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这个程序程北漠也没有办法修复,她和安达不一样,她的情感不算发达,只是作为武器而存在,即使有高级智能为引,也难将她挽回。
而今天,萚风又一次程序崩溃,比上一次还要猛烈,地面上被她炸出一条沟壑,她整个人周身燃起了烈火,生人无法靠近。
“糟了。”程北漠隐了隐眉头,“近战,我并不擅长。”
......
安达的维修室里,他们还在讨论到底该去哪找萚风,突然朱离发现了什么,安达残留的修理笔记掉落在地,而那翻开的一页,开头日期后写着两个字,“萚风”。
朱离捡起了本子,那本子又顺他手心掉落,“怎么会,这样......?!”
“萚风,程序损伤严重,预期寿命,一年六个月。”
少年的泪水这么倔强,也这么滚烫,一滴接着一滴,润湿纸张。
“萚风,萚风,萚风......”他念着她的名字,突然知道了她离开他的原因。
裴九冀和凌辰被这哭声感染,喉头一丝哽咽,突然也想不出安慰他的话语。
大概任他哭了许久,裴九冀抓起了他,“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找他。”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哭,明明知道只要是哭,他就一定会纵容他。
朱离满眼泪痕,那双曾经坚定的眼睛,却变得模糊了,“不,我不去了。”
裴九冀抬眉,“为什么?”
朱离咬咬牙,吼了出来,“她就剩半年生命!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也许当年她离开,就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已经知道结局,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道路,所以就要分道扬镳吗,到底是他抛弃了她还是她先抛弃了他。
裴九冀觉得这种蛮横踏进别人生命,又突然不辞而别的行为,似乎有一个人曾经对他这么做过,在他模糊却又无比深刻的记忆里,被抛弃得这么刻意。
当凌辰想拦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能力阻拦他。
那个拳头带着满满的怒火挥上去的时候,朱离整个人懵了,虽然这个柯大包看上去不是那么平易,可是他一举一动也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但这一拳却是结结实实,险些将他后牙打掉几颗。
裴九冀抓着朱离的衣服,狠狠瞪着他,那一声不知道是对谁冰冷的质问,“所以呢?你就要抛弃她,你等了五年,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迷城,甚至还没见到她,你就要放弃?”
朱离的泪水没有停歇过,“她只剩半年寿命了,我能做什么!如果她程序崩溃,她格式化再也不记得我了,那我这时候去,还能做什么!”
“即使她只剩一天生命了,也去见一见她啊,如果,”被抛弃的太过强烈,裴九冀最后一声近乎哀求,“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等着你呢!”
“我。”朱离沉下了头去,他想逃避了,这么想见到她的时候,他居然想逃避了。
凌辰知道他在质问什么,被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封印了记忆,从此再也不过问,到底是最深的保护还是最狠的抛弃,他也不清楚。
怕是他们两个人,也不清楚吧。
许久,朱离似乎是重新振作了起来,裴九冀抓着他出门了,迎着灼热的阳光,想着炽盛的希望,他这么淡淡说,“我带你找她。”
安达的本子上记录了萚风的具体位置,当三个人出来打算照着这个位置去找的时候,那个方向一声巨响。
是迷城熟悉的爆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去见一个人,如果他一直在能你呢?
☆、一百三十一颗粒子
这是一个不顾一切守护,又不惜一切抛弃的故事。
他是富家小少爷,从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他没什么志向,父亲是星际组组长,他只想在他的庇护下,平庸度过一生。
直到那个女孩走进了他的生命。
她不苟言笑,只是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每天准时喊他“Master,该起床了。”为他准备好一日三餐,跟他一起训练,她很认真,也只是认真而已。
他认为自己是个不求上进的人,只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姑娘,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却没想到,那个闯入他生活的女孩,彻底改变了他的运命。
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他已经不记得了,是每天早上看到她淡淡的神情,还是训练劳累时她总能及时递上一瓶热水,或者是看到她认真到无情的面容,就会忍不住心疼。
喜欢这件事啊,总是说不清的。
那次他们遇到了追杀,她的能力只能保护他离开,这是她的职责。
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并且带着她回来了。
“让我丢下你,我做不到。”那一刻,他突然想保护这个女孩。
她喜欢星星,他经常见到她在夜晚一个人坐在房顶,凝视星空。
“你想去星星上吧。”他问她,她没有说话,“你走吧。”他说,她惊讶地看着他,“父亲那边我担着,你喜欢星星,该去你喜欢的地方。”
她走了,可她也回来了,“比起星星,有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东西。”她这么诚恳地说着,“你想听星星的故事吗?”
