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回到向煦台,慕容离午睡醒来,正坐在匾额下发呆。看到他这副样子,执明心疼万分,上前坐在他身旁,揽着他肩膀轻轻晃了晃。
“阿离,其实……其实这座楼叫向煦台挺好的。阿离不是也说过,夕照这个名字寓意不好嘛!向煦,向煦,有追逐光明温暖之意……”
“王上其实知道向煦两个字的意思吧?”
“……呃……知道。但是,但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阿离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还没有我,所以我也没什么好嫉妒的。眼下阿离心中有我,哪怕还有……还有阿煦,我也知阿离最爱的是我……所以……”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抬头偷窥慕容离脸色。慕容离难得露出笑容,这让执明觉得欢喜,又觉得委屈。
他小声嘀咕起来,道:“我可没那么小气!”
慕容离轻轻摇头笑了,握住他手指,道:“我知道王上素来心怀宽广,也知道王上顾念我的想法。但我又何尝不知,王上心中总有几分焦虑不安?你今日既然提起这事,我也就不再犹豫了——将这匾额取下,送到瑶光皇宫,挂在我在瑶光的书房可好?这里,就改作‘向黎台’吧!”
执明愣了一会儿,随后连连点头,露出满足且惊喜的笑容来。
向黎台三个字是慕容离亲手题写的,交给工匠去刻匾额,第三天就挂上了。旧匾额执明让人包好,交给闲得无聊的庚辰带回瑶光。新的匾额跟之前的差不多,也就中间一个字不同罢了。但谁都能看得出,王上比起从前还要高兴,嘴角总是弯起来,出入向黎台都恨不得蹦蹦跳跳。
慕容离在屋里睡了,莫澜没能见着人,抱着新作的画被执明往外赶。出了大殿的门,莫澜忍不住冲执明翻了个白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向着慕容黎,阿离自己也知道!也用不着这般得意吧!还说自己不小气……明明就是小心眼得要命!”
执明作势要打他,想想这家伙还是他跟阿离的媒人,而且时常陪阿离赏画聊天,算是不错的客人,也就忍了。
执明靠着栏杆,抖着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本王就是小心眼,怎么了?阿离知道本王小心眼,怕本王难受,特意跟本王解释了一番,这正说明他越来越喜欢本王了!”
莫澜忍下了暴打自家王上的冲动。
阿离肯多看你一眼就是你三生有幸,如今竟为了你多费口舌解释,也不知你攒了几辈子的福气!
“哎……其实本王当初得知阿煦这个人的时候,心里真的挺难过的。本王心疼阿离有那般的遭遇,又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阿煦,还跑到这地方,想要把牌匾给摘下来砸了……可阿离喜欢呀,本王不舍得砸……如今也都好了,本王仍旧不知足,也是有几分惭愧的……可没想到阿离懂我心思……他竟然懂我!唉,每次想起这个,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王上,您能不能不要说了?臣已经够难过的了!”
“嘿嘿,那也没办法,这么好的阿离,世间只有一个,他已经属于本王了!你啊,下辈子——不,下辈子阿离也是我的!”
“……是是是!”
屋子里,慕容离睁着眼睛,听完殿门外他们二人的对话,微微一笑,安然进入了梦乡。
第31章 番外篇之仲副相的脸
众所周知,仲副相,也就是之前的仲上大夫,天枢国仲堃仪,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若是市井间有传闻说他是凭着一张脸虏获了天枢王之心的,恐怕也有人相信。
毕竟他那张脸长得是真不错。
看着就赏心悦目。
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天早朝,天枢群臣发现,仲副相的脸肿了,而且隐隐约约像是有几根指头印。
以仲副相兼任王君的高贵身份,谁敢打他?
大概只有天枢王孟章了。
想想方才内侍传报说王上身体不适,今日不上朝,而仲副相捂着脸,时不时露出傻笑,群臣似乎明白了真相。
“唉!王上还小,王君大人应当克制啊!”
“不是说……仲副相为吾王孕育子嗣,如今怀有身孕吗?王上……舍得打他?”
“?!对啊!我们是不是要去劝谏一下王上,就算王君大人有那个什么之处,也该宽容些嘛!”
从他们身后走过的周丞相听到他们的对话,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呵欠。
困死了。
昨晚半夜被叫到皇宫,一刻没有歇过……
周丞相瞥见仲堃仪一路飞奔往孟章寝宫方向跑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臭小子,早就该挨这一巴掌了!
