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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咬(近代现代)——何暮楚

时间:2021-01-24 11:17:40  作者:何暮楚
  趁着那俩alpha把脑袋挤在一起整合记事本和笔电上的信息,程谓单膝跪在床畔抓紧时间将薛寻野的床整理了下,他就这毛病,看着混乱的地儿就手痒,得把它收拾好才能集中注意力思忖。
  听见魏韩云说在剧院那头被个浑身酒味的alpha碍了道儿导致把郑恢弘跟丢,程谓添了句嘴:“哦,那alpha是我的搭档。”
  上次在景桉家门外,邢嚣就站在魏韩云的盲区,以后者为出发点,这的确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程先生的搭档身手挺绝,”魏韩云说,“我被你搭档踹了一脚狠的。”
  “魏先生也不差,只被他踹了一脚。”程谓扬开薛寻野的被子,里面抖出个运动手环,平常薛寻野都把它戴在左腕上,洗澡也不会摘下来,说是防水的,不会坏。
  程谓按了按侧面的键,小屏幕没亮,他将手环扔给薛寻野:“坏了。”
  “不是坏了,是识别性失灵了。”薛寻野搓搓屏幕,将手环戴回去,“这是定位器终端,连接着嵌在景桉体内的永久定位芯片,只要芯片被特殊仪器切断信号或直接毁坏,终端就会失灵显示黑屏。”
  床铺被收拾得很整洁,程谓心里却还是被薛寻野和景桉的紧密关系搅得混乱:“芯片被安插在哪个部位?”
  “右手小臂内侧,这个可以摘除,但摘除芯片后不影响定位。”薛寻野拽过魏韩云的手臂给程谓看他腕上别无二致的手环,“韩云也有个副终端,他先发现的终端失灵。”
  魏韩云:“现在最坏的猜测是老郑头检测到了桉桉身上的芯片然后强行摘除毁坏,以此断开我们唯一的线索。”
  程谓:“你喊他那么亲密干什么。”
  魏韩云噎了一下:“不可以么?”
  程谓朝不以为意的薛寻野看了一眼,第无数次感觉这野狗子的智商很不在线。
  “没事,继续吧。”程谓难得怜爱地把手放在薛寻野后脑抓了抓,“有个疑点,既然芯片隐没在人体内,郑恢弘用的什么方法检测到芯片的存在?”
  薛寻野:“探测器,老郑头不缺那玩意儿,往身上一晃就会响。”
  “错了,”程谓干脆利落地否定了他们的猜测,“半个月前我往郑恢弘皮下植入了精微定位芯片,如果只是用探测器,郑恢弘身上的芯片同样能被他自己发现,事实是那枚芯片还在他体内。”
  “不管你们信不信,郑恢弘很有可能为景桉做了麻醉全身检查,细致到每片皮肤每个指头,至于原因——”程谓夹出胸前口袋的通讯器重新接入那两人,“邢嚣、檀宥?”
  邢嚣:“你才来,我要困死了。”
  檀宥:“程先生,我在。”
  程谓:“邢嚣,报告情况。”
  邢嚣:“他们还在看话剧,我在最后排盯梢,有点无聊,还是电影好看。哦对了,刚我碰见的那个alpha是景桉的助理,叫什么来着我忘了,搭电梯的时候轿厢超重,我一膝盖顶上他屁股,他就自己摔出去了。”
  程谓:“行,回头你给人道个歉。檀宥,带上电脑到一层甲板10086号内舱房,十分钟。”
  檀宥慌了:“啊,要带枪吗?”
  程谓给他买个安心:“不用,都是熟人。”
  邢嚣一听不对:“老大,你们那边多少人?”
  程谓:“算上檀宥,四个。”
  邢嚣:“?三缺一你喊他不喊我?”
  程谓:“别贫,继续盯,事成后给你放陪产假。”
  只消八分钟檀宥就气喘喘赶到了,刚要坐上薛寻野的床,程谓就把他拨到了对面。
  程谓调出三维追踪系统给两个alpha看,魏韩云眉梢扬了扬,眼尾觑向身侧的檀宥:“不错啊,学会这招了?”
