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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殷怀玉看他的动作只觉得奇怪与滑稽，仿佛那个趾高气昂的少女与面前的人化为了两个对象，忽然笑了一声，“好傻。”
“……玉儿，这种事情心里想想就好了，不要说出来。”皇后瞥了殷怀玉一眼，有些无奈。
宋雨筠一愣，一下子没听懂这对母子的对话，嗯？！所以皇后心里也觉得他很蠢？！
母子俩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似的，殷怀玉高冷地喝着婢女端来的上好香茗。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皇后亲切地拉着宋昱的手问，“你认真告诉本宫，你介不介意凡儿的腿脚毛病？”
那殷凡以前也是宠妃珍妃之子，可自从珍妃身去，殷凡意外出事落得了下肢瘫痪，身心受损，便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寡言。
他在偏殿里终日不出门，也是到了弱冠之年，才被想起，为他指婚。
似乎是已经以为一向坦率的小郡主会直言不讳来一句“介意”似的，皇后都想好了安慰的话，但是宋昱却摇摇头，低眉顺眼，“不介意，况且殷凡贵为皇子，我断然不敢嫌弃。”
这么通情达理且谦卑的语气，这还是宋雨筠吗……皇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感叹道：“你这撞了一次脑袋之后，性格倒是温柔很多。”
哪里看出来温柔的，宋雨筠以前是多凶啊……殷怀玉虽然一直静静听着，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不容让人忽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宋雨筠。
他少年时见过几次宋雨筠，的确不讨人喜欢，恃宠而骄，那副姿态同后宫里一时得宠而得意忘形的妃子一模一样。
更别说，他还弄死了当时他的爱宠，一只名叫果果的小猫，他当时差点没手撕宋雨筠，要不是母后劝着，他早就把这个人和以前惹他恼怒的一样千刀万剐了。
他和殷凡年纪相仿，也是在商议他的婚事时，殷凡才顺便被想到的，所以指婚时，一听到宋雨筠的名字，他直接就把宋雨筠给排除在外了。
因为自己的这点私心，宋雨筠只有被指婚给那个瘫痪的殷凡。
虽然没对自己的婚姻抱太大期望，但是他也不想娶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就怕她口出狂言惹怒自己，在新婚之夜他会忍不住对人下手，把她掐死在床上，他的脾气可不好相与。
可是如今再见宋雨筠，看到她呆呆傻傻地说着不介意的模样，殷怀玉难得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愧疚，想要告诉她真相，看看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当着他们的面，坦然自若地说不介意嫁给一个残废。
这个想法只是一掠，宋雨筠以前在他面前的暴行又瞬间浮了起来，让他看宋昱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个暴躁老哥
第9章 病夫
“既然不介意，那就安排嫂嫂与皇兄见上一面吧，提前适应适应照料他的感觉。”
殷怀玉故意用上嫂嫂一词，话中意有所指，似乎又在强调他是个残废，只是宋昱已经在扶绥王的威胁下进入了某个要靠近殷凡的好媳妇的状态，摆出了一副任劳任怨的表情欣然应下。
殷凡住的十分偏远，一踏入清丽的小院内，药味便若有若无的传来，越靠近房间味道就越浓。
殷怀玉纡尊降贵地来到此处，眉眼之中透露着嫌弃之色，在厅外坐下便不愿进去了，美名其曰让二人独处，但是耳朵却竖着将里面的对话一句句听得真切。
“咳咳——”
宋昱还没说话，便听到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只见床榻上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却五官俊逸，一股子文弱气质的男子，床边还放着一卷看到一半的书，附近还有一个轮椅，似乎是供他平时用的。
只是那轮椅坐垫落了淡淡一层灰，看来也是不常用去出门的。
“多谢平乐郡主探望——咳咳——”见到宋昱的到来，殷凡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想要起身迎接。
但无奈身体的残疾，让他只能用眼神示意欢迎，抱着不能亲自下床迎接的歉意，眉眼之间是取之不散的淡淡忧郁之色，多亏了旁边一名婢女扶着他才没让他跌下床来。
原来以为殷凡被困在一隅，并且被遗忘在角落，应该会是阴郁与仇恨的性子。
但是忽略他的腿，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翩翩君子，饱读诗书，谈吐谦逊温和，面上常挂着令人心生好感的春风般的笑容，双眼微眯似月牙，如何看都不是在这样一个朴素幽暗的殿中会养成的性子。
