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秋谁也不搭理,像个认真吃食物的仓鼠,眼神都不抬一下。
肖鸣夜感觉出不对劲儿, 站起来想抢下他手里的冰棍, 刚伸出手钟意秋就转过身躲开, 背对他继续咬冰。
肖鸣夜沉下脸,心里有点着急,猜到可能是工人们误会林玉芳是他对象, 惹的钟意秋不高兴了, 但现在人多他不能做亲密动作也不能解释。
刚想拉着钟意秋躲到下面的山崖去, 林玉芳跟着进来了,与来时的神采飞扬相比,此刻的她面色只剩尴尬失落, 她性格稳重大方,平时啥样的场面都能应付,现在却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端庄,见到钟意秋连招呼也没打。
“我下山了,你们忙。”她和肖鸣夜说,却没有看着他,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
肖鸣夜点点头说:“好,谢谢。”
高小包从外面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我送你吧,刚好下山买点东西。”
林玉芳没说话,低头在前面走,高小包在跟面跟着。
外面的工头喊开工,余博山再傻也看出钟意秋和肖鸣夜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难道秋儿也喜欢林玉芳,那真是愁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他拍了拍钟意秋肩膀出去干活了。
肖鸣夜翻开盒子看了看,里面还剩三根冰棍,钟意秋吃完一根又伸手进来拿,肖鸣夜一把撰住他手拉进箱子里,捏着他冰凉的手指淡淡的问:“吃醋了?”
钟意秋脸上看不出生气的表情,就是绷紧一张脸垂着眼不看人也不说话,两排长睫毛轻轻的抖动,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肖鸣夜的心冷硬如冰棍,此刻也化成了甜水,柔声说:“别瞎想,我都和她说清楚了。”
钟意秋像个闷葫芦,就是不吭声,他心里其实非常乱,林玉芳喜欢肖鸣夜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一个女孩子勇敢追求爱情,他是由衷的佩服。
肖鸣夜是什么样的人,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他心里也明白,别人不清楚情况,开玩笑说林玉芳是肖鸣夜对象,按理说他不应该生气吃醋,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
他恨世俗不公,他和肖鸣夜无论怎样恩爱,这一辈子或许都没可能坦然于众,也恨自己扭捏小气,一点点小事就像个女人似的闹情绪。
肖鸣夜是真急了,拉出他手拽着往外走,说道:“跟我回屋。”
下午的屋内,被晒的像个蒸笼,一进来就捂出满身汗,肖鸣夜却完全顾不上,关上门就把钟意秋紧紧锁在怀里,一手抱紧腰一手按住他后脑勺深深的吻住。
汗水流进嘴里,咸涩的味道在彼此舌尖交换,钟意秋心慌意乱,推开肖鸣夜大口喘气。
“嘴里全是冰棍味儿,真甜。”肖鸣夜捋着他柔软的头发,舔掉他眼角的汗水,轻笑着说。
钟意秋嘴唇被吮的嫣红滴血,一双丹凤眼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滚蛋!”
终于肯说话了,肖鸣夜一颗吊着的心落回原处,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汗,解释道:“别人不知道情况瞎说的,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不会再有误会了。”
钟意秋心累,“怎么说清楚?你都已经拒绝她好几次了,她还不是没放弃。”
“这次不一样,我告诉她我有爱人了,并且已经定了终身。”肖鸣夜说道。
钟意秋心里五味杂陈,突然间想哭又想笑,“定终身”这种文绉绉似乎只有小说里才有的词,被肖鸣夜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糙爷们认真说出口,有种原始的纯真,似乎这份爱情已经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还生气吗?”肖鸣夜问。
“我没生气。”钟意秋坚持。
“吃了那么多冰棍,还说没生气?”
“我是怕冰棍化了……”
钟意秋自己想想都难为情,坐在床边仰头问,“你吃了吗?”
“没。”
“一根都没吃?”
“嗯。”
“为什么不吃?”钟意秋像是明知故问。
肖鸣夜老实回答,“她的冰棍带着情意,我不能吃。”
钟意秋拉住胳膊把他扯下来,眯着眼说:“冰棍吃到我嘴里就成了我的情意,你吃不吃?”
