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来话长了,我也只知道那是魔魅公主,处死之后因为戾气过大,在人魔大战之前就被赵翎封印了。”李兰儿道。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是魔魅后人吧?”
李兰儿愣了愣,轻笑起来,“你是想问为什么瞳孔是黑的?”
“是因为什么咒术吗?”
“是遗传,很罕见的,只有在掀动大量灵力的时候才会露出红色,酒窝也是。”尽管那张脸仍然狰狞可怖,但她话语声中能听出一丝笑意。
秦宿舟摸了摸下巴。
“再附赠你一个消息,”一束光落在李兰儿眼里,竟也显出一丝柔意,“这个世上可是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魔魅。”
秦宿舟一怔,“有多少?”
“多到你数不清,就像你的桃源一样,他们也有组织。”李兰儿眨了眨眼。
秦宿舟眉头一挑:“你——”
“好了,你都问了我这么多了,我也问你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吧,”李兰儿打断了他,“你叫什么?”
“……秦宿舟。”秦宿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
“宿舟啊,”李兰儿垂下头不知在回想着什么,半晌才抬起脸,“你的灵基损耗很严重吧。”
秦宿舟不由得皱起眉,“你怎么……”
“我本来是一具尸体,因为成为了虎符才多活了这么久,灵基也在无意之中增强了,”李兰儿摇了摇头,再次打断他,伸手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但这具身体已经到了头,这些力量就给你吧。”
不等秦宿舟开口,炽热的灵力便化作涓涓细流注入,游走四肢汇聚到了小腹灵基处,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着破损的裂痕。
“我这只脚镯除了白玉铃,里面放了一些咒术,我死后你也一并拿去吧。”
秦宿舟愣住了,咒术……按照幻境里看到的,李兰儿是很擅长使用这些的,拿到她的咒术书籍无异来说是天降馅饼。
“可是为什么……”
“另一只脚镯被我不慎遗失了,”李兰儿摇摇头,尽力保持着平稳的语调有条不紊地交代着,“我记得是在成为虎符的时候遗失在了楼兰堡里,里面有放着我生前调查道的有关赵翎死因的资料。”
秦宿舟视线一震,还想再问得详细些,却被她打断了。
“但无论过去如何,”李兰儿放下了手指,眼里浮满了柔光,“孩子,珍惜身边陪着你的人,好好活下去。”
秦宿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力道将他往后拖去。
李兰儿张了张嘴,但是话语已经听不清了。她的灵基涌出一阵躁动的灵力,很快将她的身体吹得膨胀起来,啪的一声巨响之后原地爆炸开去,一切丑的美的,快乐的伤心的,全部随着爆炸声烟消云散。
咣当——李兰儿唯一的脚镯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尘归尘,土归土,万事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还有个小小的几百字后记~
第32章
李兰儿来到青城剑无双的第五年,她第一次得了师父的首肯,跟师姐单独下山游历。
金秋的夜里,她们乘着一叶扁舟,晃晃悠悠地往对岸飘去。
林月亭听着水声早已入眠,李兰儿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翻过身趴在了船板上,掏出纸笔,借着轻薄的月光将身旁熟睡之人的样貌细细描摹下来。
画完大作,还剩一处留白,李兰儿想了想,信笔写下一首歪诗。
夜泊扁舟宿江心,彻夜无眠难安寝。
繁花应识彩蝶意,却留芬芳待人觅。
她后来把这首诗寄给了遥远的姐姐,信里她写,这辈子可能她也没孩子了,不然以后姐姐生了孩子名字就从这里摘,女孩儿就叫觅蝶,男孩儿就叫泊舟。
姐姐的回信很快就到了,给她这首歪诗大批特批。
——况且,比起泊舟,我还是觉得宿舟更好听。
这是姐姐给她的最后一封信,自此之后,她的人生就仿佛跌入了满是苦味的调味罐,生离死别,失去挚爱,直到最后痛苦而惨淡地离开人世。
在生命的最后,她用尽自己的一切力气为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祈祷:
“孩子们啊,愿你们此生顺遂平安,求有所得,得有所爱,爱有所成,切莫伤悲。”
作者有话要说: 青城之外其实是一个小小的暗示~
其实我不太会写百合也从来没写过,因为怕崩坏所以尽力避开强烈的感情描写了,不好之处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呜呜呜呜呜
