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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得野(悬疑推理)——弄清风

时间:2021-02-01 11:27:10  作者:弄清风
  相野:“曹月的父母真是宁玉生杀的?”
  决明:“目前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曹月的父母每年都会到医院进行定期体检,身体原本也很硬朗,却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先后因癌症病逝,你不觉得奇怪?鹿野有一种植物叫阎王草,这种草的汁液如果被人服用,会引起细胞病变,看起来就跟癌症差不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是很难查出来的。”
  相野沉吟片刻,问邢昼:“你觉得曹月有嫌疑吗?”
  邢昼:“或许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语毕,两人齐齐回头看向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一栋别墅。二楼主卧的窗帘还在颤动,像是有人刚刚把它拉上。
  决明不解地问:“你们不会觉得曹月跟宁玉生的死有关吧?”
  相野:“人肯定是楚怜或者楚怜的手下杀的。曹月没有那个力气干脆利落地绞死宁玉生,案发当时,她在疗养院里,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决明:“那她的嫌疑从哪儿来?”
  “我其实一直有一点想不明白。”相野一边继续跟邢昼往前走,一边说:“宁玉生为什么会把楚怜安排进自己买给情人的别墅里?”
  决明愣住。
  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奇怪。宁玉生贵为宁海老总,什么地方不能安排?为什么偏偏选这里?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挂在情人名下的房子,和挂在自己名下的房子,有什么区别?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难不成……这根本就不是宁玉生安排的?他不知道楚怜就住在他眼皮子底下?”决明的语气逐渐变得惊讶,而越是惊讶,他却越觉得,这样好像更说得通。
  宁玉生也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了,楚怜要除掉他,他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吗?那他为什么还独自去别墅送死?
  除非,他根本不知道别墅里住着的是楚怜。
  相野:“楚怜想要掌控鹿野,排除异己是第一步,但以他的作风,他不会直接大咧咧跳到台面上,所以我倾向于——他一直是躲在幕后的,宁玉生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决明咋舌:“那关山花园17号岂不就是一个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坑吗?楚怜到底是怎么住进来的?他偷偷住进来的,还是于丽丽背叛了宁玉生,或者干脆是……曹月?”
  没有证据的事,说多了也是猜测。更何况就算曹月参与了,也是有仇报仇而已,相野更在意的是她有没有跟楚怜见过面。
  这话他没说出口,那厢邢昼已经吩咐决明:“先不要声张,暗地里查一查于丽丽和曹月。”
  先前排查的重点都在宁海集团内部和楚怜身上,对于跟宁玉生有关的这两个女人,倒没多在意。
  此时已近日暮,相野看看时间不早,便打算先去见裴光。邢昼不跟他一起去,那还得把他送回民宿,让简寒栖或者闻月陪他,现在回去时间刚好。
  可是等到车子驶离关山花园,邢昼却问他:“演出地点在哪儿?我们直接过去。”
  相野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来,古怪地看着他。邢昼触及到他的视线,又问:“怎么了?”
  “你可以不去。”相野道。
  “正好有空。”
  “哦。”
  相野继续闭目养神。
  邢昼见他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仔细想,却想不出什么原因来。去或不去,他好像都不满意,难道真的是青春期吗?