“我吃到你哭。”肖鸣夜拽着衣领一把脱掉身上的短袖,压住他恶狠狠的说。
两人大白天的胡闹一场,山上没安全套也没油和药,钟意秋这次是疼狠了,事后本还想起身下山回去,站起来腿打颤的站都站不住,肖鸣夜也有点懊恼后悔,把他按在床上不让起来,自己穿了衣服又出去干活。
钟意秋想着睡一会天黑前回去,却不想一觉醒来都晚上八点多了,肖鸣夜等大家吃完饭后,借厨房蒸了一大碗鸡蛋羹,等他醒来喂了吃下,随便收拾下又抱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钟意秋下山时腿还在颤抖,因为折腾狠了腿软,还有就是因为害怕。义叔这段时间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谨慎,一定不能在山上过夜,只怕回去要挨一顿收拾。
从村里穿出来,刚走上木桥就看见对岸桥上走过来的人,钟意秋所有小心思瞬间消失不见了,满心都是愤怒和恶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胡宴朋了,上次交锋还是过年时举报他,胡宴朋从派出所回来装模作样的去找他们,但是不见面不代表没有仇,郑丽丽的惨剧或许他不是直接导火线,但是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袁玉兰流产就更体现出这人是个无耻混蛋。
钟意秋胃里翻腾,看他一眼都觉得难受,胡宴朋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和黑皮鞋,推着一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打扮的像个乡镇干部。
在桥中间遇见,钟意秋就当不认识他,直直的往前走,胡宴朋却突然横过自行车拦住了路。
“钟老师,还记得我吗?”胡宴朋伸了一下胳膊,像是展示他手腕上的手表,笑着问道。
钟意秋不说话也不看他,绕过车头继续往前走。
“钟老师,这河上就一条木桥,咱们一人走一边,谁也别碍谁的道。”身后响起胡宴朋故意拉着长音的冰冷声音。
无论是第一次见他时,他一副高高在上的领导样子,还是他上次去家里不伦不类的装逼样,胡宴朋一直都保持温和的微笑模样,钟意秋曾经还纠结很长一段时间,总感觉印象中的胡宴朋和传说中的邪|教头目不是一个人。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钟意秋转过身扫了一眼,他身高要高出很多,微微抬着下巴垂眼说道:“桥只有一条,路却有无数,走大路,行正道,歪门邪道不用别人挡,自己也会走到死路。”
胡宴朋又恢复了他虚假的笑容,夸张的点了两下头说:“文化人说话就不是不一样,受教了。”
钟意秋看到他这个样子胃里更难受了,转身想走却又控制不住的补充一句,“无论做什么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感情也是。”
胡宴朋楞了一下,像是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像是发现好玩的事情一样,勾起一边嘴角邪性的笑了一下,说道,“我听说袁玉兰喜欢过你,追求过你挺久,你没看上她。”
钟意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冷冷的盯着他。
胡宴朋推了自行车摆正,回头皮笑肉不笑的说:“你都看不上,我能看上吗?”
他说完就走了,钟意秋独自在桥上楞了很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人只是玩弄袁玉兰,根本就不喜欢她,那为什么要订婚?
他想不明白,心里像一团乱麻似的,等到了院子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还要面临一场考验,腿又不自觉的发软。
义叔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剪烟叶,烟叶非常麻烦,卖的时候烟草局要检验后分等级算价钱,所以烤好后有黑边的地方要修剪掉。
钟意秋挪着小步到他身旁,默默坐在小板凳上先认错,“义叔,我回来了,昨天在山上睡午觉,不知道怎么了就睡死了,醒来都八点了,就没回来……”
“一个人睡的啊?”义叔不看他,冷着脸问。
钟意秋并着双脚,一副乖孩子的样子,低头盯着帆布鞋的白色带子,低声说:“不是……”
义叔放下剪子,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无奈的说:“能不能听话?跟你说了要小心小心,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下次一定小心,我错了……”
认错态度积极端正,义叔一口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来,长叹一声说:“按说呀,你俩其实很般配,但是两个男人……肖鸣夜还好说,他光棍一人天生地养的啥也不在乎,你呢?你父母对你那么大的期望,以后咋办?不结婚了?你俩一辈子就不要孩子了?”
钟意秋差点脱口而出说“你不也没有孩子吗?”但是立马反应过来,及时咬住了舌头。
他犹豫了很久,试探着问,“义叔,你想过要孩子吗?”
