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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权力抱怨母亲。
要恨就该恨那个丢掉了他和母亲的男人。
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小孩儿的心里悄然生根发芽，阴暗面逐渐扩大，俞木站在一边看着戚远面对那些面容模糊的男人，也会表露出笑容，亲昵地喊他们一声叔叔。
但眸子深处却已经盈满了戾气和杀意。
那是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让俞木站在一边看着都觉得心底生寒。
九月份升上小学，迫于学校的压力，魏雪终于不得不让小戚远恢复了男装。
因为是幼儿园直升小学，所以小戚远的打扮变化让以前和他同班的孩子都感到震惊，且不能接受。
后来校园小团体形成，几个孩子便联合起来整天欺负小戚远，说他是娘娘腔，大骗子，有几次严重到架着他的手臂，扒他的裤子，查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男孩子的东西。
看到了就满脸鄙夷，说他恶心。
当时俞木也因为戚远是男孩子的消息恍惚了好几天，戚远几次找他一起回家，他都借口有事跑了。
直到那天，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看到那几个孩子欺负戚远，实在忍不住，暴脾气上来揍了几个小鬼头一顿，并放狠话他们要是还敢这么对戚远，就打断他们的腿。
处理完这帮臭小子，他转身看到眼睛红红的男孩儿，心一下又软了。
最后只得一边挠头一边叹气，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小天使妹妹变成臭弟弟的现实。
俞木在旁边看着小戚远冲过来抱住他，呜咽着哭泣，心里也不好受。
可没等他难过多久，岚生突然开口说。
【俞哥，你被老大算计了。】他顿了顿，松口气：【还有……幸亏你来得早。】
俞木疑惑：什么意思？
【我注意看了，老大手里一直攥着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而且他故意挑的你回家的这条路，并计算着你走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在巷子里等着这几个小孩儿围过来。】岚生说：【因为你接受不了事实冷落他了，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制造机会，强迫你接受他的新身份。而这次如果你不帮他，他就会死心，并且用手里的小刀把周围的孩子都捅了。】
他叹气：【我实在不想用这种想法去揣测老大的意图，但我忽略不了那把小刀。】
俞木把视线转向小孩儿的手，果然发现了袖口到手掌处藏着的刀。
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戚远表面上是扑在他怀里哭，可实际上微微上翘的嘴角却骗不了人。
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儿，俞木愣了愣，却到底无奈地笑了起来，声音里也没有半点儿责备的意思。
他说：我现在无比庆幸他算计了我。
俞木知道戚远既然愿意把这些记忆都呈现给他看，就说明对方相信自己知道了他的本性之后仍旧会接受他。
而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人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这些孩子欺负戚远在先，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再说如果戚远对他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很可能早就因为精神崩溃而去做了更疯狂的事儿，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
这件事发生之后，俞木和戚远的关系便又开始好了起来。
作为校霸的俞木公开声明以后要罩着戚远，所有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嘲笑小孩儿。
而两人的相处模式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男孩子之间的放开交心。
于是，不过一年级的小戚远也学会了逃课。
并负责在俞木打游戏的时候给他在门口放风。
说是放风，其实他管俞木借了二年级到六年级的旧课本，在对方在游戏厅酣畅淋漓的时候，自己则坐在外面看书，以惊人的速度自学了起来。
【果然，老大从小就是学霸。】岚生笑话俞木：【跟某个只知道玩的人就是不一样。】
俞木：……你闭嘴。
其实看着小孩儿埋头苦学，俞木心里也挺五味杂陈的。
最怕身为天才，还努力的人。
在这一点上，他很佩服戚远。
*
场景消散，戚远小学六年级，十二岁。
魏雪答应了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让他们对戚远做到最后。
然而，这次戚远反抗了。
他拿刀划伤了男人的手背，不出意外被暴打了一顿，在家里躺了三天，用鸡蛋努力让脸上的伤痕消肿，才在六月份的天气穿着长袖长裤去到学校，参加了毕业典礼。
那时候俞木在上寄宿高中，学习也紧，但还是特意请假一天来学校参加了小孩儿的毕业典礼。
他还拿爸妈给他买的手机给戚远拍了照片：站在台上捧着毕业证书的少年在看到他招手后，对他弯起眼睛，笑了笑。
阳光洒在戚远柔软的黑发上，更衬得少年温软如玉，漂亮的像个天使。
和高中的自己一起站在台下，俞木喉结滚动着，把眼泪憋了回去，也牵起嘴角，跟着笑起来。
