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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九澜知他这是答应了自己陪同进城，也不耽搁，干脆利落地变回手指粗的小蛇，像万年前那样蜷缩在俞木的掌心。
感受到掌心的冰凉，俞木心里微动，一些细碎的画面闪过脑海，他皱了下眉，细想却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他将夜九澜的弟子服收进乾坤袋，又把那柄玄戈剑挂于腰间，在触及到剑柄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额间突然发热，他用手去触碰，夜九澜问他，“怎么了？”
然而下一瞬，小蛇的金色眸子就瞪圆了。
他在俞木的额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印记。
当初在锁魂台，师尊自封五成修为时被天道留下的印记在此刻浮现，一样的形状，颜色却转为了墨蓝色，透着些许诡异。
“没事，只是有点热。”印记完全浮现后，那股灼热感便消失了，俞木收回手，提着剑推开了阮城的大门。
他用了灵气，力量加成数倍，推开十米高的城门并不费劲，推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俞木赶忙用灵气罩隔绝气味，但那短暂的时间也几乎令他作呕。
俞木苍白着脸色，目光之中满城全是断开的手脚，破开的胸腹，肠子脏器散乱地堆积着，城民的尸体在中央被垒高成一座小山，最顶上趴着一只半人半妖的东西，还在抱着一具尸体，尖长的爪子在胸腔内翻搅，画面血腥至极，令人胆寒。
俞木制造出来的动静吸引了那妖兽。
他回身和俞木对视，两排尖长的牙齿里挂满了肉丝，赤色的眸子里突然闪过笑意。
“师尊小心！”夜九澜察觉到不对劲，急的他将师尊都喊了出来，却依旧没能阻止俞木入梦。
这妖兽名为魇，原型是人面牛身鹿尾巴的一种怪物，能够无视对手修为强制使其进入梦境。
梦境中不断上演着对手一生中最痛苦，最后悔的，最难堪的事，一遍又一遍，直到将其灵魂折磨到崩溃。
俞木事先并不知道会对上魇，所以措不及防与其对视中了招。
然后……他在梦境中见到了封狱。
第92章 黑化妖主徒弟22
魇创造的梦境非常逼真，满城残肢血污皆已不见，入目的是厚重的石棺，苍凉的古墓。
在一片灰色中，额间有着淡红色花瓣状疤痕的小和尚面对着他，对他说，“俞木啊，其实说起来挺好笑的。
“两年前我还在抱怨那群秃驴给永狱讲的那些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佛经故事多么无聊，如今自己却也成了那些故事的一员……”
小和尚的右手扣在胸膛处，一寸一寸地深陷进皮肤，鲜红的血涌出来染红了布料，可他却只轻皱着眉，说，“我把这颗心交给你，便也算是和你融为一体了吧。”
嘴角渗出血，他却笑起来，说，“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感受这个世界，站在阳光下过你想要的生活……
“俞木啊，你和我不一样，你很善良，很干净，有很多人会爱你，你还阳之后可以过得很幸福。”
俞木愣愣地看着他，纷杂的思绪在脑中纠缠混淆，种种画面闪过脑海，他几乎下意识地迈出一步，伸出手要去阻止小和尚伤害自己的行为。
可手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他只能站在离着青年不远的地方看着小和尚的手继续陷入皮肤，撕开胸腔，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掏出来，握在手上对他笑，颊边的梨涡浅浅，干净好看。
他说，“俞木，我希望你幸福。”
“啊……”头疼的要炸裂一样，手中的剑落在地上，俞木双手抱着脑袋，支吾的字节从喉咙里滚出来，伴着痛苦的哽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看着小和尚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地面。
他头疼的几乎不能站立，便爬到小和尚的身边，扶着他，拥着他，呜咽着。
“封狱……”嘴里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俞木将小和尚抱在怀里，用力到浑身发抖，他喊，“封狱……”
然而下一瞬，怀里的人消失，场景再变，小和尚便又站在了他身边，像方才初见时那样将手放在胸膛上，对他重复着刚才的话，再一寸一寸地将心脏挖出来呈到他面前。
“俞木啊……”
“俞木啊……”
“俞木……”
俞木痛苦地抱着脑袋跪在地上，耳边充斥着封狱自尽时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他的胸膛里转动翻搅，疼的他额头都渗出了汗，脸色也转为惨白，几乎呼吸不上来。
