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火苗愈发要把他们吞噬进去,上空忽地停了只白鹤。
白琅欠欠的声音响起:“坐鹤么?一人两千,给现钱,不赊账。”
时乐:“???”
时乐怒:“坐飞机都没坐你贵!”
“爱坐不坐。”白琅淡定道:“我这生意又不强买强卖。”
“坐。”
就在时乐试图讨价还价时,薄闻时利落的找到白琅的微信,当场转账。
叮咚一声。
白琅满意的挥了挥翅膀,缓缓落下来。
时乐爬上去的时候,还小心眼的揪了他一把。
“薄闻时,上来啊!”
时乐让谢必安他们都俯身在自己随身带的东西上,这样大白鹤上的空间,也就被留了出来,完全还能坐下两个人。
薄闻时抬眸,看着已经坐到了鹤身上的时乐。
他走过去,对着白琅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
白琅振翅飞走,管也不管还留在原地的薄闻时。
时乐:“!!!”
时乐懵了。
他勒着大白鹤的脖子,在反应过来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老公还在下面呢!”
时乐看着底下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甚至都找不到火里薄闻时的身影。
“白琅!”
时乐情绪都崩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把我放下去,我要找我老公。”
白琅不放。
他背着时乐飞离火海,语调不紧不慢:“别哭了,就是你老公让我把你带走的。他说,他觉得那火对他还挺亲切。”
时乐才不信这种话。
他老公就是个普通人,地上烧的火,连他都招架不住,更别提他老公了。
“你不放是吧。”
时乐咬着牙,抬手给自己擦擦眼泪。擦完,他直接从鹤背上纵身一跃。
“艹。”
白琅看他掉下去,直接爆了句粗。
“你这是找死呢?!不会飞还瞎几把跳!”
白琅一个滑降,又把时乐给接住,并且,这一次直接带着时乐往地面停下去。
当然。
这个地面是镇子外的地面。
白琅落地后,时乐手脚并用爬下来,哭着继续往火里冲,一边冲,一边还大声叫着老公。
“你个傻崽子,给我老实点儿!”白琅变回人形,把时乐给按住,不让他往火里跑。
原本附身在时乐随手物品里的鬼差们,连同卡卡,也全都跑了出去。
“哥哥。”
卡卡看到时乐哭,也跟着呜哇哇的哭,他抱住时乐,阻拦道:“哥哥不去,哥哥不去。”
里头的火烧人还烧鬼,不能去的。
时乐被他们几个一块儿按着抱着,挣扎了半天,最后绝望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呜呜呜。”
“你们赔我老公!”
镇子外时乐响亮的哭声,清楚的传到了薄闻时的耳朵里。
他往火光外某个方向看了眼,但并没有走出来。
火苗舔上他的身体,对于时乐他们而言,不堪忍受的滚烫温度,对于他,却让他觉得浑身舒畅。
“你,你是谁?”