原来，你一直都在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我看。
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一切，承担一切。真的…傻得让人心疼。
*
临走前俞木又揽着戚远的肩膀让人给自己和少年合了影，这张照片后来被洗了出来，两人一人一张。
场景转换，他看着戚远把这张照片夹在了众多日记本的其中一本里，并锁上了书柜的门。
那些日记本，俞木知道，都是这些年来，戚远记录的他和对方经历的一切，详细到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记忆从这里断了一下，后来又重新拼接，却成了暗色。
俞木看着戚远一次次拒绝那些男人，又一次次被惩罚。
被男人殴打，被魏雪扇耳光，这样过了两个月后。
魏雪终于帮他拒绝了那帮男人，改成用别的方式替代。
可这两个月已经给戚远的心理和精神造成了很大程度的伤害。
俞木看到少年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洗澡的时候会很用力地搓洗身体，直到出血才察觉。
在这样的情况持续半个月后，戚远开始自残。
他用玻璃片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借助疼痛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儿。
再后来，少年终于睡着了。
可俞木却知道，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而他这个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升上初中的戚远因为外貌过于出众，再次沦为群嘲对象，面对将他围堵在校外的学生。
他收紧了手指，歪了下脑袋，露出了俞木熟悉的笑容。
——一个像极了苏慕寒的笑容。
他看着瘦弱的少年以极敏捷的速度，将锋利的美工刀抵在了为首的学生喉咙上，缓声道：“你想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刀子割下去，血会流出来，你起初觉得自己泡在温水里，后来会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可是你找不到可以取暖的东西……你会慢慢地死去，你的尸体会变得僵硬，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肥大，散发出尸臭，招来苍蝇……”
他笑起来：“那些苍蝇会从你的鼻孔里钻进去，产下虫卵，孵化出来的蛆虫会吃掉你的大脑、内脏，从你的嘴里爬出来……”
周围的学生听着他阴森森的话，又看到他手中的刀，尖叫着跑走，而他刀下的人更是不争气地吓尿了裤子，手脚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戚远垂眸，蔑着他，半晌，笑出声，收了美工刀，道了句：“废物。”
【作者有话说：这时候小远就开始像个病娇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小和尚是五岁被关到塔里的，小远是五岁被妈妈关在衣柜里的；魏狗子是十二岁受折磨的，小远也是十二岁险些失身的，这都是前面的伏笔呀
第294章 最后一个世界05
【应该就是这时候开始的吧。】岚生声音凝重：【老大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俞木点了点头，视线凝结在戚远的脸上，发现对方虽是在笑，可眼里并没有丝毫笑意，一双眸子冷的瘆人。
背着书包的少年走出巷子，跟俞木擦肩而过的瞬间，场景再次变化，画面变得明朗，他看着高中的自己骑着自行车载着戚远去电影院看电影。
当时戚远初一，他高二，虽然忙，但他素来有些小聪明，学习上不用太拼命就能有份不错的成绩，所以还能挤出时间忙里偷闲。
这两张电影票是他朋友买完后又临时有事去不了，就把票让给他了。
俞木记得这部电影一直到现在都很有名。
名叫《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
少年的戚远坐在自行车后座，故意亲昵地搂着俞木的腰，脸贴着对方的衣服，眼里的戾气和杀意散去，只剩了满足和依赖。
俞木怕痒，不让他搂着，他就撒娇，反正打死不松手，最后俞木只能妥协，僵硬着上半身，绷紧了肌肉才能专心骑车。
昏暗的电影院里，俞木随着电影剧情或哭或笑，戚远则全程都在偷看他，并在俞木感到难过的时候轻轻把手放在了男生的手背上。
当时俞木还沉浸在至尊宝失去紫霞仙子的悲痛里，并没有注意到戚远的小动作，等到发现时，戚远早已撤走了手。
曲起手指，缓缓摩挲，像是在回忆方才的温度，少年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在心里偷笑出了声。
电影结束，两人走出影院，去推车的路上，俞木忍不住和戚远讨论剧情。
“星爷怎么总拍这种看着是喜剧，其实却是悲剧的电影？”他叹气：“要是结局至尊宝能和紫霞在一起就好了。”
“因为生活本来就是悲剧。”戚远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在俞木有些错愕的视线下改了口：“这应该就是导演的想法吧。”
“嗯。”俞木回神，赞同道：“星爷成名前的经历似乎挺坎坷的。”
戚远转移话题：“其实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台词。”
“哪一句？”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俞木眼睛一亮，下意识接道：“我知道后面是，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云彩……”
