来,如果张楠嫣不要他,这二十年应该又是另一番情景吧,不只是他们,说不定就是整个世界。
可是他出生了,体会了人间至冷之后拥有了千百倍的温暖,所以呢?
泪珠子滴到碗里,筷子伸向年糕。
你们要记得,这一声原谅是喻辞换来了,是因为他有了喻辞,所以放下的。
他咬了一口,很甜,很软,很好吃。
他扎着头,哽咽:“谢谢。”
亦忱不是神不是圣人,也不屑做神和圣人,即便被捧上天他也是凡人的身躯,摔下来也会粉身碎骨,但如果有人接着,他也不怕了。
☆、银杏做媒(终)
作者有话要说: 请先允许我开心,很开心的那种!
本来是拿来练笔的第一本,真的没想到会有人陪着我走到了现在。
实不相瞒,没有大纲没有期待,只是想练练耐心和文笔,然后我发现2020年所有的运气都出现在了这里。
感谢各位的陪伴,感谢评论、收藏和营养液,感谢你们的鼓励,我知道这篇文有很多不足,所以感谢你们的喜欢和包容。
嗯……还是感谢吧!
这个故事就这样完结了,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真的结束了。
大声感谢!
请多指教哦!江湖再见。
文七十四 / 终章
他们还是没在家里住,临走前亦忱问亦正刚能不能买辆车,亦正刚欣喜于他主动和自己提要求,对他说:“你拿到证了到公司提,想要什么直接去买。”
亦忱没客气。
路淼淼给他装了好些东西,还试图请他到那间朝阳的房间看看。
亦忱没有拒绝,拉着喻辞上了二楼。
路淼淼说:“那天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在家,我不该回来的。”
亦忱第一次也是除了这次唯一一次回到这里,因为路淼淼回来,从后门跑了。
好久了,久到他已经不记得那天亦正刚要给他做什么饭,不记得坐的什么车,不记得挂了亦正刚几回电话。
还重要吗?
当然不。
房间铺着满满的阳光,一尘不染,虽说摆设布置不是他喜欢的,但足够了。
转完一圈,下楼。
临出门前亦忱停住,回身说:“我买车那天你要是有时间帮我选选,是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别叫他嫂子,叫哥就行,发型不错。”微停了一下,“等放假了我们回来……阿姨,再见。”
————
阳光明媚,秋风凉爽,很快古桐的银杏就黄了。
一中新一批的高三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冲刺,状元巷依旧安静,家属楼未脱聒噪,喻辞把自己的复习资料送给了蒋将。
看车的老奶奶还在迎来送往,陈阿婆和大叔承包着每一个清晨,钟阳到了Q大,周凌天好像也去了,周凌飞很少再在学校出现,晟卿没考到喜欢的学校,但选了喜欢的专业,苏云天开始拍电视,他的演技很好,一切都很好。
上午刚暖和起来,路淼淼就张罗着给他们收拾行李。
亦忱叼着牙刷跑出来:“阿姨,你放着吧,我们一会儿收拾收拾就走了。”
路淼淼麻利的把行李箱一个个拉好,整整齐齐放在门口,抬头说:“收拾好了,缺什么就回来拿,你们别着急,报道一天时间呢,吃了午饭再去不迟,我得走了,喻姐约了做瑜伽,再不走来不及了。”
“今天辞辞开学,你们都不去啊?”
“顾不上,那瑜伽课好贵的,不说了,我走啦,有事打电话~”
亦忱:“……”
喻辞是不是亲生的真的有待考证。
还是那条东西延伸的路,尽头是隔断尚美和尚德的图书大楼,图书大楼前的小广场上喷泉喷的悠悠。
各个学院各个专业排了一溜。
喻辞的排场着实不小,203全体、还带了江河女朋友的宿舍、赵关关的宿舍、203隔壁的宿舍、安子祺、周思扬都陪着他,这样的阵容必须得是焦点中心。
即便单择出来那一对也够表白墙疯狂半年了,本届状元拉着上上届状元的手,一个是高山雪莲,一个是可爱牡丹,就TM很配。
负责登记的学长眯眯眼:“学弟来报道啊!工商管理可不好学,要不转去文学专业吧!”
喻辞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不了,传奇一个专业有一个就足够,多了,没意思,是吧。”
……
话题#状元不做人#
203送给喻辞一份开学礼物——《挣钱不易》
老六因为线上兼职,就是交多少钱就可以挣多少钱那种被骗了一千块钱,因为交了钱进了群他还会让你邀请至少三个人,说白了就是让你带着你的朋友上当,和传销没什么区别。
江河给女朋友买了一套化妆品被骗了一千五……
喻辞表示,不缺钱怎么办?
————
又是一年暑假,开学203就要去实习,亦忱突然想回“贫民窟”看看。
亦正刚开车带着他和喻辞去了。
一帧帧风景从眼前划过,亦忱凭着记忆给喻辞讲述这里的故事,讲着讲着他停住。
“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个老井?”
亦正刚嗯一声:“是,填平了,这边拆迁,盖了大楼。”
“那……”
“还在,不过翻新了。”
“哦。”
路虎在“贫民窟”停下,亦忱带着喻辞下来,那间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面老杨树下一群老人在说话,打量着他们。
“老了。”亦忱说。
亦正刚:“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我这个岁数了。”
“还是喜欢聊国家大事。”
亦正刚:“谁知道呢。”
亦正刚拿着钥匙打开了房子的门,老杨树下的人们好奇变成了惊讶,亦忱没理会,和喻辞走了进去。
不一样了,全都变了。
他没什么东西要拿,也没什么东西要看,只是指着房顶对喻辞说:“我的童年是在那度过的。”
那些年门外是泥泞的土路,孩子们弹琉璃珠、踢毽子、丢沙包、跳皮筋、踢足球,他是最忠实而隐秘的观众,他期望某一天有个人能看到他,叫他一起玩,但他把自己藏在房顶的里头,在外面根本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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