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枪?”邢嚣意外。
程谓推门踏下车:“看阳台晾的衣服,小区里住的都是老人小孩,别误伤。”
邢嚣愣了愣,把自己腰间的手枪也拆下来丢进了扶手箱。
SUV里面已经没人了,程谓环顾四周,紧挨着车位的一个堆积杂物的废弃车库里有一桌搓麻将的beta老妇,个个手边堆着五毛一块的零钱,不玩太大,纯粹用来消磨时间。
她们周围聚着凑热闹的人,程谓和邢嚣也挤进去,没引起谁的注意,就听她们在洗牌的空当津津乐道:“桉桉家怎么回事哟,见天儿地冒小孩儿,今晚别是又带回一个。”
另一个阿婆麻利地搭起两排麻将:“不懂了吧,桉桉当明星的,别家把小孩送他那儿学艺呢。”
“嘿,赶明儿我把家里那调皮孙儿也给送过去学学,说不定将来也能当个小明星给家里挣面子。”
强劲的摩托轰鸣从远处逼近,老妇们纷纷捂起耳朵,没搭好的麻将七零八落躺在油绿桌面没人理会。
“桉桉家那alpha每次回来都这般烦人,见鬼哟,我乖孙要是在家又得被吓哭!”
“开的什么破车,比卖老鼠药的三轮还讨人厌,桉桉也不教训教训!”
线条利落的川崎忍者H2R极速冲过车库门前,老妇口中的破车绕着棵细干树转了两圈才停下熄火,趴在车主胸前的男童被逗得咯咯直笑。
薛寻野推开头盔的遮阳镜片,把不谙世事的男童抱下车,心里叹着自己又该挨那帮阿婆的暗骂了。
他锁了车,一手拎着头盔,一手用臂弯托起小孩儿,阔步走进楼道口:“我们住六楼,等下开门见了韩云哥哥要问好知道吗,他会给你好吃的,过几天就送你回家。”
“你的小伙伴儿也在,这会儿估计在天台上玩耍,你可以跟他们搭积木小屋。”
“鬼伯伯还会不会给我打针呀?”男孩问。
薛寻野扒拉扒拉小孩子软软的头发:“不会,你再也不用看见他了。”
魏韩云听见脚步声给他开了门,在厨房观看佣人做烤饼干的两个小孩儿叽叽喳喳鸟儿一样跑出来跟新来的伙伴玩作一团,薛寻野将头盔扣在桌上,从冰箱里摸出瓶汽水拧开瓶盖,扬起脖子大口消掉半瓶。
“吃了午饭再走?”魏韩云问。
薛寻野用指腹揩了把唇角:“不了,这就走,我的omega回去见不到人会闹的。”
魏韩云抱肘歪在墙上笑:“我听着怎么像你自个编的呢。”
“爱信不信,我家小o辣起来只有我知道。”薛寻野捏扁塑料瓶投进垃圾篓,见三个小孩儿趴在沙发边挤着脑袋共看漫画书,他走过去挨个揉揉头发,拎起头盔跟好友打了个招呼,“走了,照顾好寻桉。”
刚搭上门把手,外面就有人敲响了门,薛寻野以为景桉参加完首映仪式回来了,开门看见程谓的脸,那声“寻桉”卡在了嗓子眼。
门外程谓长身鹤立,两手插着裤兜,墨蓝色西装外套的衣摆在小臂上堆叠起来,露出的腰带上干干净净没挂任何枪械。
“怎么不让桉桉进来?”魏韩云偏头看打开的门缝,外面的人被身板结实的薛寻野挡得严严实实,他过去把直愣的alpha扯开,“干什么你……这是?”
他和外面两个面孔陌生的男人撞上目光,omega的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锋利地割过他的脸,随后落在屋内铺了一地的玩具上,扬起唇角对薛寻野笑笑:“话不多说,薛先生应该知道我们来的目的。”
也是在这时候,薛寻野才真正意识到程谓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胆怯、软弱的omega学长了。
十年光阴,他所认识的程谓蜕变成了冷漠不讲人情的金钱主义者,为区区六十万酬金甘愿当一个非法组织的冷血刽子手。
魏韩云靠在门框上不知所以,留意到程谓身上有不易察觉的烈焰信息素,他顿悟,扯起笑用手肘撞好友的胳膊,挑眉反问:“辣?”
