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玉毕竟身处高位,又不是什么闲散王爷,日理万机而压力骤增之时,总会约柳含山小酌几杯。
他虽然喜酒,但不像林展风那样混迹欢场多了无论什么烈酒都来者不拒,他品味挑剔,最喜欢的还是精心酿过,滋味美妙的果酒。
听到心存膈应之人的名字,殷怀玉皱了一瞬间眉,但是想到这人对他越来越上心,又随即舒展开来,再饮一口,“下次直接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平日那只趾高气昂的老虎似乎变成了傲娇的猫咪,用眼神挑逗着宋昱像是在暗示他快些来了解自己,为自己顺毛。
两人其乐融融,柳含山来的显然不是时候,“哟,有好酒啊,方才凉姬都告诉我了,这铺子是阿宋的事情我是早就知道,但也没知会你,怀玉还气着呢吗?”顺其自然地摸到酒坛,殷怀玉瞪了他一眼,“别碰。”
“真的如此小气?”柳含山面带笑意,却没放开手,两人之间的气流碰撞,殷怀玉重声道:“这是她给我酿的酒,不是给你的。”
柳含山摇头叹息:“阿宋给我做的莲子糖,当时我也忍痛割爱了。”
“不许。”殷怀玉的态度坚决,柳含山只能无奈地看向宋昱:“阿宋你这可就厚此薄彼了,除非你也给我酿一坛。”
殷怀玉的眼神更凌厉了起来,能把人瞪得头皮发麻,宋昱自然不敢答应,“你让凉姬给你酿吧,这手艺也是她教我的。”
殷怀玉如愿以偿,一扬下巴,“柳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无论是酒,或者是其他。我要的,谁都不能抢,就算是你。”
柳含山眼底的笑意闪烁,变得不真切起来,两人对视间,传达了彼此的深意。
殷怀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算是同心的兄弟,也别想再插手阻拦,更别说插足与他抢人,别以为他掩饰得天衣无缝,他就会看不出他那点动摇的情愫,若是其他人敢对她心存觊觎,他早就不是这般态度了。
宋昱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只以为柳含山面无表情地离去时因为赌气,看太子爷这么瞧得上自己的酒,也不吝啬,把另一坛酿好的打算自留的酒拿了出来。
这几杯酒下肚,心都被酒意熏热了,殷怀玉的面颊上泛红,一杯接一杯地喝,还全要宋昱亲自给他倒。
“你不会喝醉了吧?”可这酒度数应该也不高,真能喝醉吗?
殷怀玉盯着他,道:“是醉了。”为了证明自己的醉,男人忽然握住他倒酒的手,拽入了自己的怀里,改为让他亲手喂自己喝。
“你怎么还发这种酒疯?你放开,自己喝。”宋昱也被他吐息的炙热酒气熏红了脸,酒杯没拿稳,往胸口洒了一滩的酒液,殷怀玉眸色一暗,揽着他的腰肢让他不得动弹,俯首要去舔那落在锁骨上的酒液。
宋昱一惊,语无伦次:“喂,你别——殷怀玉!你怎么醉成酒鬼了,要喝酒倒杯里啊!”虽说自己不是女人,就算被抱了也没有被占便宜的说法,但是殷怀玉的动作还是让他的心脏跳出了嗓子眼。
见他一个劲劝说自己起来,殷怀玉抬头,扣住他脑袋咬了一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唇,两人都同时一僵,可殷怀玉却一不做二不休,没停下来,反而又吮吸了几下才松口。
宋昱是彻底愣住了,扯着袖子擦嘴,脸色通红,殷怀玉却彻底趴在了桌上,像是醉了过去。他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绯红的脸颊,想要当做没发生过一样,也不打算怪罪他了。
但是在他看不见的桌边,殷怀玉却睁开了眼睛,方才的醉意变得清明,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悔了一瞬却又立即弯起嘴角。
直男·宋昱为此心神不宁了两三天,想要找个人倾诉,可古代这身边的人都无法开口,他也就只能对宋婉婉说:“姐,人喝醉酒之后会不会乱亲人啊?”
宋婉婉点头:“会啊,很多人酒后都会性情大变,做出一些大胆的行为的。”
宋昱心里那点疙瘩消了些,“我有个朋友,也是男的,但是就是被另一个喝醉了的男人亲了,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宋婉婉扑哧一笑,刚想揶揄他是不是无中生友,可知道自家弟弟是宅男,哪里有机会被男人亲,也就认真分析起来:“这亲亲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就算是真有点什么事,也不至于别扭吧,难道他歧视同性恋?”