放火的巡夜员,刚才还完整的人形,现在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骨架把脚边孟涛的人头,按在自己头上,一步步朝着薄闻时走开。
薄闻时没有回答他。
有细微的咯吱声,在薄闻时皮肉下响着,像是骨头的异动。
薄闻时闭上眼睛,以火为浴,洗涤着每一寸骸骨。
巡夜员的脚步越来越近。
在他即将走到薄闻时面前时,忽地,有刺眼的光,将薄闻时笼罩,同时,把白骨化的巡夜员重重弹开。
火不知烧了多久。
薄闻时在火光中,再度睁开眼。他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金色眼瞳,泼墨长发。
这是苏醒来的东岳大帝。
大帝俊美的面容上,冷漠的仿佛不含一丝感情。
他开口,语调透着神睥睨人间的无情和怜悯。
“你以凡人之躯,点了神造的灯。罪,当诛。”
巡夜员的白骨剧烈的颤抖着,他不可控制的跪下来,在神临人间的威压中,哆嗦着嗑着头。
“我有冤。”
“是他们冤枉了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人心可以这么歹毒,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给他们守了二十一年的夜,还暖不热他们的心。”
巡夜员泣着眼泪诉冤。
东岳大帝眼底无波无澜,他听完这带着浓烈恨意的诉冤,淡淡道:“你的冤已报,一镇的人命,都死在火中。”
“现在,该散了。”
他话音落,并没有直接将这里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而是,抬手将时光重溯到了当年。
在重来一次中。
巡夜员被抓走后,他没有被判死罪。镇子上目睹了他无辜的人,大人,孩子,全部都去为他作证。
他守了二十一年的人,在最后关头,守护了他。
巡夜员憋了多年的怨气,终于散去。他笑了起来,在笑声中,怨影彻底消散。
小镇火光尽灭。
巡夜员消失的地方,一盏古朴的灯,安静的躺在原地。
东岳大帝看着曾经亲手造的灯,缓步走过去。
可一道人影,更快的窜了过来。
是小涓。
小涓一直藏在附近,她人形快的根本不像是个人类。
“燃魂灯。”
小涓将熄灭的灯,抱在怀里:“现在,是我的了。”
东岳冷冷的看着她。
小涓盯着他的脸,眼底划过一抹熟悉的痴迷,她往后退了两步,怪笑着问道:“你想要它么?我知道的,这灯里存的有你的东西。”
“大帝。”
小涓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大笑道:“把时乐杀了,我就把灯给你。”
跑过来的时乐:“???”
“谁要杀我?!”
镇子的火一灭,时乐连糊满小脸的眼泪都顾不上擦,直接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听到有人要杀他!
时乐气呼呼的看过去,在看清场面后,他呆住了。
这个有着长头发和金色眼瞳,看上去就让人有点怂的男人……
怎么跟他老公长的一样啊。
另外。
这个小涓,好像也有点熟悉啊。
“薄蕤。”
时乐从对方泄露出来的一点儿气息中,终于察觉了出来。
“不对,柳妙的身体呢?”
他现在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懵逼树下,懵逼接着懵逼,让他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小涓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
柳妙的身体,早就被缠过来的鱼给吃了。
她现在,本体都虚弱的可怕!要不是原先就在这个小涓的身体里,留了一手,她早就彻底沦为鱼食了。
时乐看看小涓,又看看几步远外,疑似是自己老公的男人,突然不知道先处理哪边?
第178章 我不是好崽崽
从头到尾都换了装束, 甚至连气质都愈发清冷不可亵渎的东岳,就那么站在原地,目光锁定在时乐脸上。
时乐的小圆脸湿漉漉的, 眼角跟鼻尖都红红的,明显刚才是哭狠了。
他茫然的跟东岳对视着,半晌, 犹犹豫豫的挪过去。
“老公?”
时乐歪着脑袋, 试探的叫道。
东岳听到这声老公, 眼底都泛了层暗意,那是在极度忍耐着情绪的克制表现。
“乐乐。”
东岳看着他,嗓音微哑:“再叫一次。”
“老公……”
时乐声音有点小,他对这个样子的薄闻时,有点陌生, 还有点害怕。
“嗯。”
东岳垂眸, 将面前的人拉近,抬手给他擦着脸上的眼泪。
时乐在对方温柔的动作中,胆子终于大了点儿。
他踮起脚, 猛地把自家老公给牢牢抱住, 抱住不算, 还试图往对方身上爬。
东岳纵容的把他给抱了起来,一低头, 将人吻住。
时乐:“……”
唔唔,等一下!
还有那个小疯子在!
东岳的这个吻,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他仿佛忍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吻,所以, 吻的让时乐根本招架不住。
“够了,你们够了!”
目睹这一切的薄蕤,尖叫出声:“我不允许。”
她举着那盏灯,恨声威胁道:“你们给我分开,否则,我就砸了这灯!”