被魏韩云提醒,薛寻野才晃过点神,松开门把一脚挤出门外,低头对着程谓笑:“行了,也就偷跑一次,这就跟你回去。”
“不止这事儿吧。”邢嚣掰住即将合上的门,释放出强烈的压迫信息素。
恰在此时,错乱的脚步声自背后楼道响起,程谓微怔,第一反应就要抬脚把门踹上,腰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箍紧朝薛寻野的方向倒去,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快得看不清影子的子弹掠过他头顶朝门缝里飞去,薛寻野和邢嚣同时骂了句“操”。
程谓的鼻梁撞上alpha的肩膀,有点疼,也有点酸,那种酸穿过鼻腔泛上眼眶,像细针刺入眼皮,在那种不曾出现过的奇怪情绪里他竟然模糊地生出了后悔的念头。
空气只沉寂半秒,屋里突然响起小孩子们惊恐哭喊的声音,掉漆的铁门被魏韩云暴力关上,他有足够信心认定自己的SSS级alpha好友有能力解决外面的不速之客。
事实是薛寻野为了护住程谓,掏枪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不止半拍,即使程谓能力强了,性子寡淡了,薛寻野还是剔除不去程谓当年留在他心中的少年影像,他下意识就要保护对方。
“后生别激动,你们都别激动,掏什么枪啊,都把枪放下,别把孩子吓坏了。”邓叁按住左右两个随身的alpha壮汉举枪的手臂,beta老头儿不惧周围混乱的alpha信息素,举步朝前走,手里亮出证件,“薛先生,我是第三医疗所的院长邓叁,现在怀疑你劫走了我院隔离区的三个病患,希望你配合一下把他们交出来。”
没等薛寻野说话,邢嚣先表达起不满:“邓老,您也忒不讲理了,说好我们工作室独立完成委托,您怎么能带人掺一脚呢,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
“哪里的话,我也是怕程先生不小心和嫌疑人搞上了担心影响委托效率才过来跟踪进展,六十万酬金少不了你们的。”邓叁笑呵呵揣起手,全然没有了上门委托时的那副急相。
程谓为这冷不丁的嘲讽皱了眉。
他轻轻从薛寻野怀中挣出,转身面向这位空有名声的狡诈委托人,抬手托眼镜的间隙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邓老,什么时候引诱目标落网还成了您口中不堪的关系了?”
邓叁不恼,笑着拍拍程谓肩膀,手掌宽厚有力:“是我眼拙了,总归今儿这事得谢谢你。”他偏开身子望向薛寻野,“薛先生考虑得怎么样?”
薛寻野目光一直停留在程谓身上,omega的后背挺得笔直,只在被邓叁碰到肩膀后不着痕迹地后退小半步,薛寻野却瞧出了那么点故作镇定的意思。
他勾着扳机护环转了两圈,将手枪塞回腰间,屈指敲敲门板,让魏韩云开门交人。
孩童哭嚎着被带走时那几张糊满眼泪的皱脸扭曲地钻进程谓的大脑皮层,他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半晌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学了薛寻野舔虎牙的动作。
再看薛寻野,对方看着他若有所思,目光相撞时alpha无谓地笑笑,把头盔抛给屋里的好友,抬脚把门踹上:“程先生别愣着啊,还不把我带走吗?”
第13章 害臊什么
回程路上换了程谓开车,邢嚣在副驾上登上工作室账户查看交易明细,户名为“第三医疗所”的账户已汇款剩下的三十万酬金。
他觉得闷,降下车窗后摸出烟盒想抽根烟,手指往盒子里一掏,空的,他揉皱了盒子拍进扶手箱,提溜起一小时前扔进去的枪械别回腰带上。
程谓右边脸被副驾车窗灌进来的寒风吹得僵冷,他按键将窗升上去,瞥一眼烦躁的搭档:“气什么。”
邢嚣满脑子都是邓叁身边那俩S级alpha用枪对着他们的画面,当时他就不该听程谓的话把武器留在车上:“操,我想一枪爆了邓叁的狗头。”
歪在后座的薛寻野笑了一声,十足讽刺的意味。
程谓勾勾唇角,让邢嚣别太计较:“你也发现邓叁的不对劲了吧。”
邢嚣看了看后座,薛寻野跟他们上车前被程谓用腰带捆住了手,扁平的腰带不像手铐或麻绳,并不能起多大的束缚作用,这位SSS级的alpha却没有挣脱,抖着腿一脸风轻云淡地听他们控诉那位老奸巨猾的beta。
“看我干什么,只要你骂邓老贼,我们就是好朋友。”薛寻野耍杂技一样抛着两颗弹头锻炼手速。
邢嚣看着薛寻野的脸就想起在酒店和对方较量被对方的强劲信息素所压制,再看程谓脖子上疑似被SSS级alpha的虎牙咬出来的痕迹,他眼底神色更复杂,索性不拿薛寻野当外人了。
“我有怀疑过但不太确定,我被他对外的形象蒙蔽了双眼。”邢嚣刮刮眉心,“腺体细胞二次分化之前,未觉醒的信息素不会散发出气味,走廊长椅上的玩偶就没有留下一丝信息素,可他说隔离区里有各个年龄段的患者……这不合理。”
“很棒,你的脑子终于不是光想着情儿的屁股了。”程谓面色平静地表扬自己的搭档。
邢嚣有点头疼,转头问同一车的alpha:“哥们,有烟吗?”
