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阳:“哼,金屋藏娇。”
陈君陶:“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陈君阳小声哼哼,不说话。
决明:“其实阳阳说得也对啊,楚怜那么小心地不曝光相齐的存在,以至于缉凶处都不知道他,这俩人关系一定很好。当年楚怜和宋灵能顺利从无人区来到京州,还落了户口,多半是相齐帮的忙。相齐是富二代,能拿钱开路,他可不就连自己的岁数都篡改了吗?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宋灵说‘他疯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但相齐没有再记录了。应该说楚怜那件事后,他就再没登陆过这个网盘。”
相野却盯着“他疯了”这三个字,陷入沉思。
那厢闻月带着小熊来送下午茶,看到缉凶处的这一个个,明明待在同一栋房子里,却又各自坐在不同的地方戴着耳麦聊天,甚是无语。
这跟面对面坐着聊微信有什么区别?
缉凶处,社恐天堂。
闻月摇头叹气,遂略过了相野,直接把他那份吃的递给邢昼,说:“邢队长,这是相野的份,你帮忙拿上去吧。他要是睡饱了,你带他下来坐坐啊,下面正凉快呢。”
邢昼点点头,拿了就走。
闻月:“……”
很好,是邢队长的风格。
可是相野犯懒,不愿意下楼。摇椅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躺着思考,更容易出奇迹。
邢昼也只是顺着闻月的意思问一问,见他不愿意,也不勉强。他就站在摇椅边,问:“你对刚才的信息,有什么看法?”
刚才的相野异常沉默。
相野:“还没有头绪。”
邢昼:“不急。至少相齐对你,不全是假的。”
这是安慰吗?
相野抬头看向邢昼,他知道,邢昼又看出他隐藏的情绪了。就像在烂尾楼时,他看出相野心情不好,帮忙打扫客厅一样。来到京州之后,相野逐渐开始了解过去的相齐,心情复杂在所难免。
刚才的画提醒了相野,至少他是带着爱出生的。在他不知道的遥远的京州,有人为他画过画像,当做一件重要的事记录下来。
“哦。”相野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更像是嘟哝。
翌日,京州美院历届优秀毕业生作品展正式拉开帷幕。
因为相齐的画已经丢失,所以相野不打算去看了,安心留在民宿训练。正如他昨天说的,楚怜其实在推着他往前走,如果不能主动出击,那就只能被动等待。
可他没想到,转机来得那么快。
相齐的画出现了,就在展览上。更准确地说,是那副画的仿作、抄袭作,被堂而皇之地摆在最醒目的位置。
作者叫钱秦,作品名《哀艳》。
最先发现的当然是决明,他虽精力有限,但背后还有一整个信息小组,时刻关注着各方面的动静。
而这幅画被看出是抄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画上的人是楚怜,又不是楚怜。
那是一个青年略显颓唐地坐在椅子上的场景,身子自然地歪斜着,眼眸低垂,手里拿着本书,却不在看,将掉未掉。
夕阳洒落在他身上,浓重又艳丽的色彩里却透着股哀意。
这不就是相野在相齐的视频里看过的那个画面?只是画上的人换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几个小小的改动,楚怜就不是楚怜了。
先不说相齐会不会篡改楚怜的长相,光看这幅画的署名,就根本不对!
“钱秦……”相野立刻想到了那位钱教授,突然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钱教授,他曾收藏过相齐的一幅画,但那副画后来又被偷了。
他也姓钱。
“我被骗了!!!”决明愤怒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钱秦是钱教授的儿子,那幅《哀艳》就是他的成名作!画不是丢了,根本就是被他们抄袭了,不敢拿出来!垃圾!”