比起那些波澜壮阔,这可能是最平淡而幼稚的感情,一个情事不敏感的女孩,一个未经世事的男孩,可是少年却这么珍惜,人的感情并不相同,他只知道对他来说,他不想让她受伤。
少年第一次知道了叛逆,为了一个人,原来他也可以冲破安适圈,无论前途坎坷,他要带她回去,像之前那样。
“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离你而去,你会找他回来吗?”
“我会。”
朱离跟着柯大包,这个人莫名给了他极大的信念,他身上隐隐散发着的光芒,何等耀眼。
......
萚风这次的程序崩溃比上次还要厉害,她已经完全失了神志,而这种杀戮性的武器一旦失去控制,就将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威力,程北漠并非直接作战型,在面对无法靠近的萚风时,也需忌惮三分。
方圆二百米几乎夷为平地,护佐护佑已经疏散人员撤离,三个人逆着人流冲上去的时候,受到了不少阻拦。
“一个红头发的AI错乱了,城主正在镇压她。”寥寥几人愿意停下来,简单解释了一句,继续逃命。
“是萚风!”
“是,程北漠。”
萚风从五维空间链接出了她的星之机甲,即使那机甲已经在之前的星际战斗中损失一般威力,当火红箭矢全部发射的时候,程北漠翻身迅速设下屏障,只能勉强抵过一击。
脚下踏出一片碎石。
如果是理智清醒的AI,程北漠可以轻而易举控制,可这种失控的AI原本已经不受控,想要掌控控制权,太难了。
若非绝境,程北漠还不想摧毁她。
萚风眼中被杀戮蒙蔽,看不清过去和未来的方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太像了,失控不停放出火红箭矢的萚风,和那时的那个人太像了,处在绝望的边缘,手心中的火红绽放出生杀之花,用最凶狠的表情,维护心底最柔软的脆弱。
程北漠终究忍不下心直接摧毁他,就像当年一样。
就在这位城主微微失神只是,暗红色箭矢新发,带着强劲的杀意,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他袭来。
程北漠并不擅长直接对抗战斗系,箭矢隐藏背后,萚风已经濒临他的身边,“糟。”一声惊叹。
剧烈的声响冲破杀伐,刚才如此激烈的斗争也没能夷平的楼宇,在剧烈的撞击爆炸中,瞬间轰倒。
早晚有一天,裴九冀会把程北漠的迷城给炸平了。
程北漠抬头,他只是被削碎两缕前发,而有人已经将萚风用粒子封定在了废墟之中,在他坠落前,他接住了。
刚从安达那里拿了剩下的粒子加速器,裴九冀知道程北漠对于直接对抗并不擅长,情急之下用粒子加速器发射了粒子。
而那加速器在他冲出粒子波的时候后坐力太大,现在整个左肩像是从骨缝裂开了,疼痛无比,垂在身侧不停颤抖着。
傻子啊,明明知道他就算不擅长,也绝对不会被伤到。
“九九。”程北漠将他小心抱在怀里,拂去额头一层薄汗,他又一次为了他受伤了,心中更多的是心疼。
裴九冀拖着左臂颤颤巍巍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忍着疼痛还要帮他解决一件事,“我带来了,能抑制她程序的人,朱离。”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萚风已经癫狂红涨的眼瞳中,突然有了生机。
朱离攥着手心,有些话将说却又不敢说了。
突然一个巴掌,将他呼得清醒,裴九冀一共也没真动手打过几个人,一天打他两次,在提醒他也在提醒他自己,要做个觉悟了,既然决定走下去,为什么还没有做出觉悟的信念。
“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不畏性命赶到迷城带她吗?你不是说好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吗?那你告诉她啊!”
那声音撕心裂肺,比这断壁残垣还要残破的灵魂,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程北漠被他问得心疼在了一起,他知道裴九冀在问什么,那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他自己,他喜欢他,他为了他重回迷城,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他在告诉他。
朱离终于迈出了他的步伐,面对被牵制住满目依旧通红的杀戮萚风,他深吸一口气,对她说了,“萚风,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无论你是AI还是人类,无论你还能活半年还是一百年,我喜欢你从未变过,我想保护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萚风那癫狂的眼中,终于在闪烁后留下了晶莹,纯净之水洗涤罪孽,她恢复了神智,粒子锁松开,她从墙上掉落,落入朱离的怀中,“啊......啊!!!”