薛寻野掏了掏兜,给他扔了根原本用来哄小孩的棒棒糖。
这次委托过后,程谓回家开电脑在系统上发布了新公告,工作群里粘贴一条,大致意思是自己得休息一段时间,接下来工作室的任务安排先交给邢嚣管理,每份委托完成后必须上交小组报告。
群里好一会没人吱声儿,大概都摸不透他休假的缘故。
程谓艾特打杂的呜啦,称明天开始会每月拨一笔经费用以解决大家的下午茶。
群里开始活跃起来,年轻的手下变着花样发谢谢老板的表情包,邢嚣给他打电话问怎么回事,程谓扯谎说投资的一家企业生产链出了差错,为免作为投资人遭计划蚕食的企业反噬,他要过去盯梢。
邢嚣:“不是别的事儿就行。”
程谓:“你以为什么事?”
邢嚣:“比如报复邓叁啥的……行吧我知道你没那么幼稚,是我太记仇。”
程谓笑了一声,转移话题:“明天把檀宥送到我家来吧,省得Diadem天天黏着他沾一身螺蛳粉味。”
浴室门开了,薛寻野仅下身裹了个毛巾,半掉不掉的,支着门框探出头来:“程先生,给我的双手放五分钟假好嘛,要么你进来帮我搓搓后背?”
从医疗所回来以后,程谓就给了薛寻野相对较多的自由,只要铐着双手就允许在屋里任意走动,念在alpha还有职业在身,程谓不干涉他使用通讯设备。
他不清楚一个被囚禁的情报商还能在这岗位上待多久,这或许取决于alpha手握的情报数量和分量,又或者是对方手底下的人愿不愿意为失去人身自由的上司卖命。
但他们各自都眼观利益,即使他为薛寻野今天保护的动作动容过,他还是没法将这种微妙情绪上升至六千万酬金的高度。
六千万可以投资一份有潜力回报大的好项目,可以为工作室招聘更多高等级的AO,可以雇佣黑色组织投掷弹药炸毁第三医疗所。
更遑论薛寻野远不止六千万的价值。
程谓挂线将手机扔在枕头上,款步走过去把薛寻野推回浴室。
“怎么,真要帮我搓背啊。”淋浴间就挨着门边,薛寻野勾了一下程谓睡袍的绑带,带子绑得紧没被扯开,反而将程谓勾进了淋浴间。
地面漫着来不及冲进下水道的水,程谓的棉拖一踩进去就濡湿一圈。
挂钩上的长袖T恤被撕裂好几道口,程谓向薛寻野投来询问的眼神,后者晃晃双手让手铐发出声音:“看见没,脱的时候在手腕卡住了,只能撕破了。”
程谓又把目光投向薛寻野腰上的毛巾,思考双手被缚如何将毛巾围上去。
薛寻野就趁他盯着那个方向的时候将毛巾一拽,程谓脑子里的围毛巾方案全乱成了无限复制的膨胀形状,他匆忙移开眼。
薛寻野将毛巾也挂到壁钩上:“程先生害臊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
程谓没说话,手摸向腰间的绑带,心想上网买的口塞好像还没发货,他得催个单。
“不是吧程先生,”薛寻野惊讶,“你想跟我一起洗?”
期待的事情没发生,程谓从绑带的蝴蝶结里抠出了手铐钥匙。
睡觉时间薛寻野依旧被推进狗笼里,仰个头就能撞上铁栏,但是隔着冰冷的牢笼他能恣意观赏他漂亮的omega,夜灯的柔光独独照亮omega的侧脸,薛寻野阻挡不了自己疯狂回想那些肉/体相贴的日子。
不怪程谓认不出他,那时他才二次分化成进阶级alpha没多久,腺体信息素不像成年后那般炽灼,况且他们每次见面都在幽暗的洗手间,发情的omega躲进厕所渴求抚慰,贪图新鲜的alpha就给了。
他们没谈过恋爱,更多的是欲望沉沦的享受,薛寻野问程谓能不能接吻, omega偏过了头说不要,薛寻野不听,不但吻了,还临时标记了。
键盘敲打的声音注定成不了安眠曲,薛寻野盯着工作中的程谓越看越精神,后仰着身子以舒适的姿势靠在笼子侧面,程谓在笼子四侧垫了软枕,靠着也不算硌背:“程先生,你这样我没法睡。”
小夜灯以外的漆黑区域,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程谓不知想起什么,腺体那片皮肤烈烈发烫。他用指尖揉了揉,盖上电脑搁到床尾凳,摘掉眼镜折起镜腿:“你转个向,别面朝我这边。”
薛寻野不动:“你把我推进来后我就没变过姿势,怎么转,这笼子也不够我舒展啊。”
一米九的人被拘禁在活动空间严重不足的狗笼确实是委屈了,程谓不强求,抖开被子出溜进被窝:“闭嘴,闭眼,睡觉。”
“你生活不无趣吗,除了赚钱就是睡觉,你工作室的小o活得比你还滋润,就今天开会坐最后排的,我看他在桌底下敲着字儿跟男朋友打情骂俏。”薛寻野一点点消磨程谓的睡意,“还有那个做笔记最认真的,我认得他,每周六晚上到帕尔纳的推拿区点最酷的alpha技师给他揉屁股,你怎么就不知道耳濡目染呢?”
程谓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每个人追求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我不喜欢谈恋爱,也不喜欢被人……揉屁股。”
薛寻野:“听听,多么扎心的谓言谓语,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
程谓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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