兰儿小姐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妹纸,但可惜喜欢上了一个直女,所以悲剧了一生。
最后小小的提示一下大家,这俩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bushi)以及我们的小晏同学马甲快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3章
李兰儿消失之后,秦宿舟和晏珏在青城剑无双逗留了两日。两日之内,秦宿舟用瞳言术查了一遍白言的记忆,尤其是关于人魔大战之前那场集体扣押使者的事件。比昏迷的林月亭好些,白言至少在被关押的半个月里一直保持清醒,但无论如何拷问,他始终缄口不言,并没有泄露机密。
除了他与昏迷的林月亭,与他关押一处的娄新霜也未招供,陷害赵翎应该与他们无关。
看到这里,秦宿舟不自觉地想到了死在他手下的楼兰堡和双川岭弟子。
记忆接着进行下去,人魔大战胜利之后,罗柳来找过白言,告诉他魔魅血肉能够强身健体,提高灵力,并且话里话外都在挑唆他向楼兰堡挑起事端,以得到另一只腿。
楼兰堡被青城剑无双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白言可以鸣金收兵之时,楼兰堡堡主娄新霜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群死尸战士,控制他们的正是被称为虎符的李兰儿。
那时的李兰儿已经被林月亭剥皮杀死,但白言仍然凭借多年的记忆与一双脚镯认出了她,霎时全线崩溃,无心恋战,带走了李兰儿就撤离了楼兰堡。之后他尝试百般尝试修复李兰儿无果,直到无意之中发现接上魔魅之腿能够让她暂时恢复神智,却在片刻的清明之后陷入更加难以控制的狂暴。
再之后的悲剧就发生在他们眼前了。
秦宿舟想了想,又唤起了林月亭的记忆,将二人的比对了一番。
晏珏坐在马车里,看着底下的青城剑无双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不由得唏嘘地叹了口气。
“从这里到楼兰堡约莫需要三五天,到时候我们先去跟温阮他们汇合,师兄……”晏珏合起车帘转过头,惊得往车厢里头一缩,“师师师师师兄!你怎么还带着林月亭的头?!”
秦宿舟斜了他一眼,收起了白玉铃按了按眉心。
“既然白言在新圣的挑唆下进攻了楼兰堡,那么你就不好奇林月亭是为何突然要找影山药坊的麻烦吗?”
“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我——”
秦宿舟摇摇头,掀开车帘吹了声口哨,将林月亭的人头抛给了车窗外赶来的小满。
“公子,”小满接过人头,御剑与他并行,“很抱歉,林中的那条断腿……”
“这次不是没烧起来?”
“但是找不到了。”
秦宿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跟这个魔魅公主八字不合啊?”
“师兄?师兄!”晏珏在他身后喊他,“所以师兄的结果是?”
秦宿舟合上帘子回过身,“白言与林月亭都是罗柳挑唆的,但我想不明白,罗柳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挑起战争,以巩固碧海角作为四庭之一的地位?”晏珏想了想,“不过说到四庭,你说四庭里为什么没算上影山药坊呢?史书上明明写着,牧恒在人魔大战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况且魔魅公主的尸体他也分了一杯羹,怎么看都是颇受青睐的。”
“牧恒死得太早了,而且显然是被人毁尸灭迹的,他肯定瞒着什么。”秦宿舟皱起眉,“影山药坊的那场火是在小满想要看他记忆的时候发生的,而且牧恒本人也很排斥别人看他的记忆,甚至是在自己死期将至的情况下。”
“包括你父亲的事。”晏珏侧目看着他。
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以死相护的?与人魔大战有关?与他父亲有关?又或者说,如果牧烟并非他真正的女儿,这件事难道与他亲生女儿有关?
“也罢也罢,”秦宿舟按了按眉心,“不说我了,你联系过温阮他们了吗?”
“哎呀,还没,”晏珏挠挠头,掏出笔墨纸,“我给温阮他们写个信鹤说说情况。”
秦宿舟往后仰了仰,看着一旁的晏珏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画下那只丑得不堪入目的仙鹤,日光从他的发缝里穿过,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思绪在四庭那些想不通的四庭旧日八卦里兜兜转转,蓦然落到了结界里躲在阴影中哭泣的李兰儿身上。
李兰儿知道林月亭不会改变心意主动离开,不得不出此下策逼迫白言休妻,那么晏珏……晏珏为什么要让他背上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也是为了赶他离开碧海角?
