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灼热的触感似乎通过裸露在外的手骨传遍全身,连灵魂都感受到那一点温度,奚言被这无法形容的感受激的心跳加速,全身发抖。
“变态!”奚言终于忍无可忍,用右手狠狠甩了湛云漪一巴掌,湛云漪被他打的偏过头去,脸颊上浮现出鲜明的五指痕迹。
他显然没料到奚言反应会这么大,还打了他一巴掌,整个人呆住了,奚言趁机抽回手,卷着被子滚到床的最里面再也不肯出来。
湛云漪哄了他半天,他都闷在里面自闭,看来这次真的玩脱了,湛云漪摸着自己微微肿起的脸颊苦笑。
房门被人暴力推开,湛云漪以为又是凰熙,正要发作,进来的却是湛紫缨。
湛紫缨看着他脸上被掌掴的痕迹,幸灾乐祸,“呦被媳妇儿打了啊。”
那句媳妇儿让湛云漪相当受用,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怼她。“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们,”湛紫缨扬眉,“他怎么样了?”
“很快就会恢复了,跟我闹脾气呢。”湛云漪有些无奈。
“唉我这儿媳妇脾气还真大,你以后可别被欺负了。”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还有谁是你儿媳妇了!奚言气的炸毛,一掀被子坐起来,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怒意。
“终于肯出来了,谢谢娘啊。”湛云漪笑着揉揉奚言的头发,又被耍了,奚言咬牙切齿。
湛紫缨冷哼,现在年轻人的世界她还真是不懂,“我要带着我的人马离开了,你们要一起吗?”
“不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湛云漪回绝了她的邀请。
“我想也是。”这在湛紫缨的意料之中,她自己就不是会被拘束在一个地方的人,所以她的儿子也是,“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奚言说。”
“那你不许欺负他啊!”湛云漪警告着她,不情愿的离开了。
湛紫缨和奚言对视着,眼里满是敌意,“你的手好的可真快,是个强大的术师。”
奚言把手收了回去,“伯母有什么事要说吗?”
湛紫缨猛然拔刀刺向奚言的眼珠,奚言眼睛也不眨,就这么看着她,刀尖在离他眼睛一寸出堪堪停下,湛紫缨满意的收回了刀。“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可怕。”
“呵小小年纪的说出这种话,”湛紫缨不屑的说,“湛云漪这小子还真是眼瞎,你哪里值得他喜欢了?”
见奚言默不作声,她又叹气,“我这个儿子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也不知道怎么了变成这样,他还挺会自欺欺人,知道你心里分明没有他,他还死追着你不放。”
奚言想反驳,却被她打断,“看得出来,你是个没有心的人,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他早就忘光了,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吗?就因为湛云漪口中可笑的保护欲他才喜欢自己吗,说到底,自己也是无法信服的吧,他们两个到现在为止谁也没有相信谁,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管不了你们,只是言尽于此,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伤了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湛紫缨想说的都说完了,起身就走。
“等等,”奚言突然叫住了她,“我想问你,湛云漪的生辰是哪天?”
湛紫缨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有点懵,她想了一下,“九月初七吧,下个月了。”
湛紫缨随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湛云漪回了屋,见到奚言有些消沉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脸,“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奚言抬头,灰色的眼睛没有一点光芒,“湛云漪,你能和我说说鬼岛的事吗?”