“倒也不是……但是他自己不能接受。”就像是林展风向他告白时,他心中一丁点可能都没想过。
“那男的亲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感受?觉得很恶心吗?如果一点都接受不了,那为了心底好受,还是少和对方接触呗。”
“也不是恶心,就只是有点儿惊讶。”
“不恶心啊?那是不是你那朋友也喜欢那男的?”
“怎么会——”宋昱不可置信,脑子里全部都是殷怀玉凑近的模样,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仿佛当日那股炙热的酒香还在鼻间。
宋婉婉对弟弟的反应不明所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说了,是喝醉了酒嘛,人家都不记得了,你那朋友怎么惦记也无济于事,要不是喜欢人家就当没这么一回事呗。”
宋昱点点头,被这个说法劝服,还好殷怀玉也好像忘了一样,酒醒之后只字未提。
自从知道宋昱就是玉颂的真正主人之后,殷怀玉是有意让他把铺子关了或者转让的,他的想法还是太古板,只认为堂堂郡主,怎么能像个生意人一样劳累,就算是读书也比行商好的。
宋昱十万个不情愿地嘟囔:“这就是我为何之前一直不愿告诉你的原因。”
其实柳含山或者林展风,都早就对他的情况有了解了,但是唯独殷怀玉,他总是瞒着他出宫,迟迟才让他知道自己另外的身份。
这就是因为他知晓殷怀玉必然又会对他多加管束,拿墨守成规的身份条例当他的约束,哪怕这些的出发点是好的。
这太子爷身处高位太久,总是从自己俯视的角度来看待人和物,也就不免带着强迫性,宋昱的性子虽然不强硬,但也绝对不软弱。
“你若是不喜欢,那就和以前一样当做不知道就得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啊。”
这话没说错,但是不免有些疏离了,殷怀玉眉头紧锁,只觉得句句刺耳,刚要发火,却又熄灭——他是恼怒宋昱不听话,可他的确又没有正当的身份能够管束他,顶多他嫁了殷凡,他还叫人一声嫂子。
这个想法如鲠在喉,殷怀玉自己生着闷气,“我不是管束你,是在担心你,我……你能懂吗?”
宋昱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有一丝慌乱,“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太清水了这也
第70章 沾花惹草
殷怀玉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指尖泛白,最后还是罢了,“你要是真喜欢,我帮你,不用和那些商人一般辛苦,成天往宫外跑。”
宋昱起先还没懂他说的帮是什么意思,可短短时间内,殷怀玉就派来了两个有经商天赋的手下来辅佐,弄出了些商业规划图和方案,连地皮和店面装修都搞定了,没让他操一点心,就折腾出了三家分店的框架和员工名单,只等着宋昱本人点头和指派上架、开业了。
宋昱总算明白殷怀玉为何总是能泰然处之,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了,因为这些在他眼中麻烦且难办的事情,在他眼里一点都不算事,人家就是能耐大。
这员工花名册也不一般,显然是特地安排的,不仅有凉姬从红香楼退下的同样无处可去的姐妹,也有殷怀玉那些个手下的家人,还有这街巷里家道中落,时运不济之人。
总之这分店开了,不仅是拓展了玉颂的产业,还是接济了各种贫苦之人,一举两得,这也让宋昱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殷怀玉所作所为表面上看来是在热情相助他的事业,同样也是看出了他对其倾注的心思,借着这个机会,在他周围布下了自己的人,想要了解他全部的生活与喜好,而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自己被蒙在鼓里,对他一无所知的事情。
同时,宋昱身边原先的两个贴身婢女,以及阮大姐,也和他熟稔了起来。
见殷怀玉频频出现,插手于玉颂的生意,还不清楚他真正身份的阮大姐不免发问:“这位爷,您不会也是合伙人之一吧?”
