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星心情格外平静,不过还是假装关怀了几句,稳住了宋西顾的情绪,才挂断了电话。
宋茴表情里是难掩的焦虑不安,她声音很艰涩地问:“戚泊君在找我?”
她也没有过问赵湘的伤情,这些年她对赵湘的感情已经耗空了,已经没有丝毫的留恋了。
谢重星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茴说:“他一定很生气。”
宋茴抱住了肩膀,有些许的颤抖,她这一年也四十岁出头了,身上也还是有一种奇异的特质,轻易地让人生出某种保护的欲望。
谢重星抱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妈妈,没事的。”
宋茴忽然问:“重星,你爸爸,你爸爸到底在哪儿?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谢重星沉默了。
宋茴眼眶一红,“重星,你不要再瞒我了好不好,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又不傻,这几个月来,谢重星频频掩饰敷衍,都说明了有问题。
但是她想不出谢清河不见她的理由。
是组建了新的家庭吗?这个理由站得住脚,但……见他一年就这么难吗?
如果是组建了新的家庭,她也不会打扰他,她只要再见他一面就好了,这就够了啊。
她本来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和谢清河在一起,就算他不嫌弃她,她也不想让这样的她和他在一起。
谢重星知道是瞒不下去了,现在宋茴精神好了很多,也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谢重星垂下眸,低声说:“妈,我爸去世了。”
他抬起脸,盯着宋茴的眼睛,声音很轻地说:“他92年就去世了。”
宋茴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很久,她才缓过来,声音很轻,“你说他去世了?”
谢重星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当然,刨去了自己和谢国旭一家子的恩怨。
宋茴僵坐在原地,眼泪决堤般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对不起,重星,对不起……”
谢重星眼睛也红了,但是他没有哭,只是无声地拍着宋茴的脊背,帮她顺气。
他在旧照片里看过谢清河的模样,俊秀干净,颀长挺拔,眼里有神光,淡淡的微笑也极为迷人,是那时候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
从老家邻居口述中,也能拼凑出谢清河是怎样的人,他温柔稳重,体贴细心,虽然话不多,但是总是能考虑到别人的心情,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委屈自己。
是一个品格如钻石的好人。
宋茴也温和性格软,无疑会是一个好妈妈。
要是没有宋家,他会有一个温柔的爸爸,温柔的妈妈,他会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成长。
一个宋家,让谢清河间接失去了生命,让宋茴失去了自由和尊严,让他失去了童年和双亲。
宋家毁掉了他们三个人的人生。
谢重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那股怨恨,但这个时候容不得他去想宋家的事情,宋茴现在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谢重星陪了她很久,临走前,放下一个u盘,里面是谢重星整理出来的资料。
宋茴一边无声流泪,一边颤抖着拿了u盘,插进了电脑里。
谢重星在宋茴面前没有说自己过得多惨,因为自己再怎么说,还不如宋茴自己用双眼看得直击灵魂。
谢清河去世已经是无法挽救的事实了,宋茴再怎么爱他,都是要向前看的。看到他十八年里都生活在叔叔婶婶的折磨之中,宋茴对谢清河去世的沉痛悲伤也会有所转移。
她还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十八年里都生活在地狱里的儿子,她但凡对他有一点母爱,都会想用剩下的时间好好对待他,而不是去殉情。
谢重星走到电梯处,没走远,宋茴抑郁症仍然很严重,虽然平常可以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有说有笑,但一旦停药、一旦情绪波动太大,都会轻生。
他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她已经看完了资料,便拿出钥匙重新进了屋。
宋茴满脸都是泪地看着他,很快,她站了起来,小跑过去,抱住了谢重星。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宋茴哽咽着说。
谢重星抱住她,鼻子一酸,轻声说:“不用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苦了。”
谢重星吸了一口气,轻声问:“妈,你能和我一起生活吗?”