想起昨晚的事情,周丞相就觉得浑身畅快。
子时,宫里传来消息,说王上要生了。天枢王没有别的亲人,唯他这个丞相得天枢王信任,跟家人一般,就把他请去压阵。周丞相慌里慌张赶到时,仲堃仪正站在寝宫门外,傻傻的跟呆头鹅一般。
寝宫里面,孟章叫得撕心裂肺,一会儿哭一会儿喊。
才十七岁,又生性内敛害羞,身体异变怀了身孕如今要生产,内心里存着点儿抗拒,那孩子怎么都生不下来。他哭喊着仲卿,又哭喊说疼痛,偏偏这个“罪魁祸首”在门外傻站着,仿佛比他还要费力气,任谁一推就能跌倒。
好在仲堃仪没真的傻了。
他听孟章抽抽噎噎十分委屈,就在门外安慰,叫他不要害怕。
孟章在里面哭着抱怨:“都怪你!”
仲堃仪便应声回答:“臣知罪——等王上把孩子生下来,臣任凭王上惩罚!”
孟章喘得厉害:“……我要亲自动手……”
仲堃仪瞧着周丞相幸灾乐祸的表情,只好再应声:“……好。”
孩子很快生了下来。仲堃仪没来得及看一眼,匆匆忙忙跑去孟章床榻前看他,孟章额头都是冷汗,正让近侍扶着喝水。他身子骨弱,喝了水又吃了两口粥才有些力气。
等他歇过来,跟仲堃仪一起看过孩子,渐渐地恢复过来,便冲仲堃仪招手。仲堃仪不疑有他,凑上前去。
然后,他就被孟章甩了一耳光……
仲堃仪脸都肿了起来。
周丞相觉得自己要笑出来,赶紧退出了孟章的寝宫。
后来的事情,周丞相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这两个人蜜里调油,一个人打另外一个耳光,而且也是另外一个活该,那也就不怕他们心生嫌隙。
只不过,周丞相不知道的是,孟章打是打了,打完又把人拉到跟前,亲了亲被他打过的地方。
脸色尚且惨白的少年靠在仲堃仪肩头,紧紧搂着他,诉说满心的委屈。
“都怪你……我要痛死了!”
“章儿你受累了,的确是我该打。”
“我就是出口气……没想到打得这么重……你还疼不疼?”
“……疼。章儿再亲一下?”
“……咳……我累了!”
等孩子被喂饱了送到他们跟前,孟章又精神起来,侧躺着看了孩子许久,他瞧仲堃仪一直坐在床榻上,半弯着腰跟他与儿子说话,怪辛苦的,便叫他一同躺到床榻上来。父子三人都在一张床榻上睡着了。
仲堃仪记着还要上朝,醒来时还未睁眼,便觉得脸上痒痒的。他想起不久前被孟章打了一耳光,怕是脸肿了才会这般,正打算动身下榻,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扑在脸颊上的气息十分熟悉。
贴在脸颊上的柔软也十分熟悉。
“……仲堃仪,谢谢你……”耳边响起的,是孟章轻轻的低语。
仲堃仪等到孟章折回身继续去睡了,才睁开眼坐起身子。
他捂着肿起来的脸,露出了痴傻的笑容。
这一耳光,挨得很值。
第32章 番外篇之萤
天枢王孟章怕黑,这是天枢王宫的近侍们都知道的。从议政殿到寝宫,再到御花园,天枢王宫经年灯火亮得早灭得晚,就怕孟章困于黑暗之中遭受折磨。
多年前,孟章为三大世家所害,当时的上大夫仲堃仪为救他而用药令孟章假死,然后将埋入地下的他挖出,使出了金蝉脱壳、瞒天过海之计,最终伺机而动,灭了世家大族。但谁也没想到被埋葬的孟章提前醒来,在黑漆漆的石棺里不能动弹,备受折磨,自此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如今仲大人已为天枢王君,与孟章朝夕相伴,孟章惧黑的病症极少再犯。
只这一日,炎夏天黑得晚,近侍忙碌之中忘记掌灯,孟章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时殿内已是昏黑一片。他心中慌乱,急忙丢下奏折往外走,不料脚步越发沉重,怎么也走不到殿门口。他勉强抓着珠帘稳住身形,眼看着室内昏黑变作漆黑一团,试图呼唤近侍却双唇颤抖发不出声音。
巡逻的侍卫经过殿门口,以为屋里没人,顺手把门关上了。
禁闭的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孟章越发难以呼吸,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上。
因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他能够清楚地听到门口的侍卫抱怨天热盔甲厚重的低语,外头院子里树上的三两声蝉鸣,远处宫殿里大内总管发脾气叫人掌灯寻找王上的训斥……孟章出了一头的冷汗,只觉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王上是不是在里面?”