  “上次看你操作,记下来了。”檀宥被夸得不好意思。
  眼下不适合闲聊,程谓给他们看追踪路径的初衷也只是证明自己没说谎,他切换邮箱界面,打开线人前些天发给自己的邮件前又看了薛寻野一眼:“先说好,我做的最坏猜测一般和现实发展偏差不大,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打开腺体研究中心楼顶的那组照片放大细节:“我先自揭伤疤,刚才说的麻醉全身检查我六岁那年做过,那是更换腺体之前必须要经过的一个步骤,因为得确保活性宿主的每块组织不会和腺体细胞发生排斥行为。”
  和薛寻野紧挨着的躯体明显感到旁边人陡然僵硬的状态,程谓余光能注意到对方忧心忡忡的眼神全部给了照片中只露出小半张侧脸的omega,他的心沉了沉。
  魏韩云反应更大,挺温和的一个alpha突然就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扫落在地,吓得檀宥捂着后颈缩到程谓身边。
  “换腺体,什么意思?!”魏韩云眼眶瞬间红了。
  当薛寻野的手覆上手背,程谓狠狠将人甩开。
  他确实该与景桉共情,可出于私人情面,他仅仅愿意救他,而不会怜悯这个与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字面意思,他身上的定位芯片既然被摘除就有意味着郑恢弘做过全身检查,这组照片所在的地点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据我所知郑恢弘养了批试验品,我不保证景桉会不会成为其中一个。”
 
 
第40章 内部纪律
  通讯器保持正常工作状态,另一端那几人的交谈一字不漏传进邢嚣的耳朵里。
  再之后那头就没了声响,长达半分钟的沉默让邢嚣以为通讯器坏了,他挖了挖耳孔正要把通讯器掏出来,听到一声叹息,他忙把东西捅回去。
  里面传出程谓的嗓音:“这只是我的个人判断,不排除事实比我想的要乐观。”
  跟随程谓多年,邢嚣知道老大的用意。工作室接下的棘手委托中,程谓的判断很少打自己的脸,补充那么句话无非就是安慰那两个和景桉关系不明的alpha。
  啧,还不承认自己在意小野狗呢,没谈过恋爱的人就是嘴倔。
  邢嚣搭着扶手把坐久了往下滑的身子支撑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斜前方隔开八排远的郑恢弘,剧院前低后高的阶梯式座位令他观察的视野变得广阔而不受限,郑恢弘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程谓的猜测同时给他敲了警钟,郑恢弘养了批试验品的事儿也是不久前他们才收到的情报,试验品均为腺体研究中心收容的具有完全行为能力而无家可归在社会上游荡的成年男性,郑恢弘斥巨资为他们更换高等级alpha腺体,并控制试验品前往杀戮基地进行更高等级的进化。
  通常结果分为两种:进化成功,他们的腺体将重新被摘除置入无菌容器送往腺体交易协会;进化失败,大不了由他们在基地自生自灭,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现在的难题是,他们不清楚景桉被替换成哪种等级的腺体,而可能被*控着意识的景桉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有攻击行为。
  邢嚣摸了摸藏在短袖夹克里的枪支。
  话剧算不上精彩,场里观众没到座无虚席的地步,但起码前排的座位很抢手,从邢嚣的角度看过去,包括郑恢弘在内的前五排都乌泱泱坐满了——除了郑恢弘右手边的位置。
  临近话剧尾声,有人才姗姗来迟弯身避开观众看向舞台的视线坐到那个空位上,向郑恢弘打了个招呼。
  那人顶一头鸦青色短发,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无论是脸庞轮廓还是体型都跟这趟与郑恢弘同行的几个黑衣男子对不上号,邢嚣留了个心眼儿,拍了个照片传给程谓,敲了敲通讯器外壳引起对方注意:“老大,看消息。”
  程谓捧着笔电挪到小桌旁,把通讯器抠出来设置成扬声模式摆在桌面,打开邢嚣的照片查看原图。
  薛寻野和魏韩云凑到他左右边,檀宥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就默默坐到床尾旁观这群大佬对着张照片抠细节,有点饿,他控制着分量放一点信息素解馋。
  通讯器传出邢嚣的声音:“这人绝不可能是郑恢弘身边的保镖,长相太弱了,要是我跟他们对抗首先就爆了他的头。”
  魏韩云:“是个beta么,有点眼熟。”
  薛寻野突然回头:“小螺蛳儿,你太放肆了点,这屋没窗子散味儿呢,收收。”
  檀宥脸一红,忙把抑制贴片粘回去,凑巧抬眼从薛寻野侧过身子的缝隙间看到屏幕上放大的照片,他突然凑了过来:“啊这人,我见过!”
  是昨晚刚登船的事儿,檀宥晕直升机,回客房后歇了会儿还吐了两回,最后跑二层甲板的医灯室开了药才见好。
  “我听周围的医护人员都喊他裴主任,应该是医灯室的主任医师。”
  “对,我记起来了,”魏韩云拍一把薛寻野胳膊,“咱俩几年前坐这船,我碰巧染了风寒,就是这医生给我看的病,不过他当时还没到主任的职别,打扮也没现在得体,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
  “几年间能坐上这位置证明能力在线,但是能在医灯室外的场合特意跟老郑头碰面肯定有蹊跷。”薛寻野戳戳通讯器,“哥们,你瞅瞅他们有没有交接什么东西。”
  邢嚣:“啥玩意儿,还指挥起我来了,老大!”
  程谓挥开薛寻野搭在他大腿的手:“邢嚣,汇报你的。”
  邢嚣:“他们见面的时候握了下手,郑恢弘穿的长袖,我不确定那医生有没有趁机往他袖子里塞东西……诶,散场了,他俩不同道呢,我跟哪个?”