“什么合伙人?”殷怀玉也不介意和她交谈,只要是有关那人的事情,他都有兴致。
“就像是林展风少东家那样啊,之前他也天天来咱们家铺子里。”
“我不是合伙人,我是——”殷怀玉顿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除了朋友这样平庸的身份之外,竟然说不出别的词,略以皱眉,苦涩道:“我是她的朋友,不是那种普通的生意伙伴。”
“那少东家也不普通,他啊,追咱们主子的事情可是一整条汝芳巷的人都知道的呢,不少人都开玩笑地叫起少夫人来了。”
这句无心失言瞬间让殷怀玉的心情跌落到低谷,脸色也阴沉得能滴水,阮大姐意识到事情不妙,手足无措,“这位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该死,是我不该嚼舌根说主子的事。”
“不关你的事。”殷怀玉甩下几锭纹银,价值不小,“她的事,多说给我说些。”
如果说刚才还是闲聊的范畴,现在他要收买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阮大姐虽然心动,但是却也没动摇,毕竟都是靠着主子的慷慨他们家才能过上温饱富裕的生活,再惦记这些好处就是贪婪了。
殷怀玉挑眉:“你倒是忠心。”
阮大姐咬咬牙,“恕我不能从命,这银子您还是拿回去吧。”
“收着吧,赏你的。”有靠谱的人愿意给那宋雨筠效命,他也算是放心了。太子爷要在坊间打听消息,不过是轻而易举,之前不过是他没有这个意愿罢了。
掌握了十足的消息,确定阮大姐那番话不是胡言乱语之后,殷怀玉差些把手里的酒杯都要捏碎了,心想那个蠢货一副呆子样怎么也这么能沾花惹草。
但脑中随即浮现出那人灵动的双眼与浅浅酒窝盛着的笑意,又随即觉得自己看中的璞玉,也被别人看到了光彩。
那人这般的好,连自己那颗坚如磐石的心也被撼动了,那别人呢?自然也是会的。
可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狭隘与自私却强烈地排斥着,不想让别人分享她的笑容,不想让她再对所有人都好——这个想法日益强烈,导致他满溢的情绪再也难以被他的面具掩盖,就连迟钝的宋昱,也发现了他的反应对于普通朋友来说是过激的。
对上殷怀玉带着质问的眼神,宋昱挣脱了那只被他拽疼的腕子,低声解释,心里却怪不是滋味:“我已经拒绝他了,他也明白了,没有再找过我。”
一五一十地把两人无意中相识的过程告诉了这人,被攥住的手腕才松了力道。
“你少出去沾花惹草的。”殷怀玉的这句警告算是了结了,但也不免带着一丝幽怨,若不是探子的确说他们见面不多,最近更是一面未碰,他是不可能罢休的。
“我没有沾花惹草啊,每次出宫都忙着玉颂的事情,那林展风只是偶然遇到的罢了。”
两人的友情在意料之内,可林展风对他萌发的不该有的情意,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宋昱也能说的坦荡、无辜。
殷怀玉轻笑了一声,盯着他,用指腹揉了揉他的耳垂,亲昵的动作显得有怪异的情绪,却又不至于太亲密到让人心生警惕的地步。
“是啊,不怪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关在宫里,不,柳含山之流也能进宫,那就把你关在我的寝殿之中,套上锁链,谁都不见,谁都不想,就没人会再觊觎你了吧?”除了他自己。
他的话说的认真,宋昱实在很难认为他是在开玩笑,干笑了几声,“关我干嘛啊,我又不是什么抢手的宝贝,没这么多人惦记着。”
“你是。”
宋昱艰难的理解了一圈后,无奈地连连点头:“是,我没忘记我身上的皇家婚约,别给你们兄弟丢人对吧?我——”他还没说完,殷怀玉的眼神变得凶神恶煞。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前的男人今天十分不对劲,始终散发着阴冷气息,眉眼间也有一股求而不得的戾气。
接二连三的怪异行为和反应终于让宋昱心生畏惧之情,默不作声,身体却在这股威压下微微发抖,双手紧握,似乎在克制着又或者是在忍耐。
从未见过向来乐观开朗的人会垂眸凝思,被失意与未知的不安笼罩,殷怀玉烦恼地揉了揉额头,放低声音道歉,“雨筠,抱歉,我不是故意如此。”明明是只想让她对自己展露笑容而已,自己怎么却彻底摧毁了她的笑容呢。
那婚约,说到底也是自己的错,他何必用自己的错来惩罚或者施怒于自己疼爱的人呢?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他该干得不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拈酸吃醋,而是直接解决最本源的问题,只要这人重新与自己缔结婚约,那么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你冷静了吗?”宋昱感觉到压力渐消,小心翼翼抬眼。
殷怀玉点点头,宋昱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顾忌女子的名声或者什么的,但是说到底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干涉的有点多了……”
他委婉的话让殷怀玉眼神黯然,轻轻摇头:“不仅是担心你……我……我想请父皇退婚。”
“啊?为什么啊?”宋昱一惊,虽说他也不想嫁给一个男人,但是如果事情有变动,他原先的计划就都落空了。
他的解毒药还差最后一味,受制于人的他若是在扶绥王那处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自己也不敢想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处境。
况且,他这婚约第一次就是殷怀玉捣的蛋,他再插手一次会不会落人笑话,或者被圣上当做他在儿戏?宋昱也为殷怀玉有所担忧。
“殷凡配不上你,他是个没用的瘸子和病秧子,虽说他舅舅手上有兵权能保他安稳,可也仅此而已了,嫁给他,你以后只是一个落魄皇妃,你甘愿吗?”
但如若嫁给了自己,不仅是风光的太子妃,还很可能凤冠在手,独享六宫之宠。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大的诱惑,但是话到嘴边,殷怀玉说不出口,他知道这人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反而会因为他表露出来的意思而对他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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