  青春期就意味着:无解。
 
 
第27章 卑劣
  演出八点开始,到七点五十九分,还有观众匆忙赶来。
  五六百人的场子,勉勉强强算是站满了人,前排几个姑娘举着手幅和荧光棒,演出还没开始就满脸悲戚,提前为偶像的最后一场演出送上眼泪。这样的做派自然引来后面某些人的不满,聚在一起侃侃而谈,言语之间好似根本不认识“裴光”是谁。
  这样的声音淹没在喧闹声里,哪怕音乐声开始响起,现场也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可是台上的歌手好像也不在乎台下的观众在想什么了,他站在立麦前,单手抚麦,随着音乐自然地摆动着肢体,没有化妆,唇色在灯光下略显浅淡,闭着眼,忘情地唱着歌。
  裴光。
  相野再次见到他,几乎快要认不出他。他留长了头发,没有化妆的样子略显颓靡,跟一年前那个阳光帅气的青年截然不同。
  可这样的裴光无疑是有魅力的,他唱的歌也很不一样,说不出具体属于什么风格。迷幻的、摇滚的,又带点爵士风格,纵情忘我,又在撕心裂肺时倏然回落,双手捧着麦,像呢喃自语。
  低沉的声音,叩击耳膜。
  前排的粉丝们不再落泪,似乎也才第一次看见偶像的另一面。后面的观众们也都情不自禁地被吸引,现场安静下来。
  只有裴光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他甚至没有做开场的自我介绍。
  他继续唱:
  “我要你,丢掉一切来爱我,
  浑身赤·裸,
  毫无保留,
  来爱这样的我啊。
  卑劣的我啊。
  他给你一个暗黑·童话,
  双手捧上荆棘的花,
  天真偷笑,
  无声祷告,
  来爱我啊,
  来爱卑劣的我啊……”
  相野听到一半,上网搜了一下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卑劣》。歌词没有那么的正能量,曲风也很小众,自然没什么人气。
  裴光唱得特别的忘我,在这一刻他仿佛就是那个卑劣的求爱者本身。如此剖白似的演唱,看上去不仅仅是在唱一首歌那么简单。
  相野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底下沉醉的歌手和沉醉的人群,灯光闪烁,一切都很迷离。场馆里有卖酒水的地方,这个场合适合来一点度数不那么高的酒,有点微醺。
  可邢昼不同意相野喝酒。他不光不同意相野喝,自己也不喝,因为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相野被拘束着,自由的天性就像套上了枷锁,想挣脱。可他每每想起邢昼在桥上跟他说的话,又不自觉地按捺下来,表现得乖顺。
  迷离的灯光里,他靠着栏杆,别过头望着下方的舞台,露出纤细脖颈。他刻意地不跟邢昼说话,又时而瞥他一眼,看他蹙着眉假正经的模样。
  《卑劣》这样的歌词,当然是无法赢得邢昼的认同的。
  活该。
  相野抱臂继续听着,一首又一首歌唱下来,裴光始终没有停下来说话。他好像在抓紧一切能够唱歌的机会,像燃烧着生命,多浪费一秒也不愿意。
  听了一个多小时,快散场的时候,相野和邢昼便提前退场,找到工作人员,让他们带着去休息室等待裴光。
  裴光来的并不快,因为舞台那边又响起了安可声。他走出几步,又在声浪中回到舞台上,红着眼眶清唱了一首歌。
  这首歌显然是不在计划内的,他唱完了跑下来,甚至不愿意再面对自己的粉丝。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很惋惜,相野能听见他们小声的议论,都在说裴光明明今晚的表现很出彩,为什么会选择退圈呢。
  很多人好奇想问,可看到裴光红着眼眶回来,又不忍心问了。
  离开舞台的裴光收敛了所有的张扬、外放,重新变得普通,也终于有了点从前的模样。看到相野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有惊喜,同时也有隐晦的踟蹰,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
  “你真的来了。”最终,他还是热情地给相野来了一个拥抱,就像一年前一样,单方面宣布跟相野成为了朋友。
  相野给他介绍邢昼,毫无情感地来了一句:“我老板。”
  裴光愣住,“这是你老板啊,幸会幸会。”
  看演出带着老板一起来的,裴光还是第一次见到。但带就带吧,反正是最后一次演出了,裴光随即笑着说:“你难得来一次,我请你们吃烧烤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烧烤摊,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公演,正好庆祝一下。”
  这么说着的裴光,一边往外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发圈,把长发随便一扎。他没有化妆,也就省了卸妆的功夫。身边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大喇喇走在街上,根本没人认得他。
  可相野分明记得,一年前他还是个对未来充满希望,坚信自己以后会成为天王巨星的男人。难道仅仅因为拒绝包养,怕被封杀,就心灰意冷了?
  更何况宁玉生已经死了。
  烧烤摊离演出地点不远,三人直接走路过去,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裴光夸张地吸了一口,便招呼相野和邢昼赶紧过去,这会儿正是烧烤摊最忙的时候,晚去了可占不到位置。
  好在他们今晚运气不错,裴光占到最后一张空桌,主动点了单,还自我调侃道:“老天爷肯定也知道我今天是最后一次演出了,终于让好运眷顾了我一次。”
  相野便顺势问:“为什么放弃?”
