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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斯凡盯着那本相册问：“我能看看吗？”
谭柯柯愣了愣，随后说：“当然可以。”
相册被递到了萧斯凡的手中，确实如谭柯柯所言，这张照片上有不少他以前认识的朋友，都是曾经在高中时期一起打过篮球的人。不过那些人随着他高二那年休学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现在怕是一个都认不出了吧。
他心中摇摇头，收回那份记忆。想要合起相册，把相册还给谭柯柯，不料却在相片最后排不起眼位置处发现一个眼熟的家伙，这个人看上去像是在哪见过。萧斯凡仔细去看，越是回忆自己在哪看到过这个人，越是觉得眼前出现一层迷雾怎么都让他看不清。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时间不早了。”正当萧斯凡马上就要联想到谁的时候，突然陆航抽走了他手中的相册还给了谭柯柯，“我们也该走了。”
“恩？可是……”我们才刚来啊？
“没关系，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忙吧。”谭柯柯拿着相册，脸上透露出遗愿完成的神态，她对陆航说：“非常谢谢你能把这孩子带过来见我。”
陆航点点头。
心里并不为此而有所触动，他眉头微微皱起，突然后悔起自己带萧斯凡来见对方的决定。因为刚才那张照片上的男孩分明就是凌庭筠，他看得清楚那家伙十八年前的脸就是这副模样。
他忘了十八年前谭柯柯和凌庭筠是同班同学，毕业照里势必会有凌庭筠的照片。可他没想到事情就是凑得这么巧，偏偏十八年前的毕业照出现在这个时间点，又偏偏被萧斯凡所看见。
幸亏萧斯凡并没有认出那个人是谁，不然他怕是会好奇地追问下去。
毕竟当年萧斯凡对那家伙的好可是有目共睹的。
“我们这么着急走了好吗？”出了医院大门后萧斯凡觉得不是特别妥当，他询问陆航，“你待会是有什么事情吗？突然这么急？”
陆航回答：“没什么事。但是越待得久你暴露身份的可能性越大。虽说你和谭柯柯已经十八年没见过面了，可以她对你的执着未必不能把你认出来。加上她心愿已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帮她的了。”
这些话当然是说给萧斯凡听的，对于谭柯柯要不是因为她有所用处，陆航怎么也不会拉着萧斯凡来看一个将死之人。说得好听点医院那种地方能少去就少去，去多了带有晦气，谭柯柯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是因为长相好才被称之为校花。
陆航找上谭柯柯也只是因为谭柯柯是当年萧斯凡唯一相处过并可能与之恋爱的女孩，想要萧斯凡不去关注凌庭筠喜欢上别的女孩子，自然从谭柯柯身上下手最为妥当。
谁知萧斯凡对谭柯柯并没有那种感情。
不过感情这种事说不准，他觉得当年萧斯凡和谭柯柯错过了，现在萧斯凡和谭飞飞未必不能成。至少他们在一起比对方和凌庭筠在一起好多了。
听完陆航解释的话萧斯凡也觉得有点道理，他靠在车子后背上，等待陆航送他回家。没有人发现在车子的后视镜上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带着鸭舌帽鬼鬼祟祟跟踪他们的人。
这个人从两人吃饭开始就一直跟着，直到从医院出来，他才停下了跟踪的脚步。待车子驶离后，这个人摘下了头上戴着的鸭舌帽，赫然就是陆淼。陆淼对他爸和萧斯凡的关系已经好奇了整整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他时刻关注两人的动态，直到今天两人再次相聚，他才有机会跟踪他爸，继而顺藤摸瓜地探听出萧斯凡的身份。
原来萧斯凡压根不是什么十八岁的少年人，而是一个三十六岁的家伙。听他爸和对方话语中的熟悉感，很有可能这个人是当年和他爸一起上学的同学，而后因为什么事情失踪了十八年。
所以对方究竟是谁呢？
陆淼越想越觉得萧斯凡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回到家后他打开华高一中的校园官网和校园贴吧，搜索萧斯凡这个人名，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碰巧找到了有关于十八年前萧斯凡的一丝半点消息。
大概是由于那时的萧斯凡是华高一中的风云人物，不少帖子还有留存萧斯凡八卦的痕迹。看完帖子里的零星记录，陆淼开始推测起萧斯凡真正可能存在的身份，按照萧斯凡住在萧越外公外婆家的住址，以及对方和他爸和凌叔叔认识的可能性，还有那个弄大别人独自从而休学的八卦。
所以对方极有可能是……
想到这个猜测，陆淼顿时心不静了，他知道这样的猜想实在是荒谬，可三十六的人都变成了十八的人这件事更加荒谬。
第二天，陆淼赶早去了凌家。趁萧越还没起床，他将萧斯凡堵在了客厅拐角，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你和萧越究竟是什么关系？”
萧斯凡因为大早上赶过来的疲倦感都因为陆淼的一声问而消散了个精光，他侧过身子说：“你什么意思？”
陆淼冷笑，“你不要装听不明白。我问你你究竟是谁？一个三十六的人顶着十八岁的脸，你认识我爸，认识凌叔叔，故意接近萧越，你究竟是不是……”
“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萧斯凡严肃神情道。
“我没有乱说话，昨天我跟了你们一天！”