宋茴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抽了一口气,哭音浓重:“嗯,妈妈陪你,陪你结婚,陪你到老。”
谢重星一直以来的心病总算解了,他可以松一口气了。
只是想到了让他们一家三口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他心里始终怀着一股怨气,恐怕要看到他们彻底倒台,他才能吐出这口气。
回到寝室,谢重星一打开门,就看见秦钟越坐在他床上,捧着他的被子,将脸埋进去,发出猛地呼吸的声音,而后悠悠地感慨道:“……好香啊。”
谢重星:“……”
谢重星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秦钟越一顿,抬起脸来,看见是他,非常镇定地放下了他的被子,说:“星星,你回来了啊。”
谢重星看了看外面,没人,他小心地关上门,对秦钟越说:“你这样好像一个变态。”
秦钟越理直气壮地说:“闻我老婆的被窝怎么能算是变态?”
他顿了一下,挺了挺胸,一脸骄傲地道:“就算是,那我这也是合法变态!”
谢重星:“……”
作者有话要说:越崽:只要能和老婆亲近,色魔变态我都认了!
第107章 百因必有果
秦钟越看他不说话,沉吟片刻,说:“如果你觉得亏的话,你也可以去闻闻我的被窝。”
谢重星说:“那倒也不必。”
秦钟越个子高,腿很长,去谢重星的上铺压根不用爬楼梯,撑着床板直接就能跳下来了。
他大步走到谢重星面前,仔细看他的脸,谢重星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大大方方地抬起脸来,让秦钟越看见了他还有些红肿的眼睛。
秦钟越问他:“你眼睛怎么红了?不是又哭了吧?”
谢重星看见秦钟越注意到了他的异状,唇角微微翘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上前一步,抱住了秦钟越的腰,语气很轻:“嗯,哭了,所以你让我抱抱。”
他不介意自己柔软伤痛的一面被秦钟越看见,也希望能被包容温暖。
秦钟越抱住他,拍了拍的肩膀,声音充满了安抚宠溺的味道,“给你抱,给你抱,以后我把胸肌练大一点,这样你就能埋胸了,解压!”
谢重星:“……”
谢重星:“那倒不必,你现在就很好了。”
秦钟越嘿嘿地笑了起来,说:“或许你还需要一个亲亲?”
谢重星仰起脸,看着秦钟越那双澄澈的眼眸,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那就再亲一下。”
秦钟越低头,在他额头上嘬了一口,笑得很有些狡黠,“这样?”
谢重星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装傻,也配合,说:“还不够。”
秦钟越羞涩地说:“我知道了,你好色哦。”
这也是老套路了,谢重星对此也格外宽容了。
秦钟越说完,便低下头去,吻住了谢重星的嘴唇。
因为在寝室,也不敢吻得太深入,很快两人就结束了。
谢重星说:“我妈知道我爸去世了。”
秦钟越被谢重星耳提面命过不要在宋茴面前说谢清河的事情,所以知道宋茴不知道,他有些唏嘘,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谢重星语气认真地说:“玩玩他们,再让他们一无所有。”
他看向秦钟越,微微笑起来,问:“你会觉得我狠毒吗?对亲人都这么狠。”
秦钟越看见他这个笑容哆嗦了一下,这样笑,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啊,他义正言辞地说:“不会啊,宋家算你什么亲人啊,其实你根本都不用跟他们虚与委蛇的,我能帮你的,不对,我爸能帮你的,他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不起他!”
谢重星看他一脸真诚,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无论他怎样,秦钟越都喜欢他。
谢重星心里一片柔软,情绪激荡,他垂下眸,低声说:“我真的很坏,我不希望他们过的好。”
秦钟越认真地说:“你这样很正常,你妈妈那相当于是被宋家卖给了戚家,跟人贩子没什么区别,买家可恶,卖家也一样可恶。你现在和我是一家的,就算你不出这口气,我也要为你出这口气!”
谢重星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宋茴前辈子很早就自杀死掉了。
后来谢重星弄倒了戚家,宋家有没有对付他其实已经没有印象了,宋家太微小了,上流圈子里根本就没有这号姓,没了一个宋家就跟没了一只蚂蚁一样,他没法注意到。
现在谢重星还不是秦氏的副总裁呢,这回轮到他来守护他了!
