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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萧父喊，萧母就走了过去。
两人相伴进了厨房，客厅就留下萧斯凡和凌庭筠两个人。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尤其是萧斯凡望了望凌庭筠的脸，之前那些调侃的话都不敢随意往外蹦了。或许是谁也不作声，更显得此刻的疏离感越发加强。
最后还是凌庭筠上前几步说：“我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的，而是……”他顿了顿，不知道这样的解释该怎么说下去。
或许是以往没考虑到身份这个层面，倒不觉得两人交谈起来有困难，可现在互相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别扭感就油然而生了。特别是萧斯凡，面对凌庭筠时总带着审视萧越父亲的那个角度。
“凌哥。”现在喊凌哥倒显得名副其实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那对方也不会提前去隐藏身份。
果然，听萧斯凡问完，凌庭筠就点了点头。萧斯凡说不上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两人隔着身份的相处就好像是一场游戏，现在游戏到了结局，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谢谢你照顾我爸妈，在我消失的这些年时间里。”萧斯凡先来了句感谢，笑容打散之前的隔阂感，却依旧把疏离放进了眼底，“说起来我陪在我爸妈身边十八年，后十八年都是你帮我陪的，你也像他们的半个儿子。”
“恩。”凌庭筠不知道如何回话。
“还有萧越，也喜欢你更多一点。”
“小越他……”
“没关系。这样很好。”萧斯凡一字一句说道，“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够一直陪伴在我家人的身边，在我没有尽到儿子责任的时候能够帮我尽到这份责任。所以你别担心，我不会和你抢抚养权的，萧越是你们凌家的孩子。”
“抚养权……”
凌庭筠垂着眸重复一声。他似乎没有料想到萧斯凡会跟他提起抚养权这件事情，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把萧越从对方身边抢走，只是这话题一出两人仿佛就跟离了婚的陌生人一样冷静而又冷漠地商讨着孩子的去处。
“对。”似乎怕对方不信，萧斯凡想了想说：“需要我签个保证书吗？”
青少年人大多是没有法律意识的，但他们也知道签署的保证书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应。萧斯凡只是觉得自己签一份保证书可以证明他说的话，并没有想过这份保证书对于凌庭筠来说是斩断两人之间联系的东西。
一直以来凌庭筠都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着萧越和萧斯凡扯上一点点牵连。
哪怕是这种牵连想起来有点勉强，但这都让凌庭筠为之开心。结果一句轻飘飘地抚养权不要，一句淡淡的保证书，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拟化了，只要再多说上两句，怕是这十八年所维持的感情都会在猛然间被斩断。
“呃，手写的算数吗？”萧斯凡看着不像在说玩笑话，他从自己的书包里抽出笔，打算再从草稿纸上撕页纸下来写。
凌庭筠及时阻止了他的举动，手指仿佛用了千斤的力量才把对方的手扣住，同时盯着对方的双眸说：“不用。”
那一刻，心头的那点温火彻底被熄灭了。
他挤出笑说：“萧越姓萧，永远是萧家人。可他也流着凌家人的血，所以不用证明什么。”
“好。”萧斯凡听着凌庭筠的话，不知怎么心里头莫名有些伤感。他忽视这种奇怪的情绪，把手里头的笔又塞回了书包。等拉完拉链，瞧见凌庭筠走到窗户前，嘴里头突然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些。
等人转过身，立马想耗子躲猫一样别过视线。
两人无声地坐落在客厅的沙发凳子上，中间隔了一大截，一人占据一边。电视播放出声音，可谁也没有看电视的想法。萧斯凡学着对方挺直腰板支撑了一会，等半刻就坐不住了。
他微微垂下身子，拿起遥控器问对方：“你要看什么吗？”
凌庭筠回答：“不用。”
萧斯凡放了遥控器，又把桌面上的果篮移到对方面前，“吃些吗？”
凌庭筠垂眸，视线落在对方移动果篮的手上，之后又摇头，“不用。”