因为这句话，萧斯凡总算皱起了眉头，他眼中出现些慌乱，可神态中却没有表现出来。他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陆淼哑言，拖了半天才回答：“你真的是——萧越的小爸？”
直到早上睡醒，陆淼才想起他曾经从哪听到过萧斯凡这个人名，记得小时候他常被萧越念叨他小爸的事，萧越的小爸就叫萧斯凡。可是由于后来他和萧越闹翻，两人不怎么再交流，他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然也就忘记了这个人名。
昨晚他猜测萧斯凡极有可能和萧越关系匪浅，直到早上他才想起原来不是什么关系匪浅而是压根就是父子。
所以萧越是萧斯凡的儿子？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吧……一直到现在就算是询问出了口，陆淼也认为自己的猜想是荒唐的，一个拥有十八岁模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另一个十八岁家伙的爸爸。肯定是他猜错了，是他猜错了。
不料萧斯凡却仿佛如释重负般应下：“我是。”
与此同时楼梯上传来一声巨响，那是瓷碗打破摔碎在木质地板上与之发生碰撞的清脆声。两人齐齐往上看去，只见萧越震惊状看向萧斯凡，思视线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恨。
“萧越。”陆淼出声喊。
萧越仿佛失去了魂魄，行尸走肉般越过那堆碎瓷碗渣走到萧斯凡面前，一字一句询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我小爸？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他脸上带着笑，慌乱到极致的笑。
“你说话啊！”他突然吼出来，发狠似地揪住萧斯凡的衣领，“你他妈回答我！你刚才说的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我耳朵有问题是不是？萧斯凡，你怎么可能是我小爸呢？怎么可能？”
“萧越……”陆淼在他身后出声。
萧越立刻回头，红着眼吼，“你闭嘴！”
吼完之后立马回头，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他似乎并不相信这样一件荒诞的事实。更不相信他记忆中那个把他抛弃的小爸和眼前这个时常关心自己的萧斯凡是一个人。明明眼前人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家伙，怎么会是他那个失踪了十八年对他不闻不问的小爸！
可是记忆在这一刻开了阀门，以往被掩埋的八岁之前的记忆在瞬间都回了笼。他清楚地想起八岁之前他有从他爸那里、他陆叔叔那里、他外公外婆那里听到关于小爸的名字。
名字就叫萧斯凡！
可是由于他实在过于厌恶那个人，选择性地遗忘这个名字，导致他长大后记不起自己的小爸叫什么，也不清楚对方的长相究竟是什么模样。谁知兜兜转转对方竟然在十八年后回到他身边并且成为了他的同桌。
可笑！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你他妈——”萧越猛地一把拉拽萧斯凡的衣领，把人推出去一大步，“给我滚！”
萧斯凡稳住身子，站好说：“萧越，这件事我……”
“你承认了对不对。”萧越嘲讽道，“你一个三十六岁的人隐瞒身份和我成为同学，是不是觉得很有趣？看着自己的儿子每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不是很欣慰？补习，你在指导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么笨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孩子？”
“……我没有……”
“你没有，我有！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才能狠下心来抛弃孩子抛弃家庭，原来那个人就是你这模样。萧斯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隐瞒身份陪在儿子身边，帮助儿子努力学习考上大学？这种套路早就过时了！”
第38章
“萧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眼见萧越激动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下一秒就会呈现崩溃的状态。萧斯凡急忙解释道，他有太多的理由想告诉对方了，十八年的失踪并非他的意愿，就算之前的他或许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相信自己做得已经算得上合格。
可是没能等萧斯凡开口说句话，萧越就将人拉拽到了大门边，指着门外说：“滚出我家！我不想听到你编出来的所谓的虚假的借口，那些讨好的话语你哄我爸听听也就罢了，但是我萧越绝对不会心软！”
他恨了他小爸整整十几年。
头两年时不懂事，恨意中还夹杂过一丝期待，期待他小爸什么时候突然出现，这样他或许会勉强原谅对方。但后几年清楚知晓了，所谓的期待完全是多余，什么父子血缘亲情，在他和小爸之间永远也不会有。
那样一个抛弃家庭和孩子的人，算得上是什么好人！
被恨意冲昏头脑的萧越压根想不起为什么萧斯凡明明一个十八岁的人会是三十六岁的年纪，也想不起为什么对方会顶着十八岁的脸重进校园，更不想起对方为什么偏偏就成了他的同桌。