啊——烦死了——怎么什么事儿都想不通啊——
“师兄……师兄?师兄啊——”晏珏的脑袋凑在了他视野上方,“我好像联系不上温阮他们了诶。”
秦宿舟按了按额角,“楼兰堡也出事?四庭能不能有一个太平的啊。”
“其实要出事多半是早就出了的,只不过楼兰堡偏远,消息传递得慢,”晏珏眨眨眼,“毕竟娄新霜连百士宴都没能赶来。”
“来了也跟关景是一个下场。”
“师兄,你答应我的。”
秦宿舟不爽地剜了他一眼,一掌软垫狠狠压到他脸上。
“滚去一边,我要睡觉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这人什么都不告诉他还把他的底儿都挖得透透的?!
……
又是一趟紧赶慢赶,从蜀中跑到漠北不带休息的,把狗剩累得半死,把两个人扔下了以后就溜去找个清静地儿瘫着了。
这时候北漠的风沙极大,容不得行人举步,秦宿舟和晏珏不得不在镇子里逗留片刻。二人在酒馆里坐下,要了一罐烧酒,两碗臊子面,开始小声地商量对策。
“首先做好心理准备,桃源的探子说楼兰堡里没有一个活口。”秦宿舟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这是这些天他们踩点画出的地图,还不大全。”
晏珏接过来看了看,眉毛慢慢地揪成了一个疙瘩。
“你算了吧你,四平八直的路你都不识,还指望你在风沙天里找到出路?”秦宿舟拿回地图。
“我哪有那么不堪。”晏珏挠挠头。
“除了打架你还能干什么?”秦宿舟挑眉,“下厨炸厨房,找路回不来。”
“二位,面来咯!”头上缠着一条黑布的年轻的女孩儿两手各端着碗面,怀里抱着一罐酒,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
“你瞧,人小姑娘都比你能干。”秦宿舟努了努下巴,“要你肯定翻。”
“谁说的?”晏珏不服气道,“我一只剑挑一碗面,头上顶一罐酒,保证不翻。”
秦宿舟笑出了声,“你耍猴戏呢啊?”
“二位关系很好嘛。”小姑娘放下吃食,弯弯的眼睛看着他们,靠近了才见到那头巾上用红线精致地绣着一只骆驼。
“那可不,小姑娘眼神不错啊。”晏珏冲她眨了眨眼。
秦宿舟懒得理他,扯了双筷子低下头吃起了面条。
小姑娘是个自来熟的,拉开他们对面的凳子,“我刚刚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听说二位要进大漠?”
晏珏点头。
“那我劝你们别去,”小姑娘摆了摆手,“这些年大漠里都邪门的很,人都有去无回的!”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师弟师妹困在其中,我还是得去。”晏珏道。
“啊!”小姑娘眼睛一亮,拍了拍桌子,“公子说的可是那个总是叽叽喳喳甩鞭子的泼辣女子?还有一个小胖墩和一个瘦麻杆儿!简直就想让他俩匀一匀肉就好了……”
晏珏忙不迭打断她,“你见过他们?”
“前些天来的,”小姑娘道,“他们跟一个人傻钱多的小公子进去了,我没能拦得住。”
“那我们就是去找他们的。”晏珏微微笑了笑。
“好吧,你们这群修道的就是一个比一个死犟。”小姑娘瘪瘪嘴,眼珠子一转,嘴角一翘,“这样吧,你们要是实在要去,我来给你们做向导。”
晏珏一愣,侧过头去看秦宿舟,见他把面碗往自己面前推了推。
“快吃,坨了。”
“啊?”晏珏歪了歪头,“师兄?她……”
秦宿舟喝了口烧酒,抬起头看着对面活泼的小姑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出一双梨涡。
“也好,”他说,“那就麻烦你了,姑娘怎么称呼?”
小姑娘也甜甜地笑了起来,“塔拉。”
……
吃完了面,风沙刚好也小了下去,塔拉便带着他们往大漠深处去。
漫无止境的黄沙,贫瘠粗糙的隔壁,还有偶尔出现的一两片绿草构成了荒漠里单调的一切。但塔拉一直在吵吵闹闹地跟他们闲扯,一开始晏珏还会好意地回两句,但后来发现塔拉三句不离骆驼,连骆驼反刍都能讲上一炷香的时间,他就选择了沉默。
不愧是连头巾都绣骆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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