秦钟越振奋起来,好像终于找到了事情做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就给秦向前打电话告状去了。
秦向前现在都怕了接他电话了,小时候秦钟越还是很可爱的,搞得他父爱泛滥,硬是跟钟凝争辩自己能将秦钟越养得很好,钟凝才放了手,结果这孩子越长,他就越愁。
到现在都愁得一直掉头发,再看见秦钟越电话打进来,他都已经想装看不见了。
但又惹不起秦钟越,要是一直不接,他就会一直打——这一点也跟他很像。
妈的,他的种!
秦向前还是接起了他的电话,一接通,他儿子那活力满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对他又爱又恨的一点也在于此,秦钟越总是很活泼,声音里也尽是澎湃的活力。
听见他的声音,秦向前一天下来的疲惫都好像能减轻很多,但听多了,听完了,他又能一口气没上来,憋在心里郁闷个老半天。
秦钟越不知道老父亲心里的嫌弃,大声甜蜜地喊:“爸,我好想你啊!”
秦向前嘴角抽了抽,沧桑地说:“你没事是不会想我的,说吧,又有什么事情。”秦钟越有些诧异,委屈地说:“爸,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哪儿有没事就不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每分每秒,吃饭学习的时候都在想你!”
秦向前说:“放屁,你现在眼里只有媳妇了吧,还能想起你爹叫什么名字。”
秦钟越语气深沉地说:“既然你心里有数,又何必戳穿我这个善良的谎言呢?”
秦向前:“……”
你就不能再辩解一下吗?啊?
秦钟越又活力满满起来,说:“爸,你帮我治治戚家啊,还有宋家啊,我老婆不能受委屈!”
秦向前点了根烟,跟秦钟越说话就得抽一口烟,才能将胸口的闷气给吐出去,“……我这不是在治吗?审查组已经去查戚家的资产了,他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就算卖掉好几个分公司都填不清,而且戚泊君性格那么唯吾独尊,你信他身上能干净到哪里去?你再等等看吧,戚泊君这情况,或许还要坐牢。”
秦钟越一听,语气欢喜,“爸,你真厉害,那宋家呢?宋家你怎么搞?赶紧把他搞了就完事了,星星今天又哭了,哎我真心疼死了。”
秦向前说:“你老爸忙得脚不沾地也不见你有心疼。”
秦钟越关怀地说:“那爸你别说这样的话,我还是很心疼你的,我从去年开始不就总让你好好休息吗?我看你最近好像头发都稀薄了一点,爸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你要是秃头了,我也会紧张我以后会不会秃。”
秦向前:“……”
不能气,不能气,他呢喃:“有因必有果。”
秦钟越接了一句:“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秦向前:“……”
他麻木地挂断了电话。
秦钟越被挂了电话,也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他的确对秦向前有点缺少关心,谢重星都比他更关心秦向前,还有时间就给秦向前订午餐,送保健用品,对秦向前很是体贴周到。
相比之下,他好像每次给秦向前打电话都是有事。
哎,他这个儿子实在是太失职了!
秦钟越决定去学做饭,亲自给秦向前做便当。
他这样的聪明才智,学个做饭还不是手到擒来。
秦钟越去家庭厨房进修了一天,就开始给秦向前做便当,给秦向前做之前,先给谢重星做了一桌饭菜。
谢重星被他一个电话叫回来,看到一桌子的菜,有些迟疑:“这都是你做的?”
秦钟越挺起他的胸脯,骄傲地说:“对,都是我做的!到时候我就给我爸送饭去!”
他一边说,一边为谢重星盛好了饭,用期盼的眼神盯着谢重星,“星星你来尝一尝!”
谢重星相信了他,但他很快发现,他相信得太早了。
谢重星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给你爸送饭了。”
秦钟越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好吃吗?”
谢重星看着他那张无辜的脸,喉间一哽,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这已经是能不能吃的问题。”
“……”秦钟越不信邪,“不可能!我明确按照食谱一步一步做的,没有任何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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