以往的好都像是讽刺。
以往经历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他的愚蠢！
可笑他还把眼前人真的当作了自己的好兄弟。
“萧斯凡，我萧越只有一位父亲，那就是我爸。”萧越通红眼盯着萧斯凡说，“而你，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出现在萧斯凡耳边时，要说他心里头没有任何难过情绪绝对是假话，可看着眼前人一副可怜兮兮有泪硬憋着的模样，心里头的那点难过也就随风飘散了。
到底是他对不起他。
站在凌家大门外，萧斯凡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萧越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那满腹的解释就硬生生地被吞咽了下去。他什么都没有做，叹口气后打车回了自己家。
萧家里萧父萧母疑惑地看着萧斯凡回来，萧母上前问：“你今天不是去给小越补习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斯凡回答：“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萧父萧母一惊，齐齐问：“他知道你是谁了，那他……”
“我被赶出来了。”萧斯凡苦涩一笑。
萧母怔了怔神，随后叹口气道：“也不怪那孩子，早些年的时候我和你爸也怀疑过你失踪的原因。那时候风言风语的，说的多少难听的话怕都听进了孩子的耳朵里，现在孩子长大了，这结就更加不好解了。”
说到这，顿了顿，又说：“要不我和你爸去找小越说说，那孩子对我们可孝顺。”
萧越对萧父萧母的孝顺是有目共睹，即便萧父萧母已经多年不在国内，可每年过年萧越都要去国外拜访两老。
年年如此，没有一次断过。
“不必了。”萧斯凡回话，他摇头解释道：“现在你们去跟他说，怕是要把你们也埋怨上。他恨了我这么多年，让他发泄发泄也好，至于之后……等明天上学再说吧。说不定气过了就好了……”
这话说得萧斯凡自己都不确定，他向来了解萧越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就以对方那记恨了十多年的前提来看，指不定明天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审判。可他无法逃避，这件事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来的那么突然。
第二天萧斯凡来到学校时，果不其然见到自己的座位被挪到了一边，凳子也被人随意踢到在地。而原本属于他座位的地方被萧越的一条腿杠着，对方正趴在自己的座位上补觉。
现在是早上六点五十，对方能赶在所有人来之前开门并且挪开自己的座位，可见起得有多早。
“萧越，你什么意思？”萧斯凡压低嗓音询问。
“什么什么意思。”萧越稍稍抬起脑袋，用一种斜视的目光瞥他，“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怎么，你老古董到需要我帮你翻译翻译吗？哦，也对。我忘记某人可是长我一辈的人，自然不懂我们这辈人的意思。”
“我告诉你我的意思就是——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因为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萧越……”
“别叫我名字！”萧越猛地站起，踢飞横挡在他面前的那条铁凳子，“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你凭什么！”
萧斯凡压下自己肚子里不断盘旋的酸涩，他虽然无法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也为此而觉得愧疚。但愧疚不意味着他将那些错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很多事情不是对方想的那样，他为什么要为一些不应该产生的误会而背负对方的怒气。
他可以退让。
他可以弥补。
他甚至可以任凭对方发泄。
但是他并不想让自己的脑袋上扣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萧越，这十八年的失踪并非我所愿。”萧斯凡解释道，“我承认我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也承认我对你远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的义务。我不奢求原谅，也不会寻求心理安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抛弃过你……从来没有……”
从决定生下萧越的那一天起萧斯凡就已经想好了一个人承担起生孩子、养孩子的责任，他甚至没有想过去找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结果还是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承担起了抚养孩子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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