因为清楚知道殷凡的身世，所以他如此的模样难免令人心疼。
宋昱心中谨记着之后要如何陷害殷凡的事情也暂时放了下来。
这么好端端一个男子，还没来得及有一番作为，也没有能够游览大好山河的机会，就这么瘫痪了，实在过于可惜。
要是这殷凡腿好了，或许也会引来不少女子倾慕，而不是像现在被人掌控着自己的婚姻。
“病好些了吗，既然不方便就不要客气了。”
宋昱忙上前扶住他，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无意瞥见他桌上半碗喝剩的苦涩药渣，不禁思忖起他的病情与用药的情况。
殷凡有些紧张地揪住被角，想要给他看茶，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想要亲自递给宋昱之时，却不小心撒了一些出来。
滚烫的茶水淋到了宋昱的手，迅速在他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殷红的印子，一股白色的热气蒸腾在空气中。
“抱歉！”殷凡眼中闪过慌乱，手足无措地将茶杯甩开，不经意间握住宋昱的手腕，两指捏住了他的脉搏，微微用力——
下一秒，宋昱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镇定地抚慰着他，“无碍，只是小小烫伤，无足挂齿。”
没等到宋雨筠发飙，反而被柔和艳丽的笑容相待，殷凡一时愣神，盯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掌。
宋昱还没说什么，他便先害羞了似的迅速别过头，久久不肯转过来，眼中晦暗不明。
宋昱以为他还在愧疚，甩了甩手笑着给他看，“喏，已经好些了。”
没想到，殷凡却转过一张眼眶发红的脸来，带着浓浓的歉意，伸手将茶杯碎片捡起，便远远挪动身子，生怕靠近对方，再一不小心冲撞了他似的。
一举一动让人根本无从生起气，更别说还是宋昱这个老好人。
“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殷凡垂下的眼角充满忧郁：“我身患残疾，嫁了我，没有荣华富贵，权倾天下，平乐郡主也愿吗？”
宋昱也问：“那我以前嚣张跋扈，作恶多端，你也不介意吗？”
根据他的观察来看，宋雨筠也不是什么好人，哪里轮到她来嫌弃别人啊。
殷凡受宠若惊地摇头，“平乐郡主貌若天仙，殷凡不至于如此不知好歹，我——”
还未说完，他的脸色一变，面颊呈青紫之色，随即呼吸急促地咳嗽起来，似乎肝都要咳了出来。
“如何？怎么这么严重？”宋昱立即凑近他为他抚背，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惋惜的表情，令殷凡喉头一紧，缓缓收回袖中已经捏好毒药的手。
如若他成功下毒，面前的美人虽然不会马上毒发，但是会逐渐染上慢性毒症，等到大婚之后，他便有了多一丝控制这人的机会。
只是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他却无法下手。而类似的眼神，他只在很多年前，在母妃的身上看到过。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他没有出手。
“没事，多谢关心，这是老毛病了。”
殷凡的声音忽然冷淡了不少，没有更多的解释，只是疲倦了一般沉默着，准备好的讨他欢心，令他放松警惕的一肚子话也说不出一直不曾消弭的笑容也彻底收敛。
宋昱闻言，皱眉，可这在他看来明显是毒发的症状，不过他自认医术浅薄，御医都看不好的，或许是另有隐情，“没事，应该有治好的可能，我——”
他差些就同情心泛滥想说帮他找找办法，毕竟古代医术总没有现代的发达，他总能帮上忙。
但是还没说完，他就猛地想起，自己可是受了扶绥王的命令来套路殷凡的啊，他怎么能坑爹呢，虽说是个假爹假队友。
“多谢你的好意，殷凡谢过，不用为我费心。只是恐怕我的身体怕是要静心调养一番，婚期也要延迟，郡主可否能接受。”
殷凡抬眼，淡淡的忧伤如同江南多雨时节落下的朦朦雨丝。
宋昱下意识地点点头，仿佛拒绝了他就像犯罪似的，更何况他也不想真的马上和一个男的结婚，于是立即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皇宫一行平平安安，宋昱回到房间之后，频频打着哈欠，实在困得不行，看到莫孤飞躲在房中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倒头就睡。
安心的睡颜像是天真的孩童一般恬静，莫孤飞无奈地为他拉上被子，凝视着他的面容良久，确认这人的呼吸绵长，的确陷入熟睡之后，更加如何也无法看穿他底下的心思了。
短短相处两日，郡主便已信任于他，就算失忆，一个人的性情又如何会大变？亦或是，他从旁人口中了解到的宋雨筠，本就不是如此？
穿越到古代这么久，连夜晚时宋昱也没睡觉，光顾着愁怎么回现代的事情了，没想到现在他沉沉睡下，就在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他妈叫他吃饭的喊声。