相野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站起来,拿起拐杖就往外走。
前厅,所有人齐聚一堂。
邢昼飞快做出安排:“阳阳、桃子,你们去美院,看好那副画,问清楚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展览上,再想办法找到相齐的辅导员。决明,盯着钱秦,不要让他跑了。相野,你跟我去找钱教授。”
所有人分头行动。
半个小时后,邢昼和相野来到钱教授家门口,按门铃、敲门,都无人应答。此时愤怒的决明已经把秦家的大致情况都摸清楚了,钱教授是独居,清苦的文化人做派,门生众多,德高望重。
儿子钱秦则名利双收,是个经常出现在镁光灯下的,并不跟他一起住。
决明曾联络过钱教授,所以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可此刻再拨打,却怎么也打不通。
邢昼和相野对视一眼,察觉到不妙。相野主动退到一旁,由邢昼破门。“砰!”门被踹开,撞到墙上又弹回来。
巨大的声响惊扰了邻居,但无论是邢昼还是相野都无暇顾及。
屋里并没有人,但却有一间房门是锁着的。邢昼办事雷厉风行,一扇门是踹,两扇门也是踹,前后间隔不过十秒。
他大步进去,相野紧随其后,但却在走进去的下一秒就蹙起眉来,因为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糟糕的气味。
尿骚味。
正对着房门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年男子。一小瓶白色的药散落四周,水杯也打翻了,玻璃碎了一地。
他已经死了,尸体还没有冷却和僵硬,像是刚死不久。或许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惊恐的画面,他面容狰狞,双目圆睁,头发散乱,甚至连倒下的身子都呈现一种扭曲的挣扎的姿势。
活像是见了鬼。
没留一滴血,但是却吓到失禁。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已知的时间线:
2002
4.21 相齐遇见宋灵、楚怜
2004
4.20 谷雨,相野出生
2012(相野8岁)
6.5 画像
6.13 锁灵符问世
7.8 沈延之、宋灵遇到山洪
7.10 楚怜杀人夺骨,叛出缉凶处
8.16 相齐来到江州,带走相野
2022(相野18)
4.19 老头火化,楚怜出现
6.15 假父母上门
6.18 相野和邢昼相遇
第17章 哀艳
警察来了,邢昼和相野作为第一目击者,被带回警局问话。邻居们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脸上充满着好奇和探究,也有一丝面对死亡的惊惧。
而相野坐上警车就在闭目养神,一边听着决明的忏悔,一边飞速思考。
“是我的错,我没有仔细调查清楚就相信了钱立春的鬼话。如果我好好查一下钱家,肯定就会发现那幅抄袭的画,进而发现他在说谎。”钱立春就是钱教授,决明说起钱家人来,还是咬牙切齿的。
“还有,我查到了,那个钱秦是跟相齐同一届的学生。”
闻言,相野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泛起冷芒。
前排的警察从后视镜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一惊,可再回头看时,相野又恢复了沉静模样,看不出丝毫问题。
相野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因为他知道缉凶处的善后能力。果然,警察很快接到一个电话,脸色骤变。
邢昼适时敲了敲车窗,道:“麻烦去京州美院。”
警察脸色几度变换,他倒不是对这两人有什么意见,反正他们只是第一目击者,不大像是凶手。他更好奇两人的身份,于是一边让同伴掉头,一边好奇地问:“兄弟,你们什么部门的啊?”
顶头上司跟他打电话,都把他吓到了。
邢昼:“抱歉,不方便说。”
警察就知道这多半是在执行什么机密任务了,说出来反而坏事。只是他又瞧了相野一眼,怎么这队伍里还混进来一个学生呢?特招的?某方面的人才?
相野还在思考。
邢昼的安排是最正确的。钱秦靠着《哀艳》成名已久,这幅画就是他的代表作,那这么重要的画,不可能随意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展览上,至少相野前两天去美院的时候,丝毫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消息。画会出现,必定有人暗中搞鬼,所以邢昼让陈家双胞胎去美院,第一时间控制住画。
还有那个辅导员。
如果说决明有错,错在粗心,遗漏了关键信息。那相野也有同样的问题,他早该想到的,为什么缉凶处的第一轮排查没有查到钱立春,反而是他和邢昼去美院进行实地考察时,从辅导员的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
因为钱立春根本与相齐没有多大的交集,所以缉凶处的第一轮排查才没有查到他头上。而相齐也根本不可能把楚怜的画像送给别人,楚怜甚至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真相是,那副画来路不正,钱立春一定不会拿出来给别人看,所以才会骗决明,画早就被偷了。他也更不可能到处跟人说,他收藏了相齐的画,这应该是个秘密,不是吗?
那辅导员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钱立春死了,钱秦的抄袭作诡异地出现在展览上被所有人围观,这像什么?像报复。
哪怕观众还被蒙在鼓里,可只要相野是清醒的,他就会撕开那层肮脏的遮羞布,让钱家人的真实面目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谁会大费周章做这些事?