湛云漪眼里的光也一点点消失,明明是恐惧的感觉,却不愿面对,故作轻松的说着,“你问这个做什么,很无聊的,下次告诉你,下次一定。”
见他还是这样,奚言失望的不再看他。
奚言的手只用了一天就恢复了,他们也不再耽误,就要去下一个地方。
凰熙特意前来为他们送行,“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她还试图挽留奚言。
“不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公主殿下,如今已经没有预言的束缚,你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听到他的话,凰熙眼眶微红,奚言温和的笑了笑,和湛云漪转身离开了。
凰熙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地下室,那些白骨被清理出去,数量过多已经无法辨认身份,这件耸人听闻的事传遍了澜疆,即将迎娶公主的最强大的巫祝凤绮居然是个杀人狂魔,犯下累累罪行,最后跳到血池自裁,这种和神谕截然相反的现实让澜疆人心惶惶,连最为固执的国主都沉默了,他再也没有强求过凰熙的婚事。
凰熙摘下凤绮送她的骨哨,没有人知道这骨哨是他取下自己的一小节指骨做的,你的爱过于沉重,我承受不了。
她苦笑着把骨哨丢进血池中,凤绮,我会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的。
清平镇
奚言的下一站是海宁川,但他们要去的并不是最为繁华的国都海城,而是一个边陲小镇清平镇。
“这是第几个预言了?”奚言感觉自己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第七个了。”湛云漪回答道。
都第七个了啊,奚言感叹,似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总觉得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失去了时之阵的庇护,他的身躯经过了千万年,离了神殿就无法坚持太久,所以之前每一次赌约他都是以分神的形式去完成,这次是他第一次以本体离开神殿这么久,再加上过度使用术法,他的身体和精神几乎已到崩溃边缘,现在的他在强撑,可能时间不够用了。
“预言里,这个镇上有个叫俞知幻的人得了怪病,陷入了永远的昏睡中,我们把他治好就可以了。”只是生病而已,用反身咒直接救回来就好了,太容易了。
湛云漪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没再提这件事,“清平镇特别适合养老,民风淳朴……”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报官!”一个妇人被几个男人当街拉扯着,长发散乱,脸上泪痕纵横,她哭喊着想要挣脱他们。
“小娘子你去告啊,我爹就是县官,你看他管不管。”为首的纨绔子弟邪笑着,一只手挑起妇人的下巴。
“你竟然强抢有夫之妇,简直目无王法!”一向温婉的妇人狠厉地瞪他。
“哈哈王法?在清平镇老子就是王法,小娘子你那个病鬼相公横竖醒不过来了,不如就从了我吧。”说着那纨绔子弟就示意手下将她直接拖走。
清平镇的人看见他当街强抢妇人却不敢插手,谁都知道他是县官的儿子,千万不能惹。
“民风淳朴,嗯?”奚言朝湛云漪挑了挑眉,湛云漪被狠狠打脸,于是将气撒在那些倒霉蛋身上。
他一个箭步跳到他们中间,三两招就将这些纨绔打倒在地,为首的那人被湛云漪狠狠踹了一脚,他捂着胸口疼的龇牙咧嘴,“你谁啊,敢打老子!”
“滚。”湛云漪面无表情,看起来阴森森的,那人被吓得不轻,“你、你给我等着!”然后带着人连滚带爬的逃了。
真是败类,湛云漪整了整衣领,“你没事吧?”他回头看了眼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以为自己又遇上了另一个纨绔,吓得瑟瑟发抖。奚言走了过来,看着这个惊恐的女人,“她怎么了?”
“可能是被本大侠帅到了吧。”湛云漪大言不惭。
奚言白了他一眼,刚刚那些人说这个女人的丈夫昏睡,他抬头看见了俞府的匾额,看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而那女人终于站起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常失态,连忙整理了衣衫,“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奚言眉目低垂,“其实我们这次是为了你的丈夫而来。”
“我丈夫?”女人一惊,“可他已经昏迷了三年了。”
“所以我们是来救他的。”湛云漪在一旁插话。
女人有些不敢置信,但她还是相信了这两个奇怪的人,显然已经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二位先进来再说吧。”
她将奚言和湛云漪请进来,自己赶忙重新梳洗,当她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已经恢复成平时温婉而端庄的容佩夫人,“妾身容佩,这是我的丈夫俞知幻,三年前突然得了怪病,直到现在都在昏睡。”
她撩开帘子,奚言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俊逸男子,他面色红润,就像睡着了一样,丝毫没有长期卧病在床的衰弱感,奚言上前,拉着他的手腕仔细查探。
“这三年我访遍名医,甚至去找了归元圣手,但是毫无办法。”容佩夫人一脸愁容。
奚言试了几种方法,甚至画了反身咒,都无法让他醒过来,“我觉得你丈夫似乎没有病,他只是睡着了。”奚言纠结着得出这个结论。
“是啊,叶神医也这么说,我真是没办法了。”
连叶闻笛也治不好,看来还真是棘手,奚言陷入沉思。
“那个,你们是术师吗?”容佩看着奚言的术师长袍有些惊讶,术师也会治病吗?