“小昱，起床吃饭了！别睡了！”
宋昱被自个儿妈妈熟悉的大嗓门一吼，像是从梦魇的桎梏中脱离一般，猛地一挣扎，从床垫上蹦了起来，实实在在地回到了自己现代的房间里。
看着熟悉的房间，宋昱双眼迷蒙，竟然恍若隔世，仿佛古香古色的建筑仍在眼前。
“你睡了这么久，可吓死我了。”宋妈看到睁开了眼的儿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宋昱脑门，却发现他一额头的凉汗。
而且孩子也像是呆傻了似的，盯着自己的房间不眨眼，布满皱纹的眼角也爬上担忧之色。
第10章 反复苏醒
宋昱早先以为自己回不来，也是吓了个半死，此时真切地回到现代，颇有劫后余生的惊喜感，安慰了她一句：“妈，我没事。”
“你的声音怎么了？”宋妈的关注点首先是他的声音，有些惊讶自个儿儿子一下子说话像个温柔大姑娘。
宋昱也是一愣，想起来因为自己在古代服用了易音丸，连带着自己现代的声音也变了，还好他足够熟悉自己的声线，也没说太多话，模仿着以前自己的声音，嗯嗯啊啊地糊弄了过去。
他闻到熟悉的家常菜的香味，一下子饥肠辘辘，揉着肚子跑到餐桌前吃着饭，以为自己是太过想家才做了个梦。
可是鼻间的香味，以及口中的温度，味蕾上的味觉，都太过真实，反而是现在的他觉得古代一行，像是黄粱梦一场了。
细细回忆，他在古代的时候是困得不行了才睡下的，似乎每次他醒来，自己所在的时空就会切换，如此看来，穿越的媒介就是他的睡眠。
宋妈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宋昱一一吃下，酒足饭饱地打了个嗝，宋妈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因为妈妈最近逼你找工作，你压力太大了，才老这么睡觉啊？”
宋昱看着她担忧的眉眼，心里想要坦白的话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能怎么坦白？说他一睡觉就会穿越去古代，还要当个女的替身？估计她妈二话不说会把他带去精神科做检查，于是立即摇头，“没有。”
吃了一顿饭，宋昱才刚回到房间，却猝不及防地又有了睡意，心下大喊不妙，连忙拉着他妈解释：“我这几天特别累，所以睡觉的时间比较长，你不要担心，我有空了立马就去检查。”
这才说完，眼皮就犹如千斤重，宋昱急急忙忙扑到床上，不消顷刻，竟然就睡着了。
宋昱是直接被泼醒的，眼帘中映入古代样式的房柱，肯定了方才他对于自己睡眠是穿越媒介的想法。
此时他被绑在椅子上，一身厚重的裙装湿透了，黏在皮肤上，刺骨的凉意渗透，手指还被一排刑具垫着棉布夹着，剧烈的疼痛缓缓从这具身体涌了上来。
用的不是什么残酷的刑具，而用的是看不出痕迹伤口的暗刑。
再次看到扶绥王那张黑脸出现，宋昱叹了口气，原来他这是又被强制小黑屋了，一次两次之后他似乎都快习惯了。
“你究竟和殷凡那小子说了什么？”
咄咄逼人的话语有些刺耳，似乎宋昱进宫闯了什么大祸似的。
只是他一行平静无波，皇后没有电视剧里想的那么恶毒，嚣张跋扈的太子没为难他，殷凡也看起来文弱温柔，还当真像去了一趟皇宫博物馆。
宋昱自认没干什么错事，也就没当一回事，“没说什么啊，你放开我，冷死了都。”
扶绥王对他敷衍的态度恼怒，猝不及防甩了他一巴掌：“没说什么他怎么会延迟婚期，啊？”
宋昱内心无数个卧槽，老子脸上的巴掌印消失了没多久你就又来新的？
可无奈此时寄人篱下，身中毒药，还被绑着，旁边挂着的一排刑具寒光闪闪，他只好吞下这口气，冷着眼回瞪。
“他说身体不好，就说延迟婚期，难道我一个女人家还巴不得嫁给他？”
宋昱的声音有些讽刺，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副倔强的嘴脸还真是不讨人喜欢，扶绥王压抑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哼：“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晴姨心软，看着那张与宋雨筠相同的脸，生了慈爱之心，求了几句情，扶绥王才甩袖离开。
她上前为宋昱解绑，取下的刑具沾着淡淡的血腥气，不由得啧了一声，宋昱也是疼得翻起白眼，倒吸一口凉气。
怕被别人看到他的伤口，晴姨给宋昱披了一件厚重的披风，将他慢慢搀扶回了院里。
在屋檐上的莫孤飞一下子就看到了面色苍白，而披着不合时宜衣物的宋昱——他外出时，并未着披风。
宋昱刚跨进门，就忽然脑子头晕脑胀，浑身一软地倒了下来。
晴姨唤来两个贴身婢女伺候，又是送药又是送汤，还端出了一盆触目惊心的血水。
莫孤飞被稍稍一惊，按捺住冲下去的好奇心，潜入闺房的房梁之上，正好看到宋昱昏了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莫孤飞自然清楚得很这是谁下的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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