只有楚怜。
他只要看一眼那幅《哀艳》,就知道它是抄袭的。原作者客死异乡,抄袭者名利双收,他躲在暗处不方便出来,于是相野成了他手里的刀。
可相野又无法拒绝这样做。
不一会儿,美院到了。
警车畅通无阻地驶入校园,可到了艺术馆附近,却发现这里被堵住了。一溜的车子把本就不宽敞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还有很多路人、学生在旁边围观,闹哄哄的,保安在极力维持秩序,但场面仍有些失控。
警察一看不妙,连忙向局里汇报。
邢昼护着相野穿过人群,找到侯在外面的陈君阳。陈君阳的脸色并不好看,压低声音说:“钱秦的律师来了,带着一大堆保镖。”
决明赶紧跟上,他现在手头要办的事有点多,难免有些手忙脚乱,“那是有名的金牌律师,看样子是想立刻把画带走。”
远远看过去,校方的人正在跟律师交涉。如果此时让律师把画带走,那校方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他们怎么拿到的画?难不成是偷的?堂堂高等学府去偷画?万一闹到网上,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钱秦配合,说画就是本次展览的一个惊喜,哪怕只展出这一天也行,至少明面上过得去。
此时看到警车来了,校方代表的心咯噔一下,言语间不由带上一丝质问:“不是说好了什么事都可以谈,你们报警了?”
“不是我。”律师蹙眉:“蒋主任,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而且今天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来这里,是为了找回他丢失的画。现在画无缘无故出现在你们的展览上,就算我要报警,也是完全合理、合法的。”
蒋主任都当主任那么多年了,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被他噎得气血上涌,但又不得不按捺下来,嘴里满是苦涩。他本想请律师进去谈,避过其他人探究的视线,可这位油盐不进,非要站在这大门口,那不就是把他们的脸面往地上踩?
最重要的是,如果学校真的有错就算了,偏偏他们也不知道画是怎么出现的,这气可不就受得特憋屈?
“金律师,钱先生的父亲好歹是我们学校的教授,他自己也是本校的优秀校友,我们同出一门,何必闹得这样难看?不如各退一步。”蒋主任道。
“蒋主任,不是我要为难你。画是坚决不能在这里随意展出的,其余的事情都好谈,但我现在必须立刻把它带回去,让钱先生过目。”金律师不卑不亢。在他看来钱秦也是绝对的受害者,好端端地画被偷了,当然要拿回去。而且那么一幅具有重大意义的代表作,是可以在交易市场拍出高价的作品,怎么能随便在什么毕业生作品展上展出?
那不是自降身价?就算是母校,也不行。
双方各执一词,始终谈不拢,而这时警察已经过来了。他们确实没人报警,但不会想到有人会把另一个案子的警察引到这里来。
相野看着眼前依旧吵嚷的人群,问决明:“钱秦为什么没来?警方已经把钱立春的事通知他了?”
决明:“他早来了,在车里呢。看到有辆银标的车了吗?那是钱秦的专属座驾。大人物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自出面。”
相野:“视频做好了吗?”
视频是相野在上警车之前让决明做的,有关于那副画的抄袭对比视频。
决明:“那个,队长……”
邢昼转头看着相野,道:“你这样会把事情闹大。”
相野冷笑,“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大声呼喊,就会被捂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朗朗乾坤,无事发生,不是吗?”
邢昼微微蹙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相野:“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此刻的相野说话带刺,但双方其实都明白他真正刺的是什么。唯有陈君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插嘴道:“我不知道啊。”
可惜没人理他,决明也闭麦了。
相野直视着邢昼的眼睛,继续说:“钱立春只说画被偷了,没有直接否认画的存在,说明他必定是知情的。钱立春、钱秦,都是一丘之貉,从根上就烂了,谁也别说谁干净。但是他死了,有句话叫死者为大,你听过吗?”
邢昼只是看着相野,没有回答。
相野轻笑一声,说:“有时候无辜的人被害死了,还有人嚷嚷着受害者有罪论。真正的罪犯死了,却会有人说,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你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就是钱立春偷了画吗?你没有,美院也会更愿意接受一个已经死去的被儿子无辜蒙蔽的老教授不是吗?你就只能接受这个和稀泥的结果。而钱立春死了,他就拥有了光环,他会被悼念、被维护,人们会自动为他的行为找到借口。错过了今天这个时机,让钱秦有了反应的时间,还有钱立春之死这张免死金牌,他还可以当一个大孝子,搏一搏舆论的同情,痛哭流涕以求忏悔。画的原作者呢?他也死了,只是死得无人问津罢了。你知道吗?他死以后,画廊的老板最后一次来收画,看我可怜,多给我加了五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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