“没错,我家先生可是非常厉害的术师,自然会治好你丈夫的,”湛云漪向她解释,“所以还请夫人配合,把事情原委告诉我们。”
容佩将信将疑,却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大概是三年前,我嫁过来不久,丈夫的弟弟俞知非从海边捡来了一面铜镜,后来他就变得越来越神情恍惚,有一天我们发现他面带微笑在房中上吊自尽了。这件事太诡异,我们请了术师来看,术师说那镜子太邪,让我们把它送回海里,我们照做之后,相公却突然倒下了,就像睡着一样,一睡就是三年。”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弟弟和丈夫都不在了,这几年都是我一个人苦苦支撑,可是俞府还是败落了,县官的儿子从王城大人物那里听说,知者曾经预言我丈夫会昏睡到死,于是就想强娶我,我不答应今天就来将我强行带走了。”容佩抹了抹眼泪,将自己的苦楚一股脑倾诉出来。
这女人还真不容易,“那你怎么不改嫁呢,也没和他生活多久吧,难不成要一辈子守着这个活死人?”奚言瞪了一眼非常嘴欠的湛云漪。
容佩也非常大度的没有生气,“妾身与相公两情相悦,既然嫁给了他就一辈子不离不弃,我不信那个所谓的预言,他答应和我在一起就一定会醒来,就算是那个虚无缥缈的知者预言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她的话打动了奚言,这样一个弱女子竟有质疑神谕的勇气,奚言为之动容,他一定会帮她的。
“你的丈夫或许是中了一种咒,与那面镜子有关,刚刚我探查到他一直在做梦,似乎不愿意醒过来。”奚言皱眉。
“既然是做梦,不能把他叫醒吗?”湛云漪提议。
“从外部已经不能叫醒了,或许可以进入他的梦境,从内部打碎。”奚言思考了一会,在俞知幻的额头画了个咒印,“我应该以神魂可以进入他的意识,将他带出来。”利用天镜作为媒介,这是可行的。
容佩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同意了,“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先生了。”
“那你会有危险吗?”湛云漪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奚言摇头,“没问题的,你看好我的身体就好。”
“好那你安心去吧,我在外面守着你。”
奚言将手覆在俞知幻的额头,神魂渐渐抽离,融入了他的梦境,奚言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而站在一旁的湛云漪不知怎么,竟也身形委顿,陷入了昏睡。
“湛公子!”容佩惊呼着。
眼前景象不停变换,最终化为清平镇的样子,奚言有些头晕目眩,刚清醒过来,竟发现湛云漪站在自己身边,“你怎么也来了!”
湛云漪也有些懵,“我还想问你呢。”
不会是我符咒画错了吧?奚言忍不住怀疑自己,算了算了,纠结这个也没用,只希望容佩能好好看着他们两个的身体。
远处一对青年男女正有说有笑的逛街,正是几年前的容佩和俞知幻。
奚言看了一会,“其实我挺喜欢容佩的。”
湛云漪悚然,“原来你喜欢□□!我就觉得你对看起来比你大的女人特别有好感。”
他不会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吧,奚言忍不住又锤了湛云漪一拳。
此时,场景再度变幻,俞府正在举办一场热闹的婚礼,是俞知幻迎娶容佩,而他的弟弟俞知非就在一旁,每个人都满脸幸福的笑容。接着就是他们的新婚生活,就像世间任何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平凡而快乐。但是,当俞知幻满心欢喜的推开他弟弟的房门,却看到了一具尸体时,梦境动荡,周围变得漆黑。
湛云漪立刻抓紧了奚言的手,只是一会,梦境又亮了起来,场景又切换到他们成亲那日,梦境开始重演。
“难道他重复了三年这样的美梦?”
“看起来是的。”奚言皱眉,对这种沉浸在幻梦的逃避行为表示不屑。
“那我们怎么叫醒他?”
奚言头疼,将手伸向前方,一道屏障似乎拦住了他们,这时好像有人推了他们一把,奚言拉着湛云漪踉跄着摔进梦境。
一阵天旋地转,奚言回过神来,发现俞知幻正亲密的拉着手在说什么,奚言用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
“我说弟啊,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俞知幻对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感到不满。
“你说什么?”奚言发现湛云漪并不在身边,有些恐慌。
“我说我现在紧张的要命,知非啊,一会迎娶你嫂子过门,我好害怕我会紧张的晕倒,你快给我打打气。”俞知幻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却愁眉苦脸的。
知非?奚言不明所以,发现自己的衣服变了,他转头看向镜子,自己竟是一身书生打扮,但是脸却没有变化,我现在是俞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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