小和尚……
小和尚……
封狱啊，你回来好不好？
你活下来好不好？
求求你，活下来……
*
【宿主！！宿主你醒醒！！！】系统的声音传进意识，俞木猛地睁开眼睛，从那无止境的噩梦中醒来，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难看的厉害。
系统小心翼翼地发问，【宿主，你还好吗？】
俞木没说话，他将那些负面情绪压制下来之后便开始消化起了堆积了这些年的庞杂信息。
当初，他是被夜九澜从天界“踹”下来的。
他本身并不想历劫，就是因为担心会失去记忆，结果夜九澜那兔崽子仗着比他强，还用了小心机把他哄到了通往凡间那个井边上，毫不留情地把他给“踹”下来了。
然后他就把一切都忘了，连着前面三个世界和系统还有任务全都忘了。
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十八年，搁谁都不会高兴。
而且本来封狱就是他的意难平，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记忆又有了感情，却陷入了刚才那种堪称恐怖的轮回刺激里，能保持现在这种冷静，已经很不容易了。
俞木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让还在发懵的脑子迅速清醒。
【宿主，你要是好受点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吧……】系统小声说，【再不回去，夜九澜要撑不住了……】
俞木：……呵。
【……宿主！！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的任务对象啊！！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系统听到他这声呵，心里慌得一批，生怕俞木因为和夜九澜置气就真的不管他了。
俞木被他吵得脑仁疼，他说：放心，我没有不想救他。
实际上，俞木现在已经摸不清自己对夜九澜是种什么感情了。
万年前救了这小兔崽子，什么事都顺着他，结果这小子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趁他没了修为，压着他做了两个月，甚至玩起了囚禁play。
如今更是将他踹下了凡间，美其名曰渡劫，实际上却打足了小算盘，就在刚才还骗了“年少无知”的自己和他成亲，简直刷新了他对没脸没皮定义的下限。
但俞木没法否认，在凡间的这五年来，对方确实让他心动了，还不止一次。
夜九澜钻了俞木没有记忆的空子，成功让他动摇了。
“请务必保护好我啊，相公~”
脑子里蓦地想起夜九澜贱兮兮的话，俞木老脸一红，赶忙闭上眼睛，遵循系统告诉他的诀窍，调动神识，冲击着魇制造出的梦境，耳边响起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下一瞬俞木睁开眼睛，直觉面前寒光一闪，他还未来得及挥剑便被冰凉光滑的东西紧紧缠绕拽离了危险。
他垂头，看到卷着自己的是一截粗壮的黑色蛇尾，在他身上缠了两圈。
“俞木，你终于醒了！”夜九澜的声音从巨蟒嘴里发出来，那一对暗金色的眸子有俞木半个脑袋那么大，殷红的信子吐出来，着实有点惊悚。
“没事吧？魇的能力很奇特，能够让人进入梦境，你睡着的时候都是我在保护你。”夜九澜声音委屈，“都说是相公保护娘子，哪有娘子保护相公的，幸亏你醒了，不然我就危险了！”
俞木：“……”
听完他的话，俞木看了眼那边已经遍体鳞伤的怪物，沉默了。
他问系统：统子，这就是你说的再不救他，他就撑不住了？
【……】
两人还在城中，熏天的恶臭和血液的腥味叫俞木皱起了眉，他顺着夜九澜的话说下去，“辛苦你了，我来解决它。”
“嗯嗯。”夜九澜立刻松开了捆着俞木的蛇尾，缩到了正常大小，躲在俞木身后，一副小媳妇儿的乖巧模样。
俞木：“……”
这只魇修为三阶，比俞木少了整整一阶，而且现在已经被夜九澜折腾了个半死，俞木没费多大功夫就弄死了他。
他用了传信纸鹤给云霄门发去了阮城的真实情况，之后便出了城门，将这一城混乱交给负责的人处理。
许是当了太长时间的真 仙尊，现在的俞木虽然仍旧抵触血腥的场面，却也只是脸色苍白不太适应罢了。
俞木放完了纸鹤，回首看依旧保持蛇形的夜九澜，问他，“你为何还不恢复人形？”
哪知夜九澜用那双暗金色的蛇眸望着他，调侃他，“我的衣服不是还在相公的乾坤袋里呢，你要是不给我，我现在变回原形就是不穿衣服的哦~”
那个哦~成功让俞木的脸变色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起立敬礼。
他赶紧把属于夜九澜的东西还给他，背过身去，让他赶紧换好了再回来。
黑蟒托着衣服往林子深处游走，在确定俞木看不到的地方停下，缓缓变作人形，身上却并不是如他对俞木说的那样一丝b挂。
黑色的长袍覆盖住体表，夜九澜几乎在变成人形的同时，用手捂住了口唇。