一次次的不用让萧斯凡不知所措了起来，他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把视线挪到电视屏幕上，看了一会被里头的情节吸引住，不一会儿就随意瘫软在沙发靠背上。等电视播完，这才回想起身边坐着的这位，转头瞥对方不料对方依旧是那副直立身子的商人坐姿。
这么坐不累吗？
萧斯凡心里头无端冒出这个想法。
可对比一下自己的坐姿，只觉得自己的坐姿难看至极。他挺直身子，又开始模仿对方的坐姿，可不一会儿再次坚持不住。他起了身，悄悄地打算离开，毕竟现在这场景和对方坐在一起实属尴尬。
“你去哪？”谁知他一动，凌庭筠就转头问。
萧斯凡停下步子，哈哈两声说：“我就是去看看我爸妈饭煮的怎么样了。”于此同时，厨房里传来萧母的喊声，“饭还没好——斯凡你招呼一下小凌，我和你爸都忙着——”
“那我去下我房间。”听到萧母回答后萧斯凡又改了说法，“我想起我房间挺久没有整理了，也挺乱的，那什么我去收拾一下。”
“现在去？”凌庭筠问。
萧斯凡说：“对，现在去。反正不是饭还没好吗，那就现在去好了。等待会吃完饭估计都不知道几点了，现在去整理时间正好。”
凌庭筠皱皱眉接话，“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萧斯凡立马反驳，随后觉得语气有点干脆，放缓了说：“我房间跟狗窝一样，没地方入脚。关键是你是客人，不用来帮忙。我一个人可以，真可以。”
“客人……”
萧斯凡没听到凌庭筠的自言自语，而是趁对方发愣的时候转身溜回了自己的卧室。他的房间压根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脏乱，甚至可以说是井井有条，只是他人一进来就瘫软在了床上，一副格外享受的神态。
没等他享受一会，就听房间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了。
“谁？”他猛地坐起来身来，扭头看向门被打开的地方，却瞧见凌庭筠手里提着一桶水走进房间。
“不是打扫吗？我和你一起。”
萧斯凡愣了愣，傻傻看着那桶水，他可没有想过真的打扫啊。
凌庭筠不知他的心声，上前几步说：“分工协作，速度快。”等说完，又接了句，“我不是客人。”
“啊？”萧斯凡真的是一头雾水加无奈。
第45章
眼见凌庭筠真的撸起袖子准备给他的房间来个大扫除，萧斯凡立马上前去抓住对方的胳膊说：“不用，我一个人就行。而且这不马上就要吃饭了吗，你去坐那看电视，不然我爸妈还以为我不尊重客……”说到这，想起对方对客人这个称呼的排斥立马改口，“你。”
“在学校里没学过效率问题吗。”
“什么？”
“两个人合作去解决一个问题的效率比一个人去解决问题的效率要高的多。如果你要一个人打扫这间房间，花费的时间可能需要我和伯父伯母在开饭的时间点去等你。但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打扫的话，时间就会折半。所以你觉得哪个更适合你？”
“那肯定是第二个……但是……”萧斯凡刚刚想要解释其实他并不需要打扫这间房间，如果一开始就不准备打扫的话那意味着后续打扫所花费的时间根本不存在，也就没有所谓的效率问题了。
可凌庭筠压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拖把对准萧斯凡的脚下一拖，接着朝他身侧走过去，“麻烦让让。”
拖把都到了人脚跟底下，不让实在是不好意思。可一让出自己的位置，萧斯凡又觉得不对劲，合着眼前人都已经开始打扫了，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地在一旁看着对方打扫，只好从厕所里找了块抹布出来，认命擦东西。
其实房间并没有多少脏乱，甚至可以说是除了自然形成的少量细微灰尘，怕是也就只有那掉落在地的少量头发丝。
萧斯凡拿着抹布快速将房间里的东西抹了一遍，之后把抹布往水桶里一丢说：“差不多了。”整个过程持续十分钟不到，凌庭筠压根没有体会到和对方一同打扫的美好，手里头的拖把就被对方抢了过去。
“你也别拖了，拖得够干净了。”或许是之前相识下来的熟悉度打底，两人这会说起来话来倒没有刚才那么有隔阂感。
凌庭筠站着没动，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随后说：“你房间很温馨。”
凌家的房间很少有这么温馨的感觉，一系列的简约欧式风，充满了冰冷的线条感，一点都没有萧斯凡这间屋子所呈现出来的暖黄色风格。虽说这间房间整体的色调是男孩子常见的黑灰色，可这黑灰色里头夹杂了许多鲜艳的色泽，不免让房间变得更加有暖意。
加上堆叠在角落里的小孩玩具、婴儿床，更给这间房增添了生气。
“小越的东西？”凌庭筠上前摸了摸婴儿床的扶手。
萧斯凡顺着他的话看过去，点头说：“对。之前这些东西就放在我房间里，后来我回来就把这些东西收拾了一下，都是我爸妈买的，还挺有趣的。”说着，他拿起婴儿床上的拨浪鼓摇动一下，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你有想过……”