  裴光:“这个嘛……各种各样的原因吧。你也看到了,根本没几个人认得我,经纪公司也已经放弃我了,我再这样下去,吃饭都成问题。”
  相野:“你刚才的表演不差。”
  “不差吗……”裴光摇摇头,“那样的表演状态可遇不可求。如果以后还有人记得我,他们能记住这一场演出就够了。”
  相野主动给他倒了一杯啤酒,说:“我来京州之后还遇到过你的粉丝,她说很喜欢听你的歌。”
  裴光:“我的粉丝?”
  相野:“她叫曹月,你认得吗?”
  裴光直接摇头,表情看上去很自然。相野便又提了一句,“她是宁玉生的老婆。宁玉生你知道吗?这几天网上都传开了,一个大老板,在别墅里被人杀了。”
  裴光这才有了点异样的反应,故作惊讶地应和了几句,又很快把话题岔开,“啊,五花肉来了,今天这烧烤上得真快啊。快点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相野隐晦地跟邢昼交换一个眼神。裴光这反映,要么是伪装大师,要么是根本不会伪装。如果是后者,那他就是真的不认识曹月。
  思绪飞转,相野冷不丁地问:“你知道吗?我住的那栋烂尾楼,前两天塌了。”
  裴光霍然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道:“塌了?”
  相野:“是啊。”
  裴光喃喃自语:“怎么会塌呢……”
  相野:“不光是塌了,还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地下室。我那时候已经到了京州,看到照片的时候,都吓到了。”
  说着吓到了的相野,脸上丝毫没有被吓到的表情。反而是裴光,在听到“地下室”三个字时瞳孔骤缩,反应极度不正常。
  “你见过?”相野再次冷不丁发问,声音也刻意发冷。
  裴光哆嗦了一下。
  “我……”他抬头对上相野的眼睛,所思所想好像都在此刻无所遁形。可他还在回避着什么,讪笑地回答:“我怎么会见过呢。”
  相野:“是啊,连我都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地下室,你又怎么会知道。只是谁都不知道地下室的事情,死者的身份就没办法确认了……”
  “死者?!”裴光下意识地打算他的话,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连忙找补,“我有些意外,烂尾楼平时不是都没人吗?难道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相野:“嗯,那个地下室里好像关着个人,楼塌的时候直接把他砸死了。”
  裴光:“是这样啊……”
  他重新低下头去喝了口酒,香气扑鼻的烧烤送过来,却根本没有人动。相野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只要再串起一些细节,整件事情就会立刻明朗。
  思及此,他不由拿起酒瓶,想要给自己倒一杯啤酒。可他刚把手探出去,另一只手便从旁伸过来扣住了他的手腕。
  相野转头,微笑:“我成年了。”
  邢昼:“你还在做药浴,不能喝酒。”
  这理由强大到让相野无法反驳。他知道邢昼应该不会骗人,但直觉又告诉他,男人没一个不会撒谎的。
  相齐以前也抽着烟告诉相野:“男人没什么好东西。”
  相野反问他:“你不是男人?”
  相齐洒然一笑,“所以我是老东西,你是小东西,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十三四岁的相野,整天都想对相齐翻白眼。此刻他又反骨上线,左思右想没什么好主意,便放下烧烤,说:“我要喝可乐。”
  邢昼二话不说,起身去拿。
  啧。
  相野在心里无声吐槽,对面的裴光则根本无暇注意他俩的互动,他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良久,问:“地下室里的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死了。”相野说得斩钉截铁,他可以在心里为楚怜出殡。
  “这样啊……”裴光再次陷入沉默,手里机械地拿起烧烤吃着,味同嚼蜡。他本来有很多的话想要跟相野说,可听到这个消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顿烧烤,大家吃得各怀心思。
  裴光频频走神,最后付账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地多打了一个零,要不是老板及时发现,又转账退给他,他接下去几天估计得天天吃泡面。
  “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相野问他。
  “我可能……再看看吧,京州要混不下去了,那我就去别的地方,世界那么大呢,总会有适合我的地方。”裴光跟相野说了再见,转身走出几步,越走越慢,最终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如果,我是说如果——”
  相野和邢昼还停在路边没有走。
  裴光看着这两个气质迥异,但站在人群里都显得那么出挑的人,话又卡在了喉咙里。跟他们比起来,离开了舞台的自己是多么的普通啊,心底的小小的卑劣又如同沸水在咕嘟咕嘟冒泡,让他几近失声。
  相野还在看他,他终于扯出一个勉强又难看的微笑,高举起手挥了挥,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再来找我玩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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