“咳、咳咳……”黑红色的血不断涌出喉咙，就像咳不完一样，将地上的青草全染成了墨色，摊开了一大片。
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将淡青色的弟子服扔到一边，不叫它染上血迹，又咳了一阵，才从乾坤袋里拿出药瓶，却发现凌风给他的药竟只剩下最后一颗，吃完了就没有了。
他方才为了保护师尊，强行突破了天道的限制，短时间内提升了修为，如今降下来，便要受到成倍的反噬，再加上这个一直缠着他的毒，这一下就要了他半条命。
夜九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远离了血迹，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把那粒药吞入腹中，仰头看了看散去阴云的蓝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在魇制造的梦境中，他听到师尊喊了封狱的名字。
用包含着痛苦，绝望，怜惜和悔恨的声音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他听得出那种悲切，不是作假。
师尊想起封狱了。
在本该忘却一切前尘的历劫期间想起了封狱……
即便夜九澜不断安慰自己这是因为魇的特殊能力，才让师尊想起了封狱。
可心中却仍止不住地生出恐慌和嫉妒来。
他觉得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抓紧时间与师尊成亲，让师尊爱上自己。
不惜一切代价。
*
夜九澜换好了干净的衣服从林子里出来，和俞木对上视线，发现对方看着他的目光非常复杂。
现下有了系统的帮助，俞木已经知道了夜九澜刚才的若无其事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表面笑嘻嘻，背地里吐出来的血都有半缸了。
这小兔崽子真的长大了。
知道不给别人制造压力，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
就是这样，才让他心疼，让他放不下。
哎……
俞木对他招招手，夜九澜走过去，领子动了动，发现他的师尊正在动手给他整理卷边的领子。
心脏颤动的厉害，夜九澜苍白的脸上悄悄爬上一点红晕，然后他听到眼前的青年对他喊。
“小九。”
暗金色的眸子陡然瞪圆了，夜九澜错愕地看着俞木，指尖都跟着颤抖起来。
俞木抬眸，对他笑了笑。
“成亲都需要准备什么？”他说，“我们去买吧。”
第93章 黑化妖主徒弟23
在凡间历劫的这几年，夜九澜从来没让俞木叫过他小九，所以对方应该不知道这个称呼才对，那么……师尊在想起封狱的同时也恢复了记忆吗？
可是没听说过有天界的修士历劫的时候还能想起前尘往事的啊？毕竟想起来的话，这个历劫还有意义吗？
“师尊？”夜九澜压下心底的兴奋和疑惑，尝试着叫了俞木一声。
“突然提起师尊做什么？”俞木做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师尊不是在云霄门闭关呢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好坏啊！！】
俞木冷笑：这小子骗了我五年，该付出点代价。
“哦……不是……”夜九澜赶紧解释，“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小九……”
“小九，挺好听的，你不喜欢吗？”俞木挑了挑眉，问他，“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听我喊你一声娘子？”
“……”
【哈哈哈哈！！！】
人之常情，当你撩别人的时候，别人害羞，你就能继续骚下去，可刚被你撩到害羞的人，突然对你骚起来，是个人都受不住。
所以夜九澜成功脸红了。
他微微别过头，干咳了两声，然后去拉俞木的手，转移话题，说，“那我们去买吧，现在就去！”
“嗯。”俞木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窘迫，心里爽的不行，他将挂在腰间的玄戈解下来递给夜九澜，“佩剑还你。”
夜九澜接过的一瞬间，两人的手同时接触到玄戈，一道声音在夜九澜的脑海里响起。
暗金色的眸子微颤，夜九澜顿住了动作，这样握着剑很久，久到俞木没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才回过神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夜九澜脸上的红晕已经完全消退下去，惨白的厉害。
俞木直觉他情况不对劲儿，皱眉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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