  程谓迅速切换追踪系统,一上午的时间檀宥已经把整个邮轮的三维坐标导了出来,随意变换角度能直观看到追踪标记在邮轮各场所的历史路径。覆盖淡红色块的区域表示追踪信号被屏蔽,目前已知屏蔽区域是教堂、赌场和海景房,魏韩云添进一只手,操控键盘输入快捷键圈划范围,把排查过的地点都布上淡蓝色块。
  “标红证明追踪标记走过这个地方才能被检测出信号屏蔽,医灯室没标红,表示郑恢弘没去过这里,但裴医生既然和他打招呼,说明他们本就认识且关系不浅。”程谓沉吟片刻,看向魏韩云,“医灯室也没标蓝,你们是还没排查到这里吗?”
  魏韩云:“医灯室在二层甲板,二层是小野负责的。”
  薛寻野:“医灯室有些地方是非公共区域,晚上才能趁人少溜进去。”
  程谓只侧耳听着,没回头看他,薛寻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邢嚣,你继续跟郑恢弘,有能力的话把他们秘密交接的东西夺过来,他们不可能只是纯粹巧合碰个面。”程谓分派任务,“现在需要派人负责跟踪裴医生潜入医灯室的非公共区,景桉很有可能就被藏在这里。”
  他私心不想派薛寻野去,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刚开口想让魏韩云前去,结果魏韩云比他所想的还积极,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常用的柯尔特M2000型别在腰间,套上个休闲西服外套遮住枪支,边垂头挽袖子边主动请缨:“我来负责。”
  程谓用眼尾瞥见薛寻野和魏韩云碰了碰拳头,臭狗子也没半分危机感。
  这正遂了程谓的意,他关闭通讯器的扬声模式塞回耳朵里:“邢嚣?”
  “我在免税店。”邢嚣那边很吵,“这里人多,可能不好下手。”
  “不急,找准时机,当心他旁边那男的——”
  “白骼,分化等级不明。”薛寻野说。
  程谓还是没看他:“听到了么,留意那姓白的有没有攻击意图。”
  散尽味儿的檀宥窝到了程谓身旁指出疑点:“第三层甲板的海景房信号被屏蔽,标记也没往船上其它客房移动过,说明目标就住在三层的海景房里,是不是能去搜一下景桉有没有被藏在其中一个客房内?”
  “对,”程谓捋一把小螺蛳儿酸酸的头发,“我等下去看看。”
  笔电被人一掌拍合上,备受冷落的薛寻野浑身冒着火劲儿拿起笔电像扫把一样将不明所以的檀宥扫出内舱房,把笔电按在对方胸口上:“去,回你屋里把头发给洗了,让我闻到有花香味儿我把你脑袋拍火锅汤里。”
  门砰地关上,薛寻野舔舔虎牙,蹭地回身抬起长腿,靴底踩上椅背上沿压下去,程谓没想到这疯狗子还来这一脚,椅子前腿逐渐远离地面,他只剩两个皮鞋尖险险地抵住地板支撑自己后倾的身子,音调不由自主抬高了:“干什么你!”
  “肯跟我说话了?再倔点儿啊,怎么不等我把G.ON手枪捅你嘴巴里了才讨饶?”
  眼看着椅背要挨上地板了,薛寻野收回脚,将下一秒就要仰面朝上摔地面的程谓揪起来,像提溜小猫儿那样揪着程谓的领口把人扔床头。
  刚刚被他叠放好的被褥枕头软软地接住了他,他来不及呼痛,抠下耳里的通讯器要关掉,就被扑过来的薛寻野夺走打开扬声模式放到床头柜程谓够不到的位置:“要齐心协力就得先搞好内部纪律,你说是不是?”
  “我靠,你俩光天化日搞什么,”邢嚣压着声音骂脏话,“老大我先把通讯给切了啊,太影响人办事儿了,你俩速战速决。”
  滋滋的电流声过后通讯中断,程谓勾着险些甩出去的皮鞋,曲着腿以免碰脏了床铺,然而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欲拒还迎:“疯了你!”
  “我看就是被你给逼疯的,”薛寻野单手撑在枕头一侧,左膝钉进床褥里,程谓胯下的那块床褥深深地凹进去一块,“解释解释,你眼睛干嘛来的?不瞅我你瞅韩云脸?他能比我帅?不用的眼睛挖下来捐给有需要的人好不好?”
  程谓把滑下鼻梁的眼镜往上托,清冽的目光带着端起来的严肃架势至下而上盯着胡搅蛮缠的alpha:“希望你能明白现在什么是首要任务。”
  “哦,还跟我拗上了。”薛寻野扣着程谓勾在半空的脚腕,一边一下帮人把皮鞋穿回去,“那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内部纪律没搞好,我就爱砍人头泄火儿,相信你也不想被我剥光了扔进三千颗满船滚动的脑袋里搞。”
  程谓神色一凝,有种被玩弄的无力感翻着滚碾遍了他的身躯:“这话你敢拿去跟景桉说吗。”
  薛寻野意外地从空气中清冷的信息素中辨出难过的情绪,他轻愣,心脏像被鹿角顶*般钝痛,程谓的情绪无时无刻牵扯着他,让他瞬间就收起暴躁的态度,俯下身扳正程谓的脸,捏着镜架两端将眼镜摘下,放软了语气:“怎么了啊……我跟他说这些找打啊,韩云会把我踹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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