“什么？”
凌庭筠静静地望了萧斯凡三秒，最后摇头说：“没什么。”
萧斯凡略感奇怪，可也没追着问，而是说：“你家应该也有不少他小时候的东西吧。听说你不爱拍照，那你有存他小时候的照片吗？应该很可爱。”
“恩。”凌庭筠说，“家里有个照片集，有时间拿给你看。”
“好啊。”
两人约定好下次一起看萧越小时候的照片，虽然两人之间还没有那种暧昧感，但萧越是一个能很好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人，就算再刻意保持距离，也会因此渐渐变得靠近。
凌庭筠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愿意打破现在这种状态。
最后还是萧母喊了一句吃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把东西放好出了门。饭桌上萧父萧母不把凌庭筠当外人，热情程度堪比见到了许久未归家的儿子。可惜的是这场饭局里缺了萧越，不然一家五口人便是更温馨的。
饭后，萧母让萧斯凡送凌庭筠出门。
凌庭筠的车就停在萧家大门口，萧斯凡只需要把人送到门口就可以。上车前凌庭筠顿住了步子。
“凌哥是还有什么事想说？”萧斯凡问。
凌庭筠说：“对于我们，你有什么想法？我是说，对于我们之后的关系你有没有……”
“是朋友不是吗？”萧斯凡及时接话说，“一直都是朋友。我们都不用负担，当初是一场意外，现在只是意外中多了一个结果让我们两不得不联系在一起。凌哥，我可以保证无论之后你是结婚还是想和你妻子再要一个孩子我都不会干涉。我也说过萧越是凌家的人，我不会抢，但是要是你之后结婚了觉得麻烦，我可以把萧越接过来。”
“是朋友啊……”凌庭筠垂下眸。
眸子里闪烁着的光暗淡了不少，刚刚才升起的一点点信心在这种状态下瞬间被消磨殆尽。原本就不抱有期待的，只是一时间的错觉导致他以为有了点希望，不过朋友也好，至少是朋友了。
在商场上那么肆意的人到了萧斯凡面前就跟不敢探出爪子的小猫咪一样。
凌庭筠抓住车把手开了门，车子启动后从后视镜望着萧斯凡远去。他突然又振作起了精神，就算是朋友又怎么样，只要对方此刻依旧是一个人，他就还有机会。
如果这么快就放弃的话，他就不是那个甘愿等待对方十八年的他了。
回到家里，萧斯凡还没来及得消化所有事情的突然发生，萧母就把萧斯凡拉扯到一旁追问：“小凌走了？”
“恩，走了。”说实在话，萧斯凡对凌庭筠和他爸妈的亲昵感还没觉得适应。
萧母可不管萧斯凡有没有适应好，开口就问：“你和小凌这事你怎么想的？虽说小凌现在的年纪和你的样子差别有点大，但是你两好歹有个孩子，我觉得小凌这孩子不错，你要是……”
“妈，我刚高中毕业呢。”听他妈的口气，妥妥拉人相亲的媒婆一样。合着谁家的妈儿子刚高中毕业就想把人推销出去的，而且他妈怎么就这么不意外地接受了儿子的另一半还是个男的呢？
对于这件事，萧斯凡到现在都觉得诧异。
他妈是怎么那么快平静接受所有事情，并且还把人凌庭筠当成自己亲儿子的模样？
“高中毕业怎么了。”萧母说，“你实际年龄都已经36了，别打着高中毕业的幌子在这辩解。还有大学是法律上承认能结婚的，你到底怎么想的？人小凌也不容易，等了你整整十八年。”
“说起来之前我和你爸也多亏了小凌才能走出你失踪的伤痛，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把人当自己亲儿子看了。我和你爸的意思是你要是对人小凌有意思，你两就是名正言顺的了，要是没意思，趁早让人小凌去找下家，省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什么就浪费时间了？
萧斯凡经过今晚才知道自己在他爸他妈的心底已经降格到第二的位置上了，听他妈这处处为对方着想的劲，怕是人亲妈都未必能比得上。而且这种事光问他一个人有什么用，他怎么都没看出来凌庭筠对他“爱”的深沉。
瞧她的口气，什么等了他整整十八年，听得他心里头都泛酸。
他妈到底是戴了什么滤镜眼镜才能把人好端端的看成那副求而不得的模样，人凌哥哪会喜欢他啊，他妈想什么呢。
萧斯凡觉得凌庭筠是因为萧越这个孩子才顺带照顾他爸妈的，至于什么等了十八年，虽然他也奇怪对方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但是想想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等了十八年。
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晚饭，他到现在都未必知道凌庭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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