“没有这一句。”戚远打断他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俞木，笑容好看：“只有那一句。”
他认真地重复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拯救我于水火，照亮我仅剩黑暗的世界。
你是我的英雄。
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俞木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
这是戚远对他的第一次告白！
原来从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察觉到……戚远看他的眼神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多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这个场景过去，后面便是戚远夜里抱着俞木的校服躺在床上，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纾解自己的欲望。
俞木表情僵硬，轻咳一声，捂住脸，后背阵阵发麻。
这臭小子，这种记忆也不知道避讳一下。
好在场景很快便转换了。
只是这次转换后，画面又变成了暗色。
魏雪死了。
戚远初二的这一年，魏雪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抢救无效，告别了人世。
俞木接到戚远的电话，便想也不想就从学校里逃课赶回来，罗秋媛和俞河已经知道了他很在乎戚远，再加上同情戚远的遭遇，所以看到俞木出现也没有责备他，
一直僵硬着脸，目光空洞无神的少年在看到俞木的瞬间，眼泪决堤。
他扑到俞木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让站在旁边的人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那份痛苦和绝望。
俞木轻吐出一口气，心里仍旧感到憋闷难受。
看了魏雪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旁观者，说不埋怨对方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母亲，魏雪并不合格，甚至可以说行径恶劣，如果有人报警，她所做的一切足以让她坐//牢了。
可是他却知道，戚远十分重视这份感情。
这从脑域世界，他给反派母亲的设定就能看出来。
不管母亲怎么对他，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本心，珍惜着对方。
心里阵阵刺痛。
俞木走到盖着白布的女人面前，弯下腰，鞠了一躬。
“虽然你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可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感谢你将戚远带到这个世界上，感谢你在他小时候给他的那一丝温情。”俞木加重了语气，像是发誓一样，说道：“但是从今以后，我将会取代你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陪着他，让他幸福。”
他说：“逝者安息，也愿你下一世没有苦难，可以幸福安乐。”
他的话音落下，这个场景也随之过去。
黑色的豪车停在大院外，戚远家的大门紧闭，外面守着西装革履的保镖。
屋子内戚远和高大的男人面对面而坐。
那男人虽然五官英俊，可脸色却不如普通人红润，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看起来像是生了病。
“你是我的儿子，跟我回主家认祖归宗是你唯一的选择。”
男人用的命令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和母亲等了你十四年，可你却一次都没回来过。”戚远捏紧桌上的玻璃杯，注视着男人的目光浸着森寒的杀意：“我不信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同住在一个城市里这么久，你会不知道我们和你的关系！”
魏雪是戚承罪当初在夜总会偶然遇到的一个端酒小妹，因为容貌过于出众，被当时以风流闻名的戚少爷看上，骗身骗心后，还以为对方会娶自己，带自己回家。
可以戚承罪的地位，又怎么可能会娶这样一个除了脸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的傻女人？
所以魏雪的结局注定是悲剧。
她舍不得打掉孩子，但未婚先育在当时对一个女人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魏雪在乡下的家人直接和她断绝了关系，把她赶出了门。
于是女人只能在生下戚远之后，带着孩子来到A城，希望戚承罪能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收留他们。
可惜当时戚承罪正和沈家的大小姐热恋，那位大小姐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戚承罪直接吩咐手底下的人把魏雪赶走，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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