哭声翻涌着执着,这难收的情感,若非无奈,又该如何狠心离去呢。
凌辰一直围观着这场生别,最后悄声问了裴九冀一个问题,“如果有个人也这么悄无声息离开你的生命,还要抹去他在你生命里所有的痕迹,只为了保护你,你会愿意吗?”
愿不愿意,不是真实发生过的没有办法预测,裴九冀只能说,“明明相爱却要生别,既然是为了保护我,我想我应该很爱他,也很恨他。”
那时裴九冀并没有注意到,程北漠隐动的双眸中,流过一丝哀伤。
可这无奈的世道,能像他们这样别离又重逢的人,能有多少。
万幸朱离的出现,拯救了萚风,并非抑制住她这次的暴动,甚至对她有着深远影响,程北漠在探测过她的程序后,得出了结论,“如果之后情绪不出现明显波动,甚至可以突破原先的一年半寿命。”
萚风的程序在朱离出现过,竟然奇迹般地自愈了。
找回自己的爱人,朱离第一个当然要感谢那个人,“柯大包谢谢你!”握着柯大包郑重其事,在柯大包一声吃痛中才想起来他左臂受伤了,又小心给他放了回去。
一旁的萚风歪歪头,“柯大包?阿离你在说什么,这就是我们迷城的,裴九冀大人啊。”
“什么?”
当朱离再看他时,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眼瞎,这少年身上散发出那种让人忍不住信任,忍不住追逐的气场,还有他能一击将城主也忌惮的萚风封印,早该知道绝非常人。
裴九冀浅浅笑了笑,抬头看了眼程北漠,暗示他,“恐怕你要带走她,还有点困难。”
萚风是迷城的AI,无论她基于什么来到的迷城,现在已经属于程北漠的管辖,要进迷城需要程北漠的同意,要带走人,更需要他的许可。
程北漠本来无意管这件事,可是裴九冀推给他了,正巧迷城新法修订,他也有这个权利,“你确定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朱离信誓旦旦,眼中全是此生不渝。
“那你呢?萚风。”
“我也想好了,城主。”萚风说,“我不后悔。”
“好。”程北漠叹了口气,从手里捏了个什么东西,简单写了一些信息后,又从腰间掏了个章盖上,瞬间白城那边接到了刷新消息。
将两个红色的本子交给两个人,“迷城新法修订,可以办理登记结婚,你可以带她走了,有了这个证,以后就可以随便出入迷城,不需要再走后门。”说着他就看了眼后门裴九冀,后者理不直气贼壮看回去了。
拿着火红的契约,心动,忍不住的狂热悸动,开心于终于找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感动于这段感情是可以得到承认的。
朱离和萚风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跪下后一个深深的叩首,感谢这位城主为他们的爱情庇护。
这一拜,程北漠是受得起的,二人转身再一拜,裴九冀也受下了,二人便当做拜了天地。
办完这件事,护佐护佑带着人来收拾残垣,裴九冀左臂受伤,在一旁等着连连治疗,“疼......”
此时只有连连和他们两个人,脆弱也不想隐瞒了,连连接骨快准但确实疼了点,泪光悄悄泛了出来。
在程北漠张口就要问的时候,防止这位老年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裴九冀率先打断了他,“是上次卡洛斯修订的婚姻法吗?这是第一本结婚证吧。”有些八卦好奇。
程北漠笑笑,“不是第一本。”
八卦的小同学马上问,“那第一本是谁。”
看起来老师还需要给他上一节法律课,“你过来,我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卡洛斯:姐还是有点用的~(姐的小九就这么被拐跑了!)
下一章办婚礼!!安排!!!
☆、一百三十三颗粒子
这婚礼举行过,红本本也发了,就当做是结过婚了,只是结婚只有三天以后,护佐和护佑就发现了一件大事。
“你发现了吗?”“我发现了。”
“我这么觉得,你觉得呢?”“我觉得也是,裴九冀大人一定是了。”
此时程北漠正在大殿办公,裴九冀在旁边陪他,正在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刷手机,等他做完公务一起出去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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