“……没有……吧……”
“我不是说过,夜里王宫各处须得灯火通明,但凡犄角旮旯也得有亮光吗!你们——”
来者顺手推开房门,往里走了几步试探着喊了一句——“王上……章儿”
孟章张嘴,可是喉咙里挤不出一点声音。他急得呼吸越发紊乱,手指不觉用力,抓得珠帘晃动,发出轻微的哒哒响动。
“章儿——快把灯烛点亮!”
一个高大的身影飞也似地跑过来,半跪在地上将孟章紧紧搂在怀里,上下抚摸他的后背帮他舒缓情绪,嘴里柔声念着“不怕不怕,章儿不怕”。
来者正是天枢王君仲堃仪。
仲堃仪一边安抚孟章,一边亲吻他的鬓角。孟章已及冠数年,鬓角向来梳得整整齐齐。
孟章用力喘息,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只是腿脚还没有力气,就懒懒地窝在仲堃仪怀里,听他胸口传出的砰砰砰砰的心跳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侍卫都没有携带火折子,在昏暗的屋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只好跑去隔壁的宫殿取火。
黑暗中,孟章抓着仲堃仪的胳臂,轻声笑了起来:“也是怪了,你一进来,整个屋子都亮了不少。”
仲堃仪被他的话逗笑,又有些无奈地责备:“都说了等我回来帮忙批改奏折,你非要自己忙活,结果忙到天黑……眼下可好些了?我抱你回寝宫吧。”
孟章耳尖发热,摇头嗔怪道:“不行……宫人们会乱想……”
“可是那群笨蛋,还不知几时把灯火燃起……”
“无妨,有你在,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欢快的声音越来越近——“父王!爹爹!你们是不是在这里?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好玩的!”
是个年幼的俊秀的孩子。他利索地跳过门槛进屋,瞥见偎依着站在珠帘旁的仲堃仪和孟章,松开手指让掌心里的布袋张开一条缝,碎碎点点的橘色“星光”顿时撒满了整个屋子。
“是萤火虫!”天枢太子孟之淇得意洋洋地炫耀,“我抓的!送给父王!”
孟章的脸庞在萤光的照耀下越发明亮,他弯起嘴角笑了。他转头看看同样嘴角噙笑的仲堃仪,再看看不远处挥舞双臂追逐萤火虫的孟之淇,只觉得四肢渐渐恢复知觉,并且充满了力量。
“这屋子更亮堂了……”孟章笑着说,“我再也不怕黑了。”
第33章 番外篇之一见钟情
天璇大皇子公孙念对天权太子执瑛一见钟情,非君不娶,入赘也可。陵光恼得好几天没有理他。天璇太子,公孙念的弟弟陵以桓不忍哥哥长跪父王寝宫殿外,就趁着给陵光请安的机会,替哥哥说了几句好话。公孙钤也趁机表达忏悔之意,说自己不该宠溺公孙念,以至于把大儿子惯坏了。
陵光扶额叹息,最终无奈道:“我何尝不愿他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可他喜欢的,是慕容离的儿子!慕容离对天璇痛恨无比,怎会把儿子嫁给天璇的皇子念儿执意要去天权找执瑛,恐怕人见不到,还会遭受羞辱!再说……那执瑛脾性冷冷淡淡,未必就对念儿……”
殿门外,公孙念听到陵光这番话,黯然神伤。
天枢会盟不过匆匆数日,期间又发生了弟弟陵以桓与天枢太子孟之淇一同失踪之事,他与执瑛,着实没能说上几句话。
执瑛像极了慕容离,容貌身形、喜好脾性,尤其是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疏离。公孙念初见便倾心于他,奈何执瑛生性冷漠,再加上二人尚且年幼,执瑛从未有过回应。
三年转瞬即逝,孟之淇与陵以桓已经定亲,作为兄长,公孙念无比艳羡。他从前每个月写一封信寄往天权,如今三天就要写一封,前几日听闻天权王有意给执瑛选太子妃,再也坐不住,跑来恳求陵光,请他派出使臣前往天权提亲。
陵光不肯答应,公孙念跪求数日,终于听到陵光肺腑之言,一时间倒也茫然无措了。
公孙念出生时,父亲公孙钤不在,父王陵光独自守着他,过了近两年凄苦的日子。自从一家团圆,公孙钤与陵光总觉得亏欠这个孩子,对他百般宠溺,将他养成了调皮捣蛋的顽劣个性。公孙念说起来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潇洒恣意,还从未这般失魂落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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