这样的问题义叔不知道被问过多少次,早已习以为常了,随意答道,“咋了,想学我啊?谁不想要孩子,但这事不能强求。”
钟意秋抠紧了裤边,声音微颤的问,“如果你有孩子呢?已经24岁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秋儿:敢追我二哥,我就吃光你的冰棍!感谢在2020-09-01 00:28:52 ̄2020-09-02 23:3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分别
义叔只当他是开玩笑, 手里剪刀不停,低头有些抱怨的说:“那我真是亏了,24岁正是嫁人的年纪, 我刚有个小棉袄一天还没暖和到呢,就要给别人了。”
钟意秋心里突的一下, 以前他真没想到这一点,如果李乐乐是义叔女儿, 可能刚相认她就要结婚了,义叔看着女儿出嫁岂不是更难过……
但是现在这些不重要, 他从小板凳上下来,往前挪了两步蹲在义叔旁边,小声却郑重的说:“我说的是真的,她叫李乐乐, 李云梦的女儿。”
义叔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钟意秋话音落下时他手里还在忙活着,左手刚拿起一片烟叶黑焦面积比较大,他正琢磨该从哪里下剪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钟意秋觉得可能有十分钟, 也可能仅仅只是的几秒钟, 义叔像是突然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手腕抽搐几下开始不断的抖动,他抬起头面状惊恐的看着钟意秋, 急切又胆怯的问, “你说谁?你刚才说的啥?”
钟意秋第一次见到义叔这样, 干农活的人都黑,尤其是在夏天,虽然义叔不是天生就黑皮肤, 但也不会白到哪儿去,但是此刻他的脸色却像刷墙的白石灰一样,带着一种灰暗的冷白,没有瞪眼但黑色的眼珠却像是要掉出眼眶一般,大到恐怖。
钟意秋有点害怕,抓住他胳膊先道歉,“义叔对不起,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找人去调查你的事,但是现在有眉目了,你先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
义叔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又固执的重复一遍,“你刚才说谁?你说话没有?”
钟意秋心里太慌了,言简意赅的直接坦白,“李云梦的女儿,叫李乐乐,今年24岁了,在北京和外婆一起生活。”
义叔又愣了几分钟,嘴里无意识的重复道,“李乐乐……果真叫乐乐……李乐乐……”
烈日当空的盛夏,他的样子却给钟意秋瘆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义叔是不是想岔了,他忙补充道,“李云梦一直单身,孩子十几岁的时候才带回国……义叔……她可能是你的女儿……”
钟意秋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沟通,每句话都说的不好,心里乱七八糟,嘴上语无伦次,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把义叔给整疯了。
义叔快速的呼吸起来,像是老式的风箱呼哧呼哧大喘气,他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还是平时冷静儒雅样子,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栗,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啊——”钟意秋低叫一声往后弹开。
义叔手里的剪刀拿不住,掉下来正砸他脚面上。
幸好不是尖头冲下,但是大铁剪刀非常沉,刚好砸在脚趾的位置,疼的钟意秋一下子坐在地上,恨不得抱住脚吹一吹。
义叔总算是被唤醒了,把他扶起来坐到小板凳上,弯腰去脱他的鞋子。
“没关系,等一下就不疼了。”钟意秋拉住义叔的手,又急忙站起来单腿跳着往屋里蹦,一边说道:“义叔你等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看,你等我一下!”
李乐乐的照片放在信封里,他一直藏在衣柜怕被义叔不小心翻出来,这会儿忙着去翻找心慌的不行,连着衣服一起胡乱扯出来,掉在地上也没心思管。
义叔呆愣楞的站在葡萄架下,拖鞋也没穿,赤脚踩在爆嗮过的水泥地上一点也感觉不到烫。
钟意秋把照片递过去,他抬起手却不接,常年干农活的手指长满厚茧,发黄的指尖碰到照片边缘却不敢碰触。
钟意秋直接把照片递到他眼前,说:“你看,这是李乐乐。”
义叔像是被吓着了,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身体,但是钟意秋递的太近,照片里人浅浅的笑容针一下扎进他眼睛里。
钟意秋紧紧盯着义叔,怕他接受不了冲击情绪太激动,但义叔也只是躲了一下,还是抬手接过照片仔细看,表情似喜似悲,整张脸从煞白渐渐涨的通红。
钟意秋傻愣愣的问,“是不是很像你?”
“不像。”义叔整个眼圈都黑红一片,哽咽的说道,“像她妈妈……和云梦一模一样。”
钟意秋最怕义叔哭,慌乱的抚着他后背,一股脑的交代了,“我姐姐找到了李云梦……阿姨表哥的儿子,他说李乐乐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所以义叔,我们都觉得……她可能是你的女儿。”
眼泪一颗颗掉在照片上,义叔用手掌不断的擦拭,手指碰到照片上的人,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他犹豫许久,哆嗦的问,“云梦呢?她也一直……没结婚?”
钟意秋最怕他问这个,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自己也跟着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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