时乐闻言,顿时一急。
他推了推薄闻时,没推动。为了能不被亲死,且灯也不能砸了,时乐只能发狠的对着薄闻时的嘴巴咬了口。
薄闻时吃痛,果然松开了唇。
“你乖一点儿。”
时乐给自家老公顺顺毛:“等回家再亲,回家我们还可以嗯嗯一下。”
时乐的“嗯嗯”代表着什么意思,很好懂。
他给薄闻时顺完毛,也在纠结呢。薄闻时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还一肚子疑惑。
但现在的情况,不是应该先纠结老公怎么回事。
时乐指指薄蕤,强调道:“我们要把灯给抢下来啊,那是东岳大帝的灯,我们有用的。”
东岳,不,也是薄闻时。他淡淡道:“没关系,砸不坏。”
“我造的灯,很结实。”
时乐:“?”
你说啥呢。
就在时乐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薄蕤又在发疯:“东岳,东岳……你把时乐杀了,我把灯还给你。”
“我会让你彻底恢复真身。”
“你把他杀了,我可以陪着你啊,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在薄蕤近乎癫狂的声音里,时乐终于后知后觉听明白了一件事。
他老公,是东岳大帝。
哦豁。
敢情他才骂过不久的东岳大帝,是他老公啊。
真棒棒。
时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薄闻时:“把灯抢回来。”
然后,他们再算算账。
算算为什么东岳大帝的私人物品,逮着他就使劲儿烫他!
薄闻时对属于东岳的记忆,并没有全部记起来。
他抿了抿唇,任由时乐从他身上爬下去,随后,他走向了薄蕤。
薄蕤没有逃,她只直勾勾的盯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痴迷的看着。
“灯,还回来。”
薄闻时冷冷开口,金色的眼眸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漠然的如同注视草芥。
薄蕤攥着灯。
她已经很虚弱了,那条脑袋很大的鱼,把她啃噬到了可怕的地步。
她腾出一只手,想去捏薄闻时的衣角:“你是神,神不应该怜悯众生么?为什么,你不怜悯我?”
“我和时乐都出自一地,我们甚至相生相息,凭什么所有人都爱他……”
“我也想被爱啊。”
“你是神,最该有怜悯心的神。我只是想让你爱我,为什么不肯?!”
薄闻时没有让她碰到自己的衣角。
“我怜悯众生,可你要的不是我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怜悯。”
“你想让神偏爱于你。”
薄闻时漠然道:“可神的偏爱,也只能给予一人。”
薄蕤被这话给刺激到愈发疯魔。
她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自己又遭到了拒绝:“不,你的偏爱凭什么要给他,凭什么?!”
薄闻时不语。
他最后看了徒劳挣扎的薄蕤一眼,抬手,落下。
薄蕤被大头啃噬到只剩下一点儿的残魂,终于消散。
在薄蕤身死魂消的刹那,站在薄闻时身后的时乐,心口陡然一痛。
他捂着心口处,小圆脸都惨白惨白的。
薄闻时在捡起了灯后,像是明白时乐会不舒服,立马转身将时乐给扶住。
“我带你回去。”
薄闻时说着,将时乐打抱起来。
他在走出镇子的时候,迎面撞到了白琅还有一行鬼差。
白琅看着金色眼瞳的薄闻时,懵了几秒,惊呼:“艹,你还是薄闻时么?”
“是。”
薄闻时冷淡应了声。
回程的路上,薄闻时随便找了根短绳,将长发系住。
他没坐车,只去吩咐了司机一声。让司机自己回去。司机被他这个变化给惊的够呛,但又不敢乱说话。
打发走了人和鬼。
薄闻时给白琅转账:“送我跟乐乐回去。”
时乐由于心口太疼,这阵子已经变回了本体。
小小的白团子,窝在薄闻时怀里,正闭着眼睛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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